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话 矿工,饮用水之巫女尤莉亚的铁铲水

  马车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沙漠里。

  这是一辆能够搭乘十个人的豪华马车,在亚兰用铁铲击退奴隶商人之后,莉缇西亚便趁着这次骚动抢夺了商人的马车,一行人预计搭乘这辆马车前往「水之巫女」尤莉亚的故乡。

  马车由爱丽丝与卡裘亚担任车夫,亚兰则跟莉缇西亚及尤莉亚一起坐在车内。

  「居然成了马车小偷吗……真拿你没办法。」

  「不对喔矿工大人,我才不是小偷,我有好好地把铁铲放在那里。」

  「……那算是犯罪声明吗?」

  「当然是马车的费用。」

  虽然不懂她到底把什么事情说成是「当然」,但莉缇西亚仍然自信满满地宣言。

  「话说回来尤莉亚,差不多该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尤莉亚在亚兰的催促下开了口。

  「我曾经……试着在拉哈尔一族进行过『唤水仪式』。」

  依照尤莉亚所说,「唤水仪式」并非单纯的仪式,也是一种魔法,沙漠之国沙巴罗尼亚能如此繁荣,都是托了散布各处的绿洲的福。为了不让绿洲干涸,每一代的「水之巫女」都会举行「唤水仪式」。

  据说巫女在部落里如同神明一般受人崇敬。

  「原来如此,尤莉亚大人就是那位巫女殿下呢。」

  「是的……应该说『曾经』是个巫女……才对……」

  莉缇西亚很感兴趣似地不断点着头。

  「仪式啊,果然仪式也是必须的呢……呼唤铁铲的仪式?铲铲仪式?」

  她的思绪似乎正朝着诡异的方向失控中。

  「咦……请、请问,您在说什么呢?」

  「是关于铁铲教诲的事情。」

  尤莉亚闻言惊讶地瞪大双眼。

  「那个……亚兰大人,请问这位高贵的小姐是什么人呢?」

  「啊,我太晚介绍她了,莉缇西亚。」

  「是。」

  莉缇西亚优雅地提着裙摆站起身来。

  「我是神圣铁铲教团的最高祭司,名叫莉缇西亚。」

  「喂。」

  她做出了会让人怀疑自己听力的自我介绍。

  「同时也担任草原之国罗斯提尔的王位第一继承人。」

  「喂。」

  公主的称号已经是附带的了吗。

  「请铲指教!(新式打招呼)」

  「好了住嘴。」

  「咦,那个……祭司大人……同时也是公主殿下……咦咦……?」

  尤莉亚感到混乱的说。这也难免,因为连亚兰本人也很混乱。

  就算找遍整座宽广的大陆,会把公主当成最高祭司附属称号的也只有莉缇西亚了。

  「尤莉亚,你大可完全无视莉缇西亚的自我介绍。」

  「咦?咦?可是,可是。」

  「既然矿工大人都这么说了,就铲没问题的。」

  尤莉亚偏着头,并感到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

  她似乎拥有足以被称为「水之巫女」,如同清澈湖水般的纯粹心灵。

  那么必须好好注意,别让莉缇西亚污染水质才行。

  「那么,拉哈尔族的族长熟悉这个传说吗?」

  「是的,因为金字塔本来就是流传于拉哈尔族之间的传说。」

  送尤莉亚回故乡并非只是亚兰单纯地乐心助人。

  其中也包含了原本搜集「红色宝珠」所在地的金字塔情报这个目的。

  「说起来尤莉亚大人,『唤水仪式』是一种舞蹈对吧?」

  「是的,是一种流传在部落里,使用布的舞蹈。」

  「您会跳吗?我好想见识一下!」

  尤莉亚难过地摇摇头。

  「因为……我已经不是巫女了……」

  「你说过自己逃走了吧,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尤莉亚微微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长年的辛苦练习,尤莉亚在数年前继承了巫女的称号,接着在她初次进行「唤水仪式」之后,绿洲的水位反而下降了,对此,以拉哈尔族族长为首的村民们纷纷以巫女舞蹈失败,而招来了「龙之愤怒」为理由来指责尤莉亚。

  「龙之愤怒?」

  「是过去将这块大地化为沙漠的『吞食绝望之龙』的传说。」

  依照传说所述,当时龙用了一个晚上把地上文明燃烧殆尽,将人们的绝望作为供品。为此,初代「水之巫女」将自身作为活祭品,平息了龙的愤怒,令它陷入了沉睡。金字塔是龙的墓穴标记,而拉哈尔族就是那位巫女的末裔。

  而那位巫女的后代却搞砸了仪式。

  所以当时尤莉亚打算前往金字塔。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败。

  也就是打算按照传说成为龙的活祭品,借此来平息龙的愤怒。

  「……!」

  讲到这里,尤莉亚开始微微地发起抖来。

  明明自己早该成为活祭品,但她现在却站在这里。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罪孽」,也是她说自己已经「不是『水之巫女』」的理由吧。

  「你从龙那里逃走了吧?」

  「…………因为,我……」

  她颤抖的愈来愈强烈。

  「听见了……龙的……声音……它说『我要吃了你』……」

  尤莉亚低着头继续阐述道:

  「明明早就做好觉悟……下定决心要献出这条命的……但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我心中的觉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我不顾一切地哭着逃离了那里,不断地奔跑在沙漠中……所、所以我……!」

  已经无法回到拉哈尔族的村落了。

  无法呼唤水源,又背弃了自己活祭品职责的巫女究竟还有什么价值呢。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应该死掉。

  「所以才被奴隶商人抓住了吗。」

  尤莉亚依然垂着头,莉缇西亚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啊啊……一定很难受吧,真是悲伤的铁铲故事。」

  「莉缇西亚给我铁铲安静点。」

  莉缇西亚立刻停下了动作。她是个对铁铲两字非常老实的公主。

  「不过……龙吗……」

  亚兰开始思索,尤莉亚并非是因为不想成为祭品这个理由才会逃走的。龙的咆哮具备能够支配人心的魔力。恐怕尤莉亚是遇见了真正的龙,导致内心受到恐惧支配,才基于本能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但是——」

  刚刚她讲的话有个地方说不通。

  「尤莉亚的仪式真的失败了吗?」

  「…………咦?」

  「原本练习的时候很顺利吧?」

  虽然还没看过尤莉亚跳的舞,但从动作看来可以知道她明显是个专家。

  亚兰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少女的舞蹈会失败。

  「会不会是有人妨碍了仪式?」

  「咦……不会,怎么可能,仪式是由族长大人隆重主持的。」

  「呼嗯,族长吗。」

  尤莉亚依然低着头。

  「是我……一定是我在某些地方有所失误……」

  「或许我知道你失败的原因也说不定。」

  亚兰的话语瞬间让尤莉亚一怔。

  「……咦,咦咦?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自己应该很了解关于水的事。」

  挖掘矿山某些时候会遇到地下水脉,挖出能够引导水脉的渠道也是矿工的重要工作。在引导水流方面,亚兰跟尤莉亚可说是具备同等的力量。

  「原因……您是说水位减少的原因……吗?」

  「你能立刻在这里跳一次『唤水仪式』吗?」

  尤莉亚闻言,眼神明显的恢复了光芒。

  亚兰对此感到高兴,果然这女孩的内心尚未失去热情。

  她的心中依然洋溢着想要挖出名为水的这件沙漠宝物的热情。

  她与挖掘宝石的亚兰在这层意义上十分相似。

  「可……可是……我……我已经……」

  尤莉亚的手不断地发着抖。

  看来是因为自己的罪恶意识过强,导致她无法跨出那一步。

  「尤莉亚大人,我有个能让内心冷静下来的好咒文喔。」

  「……咦?」

  莉缇西亚对尤莉亚咬耳朵,她先是微微点头,闭起眼睛,随后开始小声说着什么「亚……亚兰……亚兰万岁……亚兰大人万岁……铁铲万岁……」之类的话,给我等一下。

  「莉缇西亚,你到底教了她什么啊?」

  「是能够涌现力量的祈祷喔。」

  「那不是我的名字吗,怎么可能有效啊。」

  「一定有效的(深信不疑),尤莉亚大人您觉得如何呢?」

  尤莉亚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睁开眼睛说:

  「那……那个……总觉得心情稍微轻松了点……」

  「什么?」

  尤莉亚看似真的冷静了下来。

  「怎、怎么会这样?」

  「虽……虽然我……果然还是无法相信自己……」

  她紧握住装有「拉哈尔之水」的小瓶子。

  「但如果是能够将覆水收回,引发此等奇迹的亚兰大人所说的话……我就能够相信……」

  「真是铲棒的!尤莉亚大人拥有铲巫女的资质呢!」

  「而且总觉得……自己能够……跳出仪式之舞了……」

  听尤莉亚语气开朗地这么说,亚兰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那么这个……我、我失礼了……」

  尤莉亚随即慢慢地站起身。

  开始跳起舞来。

  她的舞步十分轻盈。这位身材姣好,天真无邪的少女正一面摇晃着丰满的胸部,缓缓地上下摆动身体。先是猛然仰望天空,接着再低下头,全心全意祈求水源,如梦似幻的巫女就在这里。

  最后伴随滴答的声响,甚至还能闻到水的气味。

  「——就像这样。」

  啪啪啪啪啪啪锵锵锵锵锵锵!

  莉缇西亚死命地拍着手,附带的金属撞击声则是敲打铁铲的声音。

  「好厉害!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铁铲之舞……!」

  虽然莉缇西亚说的话很无厘头(意义不明),但这确实就是专家所跳出的舞步。

  她肯定将整个人生都奉献给跳舞了吧。

  亚兰能够看出这点,也是有其证据所在。

  「至少仪式失败的理由,不是因为你跳的舞。」

  「咦?」

  「看看这个吧。」

  亚兰将手上金属制的铁铲拿到众人眼前。

  铁铲的尖端上居然有个清澈的水洼。

  这是在尤莉亚跳舞时,不断涌现的水。

  「这是你所召唤的水。」

  「咦?咦咦咦?」

  「矿工大人,请问这是什么铁铲原理呢?」

  「我事先做了点准备,让尤莉亚身上发出『召唤水』的『矿工力』能够聚集在铁铲上,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汇聚如此清澈的水,问题就不可能是出在舞蹈上,更何况……」

  亚兰说完便将手指伸向铁铲上的小水洼,稍微沾起水并舔舐,味道非常细腻甘甜又令人着迷,甚至让人想一口气喝光,是能品尝到如同尤莉亚本人一般,清纯的甘甜之水。

  「味道十分出色,尤莉亚完美地召唤出了水。」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这就是尤莉亚大人的铁铲汁吧。」

  「咦咦咦?」

  尤莉亚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摆出害羞的模样。

  虽然用词非常不雅,但莉缇西亚也用手指沾起水加以舔舐。

  「啊啊……尤莉亚大人的水……真是美味……」

  「那、那个……就、就算您一脸佩服地喝下那些水也……」

  尤莉亚见状,脸颊染上桃红色,忸忸怩怩地摆动的身体。

  看起来就像虽然感到高兴但很害羞,害羞到无地自容。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不,真的很美味喔,尤莉亚的水。」

  亚兰也舀起水,大口喝了起来。

  尤莉亚对自己没有自信。

  那么,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尽量称赞她才对。

  「啊、啊、哈呜……」

  ——尤莉亚的心中涌起一股至今未曾体会过的奇妙情感。

  他们只是在喝水,而不是汗水之类的。

  明明只是这样,但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害羞呢?

  尤莉亚紧抱住自己的双峰,丰满的身躯随之晃动扭转。

  「呀、呀啊……怎么会。」

  比起刚刚跳舞的时候,现在「水之巫女」尤莉亚的烦恼还更胜一筹。

  随后亚兰将最后的水一饮而尽。

  尤莉亚大口喘着气。

  「嗯,没想到会这么好喝,尤莉亚果然就是『水之巫女』。」

  「莉缇西亚也铲有同感。」

  「……」

  尤莉亚的反应有了改变。

  听见亚兰满足地将水吞下喉咙的咕噜声之后,表情逐渐不再紧绷。

  她对自己能够呼唤水的事情感到高兴。

  「请务必让拉哈尔族的人们也喝喝看这种水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尤莉亚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哭着,不停的向亚兰道谢。

  「喂亚兰,差不多该去部落的所在地……呜哇,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卡裘亚回来了。

  她走进马车,接着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面前是泡水的铁铲,以及一脸满足的亚兰与莉缇西亚。

  以及虽然气喘吁吁,但依旧哭着不停道谢的尤莉亚。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喝了尤莉亚的铁铲舞冒出的铁铲汁。」

  「被……被喝掉了……」

  尤莉亚满脸通红地回答道。

  卡裘亚见状思考了一会,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一切都很奇怪,不过——)」

  但仔细一想,因为一直都很奇怪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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