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森指标1.0 Ver0.1

  任何庄园都会有被称为边缘人的人。

  可能是基于地方习俗……有时甚至是基于实力等各种因素才会拥有这个称呼。

  在庄园郊外有一名男子正在呻吟。他捧著自己的腹部并施压著,死命阻止肠子因为腹压跑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肠子一旦流出来碰到地面,自己就没救了。

  因为他多次看过那样的例子。在战场、在山林、在大陆,在村落与庄园当中。

  可是那些通通不是他按著自己肚子时看到的例子。

  都是敌人、女人、小孩、商人,由那些被他们「收割」的猎物所展现的光景。

  那绝对不该是身为攻击方的自己,同时也是统领三十名盗贼的首领所该置身的状况。

  男子努力回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无论怎么回想都无法掌握状况。因为他们做的事跟平常并没有两样。

  一切都应该准备得很完美。派出斥候调查管理官与领主麾下巡察队的行程并避开,并安排几个扮成旅人的手下到村里探路并确认没有士兵驻守。之后更会停留几天时间,彻底调查瞭望塔有人站哨与换班的时间。

  就在安息日前一天,庄民唯一会放心贪睡的晚上,而且还幸运有乌云遮蔽月光时行动。

  究竟是哪里出差错了?

  自警团最多就只有十人左右。就算把会用武器的人都算进去也只会有三十人,而且发动奇袭的一方也是明显处于上风。率先杀进有自警团员的屋子,或是先放火等人出来,就能愉快地守株待兔。到时大伙就能有几天时间好好享受柔软美味的猎物,等玩腻之后再全收拾乾净,走人了事就行了。

  遵守这些步骤的他持续劫掠近邻诸国的村庄有七年之久。就算是在巡察队巡逻频率与战力让同行退避三舍的莱因三重帝国,他也持续干了一年的强盗勾当。

  而这次也没有大意。应该没有才对。

  但现在却落得这副德性。

  自己是看到潜入的部下交互摇晃两支火把,示意能放心动手才动身的。当一行人轻松翻过围绕庄园居住区的石墙,正想著要大干一票的时候都还没问题。

  然而翻过石墙的强盗却立刻遭到箭雨欢迎。

  从头顶倾注与从前方平射而来的无数箭矢朝他们袭来。因为满心想著掠夺而大意的部下,有半数在箭雨的袭击下负伤甚至毙命。用掠夺而来的武具武装自己的他们,最少都有穿上炼甲,然而面对足以突破防御的强弓在极近距离射击,那些防具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尽管盔甲能对远距离射来的箭矢发挥完善的防护力,但并没有完善到能抵挡长弓的水平射击与十字弓的威力。

  而接著又有一把彷佛飓风般的剑闯入他们阵中。

  在手下火把的火光照耀下,那把剑以只能看到残光的速度在人群中舞动,每道残酷的银光闪动都会伴随著哀嚎。

  手指、筋腱、腿部、部分肢体被斩断,理应全副武装的手下在转眼间就被击溃。虽然不知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但可以肯定只是发生在转眼之间的事。

  因为就连对自己本领颇有自信的首领,对方也只用一击就砍入胸甲与腹甲的缝隙,陷入垂死边缘。

  死命爬行的首领用手摀著伤口尝试逃走。尽管失血已经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尽管就算成功逃走,也已经没了手下,也受了无法战斗的重伤。

  首领只是不想死。尽管他杀了许多人,但对于自己可能被杀这件事丝毫没有觉悟。

  在他脑中杀人与被杀似乎并非是不可分的事,他看来从没想过自己也可能是后者。

  然而那种认知是错误的。

  死命爬行的首领,鼻梁撞到了某个物体。他得花一段时间才能理解那个柔软带有油臭的东西,其实是长靴的鞋尖。

  遮蔽月光的乌云正好在这时飘散,在月光照跃下,他这才注意到长靴的存在。

  而他也同时注意到那名穿著长靴的男子。

  「啊……啊啊……」

  仰头一看,一名剑士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名剑士身穿轻装革铠,头戴前方敞开确保视界的头盔,靠在他肩上的剑并没有任何独特之处。可是就算在月光的逆光之下,仍可清楚看到剑士蓝眼的冰冷光辉。

  「你就是盗贼头子吧?不用回答,你身上的铠甲已经给我答案了。」

  首领……不,是已经失去所有部下,沦为一名野盗的男子,这有如冰冷夜风般冷彻的话语就像深深劈向自己脑袋的利刃。

  我已经完了。首领清楚意识到这件事。

  在首领因绝望而垂下头的同时,剑刃伸到他下巴底下,将他望著靴子的视线强行抬了起来。在那冷彻眼神的注视下,男子说出自己听过无数次,但自己却是第一次说出的话语。

  因为男子在下意识当中,纯粹基于本能不想丧命。

  「饶……饶命……别、别杀我……拜托……!」

  听到对方用混著哀嚎的声音求饶,剑士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简直就像眼前这名男子是一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这个要求还真是奢侈。你以前有这样答应过别人吗?」

  冰冷的话语让男子回想自己过去的所为。自己过去从未在对方这样求饶时住手。

  可是剑士的剑刃并没有无情地给男子了断。只是默默地将剑刃移开男子的下巴,用纤细的动作将剑收回剑鞘。

  「不过我并不打算像野盗一样堕落。放心吧,其他人都没死。」

  听到这冰冷中带有天真的话语,让男子差点要扬起嘴角。他认为如果对方是会说这种话的货色,之后有的是机会报仇。

  「正确的说,你可别以为能在这里死掉就算了,败类。」

  男子还来不及去想敷衍对方的方法,意识就瞬间转暗。因为剑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中男子的侧头部……

  【Tips】三重帝国为了严厉铲除野盗,就算没有列入通缉的对象也一定能换到赏金。小喽啰保证能换到一里布拉,头目最少也有一德拉克马。如果是有悬赏的要犯,甚至有高达三十德拉克马的悬赏金。有时甚至还会领到额外的奖励……

  我拉起那个被我踢昏的野盗,用布条帮他包扎以避免肠子流出。我这么做并非是基于期待他改过向善的佛心。

  这种靠著鱼肉乡里过活的家伙,肯定早就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一旦染红的布,就算用神圣的河水冲洗也不可能归于洁白。与其不切实际地期待这种人改过向善,乾脆让他脑袋搬家才是真正造福天下。

  我之所以还会让这家伙的脑袋留在脖子上,单纯是让他活著对我更有好处。

  「辛苦你了。」

  我听到这个声音转头回望,看到兰贝尔特先生正朝我走来。由于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因此他应该也有一把年纪,还能站在第一线的他实在令人敬畏。

  「话说回来,你也变成一个狠角色了呢。」

  被这个令我敬畏的对象说成是狠角色,让我有些不悦。

  「二十个人一转眼就被你剁成肉酱吗?」

  「说得太夸张了。」

  看到兰贝尔特先生用火把确认那些倒地的野盗后刻意皱起眉头这样胡说,让我忍不住摆出臭脸。

  「我一个人都没杀。」

  因为今晚我并没有杀死任何人。

  虽然在伏击时可能会有人不幸被长弓或弩箭射死,但我只身冲进对方阵中的时候可没有杀任何人。尽管可能会让某些人的四肢从此报废,不过我就只是攻击铠甲缝隙,制造会让对手无法动弹的伤害而已。

  「这样反而更狠啊。」

  傻眼地叹气之后,兰贝尔特先生张开双臂以那些被瘫痪的野盗为背景说。

  「就算对手陷入混乱,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只针对很习惯战斗的野盗的拇指或筋腱攻击,就连我也不会想那么做。」

  他说「不会想」的意思,就是他也能办到类似的事吧,我很明白。

  先不管那些,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因为活捉野盗的赏金比较高嘛。

  听到我笑著给出这个答案,兰贝尔特再次露出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抓了抓后脑。

  他究竟在顾虑什么?这些企图侵入庄园烧杀掳掠的败类,会有什么下场都是自找的。

  这些傻瓜派斥候探路是一回事,但未免也太没头没脑了。以旅人来说他们的武器装备都太偏实战,有经验的旅人都不会喜欢这类很重的装备,而且帝国语也有奇怪腔调,跟他们自报的身份相比也太过突兀。

  在犯了这些错误之后还露骨地去找仓库跟自警团瞭望塔,色眯眯地打量庄园里的女性更是愚蠢。那些人不只是搭讪,还去打听哪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真的是蠢到有剩。

  他们根本就是举著一根写有「我们打算干坏事」的旗子在大游行。

  我猜八成是之前打劫太顺利,所以大意了。正因为他们是选择以慎重为卖点的手段,因此在粗心时的破绽也特别大。

  最重要的是竟然我还没去工作的时候就骚扰别人的老婆,真是太不要命了。

  觉得可疑的我立刻就不跟他们客气,在找他们稍微聊过(拷问)确认真相后,便立刻准备回礼(伏击)。

  因为自以为成功骗到人的家伙,被打脸时也特别响。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一切都十分顺利,庄园没有蒙受任何损失。而我也赚到一笔不小的临时收入,真是皆大欢喜。

  「你会以预备自警团员的身份留下来,对这些家伙来说实在太不走运了。」

  「怂恿我试著去单挑他们的人这样说有些假喔。」

  我语带讽刺地回敬兰贝尔特先生那刻意的称赞。

  喔,对了。虽然中间有几番波折,但我最后在庄园内留下来了。

  「你们感情还是一样好呢。」

  「玛尔吉特……你其实可以在家里等我啊。」

  这都是为了我新的亲人。

  我现在拥有预备自警团员的身份,同时还以庄园猎人的身份工作。这都是因为我已经入赘到玛尔吉特家里的关系。

  一直说要成为冒险者,甚至还实际做了各种准备,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理由其实并不复杂。这都是我们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互相交流的结果……

  「爸爸精神这么好,小公主不可能睡得著吧?」

  玛尔吉特露出傻眼的表情。她明明已经二十二岁,却还是保有跟我认识时的可爱模样,而在她臂弯中搂著一名跟她看起来宛如姊妹的女孩。那是一名跟她同样拥有蜘蛛下肢,耀眼金发与蓝色眼珠也同样可爱的天使。

  「爸爸……」

  「伊索德,你怎么没乖乖睡觉呢?」

  「人家不要睡……人家想跟爸爸在一起……」

  女孩名叫伊索德。是六年前上天赐给我的宝贝独生女。

  嗯,也是会有这种事的,因为我是人嘛。等等,这可不是我的错,因为是对方出手的喔!?但结果却是男人要负责,这还有天理吗!?我也不讨厌这样就是了!

  总而言之,因为种种考量,我选择留在庄园里过我幸福美满的生活。双亲对我的决定是高兴又傻眼,而我大哥则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这里偶尔会碰到类似这样的麻烦,要说服艾莉纱同意我的决定,其实也是折腾了好一番工夫。

  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人生。虽然跟冒险无缘,但可以肯定每天都有新发现。已经六岁的女儿跟我不同,模样相当可爱,在她身边看她成长是真的很有趣。

  我对能让我体会到身为人父是这种感觉的她满怀感激。虽然跟原本的计画不同,但至少对我来说,她绝对是幸福的象徵。

  「啊……善后交给我们来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啊?可是……」

  我从妻子手中接过女儿哄了一下,只见兰贝尔特先生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接著就像赶狗似地挥了挥手。

  「总不能让小鬼待在这种满是血腥味的地方吧?玛尔吉特,你带小孩来也该挑一下地方才是。」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团长阁下。不过这孩子眼里只有爸爸,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接著还有很多事得做。在把这些人交到管理官手里前,还得做不少准备,如果不帮他们治疗,在把人交出去之前就有人因为失血或感染死掉也挺麻烦的。就算没死也还是得善后,不过兰贝尔特先生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再次催促我们离开。

  「对啊!对啊!你快回家啦!埃里希!」

  「让伊索德这样一直醒著很可怜耶!」

  「你已经把最危险的部分扛下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被其他也有参与防卫的自警团员这么说,我如果继续坚持反而会被嫌不识趣吧……

  「爸爸……」

  「……好吧,就听你的,伊索德。我们早点回家睡觉吧。」

  我就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份善意,先一步回家吧。而且这孩子只要我不在身边,就会很难睡著。

  反正我身上也没沾到血,就早点上床哄她睡觉好了……

  【Tips】活捉的野盗会依行情多支付五成到一倍的赏金。头目有时甚至会是三到五倍。

  原来真有把人乾脆杀死反而比较慈悲的状况。男子……不,幸运又是强盗头子的男子,对这个事实感到震惊。

  虽然说幸运可能不太恰当。

  让人耳朵疼痛的唱和。多重的声响与吶喊,那根本没在互相配合的音量,听起来只像耳鸣。

  可是男子却很清楚那些声音在吶喊什么。因为灌注在声音里的情绪,赋予声音近乎有形的强大力量。

  「「「杀!!」」」

  聚集在此的群众只是在高喊著这个想法。

  无论男女或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无论老幼还是长命之人。聚集在都市的所有人都在吶喊。

  他们都在期待强盗头子与他的手下如何惨死。

  男子与他的部下全都在接受过最基本的治疗后,被送到三重帝国某个他们陌生的大都市。由于遭通缉的他们不能靠近大都市,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因此他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而且所有人都被庄园的人细心处理成适合亮相的状态。

  为了让他们再也无法为恶,也没法逃跑,所有人的四肢筋腱都被彻底切断。

  被带到都市的他们,一开始是被绑在广场的牢笼内供人观赏。虽然会被人丢掷石头、秽物,还有**的鱼跟水果等各种骯脏玩意,但这时他们还有叫嚣跟抵抗的余力。

  因为他们还自负那些在牢笼外咒骂的群众,只不过是一直被他们鱼肉的对象。

  可是到了第三天,表演内容有所更动。

  男子的几名手下被人从牢笼里拖了出去,被群众活活凌虐致死。

  那是男子较为年轻的三个手下,其中一人还是在上次袭击时才第一次加入的年轻人,他也同样被拖出牢笼,被锁炼绑在立于广场的木桩上。尽管从那三人的外表来看连是否成年都让人怀疑,但都市的居民却一点都不留情面。

  群众抓起事先准备在广场上、有如拳头大的石块,在卫兵放行的同时,所有人便朝那三人投掷石块。

  而且群众并非是用全力扔。而是刻意用拋的或侧手投的方式克制力量。

  这是极为残酷的刑罚。如果被成人用全力投掷拳头大的石块,脑袋很快就会像石榴一样被砸个稀烂。而那也能相对较快迎接死亡,死亡能让灵魂从所有痛苦中获得解放。

  但如果换成是克制力量的扔法,痛苦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石头的尺寸保证了足够的疼痛与痛苦,而有气无力的扔掷也不会立刻致死。

  不过伤害还是会持续累积,在经历痛苦到彷佛永远不会迎来结束的时间之后,最终才总算能够死去。虽然不能确定是三天或五天后,但保证会是在一段十分漫长的痛苦之后。

  看著新人被连日的投石缓慢凌虐,逐渐变成不知是人还是接近人形的肉块时,让所有强盗心生恐惧。

  他们总算明白卫兵要分批把他们拖出牢笼的用意。

  因为他们接著会被人用各种方法杀鸡儆猴。

  恐惧变成了实际的形式。当最后一名新人,正巧也是在第一次犯案就失败,连一个人都没杀过的强盗断气后,又有几个人被拖出牢笼。

  他们是被巨大的机械烘烤致死。一个看来像熏制机,会冒出让人勉强还能承受的热风,并且随群众任意添加薪材,让强盗在漫长的热浪煎熬下丧命。身体因长时间受热烫伤肿胀的模样,被群众指著笑说有如祭典餐桌上的羔羊。

  这类缓慢且惨不忍睹的死亡接连持续。而身为强盗头子的男子也被迫观看。为了不让他们饿死,会有人将水跟食物强灌到他们口中。

  在这形同永劫的时间当中,无论是手下还是群众都不停对强盗头子发出咒骂,磨耗他的精神。现在他已经分不清此刻在耳中回荡的骂声究竟是现实,还是过去的残响。

  当最后一名手下缓缓被老鼠咬死后才终于轮到他。

  从强盗头子又变回只身一人的他,被人用麻绳套住颈部。

  这让他顿时松一口气。如果是处以绞刑,不管怎么耗时间,也不会比手下们惨吧。男子是这么想的。

  而执行官也没有错过他的反应。

  「喔?你喜欢绳子吗?败类。不过我可没市民那么好心喔?」

  用头套遮住面孔的执行官用像踢石块一样的态度反覆踢倒男子,再逼他起身行走,就这样一路走到流经都市中心的河道旁。在这条有水运作用的宽广河道上,能看到装饰精美的大桥,桥上典雅的装饰让人一看就明白这座桥是这座都市的地标。

  男子被拖到桥中央,执行官将绳索绕过栏杆,将男子吊在桥外。

  彷佛钓鱼的鱼饵。不,更像告知有鱼吃饵的浮标。

  在流速缓慢的河中架了一个位于水面底下,正好调整成罪人站在上面只有肚脐以下会泡在水里的平台,而被绳子绑著的男子就这样站在平台上。

  起初强盗头子无法理解这个刑罚的意图。他完全不懂自己面临什么痛苦。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现在他累了也不能坐,困了也不能睡,就算不小心睡著倒下,水侵入口鼻的痛苦就会让他重新清醒。加上平台的关系也不会被水冲走。

  虽然男子有想过乾脆死心让自己溺死,但……也办不到。

  溺死相当痛苦,无论尝试多少次,身体都会自动求生,紧抓住联系自己脖子与桥边栏杆的绳索。而男子对自己又没死成感到绝望的狼狈模样,也会接著被路过的群众耻笑。

  莱因三重帝国的刑事法典被视为「秘密法典」,由裁判官、辩护官,与各领主严密看管,不让人民知道内容。

  这全是为了避免有人去斟酌罪刑轻重,抱著「这样还划得来」的心态铤而走险。

  而在刑事法典的序文内,有这样一条叙述。

  「一罚儆百罪。」

  以简洁有力与言出必行为宗旨的三重帝国,今天也依旧遵守著传统方针。就像庄园里的父亲会挥剑保护家人一样,这同样也是在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光景。

  海边的沙粒会被海水冲尽,但世上的恶人种子却除之不尽。不过要摘去嫩芽倒不是难事……

  【Tips】对恶人公开处刑是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的必要之恶。

  「夜色是毛毯,月亮是枕头,在云朵床上睡觉的乖宝宝。繁星伴身旁,夜夜是好梦。上下眼皮手牵手,保护眼睛小宝宝……」

  我唱著自创的摇篮曲轻抚女儿的背,伊索德转眼间就发出安详的鼾声进入梦乡。看到女儿入睡得如此乾脆,让我得意忘形地认为自己搞不好是厉害的作曲家兼歌手。

  这孩子真的不爱睡觉。在婴儿时夜啼的情况相当严重,就连种族特徵为浅睡者的玛尔吉特,还有能靠特性只需短时间睡眠就足够的我也大伤脑筋。

  这首歌是我为了让女儿入睡的苦心之作,伊索德似乎很喜欢,只要听我唱这首歌总是很快睡著。由于要把歌唱技能提升到高水准要花费太多点数,因此我决定自行组合〈迷人嗓音〉与〈温和嗓音〉的便宜特性去努力,我还记得在发现管用的时候,都感动到哭了。

  其实我的歌唱技术是会被玛尔吉特告诫「绝对不要在人前唱歌」的水准,无论是摇篮曲还是普通的歌都一样禁止,所以我的感动也立刻被泼了冷水。伊索德在为我评分时大概是相当偏袒我吧。

  这孩子会因为我的摇篮曲而乖乖睡觉的日子,不知还有多少。

  「她已经睡了?真不给妈妈面子呢。」

  在我看著女儿可爱睡脸微笑时,妻子在我丝毫没能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在我耳边轻语。不仅床架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床垫都没有倾斜的感觉,实在不可思议。玛尔吉特是在我哄伊索德睡觉的时候帮我收拾铠甲,但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完了。

  我感受著那令人感觉酥麻的嗓音,在心里自己记了一败。就在我打算翻身面向自己妻子的时候,侧躺在床上的我却先被玛尔吉特用胸部压住手臂。

  她巧妙的压制让我动弹不得。我身体的轴线完全被控制,整个人被她固定到无法仰躺也没法俯趴。虽然她是不会结网的蜘蛛,但我就像被困到动弹不得的猎物。

  「你这样抓住自己丈夫是想做什么?」

  「对啊,该做什么好呢?我该把你关进笼子里养吗?还是给你套上项圈呢?」

  玛尔吉特斜倾上身将脸凑到我面前……她的眼神没有笑意。

  尽管嘴巴是弯曲成笑容的模样,但在皎洁月光下变成金黄色的眼睛却完全没有笑意。那从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变过的容貌令我摒住呼吸,足以将稚气完全掩盖的妖艳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我其实有稍微想过……关于我们女儿为什么会这么爱哭的问题。」

  啊,这样就没救了。

  尽管我想试图抵抗,但紧扣住床垫的蜘蛛脚巧妙地移动,封锁了我的动作。我在自己没能意识到的状况下变成仰躺状态,双臂也紧贴著身子,完全被压在我身上的玛尔吉特给彻底控制。

  我转头看了一眼女儿,担心刚才那些动作会吵醒她,这才发现伊索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移到无需担心会摔下床的床角。而且在她身上还多盖了一条毛毯,让我不知是否该佩服玛尔吉特身为母亲的细心。

  不对,现在不是我该感到佩服的时候吧?

  「这孩子是独生女吧?她能独占父亲跟母亲,身边还有疼孙子疼到不行的爷爷和奶奶。」

  「是没错啦……」

  就这么将身体贴在我身上,将下巴靠在我胸膛上的玛尔吉特露出恶作剧时的笑容。不过她的眼神还是一样没有笑意。

  嗯,真是可畏的美感。我之前也说过,我这种形容并不是在说她非常漂亮,而是又美又可怕。而且可怕跟美丽感觉都在逐年增加,所以是真的可怕。

  「所以说……人家在想她可能需要有弟弟或妹妹呀。」

  相较于玛尔吉特一脸认为自己想到好主意的模样,我完全想不到辩驳的话语。我认为她这个想法是有点道理。我自己在前世虽然是老么,但在艾莉纱出生,我萌生自己是哥哥的自觉后,确实有不少改变。

  所以这个想法当然是合理的,只是……

  「你该不会在想『我还挺喜欢女儿跟我撒娇的,所以维持现状也不错』吧……?」

  「怎么会呢~」

  她怎么知道的?

  我毫无诚意的否定让玛尔吉特傻眼地叹了口气,接著在我胸膛上托著脸颊,并用空出的左手在我脸颊上抚弄。

  「你真是一个会宠女儿的爸爸呢……可是呢,埃里希。」

  她在相隔多年后再次叫了我的名字,接著调整上身,将脸凑到我面前。

  (插图032)

  「你虽然是父亲,不过……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丈夫喔?」

  嘴唇伴随著微笑落下。那是只有轻微碰触的温和亲吻。在留下柔嫩又让人陶醉的感觉后,捕食者露出獠牙。

  好吧,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意思。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我觉得自己比较像被西施吞到嘴里的情人。

  虽说我们结婚的契机确实是因为在露营时不小心交流了一下,但就算正值精力充沛的年纪,但我还不至于短虑到会克制不住会搞出小孩的**。

  那时候我的身体也已经成熟,如果我想推开她当然也有办法。但我当时并没有那么做。

  理由我想就不用特地说出来了。别逼我说,太难为情了。

  「那么,你怎么说?」

  面对这带有调侃语气的逼问,我用闭上眼睛作为回应。这是因为我今天输了,所以才会乖乖当她的猎物……

  【Tips】如果凡人种的雄性体进行异种交配,几乎都会生下雌性种族的孩子。

  (插图033)

  (插图034)

  (插图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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