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话 矿工,对天使长铁铲

  亚兰一行人带著天使走进了浮游都市的其中一栋建筑物。那是一座由散发黑色昏暗光芒的神秘材质打造,正中央放著桌子的大房间。看来似乎是古代人用来开会的地方。进入房间的是天使、亚兰、卡裘亚以及莉缇西亚四人。

  爱丽丝依然铲疲力尽地倒在中途经过的休息站。

  「那么,重来一次。」

  天使轻咳了一声,看著卡裘亚开始说明。

  「我叫做露希。是侍奉『太阳万神殿』,负责巡逻地上的天使。」

  「太阳万神殿?」

  是个没听过的词汇。身为骑士虽然学过神学,其中却不包含这个。

  见到她的反应,露希露出慈爱的笑容,温柔地说。

  「没听过也是正常的。这是众神未曾流传到人界的本质。那么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所谓的万神殿,就是类似众神派系的一种喔,卡裘亚。」

  这时亚兰莫名地插嘴道。

  「神并非只有一柱,而是复数。举例来说就像太阳神或星晨之神,祂们之中力量最强的上级神设立了『万神殿』,并召集关系深厚的神──用太阳来举例就是日蚀神与黎明神──来组成势力,用人类的方式来说就是派系。」

  卡裘亚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很好理解。

  就跟骑士会聚集在主人麾下是同样的原理。

  「不愧是矿工神大人,就跟神明一样铁铲博学呢铲!」

  「别那样叫我。」

  「慢、慢、慢著!给我等一下!」

  天使露希连忙插嘴道。

  她的羽翼彷佛在表达不安似的不断摇动。

  「为什么人类会知道『万神殿』的事情啊!」

  「我是从被抓进地狱底层牢狱里的天使骑士那里听来的。」

  亚兰拿起铁铲开始说明。

  这是发生在地狱底层的漆黑监牢里的事。

  在他用铁铲不断深掘宝石矿山,与地狱相连时,一名拥有翅膀的天使由于被地狱的军队抓住,在地牢里被脱光遭受拷问,羽翼也如同即将堕落般变得漆黑。

  当他用铁铲救出那位天使时,受到了对方的邀请。

  『啊啊,英雄殿下!吾等「大地万神殿」欢迎您的加入!』

  简单来说就是想推荐亚兰成为「大地之神」底下的神祗。

  不过他当然拒绝了。

  因为一旦成为神,就无法单纯地只挖宝石了。

  那名高贵的天使虽然感到遗憾,但最终还是放弃飞离了地狱。

  「……她就像这样说明了关于『万神殿』的事。」

  「请等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可以吐槽的地方一大堆啊!」

  各方面都不可能。首先,光靠铁铲是无法前往地狱的。况且还说用铁铲救出了被关在地牢的天使,他打算挖什么?挖魔界的黑曜石吗?依照天界的常识来看,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啊!

  「卡、卡裘亚!不可以让这种爱吹牛的人当同伴!」

  「虽然我非常明白您的心情,可说是明白得不得了,但这是事实。」

  「卡裘亚?你是认真的吗?」

  「天使大人也看见这家伙的波动炮了吧?」

  露希顿时哑口无言。

  那一招──那个波动炮确实并非属于天命有限之物的招式。露希只有一次见过与其相似的东西,就是太阳神在消灭邪神时使用的「神之制裁」。

  虽然气势不同,但形状与光芒一模一样。

  怎么会──不对,这是不可能的!

  露希使劲地摇头。

  因为人不可能维持人类身分学会神的招式。

  「这是圈套!其中肯定有什么机关!」

  卡裘亚忍不住开始同情起露希。

  就算是个天使,不、正因为她是天使,才更无法理解这个男人。

  「而、而且卡裘亚!刚刚他说的话明显有个地方是谎话!」

  「您说谎话吗?」

  「翅膀变黑的天使,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恢复的!」

  天使是从神圣之力中诞生的,也因为太过纯洁,更容易受到邪恶之力的影响。所以要是神圣力量来源的翅膀遭到污染就没救了。就好比一旦墨汁滴进水里就无法复原一样。

  露希一脸得意洋洋地指著亚兰说。

  「正因如此,你果然是个大骗子!」

  「铲?(生气)」

  「冷静点莉缇西亚。把铁铲收起来,我没有生气。」

  「铲(′•ω•`)」

  就算被人称作骗子,亚兰也不当一回事。

  他没打算被天使看上。

  或者说他不想被天使看上。

  要是跟四百年前一样被邀请去「万神殿」可就麻烦了。

  「比起那个,我想谈谈关于这座浮游都市的事。」

  「唔,你说得没错,回归正题吧。」

  她会离开天界来到浮游都市,是因为万神殿掌握了高位恶魔打算大规模侵略地面的情报。而露希及加布列菈被任命为天界的斥侯,她们是一对姊妹,而加布列菈更是担任天使长的实力派。

  根据调查,她们发现情报正确无误,而且情况比预想的糟糕许多,以天空帝王帕兹兹为首的恶魔们打算要开启地狱之门。

  「呼嗯──杰鲁贝尔格的目的也是那个吗?」

  连接地上与地狱的门,要是那种东西被打开人类就危险了。

  「天使大人,众神不打算行动吗?」

  「要是神明亲自展开行动,邪恶的神也会动作的。」

  似乎是为了维持善恶均衡而无法轻举妄动。

  「嗯,情况我大致明白了,不过有个问题。」

  「哎呀,请便,我会告诉你真相的,大骗子铁铲男。」

  「铲!(生气)」

  「冷静点莉缇西亚。依照刚刚的说法,应该还有一个叫做加布列菈的天使长才对,她人在哪?」

  啪哒!

  听见这句话,露希全身明显地抖了一下。

  「加布列菈姊姊她……」

  她垂下视线,无力地摇了摇头。

  卡裘亚非常了解这种举动,她正痛恨著自己的无力。

  「她为了让我逃走而战……因此被敌人抓住……现在恐怕已经被带往地狱了。」

  「……天使大人。」

  「不必担心我,勇者卡裘亚。因为这就是天使骑士的宿命。」

  她拭去泪水,露出柔和的笑容。

  「也就是说……抓住她的是地狱的恶魔吧?」

  「所有被恶魔抓住的天界斥侯,都会被关进地狱监牢里受到拷问。」

  这时候卡裘亚朝亚兰看了一眼。

  只见他自信满满地「嗯」了一声点头说道。

  「好,我就用铁铲救回她吧。」

  「啥?」

  亚兰离开浮游都市,一路冲回精灵城。对惊讶的菲欧说了句「我去一下地狱」,打完招呼后就直接侵入地底。他用三十秒冲下通往地狱的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级阶梯,来到了有著滚烫岩浆的地狱监牢前。

  加布列菈就在这里,虽然她的气质与露希十分相似,但感受到的力量有如天壤之别。

  她被脱到全裸,身上都是受到拷问的痕迹,美丽的黑色秀发也变得粗糙。

  亚兰朝眼前惨不忍睹的她搭话道。

  「我来救你了,加布列菈。」

  「啊──咦?」

  亚兰先用波动炮消灭了守卫的恶魔,用铁铲敲碎束缚刑具,随即用公主抱抱起这名身材姣好的全裸天使,感受著手上的柔嫩触感冲上地狱阶梯。回程路上先喝了菲欧泡的茶,顺道探望完爱丽丝后,亚兰便带著加布列菈回到了浮游都市。

  这趟地狱来回一共花了一分二十八秒(包含休息时间)。

  创下了天堂地狱马拉松的新世界纪录。

  「我把加布列菈救出来了。」

  亚兰随即将加布列菈带到露希面前。

  「慢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露希终于大叫了出来。

  什么?刚刚那是什么?加布列菈姊姊大人怎么会?铁铲怎么会?

  但是躺在面前的人确实是露希憧憬的美丽姊姊加布列菈。

  「天使大人,我非常清楚您现在很混乱,但现在还是先治疗加布列菈大人吧。」

  「啊!对、对喔,加布列菈姊姊大人,振作点!」

  「啊……呜……露、希?」

  早已气若游丝的加布列菈似乎还有意识,但她**的身上满是伤痕,情况很不乐观。

  露希看向她那被扯下一部分的翅膀,随即绝望地发出惨叫。

  「姊姊大人,怎么……怎么会……您的翅膀!」

  翅膀染上了漆黑的色彩,正逐渐堕入邪恶。

  加布列菈对露希的声音起了反应,也看著自己变黑的翅膀前端。

  「……这、是……」

  随后天使长露出了微笑。

  「露希……拿起你的剑。」

  「?」

  加布列菈不改脸上高贵的笑容说道。

  「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竟然能维持天使的身分死去,我真是幸福。」

  「姊姊大人……!」

  露希的眼角不断渗出泪水。怎么会,我不要。但是污染已经发生了。接下来会袭向姊姊的,是存在本身遭受污染这件事。令人寒毛直竖的「堕天漆黑快乐」,会将心灵彻底地染成黑色。

  若想制止便只能斩断翅膀──也就是将其消灭。

  「露希。你必须完成……身为天使骑士的使命。」

  「……………………!」

  于是双手不断颤抖的露希挥下手中的剑──而就在这个时候。

  卡裘亚抓住了露希的手。

  「?勇者卡裘亚?」

  「虽然非常难以启齿……但您的姊姊应该没事,天使大人。」

  「卡裘亚……不,已经不行了。即使只有些许,一旦翅膀染上黑色,天使就……」

  「不,所以说没问题的。对吧,亚兰。」

  卡裘亚朝亚兰看去,他已默默地拿出铁铲摆好架式。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毕竟事态紧急。」

  卡裘亚在心里叹了口气,在亚兰面前绝望是白费力气。

  要问为什么──因为大概都会立刻遭到背叛。

  「Fill(掩埋吧)!」

  亚兰将铁铲刺进加布列菈的翅膀,漆黑的翅膀前端随即包覆在光的奔流之中。羽翼的污秽无法消除,但只要用接触污秽也不受影响的强烈光芒加以「掩埋」的话──

  加布列菈全身被惊人的光芒所包覆。

  露希错愕地看著这幅光景。

  最终光芒消退,出现的是羽翼洁白如初的加布列菈。

  「咦……我……我怎么……?」

  「很好……成功了。比之前处理得更好。」

  「不愧铲天!(不愧是矿工大人的「拯救天使」)!」

  「别光凭感觉讲话,莉缇西亚。」

  加布列菈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不知为何身上的伤痕也痊愈了。

  露希的眼角接连不断地流出泪水。

  难以置信,但这不是圈套。眼前纯白的天使的确是姊姊大人。

  「啊啊,加布列菈姊姊大人!」

  她忍不住冲过去想抱住对方,但加布列菈显得一脸不解。

  「我、我难不成──被铲救了吗?」

  喀哒。

  露希维持拥抱前的姿势僵在原地。

  卡裘亚用力揉了揉自己疼痛不已的头,同时往加布列菈看去。眼前的天使长脸上挂著笑容,双颊不知为何有些泛红。仔细端详才发现──她的双眼不正散发著铁铲般的三角型光芒吗。

  「亚兰……不觉得这位天使长被铁铲污染了吗?」

  「只是因为我释放出的『铁铲光』,盖过了原本的堕落而已。」

  「这样是维持在堕落状态吧。」

  「没问题。只是眼睛、言行跟部分意识会受到一些影响而已。」

  「完全不是没问题好吗!」

  「我可是小心翼翼地局限了污染范围,要是有个万一,她的名字就会变成铲布列菈了。」

  「真是美妙的铁铲呢矿工大人铲!」

  莉缇西亚感动不已地说。

  这个时候,眼里散发铁铲状光辉的加布列菈往露希凑了过去。

  「露希?你怎么了?是我啊,天使长加布列菈啊铲。」

  「人家才不要这种说话方式的姊姊大人,请您快点恢复正常吧!」

  「我正常的很铁铲喔?」

  「(就像莉缇西亚公主殿下变成两个人似的……)」

  此时露希全身颤抖了起来。

  接著锵的一声,用散发光芒的剑指著亚兰说。

  「你这个……恶魔的仆从!对姊姊大人……对姊姊大人做了什么啊!」

  「冷静点,只要过了一百年,大部分的铁铲成分就会消失。」

  「(就算过了一百年还会留下一点后遗症吗。)」

  卡裘亚暗自在内心发誓绝对不要接受那种治疗。

  「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

  露希二话不说举剑就朝亚兰挥了过去。

  但这次是加布列菈阻止了她。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露希!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喔铲!」

  「放开我!请你放开我姊姊大人!这家伙、这家伙他!」

  「神智不清了吗……看来没办法了。」

  加布列菈啪地一声弹了手指,紧接著,唰──!

  一条有如天使光环的绳索冒了出来,绑上露希的身体。

  「呀!姊、姊姊……大人……!」

  看来实力还是加布列菈略胜一筹。

  「失礼了,请您铲谅舍妹的多方无礼。」

  「这个天使真能干……!竟然能若无其事地把『铲』加进对话之中!」

  「闭嘴,莉缇西亚。说什么原谅,我原本就没生气。」

  优雅地行了一礼后,加布列菈随即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而害羞了起来。

  于是她连忙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真、真抱歉……让您见到这么铲的身体。」

  「竟然还会运用铁铲(形容词)?」

  「莉缇西亚快去睡吧。比起这个,身体不要紧吧?」

  「是,应该不要紧……不过,可以允许我回天界报告吗?」

  「(虽然身体没事,但是有后遗症呢。)」

  露希流著泪,很难受似的不断发出「嗯──嗯──!」的呻吟声。

  「人类大人,我打算让露希留下来继续侦查,可以让她与您同行吗?」

  「虽然我无所谓,但露希应该很有意见吧?」

  露希不断死命挣扎,同时释放出想咬死亚兰般的敌意。

  「似乎是这样呢……那么。」

  加布列菈取下自己手上的戒指交给亚兰说。

  「虽然是任务用的,但露希必须绝对服从持有这个『天铲长的戒指』的人。」

  「名称好像有点奇怪。」

  「是从『天使长的戒指』改名的,请您不要弄丢了。」

  「嗯──!(姊姊大人!拜托你!快点恢复正常吧!)」

  「露希,这位先生是个伟大的人类。应该恢复正常的人是你才对喔铲。」

  加布列菈说完后,摀著胸部优雅地鞠了一躬,随即飞上天空离开。

  只剩被天使的绳索绑住,表情染上悲剧色彩的露希留了下来。

  「很好,该去找宝珠了,麻烦你带路,露希。」

  「不、不要,谁要帮你这种人……呜咕?」

  啪啦啪啦啪啦啦!

  亚兰的戒指突然发光,紧接著露希的身体彷佛触电般猛然抽动了起来。

  「呀啊啊啊!往……往、往这里走……啊呜!」

  露希求助似的朝卡裘亚看去。

  救救我,让姊姊恢复正常,拜托你。

  天使的视线实在过于悲惨,但卡裘亚却别过头去。

  「很好,走吧亚兰。」

  「勇者卡裘亚──?」

  嗯,那个,虽然很抱歉。

  只能当作不走运,放弃令姊了。

  因为这件事跟自己那时的体验相似到令人害怕。

  加布列菈早就──

  「矿工大人矿工大人,莉缇西亚无论到哪里都会继续铲进的!」

  「……别为了跟加布列菈对抗,硬是在对话中加入铁铲。」

  「铲──(′•ω•`)」

  跟莉缇西亚公主殿下一样,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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