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说明两名少年为何会潜入华苏的看守所……

  必须把时间往回推一些。

  整件事始于「赤星壹号」,它是毕斯可等人与《东京》决战之际,在途中打造出来的机器人,身上搭载了以毕斯可的血液作为媒介的程式。

  可能因为继承了毕斯可的血脉,它的个性十分凶残,不断地以过剩的精力在人类聚落捣乱,造成全国性的大新闻。那模样就像过去的食人赤星,和狂暴时期的毕斯可如出一辙。

  对于这点……

  「它虽然是机器人,但既然和我有血缘关系,就是我的亲人。」

  毕斯可抱著这样的信念,想阻止捣乱的弟弟,于是千里迢迢来到九州……这就是他们当初的目的。

  不过,一行人从福冈登陆九州后,逐渐感受到整座九州飘散著一股奇妙的氛围。

  「噗哈!这里空气好新鲜呢,帕乌!」

  「嗯,景色也很美……九州北部比较没有凶猛的生物,是很受欢迎的观光胜地。我听说这里的食物种类也很丰富……尤其水牛火锅更是一绝。」

  帕乌坐在芥川的蟹鞍上,美禄则从背包中探出头来,两人在温暖的春风中愉快地聊天。

  离开忌滨,脱下拘束的县知事套装后,帕乌迫不及待地换上便服。但以她的个性,即使是便服也花了很多钱。她身穿简约优雅的白洋装,头戴有装饰的大帽沿遮阳帽,手上戴著白鬣蜥皮做的长手套,好似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女明星。

  「水牛火锅!毕斯可,你听见了吗?今天就吃这个吧!」

  「你们太悠哉了吧,可恶!」

  毕斯可的态度和猫柳姊弟截然不同,他大吼一声,眼里冒著血丝。

  「要看什么、吃什么都行!等抓到壹号那个笨蛋之后再说!」

  他穷追不舍的赤星壹号最近烧毁了蕈菇守护者之神,八咫那天的神像。从那之后,比别人更虔诚的毕斯可每晚都梦到自己遭天谴,因而满脑子想早点逮到该死的弟弟,乞求神佛的原谅。

  「这座山的深处有座隐密的村庄,去那里补充菇毒和箭吧。」

  「正好,我的衣服有点脏,我想换件新的。」

  「我问你,你到底带了几套衣服?这些都不适合骑螃蟹的时候穿啊!干嘛不穿平常的机车骑士服?」

  「你真是不解风情。夫妻出来玩,不好好打扮一番怎么行!」

  听见帕乌怒发冲冠地大声反驳,毕斯可尴尬到眉头抽动……不久后,山顶映入眼帘,盛开的粉色花朵夺走了他的目光。

  「……嗯?那是啥……」

  「哇,好美喔!太迷人了。毕斯可,那是什么花?」

  「花……?这座山会开花吗?」

  毕斯可拉动缰绳要芥川加快脚步,从山顶通往隐密村庄的兽径上仍有零星的粉红花树。一行人抵达村庄后,看见一片怒放的花海,几乎覆盖整座村庄。

  「好美……这么美的地方竟与世隔绝,太可惜了。」

  「……奇怪,蕈菇守护者不可能放任村子变成这样。」

  两人呆愣地望著村子时,美禄先从芥川身上跳下,跑向附近一棵花树,拾起一片散落的花瓣仔细观察。

  「……没错。这是『樱花』,毕斯可。」

  「樱花?樱花有野生的吗?我第一次见到。」

  「不,现在只有京都自然保护中心才有种植。天然樱花受锈蚀风的影响,大部分都枯萎了。怎么会……?」

  「我听说东京决战过后,日本各地的锈蚀风影响都变弱了。」

  帕乌跟著毕斯可从芥川身上跳下,走到弟弟身边。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使植物恢复了原本的生命力?」

  「即使是这样也很奇怪。」美禄皱著眉头,用拇指的指甲搔了搔嘴唇。「在这么贫瘠的土壤上,开成这样实在不对劲。究竟是以什么为养分……?」

  美禄说完便甩了大衣,冲进樱花盛开的村子中。毕斯可和帕乌对看一眼,对爱蟹说了声:「芥川,在这里等我们!」连忙跟在美禄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到村子中央,环顾四周,毕斯可露出了猎人般的眼神。

  蕈菇守护者的房屋全都破败不堪,被樱树覆盖。遍地都是被某种巨大力量打倒的大蟹残骸,樱树突破甲壳挺立而生。

  「樱树把村子弄得一团糟。他们应该是受到什么袭击了!」

  「看也知道!可是,到底是什么……?」

  这座村子原本有个特色,那就是村民会培育一种含有坚硬纤维的巨大「家菇」,然后将家菇挖空当作房屋。那些美丽而生意盎然的家菇,在蕈菇守护者之间相当有名,如今家菇的养分却被樱花的花朵和树木吸食殆尽,宛如一株株蕈菇木乃伊。

  「唔!毕斯可,闪开!」

  阴影处散发杀气,帕乌的细跟鞋划破空气,以一记锐利的飞踢将射向毕斯可的箭弹飞。那支箭飞向斜后方,「啵!」地开出一小朵鸿喜菇。

  帕乌在空中抓住快要飞走的帽子,落地后戴上帽子大吼:

  「是谁!还不现身!」

  「不怕死的家伙,又出现啦~~?」

  「……咦?」

  「别小看我这老太婆的弓术。把我的儿子和孙子还来~~!」

  天狗般「咻!」地翻著筋斗现身的人,是一名蕈菇守护者……而且是一位老婆婆。她毫不惧怕帕乌的英姿,以不像老人的速度「咻、咻!」地接连射出蕈菇箭。

  「您误会了,老婆婆!我们只是碰巧路过……」

  「天谴降临~~」

  老婆婆听见美禄的声音,朝他拉满弓。

  毕斯可「砰!」地蹬了一下建筑物,以三角跳跃从侧边扑向老婆婆,抓住她的身体在地上翻滚。

  「呜呜呜~~混帐,你、你就杀了我吧!」

  「冷静点,老太婆!我们是你的同伴,是蕈菇守护者!」

  「呼……呼咦~~?」

  老婆婆听见毕斯可的话后,发出呆愣的疑问声,将手伸向压在自己身上的毕斯可,拍了拍他的脸。她似乎有严重的老花眼,这时终于深吐一口气。

  「不、不是恶鬼,是人。哎呀,吓死我啦。」

  「我才想这么说。你看清楚再攻击好吗!」

  「老人家,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到处都没人,重点是还变成这副模样……」

  「……呜、呜呜,呜呜呜~~」

  老婆婆失去方才的战意,抓著毕斯可的手臂,颤抖著声大哭起来。

  「是青鬼,青鬼出现了!」

  「……青、青鬼……?」

  「有个巨大的青鬼突然跑进村子……打倒村子里所有的螃蟹,把年轻人全都带走了。」

  毕斯可皱著眉头和帕乌对看一眼,摇了摇老婆婆问道:

  「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但九州的蕈菇守护者高手云集,全员出动都对付不了他吗!」

  「对付不了。大家用蕈菇箭攻击他,但全都被吃了。」

  「被吃……?是螃蟹被吃,还是蕈菇守护者被吃?」

  「被青鬼的花吃了……那些花、那些花开得好茂盛,把所有东西都吃了。年轻人束手无策……全都被带走了~~」

  老婆婆的哭腔光要听懂就很困难,帕乌发出苦思的闷哼。

  「老婆婆讲话颠三倒四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她应该很慌乱。」

  「嗯。不过村民们既然是被带走的,就代表他们没有被杀。喂,老婆婆,深呼吸……1、2,很好。你冷静回想一下。你知不知道那些年轻人被带去哪里了?」

  老婆婆照毕斯可说的在他怀里深呼吸,让呼吸速度放缓……时而想起恐怖的回忆而缩著身体,好不容易才开口。

  「六、六道。青鬼说是六道,他说要把年轻人丢进六道轮回之中。」

  「喂!结果还不是被杀了……」

  「毕斯可,」帕乌拍了拍毕斯可的肩膀,对他摇头。「我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指的应该是六道囚狱。那是位于南方华苏县的一座巨型监狱。」

  「监狱?」

  「对。那个人抓了一群凶狠的蕈菇守护者,除了华苏的监狱外不可能去别的地方。或许是某单位的秘密警察,运用新型兵器将蕈菇守护者大举逮捕……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嗯,是这样吗?」

  毕斯可想了想,点头同意帕乌的话,背著老婆婆站了起来。

  「若真是这样,其他村子也可能受到袭击。让芥川跑一趟好了。把老婆婆载走……顺便去警告四国的蕈菇守护者。」

  「我们则去华苏一趟吧。那壹号怎么办?」

  「先救了族人再说。美禄!我们走!」

  美禄在离两人稍远的地方观察樱花的状态,直到听见搭档的声音,才转头回了声:「我这就来──!」

  他放弃观察,正想掉头离开时……

  却亲眼见到樱花瓣朝刚才开在地上的鸿喜菇聚集。不到数十秒,鸿喜菇就长出树枝,变形成一小株樱花树。

  「…………唔。」

  美禄皱起眉头,背上一阵恶寒。

  『花吃了蕈菇!』

  老婆婆的呜咽声在美禄脑中回荡。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最后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弃,迈步追赶搭档和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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