第二章 吸血鬼不懂女人心
蓝玫瑰庄园杂司谷的公共走廊、因年代久远、再加上周围地形的作用、随便一点什么小动作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脚步声和关门声、旅行箱和手推车轮子的声音自不用说、如果有谁在大声说话的话、站在玄关附近基本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请虎木大人扶我起来」
「我说未晴……」
「一整晚都在接受调查、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虎木大人你一会、要好好抚慰我哦？」
「一会怎么都好你站稳一点、已经快到了」
「啊、好强硬。但是强硬的虎木大人也好棒……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就让我们一起放松身心、然后共进早餐吧？」
钥匙在锁孔中旋转、一零四号室的房门吱呀吱呀地打开来的夏一瞬间、
「欢、迎、回、来」
房间中的爱丽丝正用圣槌解放砰砰敲着白木制的茶几、
依偎在虎木身上的未晴、被这声音下了一跳。
一回到家就看到等在那里的爱丽丝、再加上爱丽丝的态度、还有她那略显疲惫的不爽表情、而且这样的爱丽丝正用圣槌解放敲打着茶几、本就心烦意乱的虎木变得更加心烦意乱了。
「什、什、爱丽丝·叶蕾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虎木大人的家里！？你不应该早就搬出去了吗！」
「我现在、就住在由良家隔壁哦」
「隔壁！？隔壁……。多么令人羡……不对！为什么住在隔壁的你会摆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样子坐在虎木大人家里！」
这自然也是虎木想问的事情、但他也明白哪怕现在给未晴帮腔也什么都解决不了便选择了保持沉默。
「那当然是为了不让危险的幻影把你这种女孩子带回家这种事情发生吧」
「这是何等龌龊的想法！虎木大人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是我硬缠着他要他带我来的！」
「终于不打自招了吗。也就是说未晴你是不速之客吧」
「要说不速之客、擅自配了我家钥匙还擅自进到我家里的你有什么脸说这话」
虎木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由良、我啊、其实还是打心底觉得挺对不住你的、是我扰乱了你平静的生活、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在日本受了你很多关照哦」
爱丽丝一边拿锤子猛敲桌面一边站起身来、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用手指指向虎木。
「即便如此、东奔西走了一整夜回到家后、看到自己的搭档·幻影和别的女孩子黏在一起的样子任谁都会觉得生气吧！」
「搭搭搭搭搭搭搭档·幻影！？爱丽丝·叶蕾伊！你这家伙、你都对虎木大人说了什么蠢话！？」
「由良作为我的搭档·幻影是经过正式认定的哦。未晴、谢谢你昨天能协助我。你已经可以回去了。暗十字骑士团应该已经向比企家族发出协助工作的请求了、你赶快去处理一下吧」
「什、什么叫正式认定啊。区区暗十字骑士团支部、也敢无视人权擅自把虎木大人的名字加入到名簿里面吗！这种头衔绝对不会被承认的！」
「由良、总之你先去洗个澡吧？浴室我打扫过了哦。未晴她平时也是一身香水味吧。沾到你身上的味道不好好洗掉可不行吧？」
「居然说是香水？你居然把高贵的白檀香气和香水那种东西混为一谈？从京都老店采购来的香囊岂是那只偷腥猫使用的廉价化妆品能相提并论的！」
「你们还真是有精神啊……」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用余光瞟了一眼吵得鸡飞狗跳的爱丽丝和未晴、虎木无精打采地走进里面的房间换上了他的长袖睡衣。
在对吸血鬼来说的寝室、也就是浴室里、虎木静悄悄的给床垫注入空气、做好了迎接早晨的准备、然后等待着两人吵累了的那一刻到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
抓住两人停下来的时机虎木说道、爱丽丝和未晴才终于察觉到虎木已经是一副准备要睡的样子了。
「啊—、爱丽丝、抱歉让你一直等」
随后、虽然虎木完全没有做错什么、但看到爱丽丝一脸不爽的样子总之先开口道歉道。
「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对吧？和你零点前发给我的短信有什么关系吗」
「零点前发来的短信？」
「我也有发给未晴哦。把诗澪小姐送回家之后我被未知的幻影袭击了」
「是这么一回事吗。我之前把你的号码丢到垃圾邮件名单里去了、所以根本没看到呢」
「那以后我联络你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就都打电话吧。如果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这样下去对话根本无法进行、麻烦你挑要点说！」
为什么这两个人关系差成这样还能一起去便利店、虎木完全想不出理由。
「昨天、我和诗澪小姐不是被提前释放了吗。我就借着机会直接把诗澪小姐送回家了。我亲眼确认了她走进了家门、而且一路上也没看出她身上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哼、谁知道呢」
未晴对爱丽丝的话表示怀疑、爱丽丝则是无视她继续说道。
「之后我在回家路上、被从来没见过的幻影给袭击了。是个长着长长的爪子、浑身披着漆黑衣服的家伙」
「那是什么东西。忍者的勾爪吗？」
「才不是那种玩具一般的东西。是跟日本刀还有镰刀一样长的爪子哦」
爱丽丝将左手高高举起、比划着爪子的长度。
「未晴、你啊、听说过长着这种爪子的幻影吗？」
「只凭这点情报我也不好说、像镰刀一样的爪子、只看这一点的话倒是有种叫『野廉』的妖怪与之相符」
「野廉？」
「没错。但是野廉并不是人形的幻影、也没有身缠黑色装束的习惯。说到底这种妖怪早就灭绝了」
「妖怪还会灭绝的吗？」
「数量少的话发展到灭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未晴小声叹了口气。
「野廉是镰鼬的一种、是从被人丢弃到野外的镰刀中诞生出的日本本土妖怪。时至当今、镰刀被丢到野外这种事已经基本没有了、野廉的目击情报到了战后就再也没有过」
「也就是说我出生的那会说不定在某个地方还有野廉在生活着吗」
出生在大战不久后的虎木、心中莫名油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乡愁。
「镰鼬就是那个、前演化成镰刀的动物型幻影吧。但是袭击我的那个是人型的幻影哦。而且、那家伙还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凭空制作出冰柱和冰之子弹哦」
未晴不禁皱起眉头。
「能操纵冰元素的人型幻影那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雪女或者雪之子吧、但再加上爪子的话……」
「会不会你看到的爪子也是用冰制作出来的？」
「爪子和冰的不同我还是能区分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雪女和雪之子也都是濒临灭绝种族、而且他么也不是会问三七二十一就袭击人类的种族。……然后呢、你说的那个幻影他都做了些什么？」
谈论起正体不明的幻影、再怎么说未晴也不会贫嘴。
「东京屯驻地的骑士里有三人被类似的幻影袭击后身负重伤。其中有一人是在和我们有协助关系的幻影接触的途中被袭击的。而那名幻影正是在比企·家族旗下的便利店工作的」
听了爱丽丝的话、未晴的表情逐渐改变了。
「所以我们这边也不能擅自进行搜查、修女·中浦一直在找你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真是麻烦」
未晴闭目沉思了一会、好像放弃抵抗了一般点了点头。
「虎木大人。难得你邀请我来、但今天就请先允许我离开。突然间工作就变得忙起来了」
「这样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虽然只能限定在晚上就是了」
听了虎木的话、不知为何爱丽丝脸上五味陈杂、而未晴则是微微一笑。
「虽然虎木大人的心意让我很开心、但是比企家的工作必须由比企家亲自解决、就不劳虎木大人费心了。我和某个人不同、不会什么小事都要劳驾虎木大人出手」
「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爱丽丝则是无视了未晴的挖苦。
「如果哪天这个虎木大人觉得自己的生活被这个女人搅浑了、就请务必联络我。那吗，我就先失礼了」
未晴对虎木轻轻行了一个礼、凛然挺直胸膛、迈出轻快的脚步、走出了房间、跟刚才一直嚷嚷着走不动了、身心都疲惫不堪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你刚才提议协助未晴的麻烦工作啊？」
「因为横滨那件受了她不小的帮助啊。一直欠着她人情各种意义上都很恐怖」
「啊啊、确实是那样」
「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抽了哪根筋才会想到把未晴牵扯进来」
「啊啊、那是因为……………………那个」
爱丽丝本想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但抬头看到虎木表情的爱丽丝一时哑口无言。
眼前穿着睡衣的吸血鬼虽然满脸笑容、但是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那个、就是、没错！因为只有我自己监视诗澪的话再怎么说也是有极限的、但是要是向骑士团寻求协助、万一发展成之前那种入室调查的话你也会不高兴的吧！？」
爱丽丝全力转动大脑、总算是编出了像样的理由。
「……那倒是没错、呼啊啊……」
虽然还残留着多少疑问、但虎木还是权且相信了爱丽丝的说法点了点头。
爱丽丝在心中暗暗摆出胜利的姿势、为虎木没有继续追究下去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欠了未晴不少人情、但对你却是借出的人情比较多呢、哪怕抛开爱花的事情不谈」
「我、我知道了啦」
「那么、最重要的关于梁小姐的调查进展如何」
「摸清她的住址了哦。她向警察展示的身份证和护照看起来也像是真货、目前我感觉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是……」
「嗯？」
「我被那个长爪子的幻影袭击就是在与她分别不久后、所以还不能断言她是没有威胁的人。她可能和爱花在什么意想不到的时间有所关联」
「这样啊……啊—……」
虎木极度疲劳的大脑中罗列出了极为普通的回答、但在遭遇了便利店强盗这种突发事件后还能自然地对此加以利用、查清了关于诗澪的各种情报毫无疑问是爱丽丝的功劳。
对爱丽丝来说和幻影战斗就是职责所在、看着她把被不满埋在心底、哪怕整件事都不是自己的责任却还咬紧牙关坚持着、甚至稍微有些泪眼朦胧的样子。虎木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一边叹着气一边拍了拍爱丽丝的背。
「……走在夜路上被袭击这件事上你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嗯」
爱丽丝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了这样的回答。
「明明你是出于善意才帮我办事的。结果却害你被新工作地点的同事给怀疑了。虽说今天马上就到日出的时间了所以不行、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不上班的日子我就来帮忙吧」
「……这还用说吗。你可是我的搭档·幻影啊」
再一次察觉到自己还有骑士团组织整体是有多么不中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切都是那袭击者的错、两种想法在脑海中纠缠不休的爱丽丝终于从口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这种话之前、能不能先向我具体说明一下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制度」
「暗十字骑士团承认你的存在、作为代价你必须遵从我们的指示的协助制度」
「这种制度用日语写作“榨取”你可记清楚了」
某种意义上爱丽丝的回答与虎木所想的如出一辙、虎木不禁破颜而笑、爱丽丝看了虎木的样子表情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但话又说回来、不管你们是有多想榨取我、年末繁重的勤务也不允许。我必须负起责任照顾研修期的梁小姐、能协助你的只有下午五点到九点之间这段时间」
「没关系的。那个幻影也没强到让我觉得一个人对付不了的程度。只要在需要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反过来的吗」
虎木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地吐槽道。
「话又说回来、你是准备做什么、还要和人类接触啊？」
「就像刚才我对未晴说的一样、虽然这次直接被害的只有修道骑士、但是开展社会服务的地方、与那名骑士接触过的幻影、还有袭击现场周边的地区、我想询问一下附近居民和相关人士看看能不能拿到什么线索」
「原来如此。意思是你想搞清楚到底只是狂暴幻影的无差别攻击、还是早有预谋的袭击行动对吧」
虎木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你们骑士团的调查方式比小学生搞社会体验还要粗糙。虽然不知道被害者都是些怎样的家伙、想撬开他们的嘴没那么容易吧？」
「在自己身边发生了犯罪被害事件、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害怕与不安吧。此时身为修女的我为他们诉说神的教诲、不正好能让他们安下心来吗」
「人都要给你吓跑了」
虎木抱着脑袋说道。
「诶！？为什么啊！？」
「你还问为什么」
要向爱丽丝说明这种文化层面上的差异别提有多难。
毕竟、对从未听去过圣十字教教诲的人来说、身边的人在犯罪行为中遇害不久后、突然就有素味平生的外国人登门宣扬神的教诲、换成谁都会闭口不语关门送客吧。
「怎么会这样……那、那到底怎么办才好……」
看着自信满满的妙计被粉碎、表情逐渐染上绝望的爱丽丝、虎木感受到了不亚于她的绝望。
「……爱丽丝。再怎么说你也有诚心诚意完成骑士团交给你的圣务的决心吧」
「那还用说吗！」
「那么、为了完成圣务、不管是多么艰难的事前准备你也能忍受吧？」
「当然！」
「毕竟之前说好了、我也会协助你。但是你必须要打头阵才行。你要是肯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能更巧妙地获得情报」
「真的有那种方法！？」
「没错。虽然还有些早、但这个点他大概也已经醒了」
「诶」
「爱丽丝无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马上就要凌晨五点了。这么早虎木到底是打算给谁打电话啊。
「啊」
没等爱丽丝回过神来、虎木手中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哦、抱歉啊这么早就联系你。稍微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今天下午、到了我起床的那个时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没错。……抱歉啊、但是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那个、等等、由良？」
「二十三区内到处都发生了和暗十字骑士团还有幻影有关的犯罪。我想收集些关于这件事的情报、只靠我们两个有些困难。抱歉啊又要麻烦你。帮大忙了」
「由良、等等、难道你」
「没错。那五点在我家见。对、她本人也说想为之前的事赔个不是。那就麻烦你了」
虎木挂掉电话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好像已经准确把握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满脸都是丢了魂一般的表情。
「那个、那个、我说由良、由良？等等」
「如果你真打算让我当你的搭档、那就没法避免要和那家伙打交道哦」
「但、但、但是、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之后还有十二个小时给你。坐那儿冥想都行、你想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下午五点和乐就会来我家。我们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我还没能把我事情的全貌。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负起责任向他说明」
听了虎木等同于宣判死刑一般的宣言、爱丽丝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会随时哭出来一样。
虎木虽然很想多少鼓励她一下、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虎木来之前我会起床陪你的、晚安」
不容爱丽丝分说、虎木抱起床垫扭头走进了浴室。
被浴室门上锁的声音唤回意识、不知道何时虎木已经从身旁消失了、爱丽丝东张西望了一会、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她无力地敲了几下浴室的门、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是有谁过生日了？」
走进一零四号室的虎木和乐、看着独居的年轻兄长家的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料理、露出了惊讶的微笑。
饭桌的另一侧、爱丽丝正蜷缩着身子低着头、虎木一边接过弟弟的大衣和帽子一边苦笑道。
「她紧张到静不下来最后就变成这样了。总之先坐吧」
虎木让和乐做到爱丽丝对面的位子、自己则是坐到了爱丽丝旁边。
「你、你你你、你、你好……前、前、前几天……受受受、受你照顾了……」
虎木坐下的一瞬间、爱丽丝好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拼了命地从喉咙里挤出不像样的声音来。
「哈哈、你好。老朽和由良的关系、爱丽丝小姐已经知道了吧」
「是、是是、是、是的。那个、那个、你、你、你是、由良的、弟弟弟弟弟弟对吧……」
「不用那么着急哦。倒不如说我也上了年纪、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语速了。要是爱丽丝小姐不介意慢慢思考一下再说的话、那我也能轻松一些」
「好、好、好的……呼—……」
爱丽丝一个劲说个不停、连气都不换一下、没一会脸就涨得通红。
该说和乐不愧是上了年纪的人、他既不催促爱丽丝、也没有过度地嘘寒问暖、只是用巧妙的方法提醒爱丽丝换气。
「前、前、前几天、在这里、见到您的时候、都、都、都、都没能好好、报、报上名字、对对对、对不、对不起」
爱丽丝再次深深吸入一口气、呼出、然后又吸了一口气、开口说了下去。
「我叫爱、爱、爱丽丝·叶蕾伊。还请、多多指教」
「我才是请多指教。那也容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虎木和乐。是那边那个不成器的吸血鬼的弟弟。在横滨你能和老哥并肩作战、请容我向你道谢」
「那时候、最、最、最后、你们、警察赶到、也、也、帮大、大、大忙了」
「如果是比企家的大小姐、不管从我们警察这里赚了多大的便宜她都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被道谢这种事没怎么有过反而觉得挺新鲜的」
和乐开心地说着、抬起满是皱纹的手轻轻鼓掌。
虽然爱丽丝被小小的拍手声吓得挺直了腰杆、但老人的目光早已不在她身上、而是充满兴趣得看向了满桌的饭菜。
「话说回来、我本来还觉得老哥时至年关又塞给我一大麻烦事、结果却出乎意料被款待了、这些饭菜都是爱丽丝小姐为我做的吧？老哥根本做不出这种东西」
「是、是、是、是的。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了」
「虽然平时老哥一直说自己会做饭会做饭、但是根本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我还从来没在老哥这吃过牛油果做的料理、看起来还真是美味啊」
「您、您喜欢、牛、牛、牛油果吗」
刚才还一直因为紧张和呼吸过度而自顾不暇的爱丽丝的脸上、终于找回了一点自然的笑容。
桌子中央摆着把番茄、橄榄、牛油果、还有虾仁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沙拉、每个人的座位前还摆放着小份的炖牛肉。
其它还有用烤箱做的土豆泥通心粉、生菜和生火腿做成的色拉、奶酪咸饼干和水波蛋的拼盘、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家庭聚会一般。
「虽然我确实喜欢牛油果、但其它也都是些平时没怎么吃过的菜色啊、享用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讲究吗、爱丽丝小姐可不可以教教我？」
「好、好、好的……那个、话是这么说。我准备的都是聚、聚、聚、聚餐时吃的轻、轻、轻食、随意分别取到盘子里就好了……我、我、我、来帮您取！」
爱丽丝用差点没把椅子撞翻的气势站起身来、把各种菜品快要溢出来一般盛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大号餐碟里。
爱丽丝手中的餐碟逐渐变像自助餐托盘一样、卖相绝对算不上多好、但虎木由良自不用说、和乐也对爱丽丝拼尽全力的奉使表示理解、接过了餐碟。
「那吗、我开动了」
和乐双手合十微微行了个礼、拿起爱丽丝准备的勺子、将加入了大量肉酱和蔬菜的通心粉送入口中。
「嗯、真是美味。尝了一口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是叫牧羊人派吗？」
「您、你听说过吗？」
「难道这不是普通的通心粉吗」
「才不是。我盛给你、你也尝尝看」
「我听说这是英国的家常菜。我还没退休的时候、去英国研修视察了好几次、好像也被称为农家派、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根据使用肉的种类不同来区分的」
「在英国大、大、大家、只是随、随意称呼罢了」
「哦—、不管怎么说、我是第一次吃这个。这还真是不错」
「我还没给由良做过呢。这是只有特别的日子才会吃的东西、需要的材料也很多」
与和乐说话的时候明明是一副目光游离结结巴巴的样子、但和虎木的对话时却能表现得非常自然、甚至让人怀疑爱丽丝是不是故意的。
虎木下意识瞄了一眼和乐的样子、弟弟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只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
「确实独居的话、要制作使用了这么多蔬菜的料理不怎么容易呢」
「由良是喜欢这个吗、如果由良肯好好配合配合之前我说过的搭档制度、再做给你吃也不是不行哦」
「为什么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啊」
看着逐渐取回平静的爱丽丝和虽然嘴上不满但是却挂着笑容的虎木、和乐露出微笑。
「该怎么说好呢、真是让人怀念啊。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以前和儿子女儿也曾像这样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呢」
「良明和江津子吗？」
爱丽丝对虎木口中未曾听过的名字感到疑惑。
「良明也和爱丽丝见过面吧。横滨那次就是他在现场指挥其他警官、是和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虽然如今他看起来也比我要老得多了就是了」
「是那个人啊！」
「江津子是良明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侄女、他们俩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这样啊……您的意思是我、我、我们的样子、跟您孩子年、年、年轻时很像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吧」
暧昧地点着头、和乐继续将饭菜送入口中、爱丽丝也多少取回了正常时的状态、虽然还留着些僵硬、但也算度过了一段安稳的用餐时间。
「谢谢款待、也没想想自己年纪到底有多大了、因为太好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已经再也吃不下了」
和乐坐在虎木家的便宜货椅子上、露出略显不雅的样子揉着自己的肚子、爱丽丝则是为他端上冒着热气的红茶。
「老哥、你每天都在享用爱丽丝小姐的美味料理吗」
「这家伙在我家做饭花费在食材上的钱可都是我出的。每天这个吃法我会破产的」
「等等由良！」
「啊—、真是的。一想到这之后要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就有点提不起劲儿啊、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至少等我喝完这杯红茶吧。呼」
和乐虽然也算是个能吃的人、但他年事已高、饭量比起以前再怎么说也变小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还是让爱丽丝为自己添满了三次餐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爱丽丝的紧张。
这场不合时宜的家庭聚会在和睦的氛围中结束了、但说到底这只是等待和乐到来之前、怎么都冷静不下来的爱丽丝为了发散注意力只能一个劲儿制作料理的结果、把和乐叫来的原本目的是为了获得更多关于袭击暗十字骑士团的迷之幻影的情报。
为和乐续上下一杯红茶、爱丽丝用尽全力鼓起勇气、开口道。
「那、那、那个、其、其、其实关于幻影的事、那个……」
可和乐却伸出手打断了爱丽丝。
「今天一大早老哥就打电话联络了我、虽说良明在警察厅也算是高官了、但能收集到的情报还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在日本的警察中、幻影这种东西并没有被公开承认、自然也没有与之对抗的特殊组织和部队。警察厅的那些干部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协助一下比企家了、我还在职的时候也从来没听说过爱丽丝小姐提到的暗十字骑士团。倒不如说在横滨、良明那小子居然知道暗十字骑士团的事反倒让我吃了一惊」
说起来、和乐第一次见到爱丽丝是好像确实是对暗十字骑士团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
但是在横滨时良明却抱怨过暗十字骑士团又给自己添麻烦。
「你们两个应该也清楚、幻影犯罪这种事本来就非常少见、就算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也一般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所以不怎么能引起警方注意。比如像吸血鬼这种天一亮就会化成灰不知道飘到哪去的犯人、根本就查不出什么东西。而且比企家还会在第一时间插手进来。真是棘手的家族啊」
「「……」」
对不是以组织的身份而是以个人身份与比企家有所来往的虎木和爱丽丝来说、比企家的大小姐从另一方面看确实也很棘手、但是二人也知道和乐对这件事多少有所了解便没有多插嘴。
「但是、关于昨晚爱丽丝小姐遭遇的幻影、以及爱丽丝小姐的同事遭受袭击这件事、警方赶在比企家到来之前把握了第一现场。那是发生在丰岛区便利店的强盗事件。看了这份报告、虽说老哥已经提前联系过我了但还是让人禁不住捏一把冷汗呢」
「警察的记录是怎样的？」
「便利店当班想要制止在员工室里搜刮财务的强盗、而那个当班本身也是幻影。监控摄像很清楚的拍到了他被刺伤的一幕、但是没把他送到医院伤口就已经基本愈合了、之后比企家介入进来警方才明白被害者原来是幻影」
「这种事情不少见呢」
「别把这种血腥的事情说得理所当然啊」
听到搭档·幻影的小声呢喃、爱丽丝不禁皱起眉头。
「暗十字的修女小姐本想抓住试图逃走的犯人、结果反倒身负重伤。我拜托良明把监控摄像的照片打印出来了。不过这是警方的证据物品、可别留记录哦」
和乐边说边递出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拍到的便是、看起来像是被害者的幻影店员与暴徒争斗的背影。
还有一张拍到的是、看起来像是员工室内样子的镜头。
「由良！看这个！」
爱丽丝看着这张员工室的照片、指了指上面的一处。
「这个正在鼓捣金库的家伙、它的爪子跟袭击我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这种东西放到大晚上看起来确实很像日本刀。店内的钱财被盗了？」
「没错。一百万多日元被抢走了。员工们存放个人物品的柜子也被洗劫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虎木看了看和乐所指的照片、照片拍到的确实是村冈店里也有的那种柜子。
「昨天晚上发生的三件案件中、警方把握的只有这一件、话说回来、该说良明不愧是我儿子吗、我在职时虽然经常被比企家占尽先机、但良明那小子、把这次的事件与以前被害者也是幻影的案件联系在一起、从档案中筛选出了很多类似的点。真是个能干的家伙」
「说不定他已经比你还强了」
「要你多嘴」
听了哥哥的玩笑话、弟弟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一笑而过。
「经过筛选三年以来的档案、发现了好几件与这次的作案手法、案发经过、时间地点相似的案件。这些也别留下记录哦。良明会生我的气的」
和乐一边嘱咐着、一边有取出了几张映着与这次事件的现场完全不同的照片。
每张都是深夜营业的、各种各样的店铺的照片。
「每件的特征都是深夜侵入店内、将营业收益洗劫一空、员工们的柜子都被翻得天翻地覆。这两件是发生在便利店。这件是深夜营业的超市。这件则是网咖。而且每家店都雇用了幻影」
和乐稍作停顿后看向爱丽丝。
「不论是哪一件、都有监视录像或第三者的证言能明确证实员工们遭受了犯罪被害、但被害者没有一人为被害提起上诉。估计这其中的理由是被害者都是普通幻影、不希望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公之于众吧。而像这种有幻影在工作的商家、被多次使用这种手段遭受袭击」
「类似这种时间的记录、暗十字骑士团那边有没有？」
虎木像爱丽丝提议道、爱丽丝却一脸苦涩。
「……谁知道呢。等我回到驻地会试着调查一下、但是我不觉得没有上诉的受害者全都是幻影、如果这种案例接连发生的话修女·中浦应该也会多少有所察觉的」
「我倒不觉得那位骑士团长有这么能干就是了……不过确实、也有受害者只是单纯觉得上诉很麻烦的人类这种可能性吧……」
「而且、这些时间都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吧？昨晚骑士团被袭击的也有两个和幻影无关的人、要说相似点的话、强盗的犯罪手法变来变去也差不多还是那个样子、感觉作为线索多少有些不充分」
毕竟这次把和乐叫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作晚袭击了暗十字骑士团麾下骑士的幻影线索。
虽说和乐提供的情报确实不是只靠虎木和爱丽丝两人一朝一夕就能取得的、但这些并不是和袭击爱丽丝的幻影有直接关系的情报。
但是、和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最后取出的是记录每次事件的、印刷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纸张
「那么、这就是最后的线索了。你们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这是……工作人员的名单吗？」
「没错。每张都是包含昨晚的便利店在内、深夜遭受强盗事件的商家的员工名单。看了这个你们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可爱丽丝却略带歉意地开口道。
「对不起。汉字学得不太好有些读不懂」
「不对、这个、等等、这是……」
但是虎木却看出了名单上的端倪。
察觉到了不自然的地方的虎木、少见的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偶然吗……可真的能这么巧吗？」
「要说是偶然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哪个国家这确实不算少见。但是、持有这一共同点的人、全员都在事件发生后从店里消失了」
「这些人身份呢」
「已经得到确认的几个、用的全部都是假护照」
「到底是怎么回事、由良」
爱丽丝开口问道、虎木则是指了指名单中其中一个名字。
「时间后消失匿迹的员工、他们的姓氏全部都是『梁』姓」
「诶？」
以前工作的地方也遭遇过强盗。
爱丽丝不仅想起昨晚、诗澪说过的话。
「梁这个姓氏在天朝绝对算不上少。但是、有受害者是幻影等等特征的店内抢劫事件过后、都只有梁姓的员工会突然人间蒸发。犯人也全部都有着与爱丽丝小姐描述相符的特征。而且能确认的范围内、他们使用的全是假护照。碰巧到这个份上、多多少少也能嗅出些什么了吧」
和乐说完、看着表情严肃的两人道。
「你们两个、是想到什么了吗」
这已经不是想到什么这种等级的事情了。
「我工作的便利店最近来的新人也是姓梁。爱丽丝和未晴、都和她见过面」
「哦吼」
「但是被袭击的是我而不是便利店那边。由良他们遭遇的强盗应该也不是幻影、而且、昨天强盗事件发生之后警察还刚确认过她的身份证件」
「动用良明的权利能不能查阅那天的记录？」
「就算能找到调查记录、但对象不是嫌疑人的话是不能查阅记录的内容的。怎么、你们说的那个新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要说有没有可疑的地方、那确实是没有。
虎木和爱丽丝面面相觑了一会、虎木不情愿地开口道。
「……她之前说、是因为想见我才应聘的……」
「哈？就这些？」
和乐扫兴地盯着哥哥的脸看了一会、随后略显困惑地用手撑住脸颊。
「也是、确实不现实」
「虽然是那样没错、能不能多积点口德」
看着家人之间不留情面的互动、爱丽丝没忍住扭头喷笑出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别大意了。真相已经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了、事实上爱丽丝小姐确实也被袭击了。老哥你可得保护好她」
「连你都说这种话吗。硬要说的话爱丽丝才是威胁我平静生活的毒瘤。谁能来保护我一下！」
「等等 由良！」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明明被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和乐在后面帮腔、爱丽丝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本来就心事重重的虎木、在出勤前又积累了不少疲劳。
「啊啊、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好想散个步消消食啊」
晚上八点。
马上就要到虎木不得不去上班的时间了、会议不得不解散、讨论了这么多险恶的话题后虎木自然是不会允许和乐走回家、决定帮他叫出租车。
话虽如此、出租车是开不进蓝玫瑰庄园杂司谷的门前的、虎木和爱丽丝便决定把和乐送到车流比较多的大路上。
「如果合您的胃口、那真是太好了」
「那个派真是太好吃了。难道是那种、祖母传给母亲、母亲又传给爱丽丝小姐的那种、一家人代代相传的传统味道吗」
「……那是、……嗯、是的。差不多是这样没错……」
「啊—、确实很好吃。等这次麻烦事解决完了能不能再做给我吃啊」
「嗯、嗯……」
爱丽丝不怎么愿意提及自己的家人、在以往的生活中虎木也多少察觉了这一点、村冈的女儿灯里、也曾推测说感觉爱丽丝或多或少怀揣着一些家庭问题。
虽然虎木一直没对和乐说起过关于爱丽丝的事情、但和乐好像也从哥哥的态度中看出了些端倪、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虎木尝试着转移话题、看着含糊不清的爱丽丝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事、不经意脱口而出。
「突然发现你。爱丽丝、你从刚才起跟和乐对话一直都挺自然的。以后和和乐独处应该也没问题了吧」
「噢、话说回来确实、爱丽丝小姐说话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和乐也猛然察觉到一般看向了爱丽丝。
虎木兄弟二人的话、虽然确实完全没有其它含义……
「诶？………………啊……」
但是爱丽丝自己却好像完全没察觉到。
「诶……诶、啊、那个、我、我、我、我、我那那那那那那那那……」
在被提醒这件事之前爱丽丝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回事。
哪怕是在夜晚的大街上、爱丽丝的脸上逐渐泛起明显的红潮、视线突然彷徨不止、看了和乐一眼、便吓得躲到了虎木背后去。
「对、对、对、对、对不起、那、那、那个我完全、完全没注意到」
「……啊—、这么看来、是说了多余的话了」
「哈哈哈。看来是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以什么为契机、但是爱丽丝这一个多少小时能和和乐自然地对话好像只是碰巧了而已。
「对……对不……对不起……」
爱丽丝虽然也明白、从刚才的经过来看和乐根本不是有必要去害怕的人、但如果只凭大道理就能克服的话、那就不会有人为恐惧症犯愁了。
「也好、我们就互相好好期待爱丽丝小姐能和我正常对话的那天到来吧。」
和乐说着、用力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做的料理都是些新颖的东西、而且那种气质哪怕成了老头子看了都不禁春心荡漾。没想到人生中居然第三次有这种感觉」
「什么乱七八糟」
「差不多你也该让我这个老头子放心了吧、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考虑考虑将来的事情」
「又是将来吗」
「又？」
「没什么」
虎木没听懂含糊其辞的弟弟到底想说什么、正想开口发问时才察觉已经走到了明治大道。
晚上八点的明治大道车水马龙、到了这里虎木多少也能放下心来了。
虎木挥手拦下出租车、把和乐推进后排的车厢里。
「总之、今天真是帮大忙了。路上小心」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也要多加小心才行。还有就是爱丽丝小姐」
「…………啊…………我在…………」
「今天受你的款待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还在一张桌前用餐。再见」
「…………」
爱丽丝躲在虎木的背后微微点了点头。
「她说OK哦」
虎木感觉到了爱丽丝的动作并将意思传达给和乐。
「再见、晚安」
和乐说完关上了出租车的门、乘车融入了明治大道的车流当中。
虎木轻轻挥手送别。
「……我说、他走了哦」
虎木转身向抓着自己衣角、将头埋在胸口的爱丽丝说道。
「…………哈啊」
爱丽丝消沉的叹息、化为白雾消失在夜空中。
「对不起……最后的最后、我又……」
「别在意。我好久都没见和乐那么开心的样子了。这都是拜爱丽丝的料理所赐。真的非常好吃哦」
「……嗯、如果是那样、就好」
「那接下来。重点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虎木拍了拍手、以此切换气氛并催促爱丽丝道。
这些数年前发生的牵扯幻影的刑事案件中、全都出现了梁这个姓氏。
虽然只凭这点也不能断言诗澪就是幻影、之前在爱丽丝和未晴的努力下、虎木都快要确信诗澪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类了、但是和乐拿出的突如其来的情报又给事件蒙上了阴影。
「这应该只是、姓氏碰巧一样了吧」
「……有件事情我刚才没当着和乐先的生的面说、诗澪小姐她、以前也在工作的时候好像也遭遇过强盗」
「还有这种事！？」
「虽然她也没说是不是在日本发生的事情。但是、她是听了村冈先生的话、在误解我我们两个的关系的前提下才说的这件事、她应该也是觉得这件事就算传到你耳朵里也没什么事才说的。所以这应该只是随口提到的特殊经历而已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最开始、虎木只是觉得诗澪的态度有些可疑。
仅仅是觉得有些在意便让爱丽丝帮忙调查、可随后便在与诗澪没有直接关系情况先、爱丽丝与暗十字骑士团成员、与比企家有联系的无辜幻影所工作的便利店、都被正体不明的幻影袭击了。
在这三起事件中的其中一件、与过去发生的强盗事件仿佛异曲同工。所有的事件中都出现了『梁』姓员工的名字、而且事件发生后这些员工便全部销声匿迹了。
更重要的是、诗澪的姓氏也是『梁』。
「话说回来真是帮大忙了。至少知道该从暗十字和比企家族的资料库中着重调查写什么了。明天就能解决事件！……虽然也不至于这么顺利、但是有了这条线索、至少可以筛选出袭击我们的那个幻影的情报了。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
梁诗澪这一存在、该如何判断才好。
虎木稍作思考、慎重的开口道。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现在她还没露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可能发生在她身边的这一连串的事件都只是碰巧与以前的案件重合了而已」
「说得对。如果诗澪小姐只是和幻影无关的普通人类、虽然只是碰巧一起啊回过家、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离开明治大道、顺着通往蓝玫瑰庄园杂司谷的小路缓缓前进、两人都沉默不语了一会。
然后。
「爱丽丝。之前你说过摸清梁小姐的住址了吧」
「对啊、你想干什么？」
「不管是要更进一步调查她、还是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现在我能做到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地和她待在一起」
听了虎木的话、爱丽丝感觉不知为何自己左眼皮跳个不停。
「……具体说的话、你想做什么」
「我去直接去她家接她上班、视情况私人时间也尽可能和她一起度过」
「有……！」
「有？」
「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怎么想都有必要吧」
「可、可是、要是照你这么说那村冈先生和便利店里的其它员工、还有小灯里也得加以保护吧？」
爱丽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虎木的提案非常危险、无意识得开口反驳道。
但是虎木却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梁小姐有袭击你同僚的嫌疑哦。监视梁小姐以外的人没什么意义啊」
「那是、确、确实是那样没错」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爱丽丝也明白虎木的提案是正确的、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提案感到如此抗拒。
「对了！村冈先生！村冈先生他可是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哦？诗澪小姐也是！所以就是那个、诗澪小姐她会感到过意不去的吧！」
「直接告诉她这是村冈先生自己瞎猜的不就好了」
「什！」
爱丽丝不禁觉得气血上涌、但她还是尽全力将火气压了下去。
「那是、确实……但、但是我之前被梁小姐问道这件事的时候、顺势就承认自己是你的女朋友了、所以不统一口径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直接告诉她、就说那天刚遭遇了劫匪、感觉梁小姐还有些害怕、而且她好像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就没能狠下心否定不就好了、这种事也很常见吧」
「……」
虎木正论的连珠炮终于让爱丽丝哑口无言了。
「爱丽丝？」
虎木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久、他隐隐约约察觉到爱丽丝沉默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认可了自己说的话。
然后他所想的事也立刻得到了证明。
就在即将看到蓝玫瑰庄园杂司谷的时候、爱丽丝的动作看起来没有一丝犹豫、但表情却明显非常不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说、为什么突然全部甩给我了。这是和你还有暗十字相关的事情吧」
「我哪敢甩给你、我只是被自己搭档·幻影的冷静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而已。记得帮我向诗澪小姐问个好！我一会把地址告诉你、你直接去接她就好了！到时候我帮你锁门就好！」
说完、爱丽丝将地图塞给虎木后便大步走进公寓、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钥匙、走进了一零四号室的房门。
虎木看着被摔一般关掉的自家的房门、困惑的嘟囔道。
「所以为什么我家玄关的钥匙要由你来管理啊……」
「看起来很近但实则不然吗」
虎木参考着从爱丽丝那里拿到的杂乱地图向前走着、要想从蓝玫瑰庄园前往诗澪住的合租房、必须穿过错综复杂的小路才行。
「不提前知道这是合租房的话怎么看都会觉得是普通的房子吧」
虎木来到地图上用仿佛会把纸划破的力气标注着「Here！！」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看起来集合住宅的一户建、他看向附近的地面、
「意思是、那里就是袭击现场吗」
不远处的沥青地面上、开了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大洞。
「爱丽丝就是在这里和那个长爪子的幻影交战的吧。听她的描述在这附近应该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便利店遭受抢劫没过多久就又发生了这种事、想必附近的居民都非常不安吧。
而且要说最可疑、最不自然的东西、就是在这种周遭什么都没有的住宅区左顾右盼等人的自己。
虎木和诗澪并没有事先约好、而且认识她也只才经过两三天、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这么一想、尾行监视和身份调查这种事、比想象的要难的多啊」
虽说有充足的的理由、但虎木还是不禁为自己让爱丽丝调查诗澪的轻率举动感到后悔。
说不定、爱丽丝心情莫名其妙变差、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吧。
虽说暗十字骑士团的行为惹得自己很不爽、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过度使唤爱丽丝吗。
就在虎木低着头、闷闷不乐思考着这些的时候。
「咿？虎木先生？」
不知何时、挂着惊讶表情的诗澪已经站在了合租房的玄关前。
「啊、那个、梁小姐、早、早啊」
「嗯……早」
诗澪非常困惑、但这也是自然吧。
刚认识才两三天的同事、上班前居然没有任何事前通知就等在自家门前。
虎木自说自话提出要在日常生活在处处边监视诗澪边保护她、但是直到刚才他才发现、具体要怎么做才好他并没有考虑过。
如果诗澪真在打什么坏主意、那虎木这么做的目的她肯定会也心知肚明、反过来如果诗澪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哪怕向她坦白幻影和暗十字骑士团的事情她也不会相信。
而且、诗澪的住址虎木并不是从本人那里得到的。
客观来看虎木的行为已经不能称之为可疑、甚至已经到了不明所以的地步。
「不、那个、其实我从爱丽丝口中得知了你的住址哦」
「是这样啊……」
诗澪冷淡的反应听起来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虎木拼命克制住冷汗直流的自己道。
「然后你看、昨天不是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吗？那个、爱丽丝说梁小姐好像非常不安、然后」
虎木明白这个理由非常牵强、而且不经意间他还不小心把爱丽丝当做自己扯谎的材料了。
虎木知道自己下了一手臭棋、就在他即将万念俱灰的时候、
「所以……虎木先生就特意来接我了吗？」
出乎意料、诗澪的脸上却绽放开了笑容。
「啊、嗯。爱丽丝他说、好像你之前也遭遇过强盗？」
「是的、是有这种事没错」
「那个、你看、对村冈来说能上夜班的员工室非常宝贵的、他特意嘱咐我多关照你、然后、那个」
看着诗澪的笑脸虎木的紧张好不容易有所缓解、但却又失口把村冈先生拿出来当了挡箭牌、虎木不禁扪心自问起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理性为什么不能在话说出口之前阻止我、虎木暗暗这么想道。
一时间、虎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
虎木一套迷之操作下来、不知为何诗澪却抚着胸口露出了安堵的表情。
虽然虎木非常担心诗澪会不会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但是诗澪的样子却看不出什么违和感、她开口继续说道。
「没想到刚开始工作不久就遭遇了强盗……但是既然没有关店那我也不能休息、毕竟这才刚入职第三天」
「啊、也是、嗯」
「而且我要是不去上班村冈先生好像真的会死」
「确实是这样」
「而且、昨天和爱丽丝小姐分开后、外面传来了好大的异响、所以、我还是有点害怕一个人外出」
「……这、这样啊」
那个声音一定是爱丽丝和那个漆黑的幻影战斗时发出来的吧。
万一诗澪当时觉得声音很可疑看向窗外的话、爱丽丝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一想到这里虎木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虎木先生？」
明明虎木从见面开始各种意义上都很可疑完全没有察觉的诗澪、不知为何看了刚刚虎木不安的样子却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这个表情也被她立刻藏了起来。
「嗯诶？」
诗澪摆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轻轻捏住了虎木的衣袖。
「难得虎木先生关心我、那就让我撒下娇咯？」
「噢、噢……」
「但是、做这种事爱丽丝小姐会不会生气啊？」
「嗯嗯？为什么？」
虎木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被抓住袖子让虎木更加动摇、而且诗澪面带娇羞、向上看着他的时候、虎木又一次闻到了那种甜腻的香味。
「因为、明明你都有她这个女朋友了……」
「啊……啊、啊—！啊—！没错没错！」
明明刚才自己还当着爱丽丝的面讲大道理、真到了实战的这一刻、虎木却觉得如果否定了自己与爱丽丝的恋人关系的话、反而没法从诗澪口中探得更多情报了、想到这里虎木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不是、那个、爱丽丝她、她也很在意。那个、虽然我觉得她操心过头了、但她执意说你一定在害怕……」
不得已。
不得已而为之、想圆之前说的谎就不得不拿爱丽丝来当挡箭牌、拿爱丽丝挡了一次箭就不得不再拿她挡第二次、虎木感觉快要被罪恶感压垮了。
「那、就当成是这么一回事吧。呵呵」
而诗澪也是、一副完全不知道七十多岁的吸血鬼在想什么的样子、就这么捏着虎木的袖口、拉着他向前走去。
虎木也这么被诗澪拉着走了起来、在旁人看来两人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牵着手走路一样。
虎木试着稍微将手缩了回来、可诗澪捏住虎木袖口的手指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毕竟自己是打着接诗澪上班的旗号来的、所以也不好就直接把诗澪的手甩开、虎木不得不和诗澪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感踏上了上班的路。
还没走出半步、扯着虎木袖子前进的诗澪身上飘来的香水味、更进一步地夺走了虎木的冷静和判断力。
「梁、梁小姐」
虎木难以忍受沉默的氛围、率先开口道。
「嗯？」
「今天你、有点、那个、感觉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好强烈哦」
「真的吗？虽然今天我用的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能是因为刚才一直在打扫房间、体温变高了一些吧」
诗澪俯视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拉起并握住了虎木的手。
「实际摸一下、感觉怎样？」
「诶！？哈！？」
整个手突然被凉凉的柔软触感包裹、虎木差点没翻了白眼。
「我的体温、虎木先生觉得高吗？」
「没、没有！？也不是很高！？」
明明自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到底为什么会动摇成这样啊、诗澪的行动总是超出虎木的预料、搞得他不由自主地过度反应。
正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呼啸穿过住宅街的冷风让诗澪身上香水的味道更加强烈了、而且与此同时、
「呀啊、好冷」
诗澪打着哆嗦缩起了身体、就结果而言握住虎木的小手更加用力、身体贴的和虎木更近了、两人的肩膀、小臂都紧紧贴在了一起。
「咕~~！」
风很快就停了下来、诗澪也拉开了身体、但此时的虎木已经浑身都是冷汗了。
「我们赶紧去店里吧。晚饭要不要买关东煮来吃啊」
虎木任由加快脚步的诗澪就这么牵着自己的手、拽着自己往前走。
自己不管和谁牵手都不算是什么亏心事。
明明不算亏心事、可自己为什么要动摇混乱到这种地步。
没错、虽然虎木对诗澪的真实身份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是哪怕这之后能洗清诗澪的嫌疑、但是自己和她牵着手一起上班的样子被村冈看到了那就完蛋了、那个店长一定会喋喋不休地拿这事找茬。
但是对虎木来说、比起村冈、现在的情景如果是被爱丽丝看到反而让他觉得更加恐怖。
如果贝爱丽丝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在她那比幻影的寒冰法术还要冰冷的绝对零度视线下抬不起头来吧。
虽然虎木自己也说不清理由但他确信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是这个状况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眼前便出现了对虎木而言的救赎之光。
池袋东五丁目店的灯光慢慢进入了视野。
再怎么说诗澪也不至于就这么拉着自己的手进店门吧。
就在虎木这么想的下一刻。
他那看破黑暗的吸血鬼之眼、精准的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穿过满溢灯光的自动门、走出来的客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高中生的身影。
「嗯？咿？」
借着身后的灯光、哪怕没有吸血鬼的眼睛、少女很容易地也看到了道路另一头虎木二人的身影。
「啊、虎木先生！快来啊！」
「呜噫」
虎木从喉咙深处发出这样的悲鸣、诗澪则是来回看着这副模样的虎木和站在便利店门口向这边招手的少女。
虎木绝对算不上是有信仰心的人。
并不是因为吸血鬼信奉神明非常可笑、而是在他变成吸血鬼之前的昭和时代、对虎木一家人来说信仰的程度也就是在葬礼上念念经了。
虽然虎木不曾热衷地信仰哪种宗教、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咒骂着神明。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从店里出来的人居然是村冈灯里啊。
自己和诗澪牵着手的样子被灯里看到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在虎木万念俱灰、做好了迎接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原因的终焉的瞬间。
「晚上好啊虎木先生」
赶在灯里走近之前、诗澪已经非常自然地与他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虽说虎木非常紧张、但是诗澪松开手的动作自然到让虎木都没能察觉到。
虎木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做出这一动作的诗澪、对然多少感到了一些违和感但还是试探着开口向灯里打招呼。
「哦、哦小灯里、你这是刚放学吗？」
「怎么想都不是吧。是刚上完钢琴课回来」
原来是这样、仔细看的话灯里身穿的确实是私服、虎木已经被逼到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察觉不到了。
「啊—、那边的大姐姐拿到就是店里来的新人吗？」
无视动摇的虎木、灯里向着诗澪行了一个礼。
「初次见面。我是村冈店长的女儿、我叫灯里」
如今灯里的身上已经不见了前几天晚上见到她时那种岌岌可危的气氛。
虽然母亲还没有回来、但她面对父亲职场的员工的彬彬有礼的态度、非常符合她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初次见面、我是梁诗澪。平时受你父亲关照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跟心理上被逼入绝境的虎木不同、诗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对雇主的女儿行了个礼。
「虽然之前有听爸爸说梁小姐是个天朝人、但没想到您的日语这么好啊」
「真的吗？谢谢。我的水平还远远不够就是了」
「最近我身边出现的外国人、一个个日语都说得行云流水搞得我都没自信了、我英语的成绩完全不行啊」
「这种事情就是靠习惯而已。如果灯里小姐也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话、哪怕不愿意也会渐渐变得熟练起来的」
「一下子把难度抬得那么高我可受不了」
虽然诗澪的意见非常合理、但是灯里还是露出了俏皮的苦笑。
「我偶尔会到店里来买东西、到那时就请你多关照咯」
「我知道了。我才是请多指教」
店长的女儿和新人员工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对话、灯里再次看向虎木、突然说出了奇怪的话。
「啊、对了。我有点私事要和虎木先生说、可以吗？」
「好的。那虎木先生。我就先进去了。灯里小姐、我先失礼了」
诗澪坦率地点点头、自己先进到了店里。
「你们两个刚才牵着手对吧？」
「呜咕！？」
然后灯里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预料之歪的一击、虎木完全没能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
「你吓成这样、那看来是**不离十了」
就这样、灯里傻眼一般地说道。
「我知道的哦？虽然爸爸老是胡说八道、但是虎木先生和爱丽丝小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吧」
「嗯、嗯……」
「但是刚才、我的感觉完全就像是看到了朋友的朋友出轨瞬间的感觉」
「什、什、什、什么叫出轨！？」
「你看、就是说你那种态度。完全就是做亏心事被人发现了的样子嘛。我以前一直觉得虎木先生不是那种人、但是男人果然都是这样的呢」
「什么叫——都是这样啊！」
「虎木先生你啊、已经是成年人了吧？能不能稍微自重一点」
吸血鬼赌上尊严的反驳、对女高中生完全不起作用。
灯里露出严肃的表情、好像是怕被店里的诗澪听见一般将声音放低了一些。
「站在店长女儿的立场上我也不想对新来的员工说三道四、但是认识没多久就去牵男人的手的女孩、哪怕是美若天仙我都劝你早点放弃为好、那绝对是会破坏一直以来的人际关系的类型」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顺着话题的气氛……」
「就算对方顺着话题的流向把手牵上来、如果你没有二心就应该果断把她的手甩开。为什么要对她唯唯诺诺啊」
完全无法反驳。
虎木不禁垂下了头、看了他的样子灯里却突然露出一副调皮的样子、仰头说道。
「哎呀—、怎么办才好啊。要不要告诉爱丽丝小姐呢」
「诶！？」
「前一阵子爱丽丝小姐把联络方式告诉我了哦。要是我告诉她虎木先生和新人打工妹恩恩爱爱地牵着手一起来上班、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等、等一下。总之给我等等！」
这下完全是在被威胁了。
虽然虎木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灯里很明显是在威胁自己。
「诶—为什么啊—？反正爱丽丝小姐也不是你女朋友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虽然不是、但是眼下你真那么做了的话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妙。虽然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总之就是很不妙。只有这件事上还请你放过我！」
看至就差没原地土下座的虎木、灯里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你还真是拼命啊」
「你也听说昨天的抢劫事件了吧？爱丽丝和梁小姐那时候见了一面。从那天起每次一提起梁小姐的话题、那家伙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得变差！」
「诶—！原来是这样啊—！哼哼—！」
「怎、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但是话说回来虎木先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异性关系好乱哦」
「真求求你放过我吧、不是都说了这是误会了吗。小灯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别把异性关系这种词挂在嘴边上」
只看年龄的话、虎木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吸血鬼了、但是现在却被二十岁都不到的小丫头耍得灰头土脸、着实是有些丢人。
虎木也没想到、自己和女孩子打交道的能力居然会这么差。
「因为啊、听说前一阵子有好多女孩子一齐来店里找虎木先生哦」
「关键的地方不一样！事情原本可不是这样！」
没想到暗十字那群家伙的入室调查的余波会在这时又给自己一刀、虎木甚至有些想哭了。
「而且爸爸也说过、梁小姐也是因为这个店有虎木先生在才会应募的哦」
村冈父女半个月前明明都快要断绝关系了、怎么突然家庭和睦到能共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报了。
虎木一边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感情、一边故作冷静地说道。
「不对啊不对啊小灯里、你稍微冷静地想一想」
「什么？」
「小灯里觉得、没怎么说过话的便利店打工人、怎么样？」
虎木的本意是把驳倒爱丽丝的那番言论照搬过来、好接触灯里的误会。
也就是让灯里明白、那些全部都是诗澪的信口开河和痴人说梦、是绝对不可能的。
「哈！？」
但不知为何、灯里缺仿佛看到垃圾一般紧紧皱起眉头、吓得退后了几步。
「诶……等等啊虎木先生。再怎么说这也。按照现在话题的走向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间、虎木终于察觉到自己是走了步多么那以置信的臭棋、受到的精神伤害差点没让他直接化成灰。
「不对等等。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完全没有撩小灯里的意思。只是在说一般常识上的话题」
「居然还说要撩我、诶诶？两重意义上都让人简直无法相信」
半信半疑的灯里就这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
「你的意思是客人会不会和自己经常去的店里的店员交往吗？这种人一抓一大把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去恋人工作的店里购物或者恋人到自己经常去的店里打工了、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素昧平生的收银员会觉得他很可靠、很帅之类的吗」
「会的。经常」
「诶！？」
虎木本以为灯里会给出否定、可听了她出乎意料得回答、虎木的震惊完全写到了脸上。
「经常去的地方有哪个店的员工很帅、很清爽、声音很好听的话、一般来说就会变得想经常去那家店吧」
「是、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因为肯定不会想去有那种邋遢、态度差的店员工作的店吧。自己要买的商品不管怎么说也要经过一次店员的手吧。所以愿意去让自己感觉好的店员工作的店是很正常的想法吧？」
灯里出乎意料得回答让虎木哑口无言、灯里继续开口道。
「『让自己感觉好』的定义、也不仅限于年轻的帅哥哦。站在客人的立场来看、谁是认真工作的人、谁是不认真工作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
在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上爱丽丝的意见基本与虎木相同、反而局限了虎木的思考范围。
但是作为局外人的灯里却突然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要说谁的观点更有可信度、那毫无疑问是灯里的。
毕竟那个爱丽丝、根本不会到有男性员工工作的商店购物。
「因为这些事情会不会萌生出想要和那个店员交往的想法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是了。但是想要在那个人工作的店铺工作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的哦。因为只是店员与顾客的关系的话恋爱关系根本就无从谈起」
「真……真的假的」
这么说的话、诗澪来店里应聘的动机就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看着狼狈的虎木、灯里恍然大悟般地看了眼店门。
「诶、难不成那个人、对虎木先生说了那样的话吗？」
「嗯、那个……」
「……这算什么。虽然可能也掺杂着国家文化不同这个原因在里面、但是果然、牵手这种事情、不是认识没多久就可以做的」
灯里略显困惑、最后带着几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至少、如果虎木先生真有不想被爱丽丝小姐知道这件事的想法的话、那就请坚定一些。要是被我那个老爸知道了还不知道这事会顺着风传到哪里去」
「铭记于心……」
不中用的吸血鬼虎木由良、面对女高中生说出的世间真理、举起了白旗。
「啊、抱歉、不小心拉着你说了这么久、没耽误你时间吧」
「嗯。今天是提前出门的所以还早了五分钟」
「这样啊。你们两个这之后应该要独处一段时间、注意可别做出让爱丽丝小姐不开心的事情哦。就算现在她还不是你的女朋友、将来可就不一定了」
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变成被单方面安慰了。
「……也不用扯到将来的事情上吧」
自从诗澪出现以后这句话就数次传入虎木耳中、对于能保持年轻容貌存活百年以上的吸血鬼来说、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虚幻缥缈。
不是因为对这个话题感到害羞也不是单纯打算否定、而是因为现在的虎木根本无法想象将来的事情。
但是就算把这些事情告诉灯里也无济于事。
灯里自不用说、爱丽丝和诗澪也都拥有的东西、对于虎木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那就这样、辛苦了。拜拜」
「嗯、路上小心」
灯里手中的购物袋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她轻轻挥了挥手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打倒爱花之后、我真的能拥有未来吗」
虎木看了一眼店里的诗澪、她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收银台前了。
虎木至今没有接触过诗澪这种性格的人、虽然身边发生的各种事情让虎木不得不对她有所怀疑、但是直接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却只有暗十字骑士团的入室搜查、再就是工作单位多了一位新员工、这之后自己成了强盗未遂事件的受害者而已、这两件事都是在世上到处都有发生司空见惯的事情而已。
除了这些之外、基本都是虎木在和自己较劲而已。
确实他对诗澪拉近距离的大胆程度感到束手无策、但正如灯里所说、只要自己的态度坚决一点、诗澪所引发的问题自然也就会平息吧。
而暗十字骑士团和与比企家有关的那个幻影遭受袭击这件事、呵护木并没有直接关系。
眼下年末的这段时间最重要的还是应该认真完成工作、为不知道何时爱丽丝会突然塞些麻烦事过来、或者是之后和爱花的对决几类金钱和力量才对。
这样一来、『变回人类』这个最大的人生目标、实现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虎木少见的思考着关系到自己人生未来的大事走进店里、站在前台的诗澪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指员工室的门。
「村冈先生刚才在找你哦。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是什么事啊」
从刚才起一和别人说话就会增加精神压力、突然被村冈点名让虎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走进员工室、映入眼帘的村冈很少见得精神抖擞。
「昨天虽然经营商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我也借着这个机会能早点回家了、出乎意料睡了个好觉！」
精神抖擞的代价却是如此沉重。
「虽然有点对不住你、但是因为昨天那桩事接下来我必须去警察厅。虽然他们说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只能拜托你和诗澪两个人照顾店面了」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多亏了小虎的朋友、昨天实际上是没有损失的。虽然晚上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希望你能多接几个圣诞蛋糕的单子。今年的制定目标还差十个就能达成了。对了、工作之余顺便教教梁小姐怎么接受商品预约」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挂在墙上的日历。
说到十二月下旬的话、不管哪个便利店都会催促旗下的加盟店贩卖圣诞蛋糕。
池袋五丁目店虽然是由村冈作为店长全权负责经营的、但这也不能改变圣诞蛋糕的销售额必须达标的事实。
不过所幸村冈不是那种会强迫员工买蛋糕的人、他只靠自己的经营手腕、虎木自从在这里开始工作以来的每一年都达成了销售目标。
「小虎今年有了小爱丽丝这个女朋友、预订一个最小号的4号蛋糕、如何？」
「说多少次村冈先生都不相信那家伙不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决定打死也不预约」
「我知道了。就卖给你蜡烛一点火就会爆炸的那种吧。闲话说到这、我该走了」
「行了行了。路上注意点安全」
「话说回来昨天的和服美女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废话了要走就快点走」
不停积攒压力的虎木感觉自己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他强硬地把村冈推出了员工室。
「梁小姐、我稍微出个门、店里暂时就交给你和小虎两个人了。让他教教你收银台那边还没学会的东西。还有昨天刚发生了那种事、紧急报警装置的位置你也好好确认一下吧」
面对虎木虽然一直废话连篇、但别看他这样该说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忘的、正因为他该做的事情全都好好完成了所以才对他生不起气来。
「我知道了。请您注意安全」
「这附近巡逻的人员也增加了、今天反而比以往安全得多吧。那我走了」
目送村冈离开之后、诗澪看向从员工室走出的虎木、露出了蛊惑的微笑。
「他说交给我们两个了」
「……啊、嗯」
诗澪故意断章取义般地重复着村冈的话、但是接受了灯里建议的虎木已经进入了无心的状态、将诗澪的笑脸排除在了视野外。
「话是这么说、可是今天除了十一点会有人来供货、其它的也就只有基本的收银工作需要做了、那不如就趁着有时间补充一下香烟和冷柜……咦？」
虎木害怕一闲下来又要被诗澪出乎意料的行动打地措手不及、就在他考虑着要塞给诗澪些什么工作的时候、
「……我回来—」
刚刚才离开的村冈、挂着一脸不怎么开心的表情又回来了。
「诶？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小虎、那个」
村冈的脸色看起来很差、难不成刚才那句话真的插下了不好的旗帜吗。
虎木咽了口唾沫、村冈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得拍了拍自己衣服两侧的口袋。
「有看到过我的手机吗？好像忘在店里了」
「什么啊！看你一脸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是不是在休息室啊？我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手机啊？」
「麻烦你了。是个黑色的翻盖手机」
诗澪轻快地动身走进了员工室内。
盯着她的背影看着、村冈开口对虎木说道。
「可别以为两人独处的时间能有多长哦、我会尽可能快点回来的」
「我知道了。看来你是说什么都要给我扣个花花公子的帽子、我之后会因为压力太大生病、之后几天全部请假也说不定」
「非常抱歉只有这件事还请放过我是我错了」
拿年末年初的出勤来威胁村冈这一手意外地有效、虎木下定决心以后也要用这招让村冈闭嘴。
「找到了、是这个吗」
回来的诗澪手中、拿着一块有年头的黑色手机。
「太好了。果然是忘在店里了。谢谢哦」
从诗澪手中接过电话、村冈好像松了一口气、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还不换块智能机吗？用老年机在工作上不会不方便吗？」
听了虎木的话、村冈有些困扰一般地歪了歪头。
「也不会觉得多么不方便哦。而且虽然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但是我还是有不想换掉这部手机的理由的」
村冈这么说着、再次把手机从口袋中取出来、熟练地取下电池的盖子。
「是大头贴吗？」
「哦、梁小姐你知道这个？原来天朝也有大头贴吧。这个啊、是我和女儿拍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大头贴」
电池盖子的内侧贴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贴在那里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而且『和女儿拍的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大头贴』这句话意外的沉重。
虽然因为照片很小所以看不太清、但是只看它上面的刮痕和小学生时代灯里的模样、也能知道贴到手机上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有个现在已经倒闭了的、叫富岛园的游乐园。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玩的时候拍下了这张照片」
村冈微笑着、把盖子装了回去、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中。
「现在打大头贴机器好像能直接把拍完加工过的照片保存到网络上了吧？但是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用的好像还是那种老式的机器、没有那么方便的功能。贴在上面这么久了也撕不下来、所以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贴着这张充满回忆的照片的手机、村冈舍不得报废掉。
「村冈先生的女儿、难道就没有那张大头贴的备份吗？」
听了诗澪的提问、村冈则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我没问过她、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真的会认真保管和父亲拍的照片吗？不过、就算真的有、意义也不一样啊」
「诶？」
「这一张、只有这一张才有意义。一家人一起去玩、即将升入中学、多少开始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儿、不情不愿地陪父母拍下了这张照片。骄傲地向不了解这些东西的父亲炫耀着特效该怎么加、好像朋友一样在那儿用剪刀剪下其中一张送给了我。还不停地嘱咐我别贴在显眼的地方、因为被朋友看到会害羞。就算真的有备份的照片、这一张也是无法被替代的」
村冈用深切的口吻说道。
「……那个、刚才见到的灯里小姐、应该是村冈先生的女儿、没错吧？还活着的吧？」
诗澪不安地小声向虎木问道、看来听了村冈重叠着沉重的形容词说出的这段回忆、诗澪好像对『女儿』现在的状态产生了重大的误解。
但是拜身边的人所赐、虎木非常了解父母对孩子沉重的感情。
最重要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将照片贴在手机上时留下的回忆和体验。
「和家人还有子女一起、哪怕是拍的不好的照片也舍不得丢掉呢、就是这种感觉吧」
「没错没错。虽然我好几次都想换智能机了。这台机器的盖子的螺丝也有些不好用了。但是果然…」
之后村冈又絮叨了好一阵子自己不想换智能机的理由、才突然发现聊天聊太久了、急急忙忙离开了店。
「和家人拍的照片……真的是那么难以割舍的东西吗？」
呆呆得目送着离开的村冈、诗澪突然说道。
「虽然每个人的看法都各不相同、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和村冈先生的想法是一样的。以前的照片和现在不一样没办法修正。直到洗出来的那一刻为止都不知道拍成了什么样子、意义上比现在的照片更加特别」
「居然说什么现在的照片、虎木先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诶？这、这样吗？」
受了村冈的影响、虎木不小心站在自己真实年龄的视角上说出了这些话、一时间他有些慌了神。
但是诗澪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反而是露出复杂的表情舒展了一下身体、少见的没说几句话便回到了前台。
「灯里小姐真幸福啊。能被父亲爱着」
「嗯？是啊」
从一直以来活泼大方、攻势非常积极的诗澪口中、很少见的说出了这种蕴藏着阴暗感情的话语。
然而她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这微小到难以被察觉的感情波动、诗澪瞬间又挂上了明快的笑容向虎木问道。
「虎木先生你、应该也和父亲对打过吧？」
「你突然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能明白诗澪是想顺着家人的话题继续找材料说下去、但再怎么说也有更合适的问题可以问吧。
一时间虎木还以为她是不是搞错了日语的用法、但诗澪却说道：
「男孩子都多多少少会有用拳脚代替言语、和父亲对立的时期吧？」
用拳脚代替言语这种绕弯子的日语、诗澪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看来在诗澪的认知里、男孩子会和父亲互殴才是正常操作。
「这种事情可不能一概而论。并不是每个男孩子都是这样、至少我没有过那种经历」
「我还以为大家都是那样子呢、至少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说过类似的事情」
「是说你学校的同学吗？还是说在魔都时的熟人？反正不管是哪里的家伙、除非真的是有相当残酷的经历、不然多半是在吹牛吧」
「吹牛？」
「没错、虚荣心作祟、或者是为了炒热气氛故意说些谎话。比如我……」
虎木正想说「我出生的时候」、可刚才和乐的面容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我外公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过那种事哦」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虎木先生的双亲、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至少我没和他们拳脚相向过。姑且吧」
虎木露出淡淡的苦笑。
「我的双亲都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从来没体会过父母的严厉与教训」
「欸」
就算是诗澪、也多少察觉到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
「没什么。虽然当时父母的死让我悲伤了好久、但是之后亲戚代替父母对我倾注了很多的爱情、总之、没留下多少痛苦的回忆」
「总之」这个两个字、却浓缩了虎木不得不作为吸血鬼活下去的经历的苦难、但是这种事情对诗澪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虎木和诗澪才回过神来看向那边。
「「欢迎观临——」」
进来的顾客是以为戴着眼镜的西装男子、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女孩、另外还有一名手中拿着看起来像是电费单据之类东西的老人。
紧跟再这几名顾客后面、送货的工作人员推着运货用的手推车也走了进来。
「我去收一下货、梁小姐、前台就交给你应对了。客人走了以后再教你怎么补货」
客人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迫使他们投入到工作当中。
装满面包零食还有纸盒饮料的货箱被搬运到店内的角落、虎木一边扫描条形码一边检查产品质量、一边慎重地将它们摆放好。
看到客人们都已经离开、虎木算好事迹向诗澪招收示意她过来。
「我现在要教你怎么收货检货、要记住的东西挺多的。能不能麻烦你记下笔记」
「我知道了！」
诗澪从工作服的口袋中取出圆珠笔和笔记本。
看到诗澪的这副模样、虎木几天以来终于有了教导新人的实感。
「货物上架之前、要先把卖剩下但还没有过期的商品全都拿到前台附近。这边的饭团要移动到左手边。面包要移动道货架的右边」
「为什么要拿到靠近柜台的地方啊？」
「作为商家肯定会希望顾客先把老商品买走吧。因此、补货的过程中货箱之类的正好能阻挡客人走向那边、就可以让客人优先买走老商品了、就是这种策略」
诗澪看了看柜台和货箱、又看了看正在操作仪器的虎木、点了点头。
「当然若是客人直接提出想要新进商品的话也不能拒绝。再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客人偶尔会直接从还没上架的货箱里取商品出来」
「啊、果然那种事情是不行的吧」
「如果提前跟我们店员打声招呼的话倒也没什么、但毕竟上架的同时还要做商品登录、还没登录就被客人取走的话、进货数和登录的商品数就对不上了。尤其是人气商品条形码都是一样的、而且进货数也很多、一旦搞错登录数量就完蛋了」
虎木露出尴尬的表情、看向远处。
「为了查明原因村冈先生好几个小时都盯着进货表单和销售日志来回对照、当时村冈先生的心已经凉透了」
「还、还有这种事啊……」
「所以商品登录看似简单、但其实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同颜色的货箱对应着不同种类的商品、今天是两个人一起做所以没关系、不就是后可定会有梁小姐必须一个人处理的时候、在那之前要多花点时间学会怎么做哦」
虎木很少说话语速这么快、不知是不是因此感到了些许混乱、诗澪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消沉和困惑。
「在以前工作过的那家店没做过这些事情吗」
「以前的店……？啊、这样、这样啊。我一直都是只负责收银……」
「你还真是少见地弱气呢。没事的。最开始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记住这些、但现在已经非常习惯了、而且只要你认真工作、村冈先生是不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商品登录是使用那台机器吗？」
诗澪把身体探了过来、虎木瞄了一眼放在货箱边上的登录仪器。
「啊、那个吗……」
又一次、虎木清晰地闻到了诗澪身上的香水味。
「没错、那个、那玩意的使用方法下次我再教你、今天你只用记住货物的摆放方法……」
突然间、虎木感觉到一阵类似眩晕的感觉、视野一瞬间变黑了、但是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一个一个摆放的话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可能会不够、但是一次性拿起两三个商品意外地需要一些技巧哦。要注意别弄脏弄坏商品、像这样……」
在那之后虎木也没有再感受到进一步的违和感、两人把商品登录的工作完成时已经过了零点、时钟的指针告诉虎木此时是午夜一点了。
「村冈先生他好慢啊。明明还说会赶快回来的。居然要这么久的吗」
虽说虎木有警察的亲戚。但是他也不知道强盗未遂事件的事后笔录到底要花多少时间、九点多村冈就出了门结果过了零点都没回来、真的至于花这么多时间吗。
那个村冈绝对不会趁机偷懒回家休息、而且这个时间打电话到他家确认也未免有些不解风情。打他的手机也不接、用店里的座机给他的手机打电话也打不通、打多少次都只会被自动切换到留言模式。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警察、虎木也不想太过纠缠、他姑且发了条短信询问情况、便回到了书籍货架的整理工作中、
「虎木先生、我把店门外打扫干净了」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门外做清扫工作的诗澪回到了店里。
Frontmart池袋东五丁目分店的垃圾桶因为是在店内、店周围比那些放在外面的店要干净得多。
即便如此也要每六个小时打扫一次、因为空咖啡罐和烟蒂还有包着别的店的便当残渣的垃圾袋也一定会出现的。
这附近虽然没有治安差到有地痞流氓聚集。
但还是会有人若无其事地随地乱丢垃圾、因此每次虎木打扫的时候都是满脸忧愁。
「啊—、看起来这次垃圾很多呢、辛苦了。」
虎木看到诗澪手里拿的垃圾袋的膨胀程度不由得双眉紧皱、但她却不以为然地摇头。
「虽然我说这话有点不好、但魔都的垃圾可比这多多了、这点完全不算什么。」
「真的吗？」
「曾经还有人在高层公寓的阳台上往下丢垃圾、结果砸到人了呢！」
虽然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争个输赢、但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可怕。
「话说回来、村冈先生不回来了吗？」
「应该会回来、虽然我打了几次电话发了几次邮件都没回复、但他应该还在警察那边。」
「他之前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该不会一个不小心回家了吧？」
虎木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这几天的村冈的确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疲倦。
因为业务不熟练的诗澪入职后排上了年末年初的夜班、为了训练她到那个时候能完成最低限度的工作、村冈的工作量反而更大了。
但尽管村冈举止轻浮但对待工作十分认真负责、变更之前的决定却不通知员工这件事、据虎木所知一次也没有。
只不过、能早点回来也只不过是村冈的一厢情愿、就算是未遂但一旦定义为抢劫案的话、可能还会对直接受害者做笔录。
「如果到了早上村冈先生都不回来的话就麻烦了、到时候我们有什么对策吗？」
诗澪把装满垃圾的垃圾袋打好结丢到店内的垃圾桶后询问虎木。
「嗯—、没有呢、平常都是我一个人工作、也没有能替班的人、但是、到了这个点也不会有特别多的客人来。」
「那我们再等等看吗？ 也可能只是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没办法早点回来呢。我去洗个手。」
诗澪说完、和虎木擦身而过走向员工室。
突然间、虎木又闻到了那股香水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香气比刚才还要浓郁。
「好的、我知道了。」
虎木目送诗澪离开、她的背影一旦消失后、虎木就猛烈摇起脑袋。
「不不不不不。」
虎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顺手把图书区整理完毕、粗略地巡视了店内后回到了收银台。
既没有客人、也没有这个时间要做的工作。
而且平常要想起来才会做的杂活、也全部交给实习中的诗澪了、因此现在是空白的时间。
「今天、客人好像很少啊。」
收银台前的肉包子和炸鸡块之类的快餐食品剩下了不少。
平常到了第二天会有不少卖光的食品、但今天无论哪种都没有卖完。
虎木一开始也以为只是抢劫未遂事件的影响、但闲着无聊操作收银电脑看了一下、发现白天的日志还是和平常一样的数字。
「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诗澪正盯着虎木操作的电脑。
「销售日志。可以看到各个时间段商品的销售数值。」
又是那股香味。
比刚才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要浓郁了。
虽然味道更强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到不舒服、于是虎木再次无视了这份违和感。
「那个、虎木先生。」
「嗯？」
「已经三十分钟没有客人进来了、要是一直没有人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啊—？那就只能一直无所事事地等着了。」
虎木抬头望向店内的时钟。
刚过了凌晨一点没多久。
村冈还不回来吗。
「对了、要不然休息一会儿吧。梁小姐、你想先休息还是后休息、当然要是有不明白的事就算我在休息也可以来问我、选自己喜欢的时间就好。」
「那、请虎木先生先休息吧。我一点都不累。而且、」
诗澪缓缓靠近虎木的耳朵。
香味愈加浓郁、虽然虎木的耳朵已经感受到她的呼吸了、但却无法抽身。
「虎木先生、有点累了吧？」
「……也对、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有事就叫我。」
「好、慢走。」
诗澪微笑着、目送精神恍惚的虎木离开。
「……我应该、没有、这么累的吧……」
虎木进入员工室后、把碍事的圣诞帽丢到桌子上、扑通一声瘫在了廉价的折叠椅上。
要是往常的话、现在该去拉面店或买点店里的夜宵、但今天却没这个心情。
就连脱圣诞服、都莫名其妙地觉得很麻烦。
「那个、虎木先生。」
诗澪不知道为什么跟了进来。
手上拿着一个空瓶子、里面插着两三根好像是意面的东西。
香味、更加浓郁了。
「这个、是香薰加湿器。我看村冈先生很累、想让他放松一会儿就从家里拿过来、但忘记给他了。我就先放在这里。」
「……嗯、好的。」
「虎木先生、你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困啊。」
虎木说完后用右手擦了擦眼睛后、更加香甜的味道向大脑袭来。
「……很困吧。要不然睡一会儿吧？」
「……好。」
虎木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体和头都瘫倒椅子上彻底失去力气。
「但……要是……有不明白、的事…就……大声、叫我……」
「呵呵、这种时候还这么担心我啊、虎木先生真的很温柔呢。」
诗澪用背在身后的手把员工室的门关上、轻轻地坐上失去力气的虎木的大腿上。
「不用担心哦、因为在太阳升起前、都不会有客人来的。」
诗澪用纤细的右手抬起早已沉睡的虎木的下巴细细端详、此时她的神情已经不是那个会对「一人包揽」疑惑的便利店兼职员工了。
「近距离一看、长得还真是可爱啊。」
诗澪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解开自己制服的纽扣。
「真是难以置信、像虎木先生一样的人、居然能把那个人逼到绝境……喂、虎木先生？」
诗澪又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的左手在虎木的脑后以一定的频率画着像蛇一样的线条。
「能睁开眼睛吗？」
「……」
虎木虽然按她所说睁开了眼睛、但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是没有焦距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虎木先生、看得见吗？」
诗澪把解开了纽扣的制服脱下、露出内衣。
然后、
「……！」
她从香薰加湿器里抽出一根香薰棒、猛地扎向自己的左肩。
尖锐的顶端轻松地刺穿了她的皮肤、从伤口流出的鲜血被香薰棒吸收、血液的香气也混进了香薰当中。
「味道很香吧？虎木先生现在应该又累又饿吧？要不要、吸个够呢？」
这股香甜的味道、和诗澪身上的香水是同一种。
香味和血混合后、虎木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眼眸深处、发出红光。
吸血鬼的本能让他闻到了年轻女性鲜血的味道。
「自从我听说你的事之后、就一直在等现在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机会。本来打算要等很久、但多亏了抢劫事件、可以这么快就得手……」
诗澪用充满魅惑的笑容抱住了虎木的头、在旁边轻声耳语。
「来、不用客气、我的血、想吸多少都可以……？」
「……啊」
诗澪的皮肤上感受到了虎木的吐息。
他张开了嘴。
都不需要确认、诗澪想着他现在一定对血的味道产生了反应露出了尖牙吧。
诗澪兴奋得满脸通红、她等这个时候太久了。
「…………村……」
「嗯？你说什么？」
「…………村……冈先……生、还不………回来……啊」
「什么？」
诗澪皱起细眉。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出现村冈的名字。
明明他的面前可是有散发着血香、让人大饱眼福的女性。
「这种事不重要吧？我事先在他的手机上涂上了香气、他现在在家里睡得正香呢。」
「………但是………现在……收银台……没有人……」
「没关系。我早就让外面的行人不会想进入这家店了。所以、没有问题了吧？」
诗澪对虎木居然这个时候还在谈论工作的事感到震惊、她把左手撑在虎木的胸前、俏脸突然靠近虎木的脸。
「到早上之前、我们两个人来好好享受一下怎么样？」
诗澪边说边解开虎木制服的纽扣、随后发现虎木的胸前、有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物体。
在她好奇望向那个东西的瞬间。
「到早上之前两个人打算干什么呢？」
诗澪的耳边、响起了普通人听了会吓到失禁、低沉又恐怖的声音。
「诶！？什么！？」
与此同时、诗澪的脖子被人从后面领起、从虎木胸口拉了起来。
「诶、啊、啊！？」
「这可不行啊……你们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吧……？收银台一个人都没有的话、怎么会有客人上门呢……？」
「爱、爱、爱、爱丽丝小……！？」
诗澪的面前、是蓝色眼眸中熊熊燃烧着漆黑杀意的爱丽丝。
「晚上好、诗澪小姐、你受伤了吗。发生什么了？」
虽然语气很温柔。
但没有抓住诗澪脖子的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闪烁着杀意的银色锤子。
「你的表情是在问、为什么我在这里吧……」
「唔、咕。」
诗澪想甩开爱丽丝的手、然而爱丽丝那只绝说不上大的手却精准地掐住了诗澪的血管、让她动弹不得。
「我本来没打算过来的哦。由良也只会说让我不要担心的话、而且就算不说我也不想打扰他工作。但是哦、有个体贴的熟人告诉我、由良被一个奇怪的『法术』给困住了。」
「怎……怎么可能、这个、法术、外面是不可能察觉的……」
「这个世界上、有个永远知道由良在干什么的变态。有钱又有特殊能力的跟踪狂、真的好可怕呢。」
爱丽丝用锤子指向虎木的胸前。
被诗澪脱光的胸口处、戴着一个红色十字架的吊坠。
虎木说这是为了自己化成灰的时候也能明白自己位置的『血之刻印』、制作者能通过这个知道该幻影的动静和生命能量、是个像GPS一样的东西、所以它的动静完全消失了的这件事、制作者自然也不会错过。
「听说要是用了大到包住整个店的避人之术的话、刻印的制作者就能立刻知道……接下来。」
突然间、爱丽丝不光眼睛、连表情都降到绝对零度。
「既然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类的话、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你要干……！啊！」
爱丽丝把锤子放回腰间、又从那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像大长纸条的东西。
原本还在努力挣脱爱丽丝控制的诗澪、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脸上不由得染上了惊恐的色彩。
「不、不要！不要用那个！」
对于诗澪仿佛乞求饶命一般的悲鸣、爱丽丝的脸上浮上寒冰一样的微笑。
「你觉得我会听、对别人的『男朋友』出手的女人的话吗？」
然后像一记耳光一样拍向诗澪的额头。
「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诗澪全身开始痉挛、力气被抽掉般倒在地上。
不光如此、此前充满整个员工室的香气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嗯、嗯？」
虎木也一脸从假寐中醒来的表情抬起头来。
「啊……我睡着了吗？啊、诶？爱丽丝！？诶！？梁小姐！？喂爱丽丝你在这里干了什么啊！？」
「这是我的台词。」
「什么！？」
「真是不好意思啊、看起来我打扰了你和可爱的后辈一起找乐子了。」
「诶？找乐子……诶、诶诶诶诶诶！？」
这时虎木才发现、躺在地上的诗澪裸着上半身、自己也衣冠不整。
「不是！不对！这是误会！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啊！」
爱丽丝用鄙视的眼神扫虎木几眼、像是对他无语了一样叹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你的反应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一样？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不、不不、不不不、诶诶？你还在说这个啊！？」
虽然被爱丽丝嘲讽男人的反应让虎木有些不快、但此时他终于察觉到诗澪的额头上贴着什么东西。
「……符咒？」
「以前听讲座的时候学的、用了你们店的商品现做了一个。」
诗澪额头上贴的是用从文具区的便签纸、在上面用笔写上『经文』后制成的『符咒』。
「一开始看到爪子和寒冰的法术的时候我就应该想起来的、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日本活动。」
长爪、寒冰、影响对地形和场地的法术、天朝、最后是额头的符咒。
「她是天朝特有的幻影、僵尸哦。」
爱丽丝说完后、像盯着脏东西一样看向虎木的胸口。
「你的圣诞服、打算什么时候穿好？」
「啊、哦、哦……」
「幸亏有血之刻印在才得救了。」
虎木只是明白了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的，而且明显没有得救，总之是在完全没有自己意愿的情况下陷入了危机，而这种危机正在改变形式，绝赞继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