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话 户张坂明美

  我步步走向国中时代的象征。

  户张坂明美。

  我过去不愿意面对的,自己的软弱。

  在我朝她走过去的途中,背后能感受到那家伙投来的视线。

  ……他是在担心我吗?

  不用你担心好吗?

  我这么暗忖着,并与明美对峙。

  「久等了。」

  我这么说的语气一如往常,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明美大概也是这么觉得,只见她皱起了眉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面对明美投来的问题,我点了点头。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内容。

  「你高中跟大学都没加入篮球社,是为什么?」

  在大学重逢之后,明美问过我好几次一样的问题。

  我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但回想起来那也只是在逃避而已。

  ──你不要在我跟大学的朋友在一起时提起国中时的事情。

  我会语气这么强烈地拜托明美,是因为想清算过去。我希望自己打从高中之后就重生了。

  因为我相信国中时的自己不需要现在这样的个性。

  然而,我却对于自己还维持着不愿妥协的生存方式这番矛盾视而不见。不过这样逃窜的路途也要结束了。

  「因为我很想换个环境。而且,我觉得自己没资格加入篮球社。」

  「是喔。总算听到你的回答是很开心啦,但一如预料的复杂呢。」

  「谁管你啊。」

  我回给她一抹苦笑,明美便耸了耸肩。

  「至于后者,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资格打篮球?」

  「因为我以自己为优先,而给队员们添了麻烦。大概也包含了对当时的赎罪吧。」

  「……你跟悠太说了那些事情啊。我是有察觉到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变了,看来不是错觉呢。」

  那家伙摆出这么明显的态度啊。对于他人的过去也太感同身受了。

  但说不定正因为是这样的个性,我才能坦率地对他说出口。

  「现在悠太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他接受了一切啊。根本是男朋友吧,你们干脆交往就好了啊。」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啊?」

  「国中时的彩华,跟大学时的彩华完全不一样。言行举止全都跟过去判若两人,因此国中那些事情听起来反差应该很大才是。」

  明美说得没错,确实如此。正因为对此有所自知,我才会迟迟没有对他坦言。

  我现在的个性是高中之后形成的,因此我想把在那之前的自己当作是另一个人看待。

  然而,我错了。

  正因为有友梨奈,也有明美,所以我才在多愁善感的青春期体验到各式各样的事物,并造就现在的自己。之所以能够敏锐地察觉他人的心思,无疑是因为有着国中时的那段经验。

  是那家伙让我回想起这一点。是他温柔地将逃避的我给拉了回来。

  若要借用友梨奈的话,这样的存在就是挚友。

  「比起男朋友,那家伙算是挚友。」

  「异性之间可不存在纯友情喔。」

  ──也许吧。

  我正想这么回答她,但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现在另有其他该优先说的话才对。

  「难道你身边没有会认同你自己的人吗?」

  「有的话,大概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是喔。」

  话题保留在这样形式上的回应之后,我伸展了一下身体。

  ……总之先赢过她再说。

  我转了转手臂,再次觉得这身打扮真的很轻松。

  「那就开始吧。」

  赌上某些事情的单挑。我们国中时比过了好几次。

  像是赌上训练内容的难度,每次获胜的都是我,因此难度也跟着越来越高。

  看着我们单挑的那些队员,应该几乎都是替明美加油。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除了比赛之外,整个篮球社最为团结的瞬间。

  话虽如此,现在我跟明美的实力差距根本想也不用想。

  那家伙说得对,就算搭配起所有基本技巧想必也会输。

  但我有自信。

  背部感觉好热。这究竟是照明的热度,还是因为能感受到那家伙的视线呢?

  我得好好回报才行。无论是对那家伙的心意,还是对我自己的心意。

  为此,唯独现在这个瞬间就抛开所有思绪吧。

  我冷静地吸了一口气。

  带着湿气的空气就此流转进了肺里。

  ◇◆◇◆

  上一次看到美浓彩华穿上球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如果是从国中的最后一场比赛算来,就是睽违六年了吧。

  我记得那时是梅雨季,而且也下了雨。

  ……为什么一点也没有退步啊?

  这就是我跟彩华对峙时最坦率的感想。

  让人不禁感到紧绷的压力,甚至让我觉得更胜于国中那时。

  睁得大大的双眼只凝视着我。这让我感受得出她就像是为了不漏看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我的预备动作都要看穿似的。

  ……讨厌死了。

  这让我咬紧牙关。

  从小时候开始,就几乎没有人会称赞我。

  我本来就很不擅长念书跟学习。

  一般来说即使成绩不太好也多少会得到父母的赞美,但我有个总是会拿来做比较的天赋异禀的姊姊。

  我走的路上,全都留有姊姊走过的足迹。

  而且还是相当漂亮的足迹。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她的足迹,步伐还是我的一倍以上。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追不上她。

  但是,唯有一条姊姊没有走过的道路。

  那就是篮球。

  姊姊在其他学习方面都拿出了成果,因此没时间投注于篮球上。父母平常都只会称赞姊姊,但唯有在篮球方面认同我的能力。

  所以,篮球是唯一让我感到自豪的手段。也就是自我认同的一切。

  因此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明明是这么想的,我却在小学的儿童篮球遇上美浓彩华,并输得落花流水。我在唯一自我认同的事情上败北了。

  在那之后的儿童篮球时代,我从来没有赢过彩华所在的队伍而晋级。

  明明具备了即使输给其他队伍后来还是能雪耻的实力,直到最后唯独就是从来没有赢过彩华的队伍。

  所以在国中跟她重逢时,我感到开心不已。想雪耻的对象就近在身边。我要在有这个人的队伍中得到认同。

  内心才这么想而已──

  「哦。明美,你从国小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了啊?」

  「──咦?」

  ……看来即使对战过几次,我这个人并没有留在她的记忆当中。

  小学时候的我在队伍中堪称无敌,唯一的对手就是美浓彩华。

  但对她来说,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敌队选手。

  仔细想想这也无可厚非。即使我在区域大赛中还算有名,但从来没有晋级到下一个阶段过。

  相对地,彩华在全国大赛之类的场合跟众多实力坚强的选手激战过。区域大赛对她来说应该只是一个中继站而已,真的是无可厚非。

  但这让我后悔得要死。

  篮球是我唯一的骄傲,然而自己视作对手的存在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我懊悔的事情。

  我就只有篮球而已。

  但彩华除了篮球之外,还拥有很多。

  有着端丽的容貌、即使秉持直言不讳的态度也受到周遭人仰慕的人望,而且成绩还很好。神啊,这是怎样?这家伙也拥有太多了吧?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一开始也没有轻言放弃,试了各种方式想追上她。但因此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在校园生活中成为小团体的中心人物。然而那是不同于彩华,既人工又丑陋的结果。

  当我跟装坏的男生一起行动时,身边的人就会因为害怕而离开,剩下来的学生都是觉得能「待在这个小团体中应该很棒」的肤浅之人。

  自然而然地满怀盘算的女生们,以及透过夸耀力量得到快感的男生们,就凑成了这样的小团体。

  一般学生确实会对成为那团体中心人物的我另眼相看。

  只是,当然也会有觉得我们看不顺眼的人在,而那些人都聚集到彩华的身边了。

  彩华并不是自己对大家发号施令,而是大家自然而然地希望得到彩华的意见,而来找她攀谈。

  在社团之外也是这样受人仰慕。

  人望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才能。彩华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但这却被视为良善。

  ──在这个圈子里也赢不了。

  我有胜算的项目,就只剩下靠自己的努力应该还有点希望的篮球而已。

  要是输掉了这份自我认同,我就没办法再爱自己了。

  或许我现阶段的实力还不够,但我有着总有一天能追上去的自信。牺牲了念书跟玩乐的时间,自主练习也是安排得格外缜密。

  而且姊姊也会替我加油,这让我更想在篮球方面拿出成果。

  我不只一两次会看准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跟彩华挑起一对一单挑。每次败北的时候我都会打从心底感到悔恨,但这对彩华来说想必只是一段日常吧。

  因为她跟我不一样,并不是由衷执着于篮球。这更是让我感到无比煎熬。

  我要让彩华认输。

  不知不觉间,就只有这个是我的原动力。

  「──你去换志乃原同学上场。」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那场比赛时,我的手肘状况确实不太好。我相信自己即使如此应该还是有一定的水准,却只是不断做出不像样的表现。站在客观的角度看来,并不认为她这样的判断有误。

  但唯独被彩华做出这样的宣告,令我无法忍受。

  不知不觉间,想得到彩华的认同变成我的原动力。被这样的她表示不需要,对我来说就跟自己的一切都被否定是一样的意思。

  要是继续跟彩华一起待在相同的环境中,未来我一定会变得讨厌自己。

  「比起任何事情都更专注于提高自己的能力,至于其他东西则是能舍弃就舍弃。」

  ……彩华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全都舍弃吧。为了死守我的自我认同。

  一旦决定舍弃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终结这场比赛而已。

  我为了保护自己,而让自己的队伍败北。

  这对我来说就是扭曲的胜利。

  斜眼看着在一旁做深呼吸的志乃原,我咬紧了下唇。

  志乃原有时跟彩华很像。

  甩了我的宫城,跑去向志乃原告白。但这个学妹竟果断拒绝了他,当然会伤到我的自尊心。

  但比起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就甩掉宫城这点,就宛如那个彩华的行径一般,更是让我感到厌恶。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为了防止志乃原变成第二个彩华,我甚至透过朋友群组放出了不实的谣传。

  当我做出这件事的瞬间,也确实产生了已经堕落到谷底的自觉。

  原来我是会采取这种苟且偷安的手段的人啊。

  烂到自己都快笑出来了。

  这就是户张坂明美。

  这样的我为了保住自我,只能继续赢下去才行。

  ……然而……

  ──球消失在视野之中。

  被子弹般快速的彩华超越过去之后,我立刻转过身要进行防守。

  但彩华已经将球稳稳地拿在手中了。即使我想从后方试着防堵,还是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让她有了投篮的机会。

  直接让球打到篮板反弹回来之后,稳稳接下再进行投篮。

  ……这可不是比赛时能用的招式。

  彩华拿出不顾一切的态度来挑战这场对决。

  然而我却连无情都贯彻不了,只能用不上不下的态度跟她对战。

  彩华的动作会有着如此充沛的力量,想必是因为珍视的人就在身后看着并守护着自己。

  如果我也有个这样的人,是不是会有所改变呢?

  彩华一个抢球,让球从我手掌中弹飞出去。

  离开我控制的球就这么滚到球场之外。

  啊啊,我就知道不太可能实现。

  所以,至少──

  ◇◆◇◆

  久违的抛球打篮板上篮俐落地得分了。

  这是一场太过没劲的对战。我的体力确实消耗得很严重,反观明美的呼吸几乎没有一丝紊乱。

  然而比数是三比一。

  虽然不至于太难看,但实在很难想像这是跟现役选手对战的分数。

  并不是我比较强。而是因为明美完全没有在动。

  无论采取怎样的手段,我会输给她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明美跟我不一样,她在高中跟大学花了五年的时间在篮球上。尽管我有获胜的自信,但同时也能肯定这是一场即使输了也无可厚非的对战。

  「是我输了。」

  明美抱着双脚当场坐了下来,并将脸埋进双膝之间。

  「……什么输了,你根本没拿出真本事吧。」

  这要是换作当我还是现役选手的时候,一定会感到气愤不已。

  但我明确地感受到明美不太对劲的感觉,进而克制了这种情绪。

  ……看来,果真就跟那家伙想的一样。

  只是听我跟志乃原说过而已,真亏他有办法连第三者的心情都能理解。

  老是说我多厉害,你自己也很了不起好吗?

  「──你是想输给我吗?」

  我这么一问,明美轻声笑了笑。

  从她的双腿之间可以听见闷闷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想输啊。但就是动弹不得。」

  「……是喔。」

  应该是与想一决胜负的**有所偏离的某种情感在作用吧。那一定是对于过去的我所抱持的东西。

  听她现在这样的回应,让我得到确信。

  「我啊,也希望有人可以给我裁定。如果能由自己最在意的人做出裁定,我就一定能够接受。」

  听我这么说,明美的肩膀也抖了一下。

  确认了在身后的羽濑川并没有离开副球场入口那边,我再次对明美开口:

  「你说得对,我最在意的人就是羽濑川悠太。相对地,明美所在意的对象应该就是我吧?」

  在篮球社的社办内,明美这么说过:

  ──有个我赢不了的人。

  即使要舍弃一些事物也想赢过的人,我一直以为她指的是志乃原,也一直以为她在讲的是恋爱方面的事情。

  这就是我没有去面对明美的证据。

  「……要是说错了,彩华可就糗大了呢。」

  「是啊。看来并没有说错,真是太好了。」

  我浅浅叹了一口气。

  明美缓缓抬起头,她的视线朝着远方望去。

  「有一部分彩华说得没错。但是,我心中也还留有烂到不行的那个部分……这我自己也心知肚明。」

  明美扬起自嘲的笑。

  「我觉得自己非得懊悔才行。但我又改变不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明明就是加害者,却只认为自己是被害者。彩华也是──」

  她说到这里时一时语塞,但在下定决心之后便继续说下去。

  「虽然跟我在程度上完全不一样,我也明白这是天壤之别……但既然会感到后悔,就代表在某种层面来说,你也认为自己是加害者吧。」

  「嗯,是啊。」

  尽管那家伙说并非如此,但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这么干脆就承认了啊。真是强悍。」

  「我很怯弱好吗?」

  「那你是怎么改变的?」

  「是有人改变了我。正因为对方也接受了我还是有所改变比较好的部分,我才有办法自己采取行动。」

  我想为了他而改变自己。

  就算不容分说地把我痛骂一顿,或是对我感到失望,甚至索性拜托我,我肯定都不会这样想。

  正因为那家伙完全接受了我,我才有办法下定决心主动改变自己。

  「……果然是为了别人啊。那指的就是人在后面的悠太对吧。」

  「是啊。」

  「那就是我办不到的解决方式呢。像你们这样亲近的对象,我一个也没有。看来我不应该硬是透过体育推甄进到这么好的大学吧。」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当『那个』对象吧?」

  明美睁大了双眼。

  这是我在这几个星期以来一直在想的事情。说到要如何改变自己,我也只知道自己的这一套方法而已。

  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最接近能确实执行的方式。既然要用跟我一样的方法,那由我来看着才合乎情理。

  「要我跟彩华那么亲近?别开玩笑了。」

  「就算不想跟我亲近也没关系。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就由我来承受你那份黑暗的情感。」

  至今我都尽可能避免扯上关系。

  如果想要好好处世,就某种意义来说,或许就必须远离像明美这样不会改变的人。

  但我只是逃离了国中时期的记忆而已。既然现在都决定要背负国中这段过去活下去了,我也想肩负起明美的生存方式。

  过去曾是队长与副队长。即使以前是没有交集的关系,也无法构成往后不能在一起的道理。

  「……会选择这么没效率的生存方式,还真不像现在的彩华会做的事呢。」

  「哎呀,你可别误会了。」

  我扬起嘴角。

  「我本来就很灵巧啊。不过是明美一个人,我当然有办法承受下来。」

  见我双手扠腰,明美也浅浅一笑。虽然立刻就恢复了,但说不定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但你要是把那家伙牵扯进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当然,我身边的其他人也是。」

  「……我才不会那样做呢,也太可怕了。」

  明美露出苦笑,并跟我对上眼。

  ……真是令人怀念的眼神。是我唯一看穿明美的,存在于强势的她眼底的脆弱。

  我一直以来就是对这双眼睛视而不见吧。

  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明美总算站起身来。

  「……总之,我得先向志乃原道歉。在大学重逢后,我有伺机想向她道歉,但是──」

  「这就由我来跟她说吧。」

  听到我的回应,明美眨了眨眼。

  以今天为契机,她说不定真的能够有所改变。

  但要向当事人道歉的时机并非现在。

  明美做得太过火了。无论她怎么洗心革面,从被害者志乃原的立场看来根本无关。

  明美一度做出的恶行,就算她自己改变了,一定也还会在志乃原心里持续发酵。

  我无法推测志乃原内心伤得有多重。

  ──不要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而道歉。

  现在,我对礼奈的这句话相当感同身受。

  明美先是紧紧注视着我,这才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也是呢。」

  「你的这份心意,我会再找机会告诉她。之后等她感觉好像可以再跟明美见面的时候,我会问问看。」

  明美的视线离开我身上,并仰望了天花板。

  我也效仿她的动作抬头望去,这跟国中时不一样,上头没有卡着任何球类或羽毛。

  我们两人之间,也不再需要那样的心结了。

  「……对不起,我至今都没能好好正视你。但从今以后,我都会用自己真正的想法来面对你。」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如果不说出口,一定没办法传达给她。

  「彩华不过是个契机罢了,任谁都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契机……彩华也是被害者啊。刚才就有说过了吧,我到现在还是个烂人喔。」

  明美这么说完,就大叹了一口气。

  「我会离开篮球社。这也包含了补偿的意义在内,如果没有一时失去一切,我想必不会改变……悠太,这样可以吗?」

  回头一看,羽濑川不知不觉间就站到身边来了。

  本来还想说他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地靠近,但想必是我太专注于跟明美的对话了。

  「既然要做这种自我满足的补偿,还不如以职业选手为目标。如果是志乃原,一定会这样说喔。」

  羽濑川这么说完,明美便扬起僵硬的笑。

  「……这样啊,悠太人真好呢……彩华的意见呢?」

  「我不知道,但既然这家伙这样讲,那就是吧。而且比起我,他也更了解志乃原。」

  一边说着,我总觉得有股至今从未有的情感笼罩着心头。

  但是,我还不能察觉。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了副球场。

  就旁人看来,应该会想不通这是怎样的组合吧。我趁着还没忘记时,对明美说:

  「明美的篮球真的很强。但即使有我这个离开篮球的人做保证,应该也得不到什么就是了。」

  「……不。谢谢你──对不起。」

  明美最后向我低了头,便朝着更衣室走去。

  今天这一天,究竟能不能成为让她改变的契机呢?我强烈地期望着如果可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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