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斗

  总算是和燃烧的稻草巨人们拉开距离的战姬们和布琉奈军,一边后退一边调整队列。已经出现了数十个死者了。

  [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打算烧的那么夸张。大意了。]

  艾莲气氛的颤抖着拳头。那份愤怒的大部分,是冲着自己来的。

  国王军也远离了火焰和烟,和这边一样正调整队列。大概是混乱中这边的优势被颠覆了吧,他们看来还想要打下去。

  [看来不会这么简单就放我们回去呐。]

  丽莎不快的将黑鞭的前端敲打地面。她的身旁,奥尔加重新握好了斧头。

  [那就再大闹一场为止。]

  艾莲回头看向布琉奈士兵们。每张脸都因煤、血或汗而脏兮兮的,但战意却还没有失去。他们也同样感到愤怒。

  ——虽然很是可靠,但可能的话想尽早回去呐。

  虽然这里并不知道,但艾莲觉得,恐怕王宫已经被袭击了。既然稻草巨人们,真的只是普通稻草人的话,那可想而知他们的目的就只能是吸引这边注意了。

  夏鲁鲁考虑的是如何让王宫的守备变得薄弱易攻,而自己等人却彻底的上钩了。

  ——是先打击先头的士兵,等对手的动作迟钝时再后退吗。

  当她这么想时,国王军前头的士兵们左右分开。让开了道路。

  然后,从里面出来一个男人。年龄四十五岁左右。灰色的头发上带着一顶小帽子,凶相,紫色的绢服外套着同色的奢华袍子。还有,这个男人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异常压迫感。

  艾莲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却认得出男人周围那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气氛。这是魔物特有的东西。她拿着长剑瞪向男人。

  [你就是岗隆吗?]

  [我确实是岗隆家的当主,你们又是何人?战姬这种更替太过频繁之物,要一一记住太累了呐。]

  [不想记住的话最好。我也懒得说。]

  艾莲的周围卷起疾风。挥动长剑,她果敢策马前进。瞬间接近岗隆,从马上迅猛的砍去。

  响起了类似木剑击打岩石般的声音。出现的光景让人惊讶。

  艾莲那能够连同盔甲将**一同砍裂的斩击,被岗隆的手掌接住了。艾莲的眼里流露出惊愕和焦躁。她拼命的压下长剑,但他却纹丝不动。

  岗隆想要抓住亚利法尔的剑身。艾莲快了一拍,抽回了剑。一口气骑马跑起,离开了岗隆。战栗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流至脸颊。

  [战姬们哟。]

  摊开双手,岗隆笑着对艾莲她们说。

  [给你们自由选择。是死在这里,还是逃回自己的国家…。](要是逃了也当不了战姬了吧)

  [或者舍弃现在效力的国王,宣誓为伟大的国王而战。既然被龙具选上了,那应该有相应的力量吧。那个男人接下来会变得很忙。作为棋子派上用场吧。]

  岗隆的话才听了一半,丽莎和奥尔加策马前进。率先逼进的奥尔加,将长柄斧砸向岗隆的头部。但是,厚刃的战斧没有伤到岗隆头部的分毫就停下了。而且,岗隆还有余裕立刻取下帽子。

  丽莎脱离马镫,跳起来袭向岗隆。将龙具缠在自己手上,带着闪电打过去。伴随着轰鸣一起,岗隆的身体飞在空中。但是,丽莎愕然了。因为完全没有击中的手感。

  岗隆在空中改变姿势,急速下降踢飞了丽莎。而且,还利用反作用力扑向奥尔加。奥尔加反射性的架起斧子护身。

  奥尔加被击飞,砸到了地上。要是全数吃尽的话,骨头无疑会碎掉。

  [先说在前头,我对你们评价很高。真亏能将蕾西和芭芭雅嘎歼灭。所以才说让你们选的。]

  [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强买强卖。]

  下了马帮助奥尔加起身,艾莲瞪向岗隆。敷衍着她带有怒意的眼神,岗隆冷笑道。

  [最后还是选择死吗。但是,只是杀掉你们太无聊了。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和提格尔布尔穆德 冯仑有多亲近?要是让那个小子看见你们的人头,他会多么生气和失智呢?]

  [最会让提格尔生气的事,那就是由我们砍了你这家伙的人头。因为那家伙是想要亲手了结你的……]

  艾莲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就算这压倒性的力量差摆到眼前,她的战意也没有丝毫动摇。

  [我是,绝不会再和魔物做交易了。]

  丽莎也起身了,解开了缠在手上的黑鞭。奥尔加也努力编织语句。

  [我是想象不出,提格尔生气的样子。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调整着呼吸,她握紧姆玛。

  [所以,不管怎样,绝对不会被你杀掉的。]

  岗隆特意将眼睛眯细。像是听了会让人睡着的话一样。

  [我懂了。你们的用处,待会儿再想吧。]

  话音刚落,岗隆的身体里溢出了黑色的瘴气。

  瘴气形成不详的黑烟铺在地上,扩散在了大气中。在艾莲她们没能马上动弹期间,暗黑的瘴气围住了三名战姬。

  岗隆的身姿消失了。接着,瘴气之中出现了什么。

  艾莲她们瞠目结舌。那些是死尸。

  既有武装的骸骨,也有粘着腐肉,衣衫褴褛的死尸。还有,靠近头顶飘荡着几个人形的黑雾一样的东西。

  这异常的状况,让饱经无数战场洗礼的战姬们都呆站着。不过,那也只是几乎一瞬间的事情,她们立刻取回了冷静。

  [柳德米拉说起过。她遭遇过会动的死尸和骸骨。]

  拿好斧头龙具,奥尔加上前。

  [我也是。只不过是龙的死尸群。]

  [说起来,蕾西那家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呐。]

  肩上扛着长剑,艾莲低语道。

  蕾西是艾莲在提格尔的协助下歼灭的魔物。栖息在莱特梅莉辞公国和奥尔缪茨公国,王国直辖地间的广袤森林里,许多人遭其杀害。

  [难道想让我们到事情结束为止,陪着怪物们嬉闹吗?]

  艾莲的语气里带着微弱的焦躁。不到一千的布琉奈骑兵们,不得不在没有自己等人的情况下与国王军交战。应该很严峻吧。为了让哪怕再多一人能幸存,只好向战神特里格拉芙祈祷了。

  [温存好力量,找到突破口就行了。]

  看见艾莲的表情,丽莎说道。异彩虹瞳里闪烁着强烈的意志。

  骨头作响,腐肉受挤,怪物们袭击过来。

  战姬们果敢迎击。

  早晨,赛安 泰纳蒂被奥利维敲醒,起床了。

  一脸不爽的赛安,听到[巨人出现了。]的消息后皱起脸,接着看到在离开营帐很远的地方耸立的巨人们,睡意被一下子吹散了。

  [是国王军的东西吧。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奥利维骂道。赛安也想象不出。但是,既然那种令人不快的东西离王都那么近的话,不可能不感到不安的。

  回到营帐后,看见了迪弗洛特的身影。三人快速吃完面包和汤,还有肉干组成的乏味食物,到营帐中商谈。

  [我骑飞龙去尼斯,你们就快点带兵跟过来。]

  赛安一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和昨天的事态不一样了。奥利维和迪弗洛提相互对视,点头。接着,迪弗洛特发言。

  [昨日已经说过了,让有体力的突击部队先行。四千这种程度还是能凑到的。奥利维卿,拜托了。我会带着其他家伙们,再跟上来的。]

  [明白了。]

  奥利维简洁的回答。

  但在军议之后,状况又改变了。从这个营地里难以分辨,但巨人烧起来了。

  要到巨人旁边需要花些时间的奥利维,立刻就率兵出发了,但赛安却犹豫了。出发推迟了四刻半。

  用了四刻半烦恼这样做是否好后,赛安总算是下定决心了。

  出了帐篷,大步流星的去飞龙那里。平时的话阿鲁艾特会在飞龙前,但今天早上没有。因为在昨天夜里,她随同伤员一起脱离军队了。

  用鼻子哼了一声,赛安马上骑上了飞龙。当他正扯着几条皮带固定身体时。迪弗洛特走了过来。

  [不愧是熟能生巧,真快啊。]

  [喂],看着皮带,赛安问迪弗洛特。

  [你不是也想要获得功勋吗?]

  为何要将突击部队的指挥,交给奥利维,赛安不明白。这个状况下,先行之人才能更接近武勋。赛安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因为我是拉尼昂的团长,奥利维卿是纳瓦尔的副团长吧。]

  迪弗洛特自然的说道。赛安咋了下舌。

  当赛安完成安全带固定时,飞龙忽然抬头,像是在找谁般左顾右盼。赛安马上察觉到,它是在找阿鲁艾特。

  [你的主人不是那家伙,而是我。饵食也是我准备的。]

  拉着缰绳,飞龙虽然有些不满的呜咽,但还是用力振翅。

  这时,赛安有一瞬间向迪弗洛特看去,叫到。

  [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的!]

  不知道迪弗洛特有没有听见这句话。但是,迪弗洛特表情从吃惊变为笑容。赛安就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个状态下开口就会猛烈的吸入尘土。

  飞龙离开地面飞了起来。这瞬间的浮游感,最近已经很习惯了。

  飞到上空之后,为了让飞龙的姿势安定旋回几次。等到身体的晃动变小,赛安驾驭飞龙去向王都了。

  飞龙乘着风,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在天空前进。

  没多久,赛安就到了巨人们倒下去那一带的上空。

  [搞得还真是隆重呐…]

  由于在巨人们倒着的周围,耸立的几根由烟雾向上冒而形成的黑灰色柱子,所以他饶了个大圈子。朝地上看去,许多士兵在争斗,和逃跑。

  [果然为了击退他们从王都出兵了。但是,两边看上去都不多呐。]

  以王都为目标,赛安皱起脸。想起来,守卫朗布伊艾城堡的敌人数量也很少。国王军不会是经常兵力不足吧。

  [筹备比敌人更多的士兵可是战术的基本啊…]

  不由得,赛安这样低语道,然后表情不快的扭曲起来。

  在亚斯瓦尔的内乱时,成为赢家的桂尼薇娅军队,也比作为敌人的贾梅荫军队要少。和巴舍拉军打仗的蕾琪军似乎也是。

  挥去缠绕在意识一角的不祥预感,赛安让飞龙加速。

  宛如小玩具般的王宫,可以看的很清楚了。城墙上的士兵手忙脚乱的东奔西走。王宫发生了什么事了。

  又接近王宫了点,赛安咽了口气。宽大的走廊和庭院,上演着激烈的战斗。

  [被敌人入侵了吗?守卫王宫的士兵们在搞什么!]

  喊叫的同时,其中一个情景跳入眼帘,赛安双目圆睁。

  像是骸骨的东西,或像是死尸的东西,正袭击着骑士和士兵们。

  [什么啊,那是?]

  定睛一眼,那明显不是活人。

  忽然,赛安想起了,提格尔率领的冯仑队,在到朗布伊艾城堡前遇到过怪物群这种话。

  那个时候因为他心情很差,所以想要一笑了之也没笑出来,但当这样亲眼目睹后,让他没了方向,变得十分不安。

  飞龙发出低吼。让他恢复了神智,看见几个人形的黑雾装东西浮现在空中,朝自己这边过来。

  实在太过突然,身体吓得不敢动弹。连惨叫都发不出。怪物逼近而来。

  这时,飞龙发出威吓的咆哮。黑雾的怪物们逃走了。过了整整数到三左右的时间,他才认识到自己得救了,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呻吟的同时,赛安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算有怪物,但到了这里又怎么能逃,至今为止,还没让飞龙进过王都。更何况还要飞进了王宫。

  琉贝隆山,据说是始祖夏鲁鲁从受众神派遣而来的精灵那里被授予杜岚塔尔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是没有信仰心的赛安也自然的感到踌躇。

  那么,在琉贝隆山腰处下飞龙,从山道跑去王宫呢。

  [还管那种事干嘛!是紧急事态了,紧急事态!]

  让飞龙加速,越过城墙逼近王宫。这时,赛安几乎要叫出来。

  ——怎么办才好。

  要飞进王宫是不可能的。飞龙太大了,没有可以进入的口子。

  这样的话,只好在中庭找个地方着陆了,但现在的赛安没有佩剑。虽然腰上插着短剑,但只用这个作战实在太过鲁莽。

  这时,视界的一角里有什么在动。看过去,庭院里站着二个人影。是罗兰和桂尼薇娅。出于发现熟人面孔的安心感,还有想要知道具体情况的心情,赛安将飞龙往那边去。

  罗兰他们退到后面,等到飞龙着陆,赛安下了地。走近一看,罗兰拿着的大剑,穿着的盔甲上全是血迹。桂尼薇娅拿的宝剑也全是血。看得出他们经历过激战了。

  [罗兰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罗兰回答这个问题前,桂尼薇娅更快的上前。

  [赛安卿,请让这头飞龙载我。]

  赛安困惑了,从桂尼薇娅的表情悟出她像是说真的,他向罗兰投以非难的眼神。罗兰沉默的摇了摇头。希望他去问的意思。

  ——为什么每个家伙都那么随便的想要骑啊!

  压在喉咙口的怒吼,赛安总算是吞了回去。

  [非常抱歉,但这做不到啊。要是殿下有什么……]

  赛安只能说到这种程度。桂尼薇娅转身掀起礼服下摆,乘上了飞龙。赛安对罗兰怒吼道。

  [干什么啊!]

  虽然是迁怒,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非难。从罗兰的立场来看,他应该阻止桂尼薇娅的轻率行动。但是,黑骑士却严肃的说。

  [赛安卿,殿下拜托了。]

  [开,开什么玩笑呀…….]

  因为生气,紧张和害怕,赛安的声音颤抖着。

  [要是有什么事,光是我的人头都不够用。]

  不管怎么解释,泰纳蒂家族无疑都需要背负责任的。

  但是,罗兰也没有退让。

  [夏鲁鲁在王宫了。虽然没看见,恐怕岗隆应该也在某处。蕾琪殿下的玉体有危险。希望您能将桂尼薇娅殿下,送到谒见之间附近。]

  赛安瞠目结舌。罗兰拼命的继续说。

  [本来的话,我也会求你让我上去。但是,我的剑无法和杜岚塔尔对抗。只能借助桂尼薇娅殿下的力量。]

  赛安以拼命忍住怒吼的表情,瞪着罗兰。

  […快说发生了什么。我头都要裂了。]

  虽然知道事态很紧急,但赛安还是非寻求解释不可。

  自己前不久还在离开王都超过十贝尔斯塔以上的地方。也不知道关于燃烧巨人的事情。到了这里,罗兰和桂尼薇娅是这样的态度。要不是对象是这二人,他肯定就揍过去了。

  [那我就失礼了。]

  罗兰率直的道歉,简单的解释了下。

  早上,王都北面发现了巨人们,给了艾莲她们一千骑兵出击,那些巨人突然燃烧,像是在呼应般,敌兵出现在了王都之中,蕾琪去了谒见之间避难,但夏鲁鲁已经看穿了。

  [夏鲁鲁对王宫的构造远比我们熟悉,被戏弄一番后被他逃了。]

  罗兰他们虽然也想尽快赶往谒见之间,但受阻于国王军的士兵,好不容易跑到了这个前庭。接着发现了上空的赛安,对他们来说只能说是幸运。

  [当然,我也会马上赶去谒见之间。但是,有相当多的敌人进来了。然后还有,说出来难以置信,出现了怪物。]

  [怪物指的是不是,骸骨和死尸?]

  他确认般的问道,罗兰点点头。

  [以我的感觉,士兵数量上也是鲁提迪亚军更多,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

  总算是理解了状况,赛安紧握拳头抚平心中的纠葛。接下来分秒必争。他心一横,瞪着罗兰。有句话不吐不快。

  [要是有个万一,你也要负责。]

  让他一个人背负的话,亚斯瓦尔王女的性命过重了。罗兰毫不犹豫的点头。

  [谒见之间怎么走?]

  赛安问道。虽然作为泰纳蒂家的嫡子来过王宫几次,但总是有人带路,所以哪个房间哪个大厅在哪里,他几乎都不知道。

  [往南。找一个能望到城市全貌的阳台。]

  简单易懂的标记。赛安准备出发时,注意到了某物。

  像是为了缩小那巨大的身材,有个人在阴影处窥探着这里。虽然不像敌人,但让人不舒服。瞥了一眼罗兰后,该说当然吗,他似乎也注意到了。

  [那家伙是谁?]

  [是哈米舍卿。担任殿下的护卫。]

  [为何要躲起来?]

  [立场上,要是看见殿下有鲁莽的行动,他本必须当场阻止的。]

  赛安真想大喊,快点阻止啊,可能的话已经这么做了。说出[那家伙也要负责。]这话,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赛安再次骑乘。虽然桂尼薇娅从后面抱得很紧,紧贴身体,但他却感不到喜悦和昂扬感。只有感到内藏被挤压的重负,以及悲壮感。

  就这样,可别掉下去了哟,绝对的。拜托哦。发不出声音,他在心里嘀咕。

  飞龙煽动翅膀起飞。赛安和桂尼薇娅在空中化作一体。

  忽然,视线向北看去。可以看见布琉奈军和国王军正在交战。

  ——撑住啊。奥利维卿的部队马上就到了。马上就……。

  不知为何,激励的语言在胸中擅自涌出。

  手握紧缰绳。飞龙乘风而去。

  一边打退布琉奈士兵们的抵抗,一边在王宫悠然前进的夏鲁鲁和岗隆,终于到了谒见之间。

  夏鲁鲁的脸已经渗出汗水,紫色的上衣和黑色裤子上粘着敌人的血迹。杜岚塔尔虽然刀刃没有损伤,但刀身上全是血。而另一边,岗隆表情凉爽,他脸上和衣服也没有一滴血迹。

  [马上就要结束了呐。],岗隆说道。

  [不好说啊。也许会难办。]

  夏鲁鲁愉快的笑着。从谒见之间感受到的气息数量很多。

  二人进入谒见之间后,里面有数十个男女。蕾琪和贞德,还有逃跑的官僚和侍女们。为了保护她们,有十个武装的骑士。

  [好久不见…倒也没多久呐。你还精神真的太好了,远孙哟。]

  露出讨好的笑容,夏鲁鲁笑着对蕾琪说。蕾琪和贞德回以锐利的视线,一部分的官僚和侍女难掩疑惑。虽然服装和态度不同,但敌将的面孔和法隆王毫无二致。

  [打算如何处置我?]

  刚毅的向前,蕾琪问道。夏鲁鲁耸耸肩。

  [我把你当做冒牌货来看待。除了枭首示众外没有二路了…….但。]

  夏鲁鲁的视线看向了身旁站着的岗隆。

  [你好像还有用处。肯默默跟来的话,你身后的那些家伙就全都获救了。作为我新的臣下。]

  然后,夏鲁鲁仰视天花板上吊着的枝形吊灯。

  [之前也说过了,那个是我们喜欢的东西。作为你们好好重视的奖励。]

  [自说自话。]

  十名骑士随着盔甲的响动前进。贞德也为了保护蕾琪,站到了她的前面。夏鲁鲁的双眼绽放出战意之光。

  [十对一就觉得能赢我了吗。]

  五名骑士踏出去。夏鲁鲁站着没动,水平举好杜岚塔尔。

  响起了让人背脊发凉的轰鸣。几个盔甲连同**被撕裂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五个上半身的鲜血和内脏散落在地。夏鲁鲁看好间距,蒋宝剑从右往左横扫,将骑士们一同葬送。

  夏鲁鲁没有停下动作。面对处于后方,想要打出第二击的剩余五名骑士也同样,用宝剑伺候。对手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杜岚塔尔划出五道闪光后,骑士们断头的,碎肩的,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之中。不会再起身了。

  蕾琪也好,贞德也好,还有官僚和侍女们,说不出一句话。本应守卫他们的人,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击倒了。

  [还以为有稍微强点的家伙在…….不对,这不还剩下一人吗?]

  夏鲁鲁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十具死尸移向了贞德。滑行似的前进,向她砍去,

  贞德的反应虽然慢了一拍,但采取的行动恐怕是最妥当的。她扔出了手里的剑向后跳跃,抱住蕾琪的肩膀横卧下去。

  夏鲁鲁挥下宝剑。斩击将贞德的剑打的粉碎,砍裂了地毯击碎了地板。伴随着破碎声飞溅出细小的石块,官僚们发出惨叫。很多侍女晕了过去倒到地上。

  [出色的判断。]

  夏鲁鲁简短的赞赏。倒在地上的贞德,呻吟着起身。从右肩到后背的衣服被斩开了,染成了红色。是由于被杜岚塔尔的剑锋擦到了。要是拿剑去挡的话,贞德无疑会被砍成二段。

  官僚和侍女们叫不出声,想要稍微逃避似的后退。夏鲁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蕾琪和贞德。

  [如何,乖乖投降交出你身体的话,那个女子——]

  [不行,殿下。]

  打断了夏鲁鲁的话,贞德喊道。大概由于伤口的疼痛,脸上留着几丝汗水,但她的双眼还没有失去战意。蕾琪努力起身。

  [我是不会做出低头祈求慈悲这种行为的。也拒绝交出这具身体。]

  蕾琪将手伸向腰后,拔出短剑。将快口抵住自己喉咙。这时,至今一直沉默不语的岗隆开口了。

  [孩子就像父母啊。法隆也干了同样的事。]

  听到法隆的名字,蕾琪一瞬间,停下了动作。这个破绽,夏鲁鲁没有放过。

  立刻上前,横扫杜岚塔尔。将蕾琪手中的短剑打断击飞。对于发出轻声惨叫摇摇欲坠的她,夏鲁鲁间不容发,撞向她的肩膀。被撞个满怀,蕾琪倒在的地上。

  想要靠近蕾琪的贞德,受夏鲁鲁宝剑所阻。趁此期间,岗隆走向蕾琪,举起了右手。

  [打算….如何处置我。]

  蕾琪身体僵硬,即便如此还是瞪着施以恐惧的岗隆。

  [是想要变成被叫来这座王宫里的死尸,骸骨,或是黑雾怪物这种吗。](我猜是蒂娜法)

  [什么。]

  发出这含有微微愤怒声音的人,是夏鲁鲁。

  [你居然,用了吗。]

  带有责备意义的句子,是冲着岗隆说的。岗隆握紧右手面向夏鲁鲁。夏鲁鲁则用含有微微同情的语气,向亲友问道。

  [为什么要用怪物啊?]

  岗隆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不快,他立刻转为认真的表情。

  [还能为什么。为了胜利。]

  [我应该说过想要试试自己的实力。]

  夏鲁鲁巡视了一圈谒见之间。

  [像战姬这种古怪的家伙,也许你将她们和魔物们算在一起了。但是,这些家伙都是普通人类。难道没有怪物们,我们就到不了这里吗?]

  [没这回事情],岗隆摇了摇头。

  [但是,之前说过的吧。夺取这个布琉奈,只不过是个新开端。只是近邻的王国,就有吉斯塔特,亚斯瓦尔,萨克斯坦,墨吉涅。必须确实的,确实的获胜才行。]

  向着即使作为亲友,也是作为主人的男人倾诉的岗隆,夏鲁鲁回话。

  [输了就输了。失败就失败了。那是没办法的。但是,碰到那种情况就会马上做下一步打算。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不过是偷一串葡萄,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态。你到底,对用这份力量有什么不满的……]

  这句话,岗隆似乎给了夏鲁鲁超过预想的打击。夏鲁鲁微微睁开眼,为了转移这感情的波动,表情恢复到之前的事情上。

  [忘记了吗…。也难怪。毕竟变成这样的时间还长呐。]

  当岗隆想要询问这句话的意思时。

  从某处有个充满活力的脚步声接近而来。夏鲁鲁中断了岗隆的对话,扛起宝剑巡视周围。

  不是自己二人走来的走廊,是从这谒见之间里面传来的声音。里面

  应该只有通向阳台的道路。而那阳台,就算从地上了爬上来,要从上面的阶层下来也是很困难的。所以,夏鲁鲁没有留意到那里。

  ——战姬?但是,战姬们应该被岗隆的魔物之力控制住了……。

  脚步声的真实身份,立刻就得知了。推开官僚们,冲出来一个女子。是亚斯瓦尔的王女桂尼薇娅。

  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蕾琪和满身是血的贞德,还有夏鲁鲁和岗隆的身影后,桂尼薇娅立刻把握住了状况。握紧卡里棒砍向夏鲁鲁。夏鲁鲁双眼恢复了战意,嘴角浮现出桀骜的笑容。

  宝剑和宝剑的交锋,迸发出黄金的火花。刃鸣就像是,敲响水晶般的声音。

  夏鲁鲁和桂尼薇娅彼此举着剑,拉开了和对手的距离。

  [吓我一跳,亚斯瓦尔的王女哟。是怎么来的?]

  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夏鲁鲁问桂尼薇娅。

  [天上飞来的。],桂尼薇娅得意的笑道。倒不是在胡说。

  [原来如此。三百年前,听说那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怪人,他们的远孙也能在天上飞吗?]

  [嗯嗯,比喝一杯红茶还简单哟。]

  要是赛安 泰纳蒂在场的话恐怕会用怨恨的眼神看她吧,但他无法从飞龙降落,正盘旋在王宫周围。

  桂尼薇娅调整好呼吸,算准间距缩短和夏鲁鲁的距离。另一方面,夏鲁鲁却用简单的步伐,站到了失去意识的蕾琪面前。盯着桂尼薇娅。

  [那么来吧。不打倒恶龙的话,可是救不了公主殿下的哟。]

  [你不是龙吧,应该是大红马吧。]

  互相简单的调侃,继续斩击的应酬。二柄宝剑在虚空中绘出金色的轨迹,每当交锋时就会闪烁出光。桂尼薇娅的剑触及不到夏鲁鲁,夏鲁鲁的剑被桂尼薇娅挡住,弹开。但是,夏鲁鲁还保持着余裕的表情。

  [我说你,握剑的时间应该在一年左右吧?]

  桂尼薇娅的脸色大变。这是事实。直到去年内乱中获得卡里棒为止,桂尼薇娅还没想过会握剑。

  [我到今天起可是挥了五十年的剑了。在你输之前撤退怎么样。]

  [五十年又如何!]

  桂尼薇娅踏出一步。但是锐利的斩击却和夏鲁鲁错开了。

  不过,她的攻击还没完。桂尼薇娅手腕一转,卡里棒上长着的金色锁链,瞄着弧度缠住了夏鲁鲁的手臂。桂尼薇娅拉扯锁链,夏鲁鲁被拉到了地上。

  桂尼薇娅发出魄力十足的吼叫,甩动夏鲁鲁。单手被封的夏鲁鲁被甩到了半空,摔在了地上。桂尼薇娅再次,甩动夏鲁鲁。

  但是,再次被甩在空中时,夏鲁鲁就像是在等待这一刻,改变了姿势。将杜岚塔尔刺进地板着落。桂尼薇娅的表情变得愕然。杜岚塔尔的剑锋,穿透了由卡里棒锁链所形成的无数圆环中的一个。

  [这就是五十年的成果。]

  握住宝剑,夏鲁鲁发力。响起了硬质的响声,锁链的环被割开了。桂尼薇娅反射性的拉扯锁链,但只拉到一般手就抽不回来了。

  然后,夏鲁鲁就在这时放低姿势跑了起来。虽然桂尼薇娅立刻挥动卡里棒,但还是被击飞倒在地上。

  [做的不错。拿下布琉奈后,下个目标就定为亚斯瓦尔吧。要是身为统治者的王女死掉的话,那就会发生相当大的混乱吧。]

  扔到了缠住手臂的锁链,胡乱的理着凌乱的头发,夏鲁鲁笑道。岗隆则浮现出混有满足感和安心感的笑容。

  [这是的,让人焦急啊。我还犹豫要不要搭把手。]

  [我还不会输给年轻人啦。虽然不及我的妻子,但这份美貌可惜了…]

  说到这里,夏鲁鲁注意到了什么看向走廊。

  [有谁来了。——岗隆,你看着那边。]

  还没等夏鲁鲁说完,岗隆的视线看向了王座。

  随后,黑色的人影从走廊冲了过来。是罗兰。

  夏鲁鲁无言的奔跑,砍向罗兰。罗兰在地上滚动避开这可怕的斩击后,单手抱起倒下的桂尼薇娅一踢地板,拉开了距离。

  夏鲁鲁不留情面的追击罗兰。闪光炸裂。为了保护桂尼薇娅的后背,罗兰弹开了宝剑的一击。但是,二人的交战,到此为止了。

  随着轰鸣声王座被吹飞了,滚到了地上。

  王座原来的位置开了个口子,从里面飞出根带有锐利尖端的冰柱,耸立到了几近天花板的位置。这根冰柱,从下面顶起了王座。

  然后,从洞穴里跳出来三名男女,落到了地上。和贞德一起瘫坐在地上的蕾琪,喜悦的大叫。

  [提格尔布尔穆德卿!]

  从王座之下现身的,是提格尔和米拉,琉蒂。

  继波德万后又失去的多米尼克,提格尔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向王都。

  第一天是五人一起行动的,翌日,拉菲纳克和加尔伊宁表示,还是希望他们先走。

  [这周边已经不会再出现鲁提迪亚士兵了吧。用我们的马作为替换马,可以进一步缩短到王都的距离。不需要的行李也可以交给我们。]

  [当然,我们也会在其他地方调度马匹,立刻追来的。虽然原本,作为侧近是不改做出这种行动的。]

  二名随从各自说道,催促提格尔他们。

  [知道了。我接受二位的厚意。]

  提格尔说完后,想起了和赛安的比试。现在必须先急着赶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是啊,鲁莽之事或会受重伤的事情还请一定避免。]

  [柳德米拉大人也是。既然上了战场,我就不会说请不要以身犯险这种话了。但是,还请多多以您自身为重。]

  [谢谢你,加尔伊宁。]

  然后提格尔他们一边让马休息一边疾驰在草原上,回到尼斯以后。是在不到半刻前,王都外开始交战了。

  在这个状况下,要是解释缘由让他开门就要花不少时间。有可能会来不及。提格尔和米拉焦急了。琉蒂说道。

  [用暗道,直奔谒见之间吧。]

  那就是指,之前夏鲁鲁盗取宝剑逃走时的通道。琉蒂从蕾琪那里,听说了关于那条通道的事情。[反正总归被填上了。]。

  [说是填上了,但我从殿下那里获知,暂且只是在两头堆了石头压住而已。要说没时间的话,但要是提格尔和米拉的力量,应该可以轰开的。]

  有赌的成分。要是夏鲁鲁他们又用了那条通道的话,只好逃跑了。战斗也赶不上。但是,要不是如此的话,就能不受任何人阻挠,一口气到谒见之间。

  然后,提格尔他们赌赢了。

  [霍哦],看见提格尔他们,夏鲁鲁翘起两端嘴角。

  [虽然使用了那条暗道,但除了你们三人感觉不到后面还有人。那就是脱离军队组成了别动队了吧?军队应该还没有到王都吧。]

  [谁知道呢。去那边的阳台,看看外面的情况?]

  米拉耸耸肩挑衅。夏鲁鲁转移视线,观察罗兰的情况。

  罗兰为了保护桂尼薇娅,架着大剑站着。从那非比寻常的气魄看来,觉得要一击打倒太难了。但是,他应该也无法离开那里。

  夏鲁鲁的视线回到提格尔他们。

  [欣赏风景就要配酒啊。还来得及,我做你的对手吧。]

  [可真不巧,你先放到后面。]

  提格尔摇了摇头,瞪向岗隆。

  [岗隆,就在此打倒你。]

  [哼?]

  岗隆露出嗜虐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还是这么个大言不惭的人。之前,不知在哪个森林交手时,都没能让我受什么像样的伤。]

  冷笑着不当回事,提格尔盯着岗隆。腰间的箭筒里,有足够的箭矢。其中有一根,带着黑色箭头。

  [看来是说真的。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胜算。]

  岗隆脸上的笑容消失。观察着米拉和琉蒂,夏鲁鲁问道。

  [去吗?]

  [啊啊。这小子交给我吧。]

  岗隆从身体溢出黑色瘴气。之所以会接受挑战,是他判断不应该让提格尔和夏鲁鲁交手。倒不是认为夏鲁鲁会输,而是因为持有黑弓的提格尔是可能成为魔弹之王的存在。让他们接触会有危险。

  [为了布琉奈的和平,无论如何都要打倒我吗?]

  为了试探提格尔的真心,岗隆挑衅的问道。提格尔眼里渗出平静的怒意,答道。

  [我是个,和布琉奈背道而驰的人。到现在还说为了布琉奈的和平什么的,可不打算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握紧右手,提格尔淡淡的继续说。血从指间滴下来。

  [你夺取了贝尔修拉克公的性命,夺取了法隆王的身体。]

  琉蒂和蕾琪的悲痛,十分的强烈。对提格尔来说,贝尔修拉克公是父亲的恩人,法隆是值得尊敬的国王。

  [袭击了阿尔萨斯。还有,不知道有多少人因而你丧命…]

  连波德万和多米尼克,也是被岗隆所杀。

  [我就是要,干掉你。]

  [甚好。我来当你对手吧。]

  话音刚落,岗隆的身影消失了。下个瞬间,他到了提格尔头上。举起了能轻易粉碎龙头的拳头,挥了下去。

  低沉的声音响起。被击飞的人,是岗隆。提格尔早就用右手打过去了。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岗隆,失去平衡头部着地了。

  [你这家伙…]

  双眼中放出白光,岗隆瞪向提格尔。

  对于能徒手接住龙具一击的岗隆,血肉之躯的人类一拳,照理应如微风般毫无感觉的。但是,现在他却感到类似麻痹般的微微疼痛。

  提格尔露出因紧张而绷紧的笑容,张开右手。里面有黑色箭头。和插在箭筒里的箭头不是同一个。

  [果然,是这个。比以前交手时更强了。见过蒂娜法了呐……?]

  [关于魔弹之王,看来你所知甚详呐。]

  将染上血的箭头放进腰间的皮袋中,提格尔从箭筒里,取出了装有黑色箭头的箭矢。打出现在自己拥有最大威力的一击。无需再观望。

  ——司掌夜晚和黑暗和死亡的女神蒂娜法哟。为了歼灭魔物,请借给我力量。

  架好黑弓,射箭。箭矢尖端缠绕着黑光笔直飞出,然而岗隆却徒手接住了。

  [我承认你成长了,但是,光凭这儿就想打倒我可真是太自大了。]

  箭矢落到地上,箭头以外的部分变成粉末。从岗隆身体流出的黑色瘴气变成了极其夸张的浓度,提格尔感到背部流着冷汗。和至今交手过的魔物极其相似,但是却比之更甚的重压,压了上来。

  由倒在地上的骑士们尸体而成的大血泊,忽然蠢动。没有风却摇曳起来,像是从内侧涌出被举起来般。那东西,开始形成一个形状。是头额头上长有长角的马。

  蕾琪咽了口气,几个人发出惨叫。不认为是这世间该有的情景。

  […独角兽。]

  提格尔不由得低语道。想起了岗隆家的旗帜。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内心,岗隆露出冷酷的笑容。

  [这是我最初的,非人朋友。岗隆家的独角兽就是取自这位朋友。]

  独角兽跳了起来。同时,岗隆踢向地板。从较低的位置袭向提格尔。

  提格尔避开了岗隆的攻击,滚在地上。这时独角兽突击而来。虽然握住黑弓想要抵挡,但被击飞了出去。

  漏出的沉吟声。被独角兽的腿触碰的地方麻痹了,出现了黑斑。

  但是,没有工夫去在意这个了。岗隆跳到了空中,急速下降。似乎打算用贯手刺穿提格尔。

  面对逼近眼前的岗隆,提格尔果断用黑弓打过去。因其反作用力再次滚到地上,从对手那里逃脱了。但是,这时独角兽又扑了过来。被蹄子势大力沉的踏中了后背,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在地上滚动逃开,虽然站了起来,脚和手臂都使不出力。没几个回合的攻防下来,提格尔已经遍体鳞伤了。

  [为何,不再进一步引出弓的力量?]

  岗隆悠然的问道。

  [明明都鲜有的召唤出独角兽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放弃想打倒我的天真想法吧?为什么止步不前了。]

  因为诧异,让提格尔咬紧了臼齿。被说中了。

  ——要向女神祈愿的话,就如岗隆所说,也许就能进一步引出黑弓的力量。

  但是,这样做会怎么样,他想象不出。只是冥想就让他失去意识了。他预感自己可能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是会变的吧……。

  要不是这样,岗隆应该不会这样挑衅。

  但是,要是自己栽在这里,又会如何。米拉也好,琉蒂也好,罗兰和桂尼薇娅,还有蕾琪,不就会被岗隆和夏鲁鲁杀害了吗。不在这里的艾莲她们也是。

  决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试试吧。我就是为此而等的。]

  […那好吧。]

  没有工夫犹豫了。提格尔下定了决心。

  听闻阿尔萨斯遭袭时的愤怒,在心中复苏了。那个时候,他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打倒岗隆。绝不原谅他。

  不过,只有让岗隆如愿的办法不行。

  ——要是不能超乎他的算计,是打不倒他的。

  活路,有一条。自己至今学到的关于蒂娜法的知识。然后是岗隆这个男人的正体。他所经历的道路。完成的事。

  要是自己猜的没错,魔弹之王应该是岗隆的天敌。

  ——昼夜难分,光暗难分,生死难分…。

  咏唱着祷词,提格尔进行着多米尼克教的冥想,在心中呼唤女神。

  想要亲手击倒,眼前的男人。为此寻求力量。

  身体变得沉重。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所缠绕,压迫而来。视野暗淡下来,慢慢失去知觉,连自己的呼吸也分辨不出。从世界,分离了。

  [除魔。],耳边响起细语。让人几近点头,甜美而舒适的声音。全部交出去,不带任何疑问遵从的声音。

  虽然几近答应,但提格尔在最后一步停下了。回答不对。

  [灭人。],耳边响起低语,像是第一次听,又像是至今听过好几次了,不可思议的声音。这个声音冷酷,锐利,强力。

  ——你说过,自己是人类呐。

  是魔物。是人类。

  岗隆兼具这二者。

  ——我无法原谅岗隆的面,并不是魔物。

  袭击了阿尔塞斯。杀害了许多人。夺去了对某人而言珍视之人。

  围绕提格尔的力量,分成了二股。它们相互冲突,相互指责,相互争夺着融入了体内。缠住**,溶进血液,穿透骨髓,侵食内脏,获得的新感觉,传遍了各个角落。

  为了成为是人又非人之物。

  [岗隆……]

  缠着从黑弓中溢出的黑雾状的【力】之奔流,提格尔宣告。

  [作为魔物的你也好,作为人类的你也好,我在此讨灭你。]

  [怎么可能……]

  岗隆的眼里,出现了微微的动摇。这和自己所期望的不同,他看在眼里。

  [你这家伙,居然从蒂娜法那里引出了二种力量吗?连夏鲁鲁…]

  就到此,岗隆没在继续说下去。提格尔随着咆哮踏向地板,袭向岗隆。

  看似迅猛的狼之跳跃,突击。击飞了岗隆,撞到了墙壁上。宛如被无数大锤击打般,墙壁粉碎了。

  [噢噢….]

  拨开瓦砾站起来的岗隆,摇晃着身体。压好几乎要掉的帽子,他的表情里,已经失去了不久前的那份余裕。

  在提格尔和岗隆苦战时,米拉和琉蒂二人合力挑战夏鲁鲁,二人也被逼入了预想之上的苦战。

  打了几个回合,夏鲁鲁没有巴舍拉那种臂力。虽说挥着杜岚塔尔,但米拉和琉蒂合力照理能压制住他的。更何况,现在的琉蒂同时用着[誓约之剑]和长剑。

  然而,夏鲁鲁以二人为对手也能悠然的周旋。并没有被逼入绝境,不如说实行着正确的反击令二人畏缩。

  米拉和琉蒂调整呼吸拉开距离,米拉小声对琉蒂搭话。

  [琉蒂,知道吗?]

  [嗯嗯,真是可怕…]

  最初时候,米拉和琉蒂连携进攻。但是,十回合的斩斗下来,变成只有其中一人和夏鲁鲁交战了。

  夏鲁鲁抵挡着米拉和琉蒂攻击时,巧妙的改变为止,促使二人排成纵向,或错开间距无法同时攻击。然后,变成一对一的话,夏鲁鲁对米拉或琉蒂都有优势。

  [看来懂了呢?]

  夏鲁鲁露出坏笑。

  [你们是强。但是,经验是我更胜一筹。都二人合力了。要是太过磨蹭,也许会吃到结实的一击哦。]

  米拉悔恨的咬住嘴唇。正是在害怕这一点。夏鲁鲁读着自己二人的战法,寻找着这个破绽。

  不得已了。米拉做出决断。拉维亚斯的枪尖对准了夏鲁鲁。

  [——冰华!]

  自枪尖处放射出白色的寒气,袭向夏鲁鲁。虽然面对血肉之躯的人类使用龙技有违信条,但这个男人是规格外的。最重要的是,为了尽早给提格尔助阵,必须先打倒夏鲁鲁。

  但是,白色寒气在接触夏鲁鲁之前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面对因意想不到的事态而呆住的米拉,夏鲁鲁展示了杜岚塔尔。

  [不知道吗?这把宝剑里,有着抵消那种戏法的能力。]

  米拉瞠目结舌。想起了以前,听提格尔说过的话。杜岚塔尔里蕴藏的神秘力量,就是指这个吗。

  趁着因精神上的打击露出的微小破绽。夏鲁鲁踏出一步。

  为了让琉蒂无法介入,半步半步的变换位置,夏鲁鲁将宝剑向米拉击去。米拉一味防守。要不是拉维亚斯的,应该就抵挡不住杜岚塔尔的剑势而折裂了吧。但即便如此,每一击还是削减着米拉的体力。

  [——米拉!]

  背后的琉蒂在喊。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米拉用枪刺向夏鲁鲁。这个瞬间,枪尖放出了寒气,被无声的弹开。无数的冰粒化作白雾,遮蔽了二人的视线。有半个瞬间,夏鲁鲁的动作变钝了。

  利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米拉横跃,琉蒂果敢前插。

  [原来如此。要是戏法不是针对我,杜岚塔尔的能力就用不出了吗。]

  夏鲁鲁笑了。只是看了杜岚塔尔能力一次,就能恰当的使用龙技,他率直的表示佩服。

  琉蒂握住右手的剑,和左手的誓约之剑,砍过去。夏鲁鲁用杜岚塔尔迎击。刃鸣连锁,火花乱舞。双方手不停歇,步无休止。哪怕动作出现一丝迟钝,那个瞬间就要做好脸部或头部挨刀的心理准备。

  ——好强。

  琉蒂不自主的感到佩服。夏鲁鲁用杜岚塔尔抵挡,或者错开这边的二记斩击,然后再挤进斩击,导致这边体势崩坏。

  ——我不及罗兰卿。也不及父亲。巴舍拉也是,最终也没能胜过他。

  夏鲁鲁究竟有多强啊。自己应该赢不了吧。

  ——但是,我也……!

  夏鲁鲁退了半步,对此琉蒂突前。动作稍有凌乱。看准这里,夏鲁鲁立刻用大剑砍过去。琉蒂也挥出誓约之剑。

  自己使用二柄剑,是和巴舍拉交战后的事。可能现在还不熟练吧。但即便如此,自己确实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她用誓约之剑贴上夏鲁鲁的大剑。让其缠在一起,扭动。这是从前,她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就算不用臂力,用技术也可能完成。

  杜岚塔尔从夏鲁鲁的手上脱手。尖锐声响起。

  琉蒂的誓约挥剑也掉在地上,但她双手握紧右手的剑,随着裂帛的呐喊刺向夏鲁鲁。夏鲁鲁的视线看向杜岚塔尔,看似已经没有避开的余裕了。

  但是,琉蒂长剑的剑锋,却没能触及夏鲁鲁。夏鲁鲁立刻用双手夹住剑身,阻止了激烈的突刺。并且,夏鲁鲁挪动剑尖,破坏了琉蒂身体的平衡。但是,琉蒂的嘴角露出笑意。

  米拉从旁刺向夏鲁鲁。夏鲁鲁的手无法离开琉蒂的剑,已经来不及错开了,也没有工夫去捡宝剑。

  瞄着左胸,米拉不留情面的刺出拉维亚斯,夏鲁鲁虽然想用左手去抵住枪击,但米拉有自信,可以贯穿手掌。

  但是,传到米拉手上的却是硬质的冲击。

  [千钧一发呐。]

  额头渗着汗水,夏鲁鲁露出桀骜的笑容。他的左手,握着一个形状独特的白色箭头。就是那个,承受了拉维亚斯的这一击。

  米拉愕然了,说不出话。铁质盔甲不用说,就连龙鳞也能轻易贯穿的龙具突刺,不可能会被普通的箭头挡住的。

  脑海中闪过的,是提格尔拥有的二只黑色箭头。夏鲁鲁是个弓箭手的事,还是黑弓过去主人的事,现在已经知道了。

  [魔弹之,王…?]

  米拉动作停下的那瞬间,夏鲁鲁没有看漏。错开枪缩短和米拉的距离。抓住她军服的胸口处,为了将其甩出去身体大幅度扭转。对准自己身后的琉蒂,将米拉丢过去。二人撞在一起屁股坐倒在地。

  [咦呀啊,真是危险。]

  悠然的拾起杜岚塔尔,将白色箭头放进腰间的皮袋,夏鲁鲁笑道。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

  米拉站了起来,涨红了脸从正面刺向夏鲁鲁。看上去只是任由感情驱使的杂乱攻击,夏鲁鲁用杜岚塔尔弹开。失去平衡的米拉跌倒了。

  为了刺出致命一击的夏鲁鲁上前,对于这个动作,米拉却露出冷酷的笑容。

  米拉身后的琉蒂,踏着米拉的肩膀跳起,从空中劈向夏鲁鲁。米拉的跌倒——包括她的攻击在内,都是演技。而夏鲁鲁上当了。

  随着气势十足的吼声挥下剑,夏鲁鲁立刻向后跳。但是,没能完全避开,剑刃浅浅的劈开了肩膀。

  米拉站了起来。琉蒂也拾起誓约之剑。

  [真是可惜呐。]

  夏鲁鲁则是,盯着自己负伤的肩膀。血从伤口处流出,染红了衣服。像是在确认伤势,又像是在沉思。

  不过,他马上抬起头。笑着看向米拉她们。

  [出色的攻击。吓我一跳。]

  和赞赏的话相反,夏鲁鲁全身放出霸气。

  [虽然没打算放水,但看来要再拼命点了。]

  下个瞬间,夏鲁鲁向前扑出逼近琉蒂。并非要挥出杜岚塔尔,而是从正面压上。琉蒂立刻将二柄剑交叉抵挡杜岚塔尔,但却被完全压制,被撞飞了。

  对着想要追击的夏鲁鲁,米拉从旁突刺。但是,夏鲁鲁左手握住拉维亚斯的枪柄,滑动其手缩短间距。封住米拉攻击的同时,用杜岚塔尔刺过去。

  米拉勉强放开枪,倒地闪避。要是动作在慢一拍,喉咙可能就被贯穿了。那攻击十分快速,锐利。

  夏鲁鲁扔掉了拉维亚斯,但没有再追击米拉。在罗兰身后观望战斗的桂尼薇娅,拿着卡里棒迎面而来。

  [噢哟,玩三对一吗?]

  这时,提格尔和岗隆的战斗迎来了新的展开。

  身体很热。感觉就像体内的一切都要燃烧殆尽似的。

  但是,不可思议的居然没出汗。从嘴里,漏出带着热意的黑色吐息。

  头疼。这是因为二个声音,为了消灭彼此而争斗,正对着自己低语。只是睁着眼就很难受的疼痛,正在头脑中乱闯。

  感觉到饥渴。手脚麻痹。自己的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黑弓,和箭筒中的箭确实有感触。提格尔将一支箭,抽出来搭上去。右手掌上溢出黑雾,缠上了箭杆染黑箭头。

  这支箭的话可行。可以确实毁灭。

  岗隆不再笑了,静静的观察提格尔,

  [居然超乎了我的想象…。称得上很出色了。但是,人类的身体吃不消吧。]

  提格尔没有回答的余裕。不过,就算有余裕,他也没有回答岗隆的意愿。双脚踏实,拉紧弓弦射出了箭。

  伫立在岗隆身边的独角兽,一跃而起。

  随着闪光,宛如金属被削去般的冲突声撼动了谒见之间。提格尔的箭,受阻于独角兽角的尖端。但是,箭矢势头没有放缓和角相互较量。

  独角兽的身体喷出黑色瘴气,狂乱的跃动。将箭矢扯裂。

  但是,提格尔已经在黑弓上搭上了新的箭矢。这个箭头也同样缠着黑雾。

  箭射了出去。虽然独角兽凶猛狂躁的突击,但粉碎不了第二支箭。提格尔的箭击碎了角,贯穿独角兽的巨大身躯使之消散,逼近岗隆。岗隆徒手接住,捏碎。但是,打开手一看,手掌上刻有裂痕。

  提格尔猛然跑动。步伐不减速,抽出三支箭,一齐搭上黑弓。原本,用弓的话应该尽可能的拉开和对手的距离,但以能够瞬间接近而来的岗隆这样的男人为对手时,就算远离也没有意义。

  虽说总算是伤到了岗隆,但他不是会正面挨打的对手。要想打出致命一击,无论如何都要找出破绽。

  ——但是,这个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他知道,无法坚持长时间的战斗。有必要尽早结束。

  踏向地板,再踏到墙壁后跳跃,从空中射出三支箭。岗隆横跳躲开。但是,箭矢触及地板后弹起,飞向岗隆。

  岗隆虽然立刻想挥开箭矢,但一支箭擦到了手臂。黑色瘴气自伤口处飞散。提格尔在落地时又搭上了三支箭,瞄准岗隆的脚射出一支。这迫使岗隆后退,剩下的二支,利用时间差射出。

  [很开心嘛,小子。]

  岗隆抓住一支箭,用它抵挡第二支箭。二支箭迸发出黑色的冲击波溃散成了粉末。

  [但是,真是可怜,明明拥有超强的力量,却不能活用。现在的你,应该挤出自己的血作出十支或二十支箭,一齐射出。神灵降临到身体里,超越人类,就是这样的哦。]

  岗隆的身姿突然消失。同时,提格尔感到背后出现强烈的杀意。扭动身体转身,向杀意所在之处殴打过去。

  [不会吃第二次了。]

  眼前,出现了岗隆的身姿。闪过身体避开了提格尔的拳头,挥出右臂。缠绕着瘴气的手臂,看上去像是大剑一样粗长。

  [这是回礼。]

  遭到殴打,提格尔背后被砸向了地板。视野在摇晃,身体无意识的行动,横向滚动。岗隆的第二拳击碎了地板,随着刺痛鼓膜的破碎声,地板开了个大洞。石片飞散,冒出白烟。

  和岗隆拉开距离,站了起来,提格尔鼓励自己。从脸上和手臂,飘出红黑色的粉状物。是流下的血瞬间凝固的产物。

  ——后面还能撑多久…。

  摸了下腰间皮袋。有二只箭头的触感。加上原来里面的那只,还有射向岗隆没有起效的那支箭矢的箭头,回到了里面。

  ——如果是现在的我,是不是可以自己做出箭杆来呢。

  恐怕是可能的。这可以解释为何箭头能有自动回来的能力。只有箭头被传下来也是。

  但是,岗隆应该会预想到这种程度,加以警戒的。直到能作出确实命中的计划为止是不能做出箭矢的。再加上,要让这一击真的能够解决。

  岗隆突进过来。他的脸瞬间巨大化。张开想要咬过来的大口,对此提格尔用拿着黑弓的手揍过去。

  击飞了岗隆的下颚导致瘴气飞散。但是,那些瘴气瞬间又再生出了下颚。岗隆吐出了火焰般的瘴气。宛如灼烧身体般的疼痛袭向提格尔。

  提格尔咬紧牙关忍住疼痛,抽出一支箭。上前,左手握住黑弓,右手抓住箭矢,塞进岗隆巨大化的口中。

  岗隆的牙齿,咬进了手臂。搭好箭,拉紧弓弦,放手。

  轰鸣和冲击。岗隆脖子以上弹飞。然后,从脖子的切面,出现了只有骨头部分的细长手臂。这手臂抓住提格尔的头举起来,轻易的扔了出去。提格尔撞到墙壁上,慢慢拖着坐到地上。

  呼吸调整不了,视野飘忽。视野的一角,映照出了米拉她们的交战。

  [难道还有东张西望的余力吗?]

  声音从上传来。提格尔反射性的搭箭朝正上方射出。

  但是,这是个幌子。留意到脚下有瘴气逼来时,慢了一次呼吸的时间。

  像鞭子般,瘴气缠住了提格尔的双脚。像是要碎骨般拉紧,发出了呤叫。提格尔被举起,倒吊着。他立刻,抓住箭筒中里的所有箭矢。要是放开这些的话,那就真的无法和岗隆交战了。

  岗隆出现到了提格尔面前。瘴气是从他脚下伸出的。

  [你这家伙,是希望吧。对于那个战姬和贝尔修拉克家的小姑娘,还有王女。]

  仰视提格尔的岗隆,露出残酷的笑容。

  [你绝望的姿态,还是其他人绝望的姿态,哪个更有看头呢。]

  提格尔的身体被甩出去,砸到了地板。提格尔没有受身。黑弓也好,箭矢也好,都不能放手。

  [怎么了。不是说不会原谅袭击你故乡的我吗?]

  没有喘息的时间,这次又被砸向了墙壁。二次,三次。连睁眼或呼吸都很困难。咬紧牙关,才能维系住渐行渐远的意识。

  [寻常人类已经粉身碎骨了,你却连骨头都还没碎啊。有破坏价值。]

  提格尔拼命动手,将箭矢搭上黑弓。岗隆的瘴气向他左右手延伸,将其缠住了。

  [差不多了,不要再藏着掖着咯。快用魔弹之王的箭头。]

  [你是在…害怕吗?]

  虽然嘶哑,但还是发出声音了。嘴巴像是笑着歪斜,提格尔挑衅道。

  [你说过,力量,不能完全活用啊。所以,想让我趁现在用吗…]

  被岗隆的拳头打到脸上。意识几乎消失,勉强撑着。

  ——要是找不出破绽。就算小心向这家伙射也没用的。

  和狩猎一样。要是以警戒的野兽作为对手,就算从近处射击也杀不死。

  一瞬间,不,就算不足半瞬间也行。在这个男人出现无防备的瞬间,突击。

  ——要做什么,才能让岗隆出现破绽?

  这时,某样东西映入了提格尔的视野中。那个,大概能找出他破绽吧。

  [这次有又在看什么?战姬吗?还是贝尔修拉克呢?]

  提格尔反射性的搭上箭,从正面射向岗隆。岗隆没有抵挡,而是用手掌架开使其偏离轨迹。箭矢命中了墙壁。

  随着轰鸣声,吹进了夏季过半的风。墙上开了个巨大的洞。

  [威力果然下来了呐。快要到极限吧。]

  做作的看了下手,岗隆嘲弄道。然后,夏鲁鲁他们的交战转入了视线。米拉和琉蒂加上桂尼薇娅,都只能和夏鲁鲁打的旗鼓相当。

  每一击都换个对手,舞动般击退着三名战士。

  [看啊,那就是真正的王。],以自豪的表情和语气,岗隆继续说。

  [不仅是作为战士的本事。只要有剑和马就能走南闯北的霸气,受到众多人宣誓忠诚并追随其后的男人,是我打心眼里侍奉的唯一的男人。大概是由于刚复活不久,对细节有些古怪的拘泥…。——但迟早,也会理解的。]

  玩味似的低语后,岗隆看向提格尔。

  [在夏鲁鲁的盛世中,不需要魔弹之王。我要将你打的灰飞烟灭不留痕迹,那把可憎的弓也是,我要再一次把它丢进谷底。]

  这时,大气晃动了。守护蕾琪无法行动的罗兰,出动了。肩上扛着大剑袭向夏鲁鲁的同时,对米拉她们喊道。

  [我来争取时间,去帮提格尔布尔穆德卿!]

  还没喊完,夏鲁鲁宝剑的利刃闪过。罗兰大剑的剑锋就被折裂了。夏鲁鲁一口气逼近罗兰,锐利的砍过去。

  但是,罗兰巧妙的滑动大剑,架开了杜岚塔尔。

  [原本的话…],罗兰瞪向夏鲁鲁,静静的语气里压抑了感情。

  [从最开始,我就应该站到你面前。就算我的剑对你不管用,但也不能把护卫王女殿下的职责甩给战姬阁下们。]

  [因为把交战的任务甩给女人们很羞耻所以出战了,看来又不像是这样啊。]

  罗兰千钧一发的避开了,夏鲁鲁对准脖子的一击。对接下来接踵而至的斩击也是,用盔甲的表明擦开抵挡。

  夏鲁鲁瞠目结舌。比起和他在走廊上打那时的罗兰,动作加快了。快太多了。

  [我说你,不会是把我的剑给记住了吧。]

  夏鲁鲁注意到,在自己挥剑之前罗兰就动了。

  [我能容忍让战姬阁下们去作战的耻辱,就是为此。]

  夏鲁鲁的双眼里放出危险的光芒。因为刺激到他作为战士的自尊了。

  杜岚塔尔发出宛如暴风般的呼啸。以眼睛无法追上的速度,从各种角度袭向罗兰。看似自上而来却又从下逼来,看似从右而来却从正面以剑锋突刺。

  罗兰拼命的架开,或者闪避,不一会儿工夫身体就负伤了。盔甲上也被刻上了无数裂痕。但是,没有一处是大伤。

  [你说过,借了陛下的身体吧。]

  穿梭于剑刃风暴之间,不管脸上染上鲜血,罗兰挤出声音。

  [那就是说你的**,也是普通人类。不过,陛下是做不出这种动作的,所以大概是附加了什么手段吧。]

  [和亚斯瓦尔的王女已经说过了,我有五十年的经验。]

  夏鲁鲁享受着这个状况。虽然现在没有一次反击,但能从罗兰身上感受到了真切想打倒自己的意志。

  [只论岁月的话,我连你的一半都不及。但是,我学到的剑术,却在先人的积累之上。超过五十年。]

  宝剑和大剑冲突,双方同时后退,罗兰的剑身断了一半,剩下的部分也出现了龟裂。这样下去是承受不住杜岚塔尔的猛攻的吧。

  [真坚挺,但到此为止了。]

  夏鲁鲁上前,从上端挥下宝剑。罗兰没有闪躲,对准迫近的杜岚塔尔护手打过去。抵抗住了可怕的斩击。

  [印刻在**里的坏习惯,就算变了灵魂也消除不了。]

  对着皱眉的夏鲁鲁,罗兰继续说。

  [从上端挥下剑时,右臂会略有抬起。我看过陛下学剑的时候,他的坏习惯怎么也改不了。我本想改不了也好。因为守护到陛下无需用剑的地步,才是我之所愿。]

  [意外的能说呐。而且出乎意料的,说的很好。]

  夏鲁鲁一笑了之。但是,罗兰却傲然回话。

  [正因为知道,我才能打到护手。]

  两者之间经过了短暂的沉默。被罗兰打破。

  [我是不及你,但是,也不会就这样被干掉。]

  夏鲁鲁上前。罗兰用折断的大剑迎击。一回合,二回合的剑斗下来。

  忽然,夏鲁鲁的剑描绘出和之前不同的轨迹。虽然罗兰想去架开,但失败了。杜岚塔尔和大剑缠在一起,双方的剑离开的各自的主人掉在地上。

  罗兰惊愕了。刚才,夏鲁鲁使用的是琉蒂方才展示的招式。将之出色模仿后的产物。然后,对于断掉的大剑用了。

  [我互殴的动作,知道吗?]

  夏鲁鲁迫近,罗兰的因脸被殴打而摇晃。又吃了一击,后退了。当夏鲁鲁想打出最后一击时。

  一阵和之前不同的风,吹进了谒见之间。

  赛安 泰纳蒂骑着飞龙,从刚才提格尔开的洞里突击进来了。每个人都惊呆了。不仅是罗兰和夏鲁鲁,还有米拉她们。罗兰当场趴下,就连夏鲁鲁也立刻向后大跳一步。

  夏鲁鲁立刻捡起宝剑挥下,赛安的飞龙千钧一发的躲开了。但是,谒见之间对飞龙来说太窄了。它慌张的拍打翅膀,踢向天花板和墙壁暴走。赛安的话,只是光顾着抓牢飞龙的脖子。

  飞龙倒抓着天花板,总算是安定下来。这短暂的行动,救了罗兰。

  这时,提格尔他们和岗隆的战斗,也临近尾声了。

  米拉和琉蒂,桂尼薇娅自对面而来,岗隆自然的以提格尔为盾。不是没有余裕,刚好相反。是想看她们犹豫不前的样子。

  不过,害怕的人一个都没有。

  [——连天空一同贯穿冻结吧!]

  在知晓会将提格尔卷入的前提下,米拉还是解放了必杀龙技。从地板穿出的粗长冰枪袭向岗隆和提格尔。虽然岗隆并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打击,但是冰枪撕裂了瘴气,将其击散。提格尔被弹飞,落到了地上。

  这时琉蒂和桂尼薇娅从左右砍过去。誓约之剑和长剑,卡里棒被岗隆脚下伸出的瘴气抵挡。

  [碰不到哦。不遇良主,可怜的利刃呐。]

  琉蒂和桂尼薇娅被击飞,再迎击喘着气突击过来的米拉。钻过枪旁迫近,再将其踢飞。

  [真没劲。]

  他落到地上。这时,岗隆留意到了提格尔将箭矢搭上了黑弓。对于他不死心,又浪费了战姬们所争取的宝贵时间这点露出了苦笑。

  [好啊。射呀。]

  提格尔拉紧弓弦。接着,在射箭前扭动身体。

  箭矢,被射向了天花板。

  岗隆一瞬间,没有理解这样做的意义。提格尔并没有射偏。确实有着企图,才射箭的。岗隆看向天花板。睁大了眼。

  那里有个枝形吊灯。

  是约三百年前,由夏鲁鲁找到的匠人制作的东西。

  在他刚成为国王没多久的时候,刚开始,夏鲁鲁其实不怎么起劲。

  [没人会去看天花板吧。]

  而说服了不乐意的他,[就是这些地方要注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当完成枝形吊灯挂到天花板上时,自己和夏鲁鲁还有那个匠人,都充满感慨的仰望着它。当这个谒见之间完成时,才发自内心的感到,总算是建立了我们自己的国家,每当仰望枝形吊灯时,岗隆就会沉浸于乡愁之中。

  大概是由于情感过于激动,他连叫声都发不出。

  箭矢打碎了,挂枝形吊灯的锁扣。

  吊灯掉了下来。随着强烈的破碎声摔成了碎片。弯折的底座弹起,滚动着撞到了墙上。

  岗隆盯着吊灯残骸,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至于吧,还在交战啊,一个灯而已,还是说主角团太弱了)

  他忘记了自我。眼神也好,意识也好,全都向着残骸。

  提格尔将一支箭搭到黑弓上。

  箭头呈黑色。箭杆,箭羽也全是黑色。就像是溶入黑暗中制出的一般。

  是由自己的力量做出的箭矢。对此,注入进全部的【力】,射出。

  注意到有箭矢逼近自己的岗隆,伸出手想要接住这支箭矢。

  但是,箭矢放出漆黑的闪光,粉碎了岗隆的手。刺进了眉间。

  到了这个时候,岗隆留意到了。

  箭头,并非只有一个。还有另一个黑色尖头将【力】叠加了。

  [哦,哦哦…….]

  岗隆呤叫了。拔出刺激眉间的箭矢,抓在左手上。但是,左手也是,抓住箭矢的瞬间分崩离析了。接着,从头上开始就像变成沙子般爆开。头部以上失去色彩,成了白色。

  但是,岗隆身体的变化也到此停下了。上半身恢复了色彩,头部再生了。

  [才刚要开始…],岗隆喘着气。让瘴气从身体中冒出。

  [我们的梦想,坚如磐石。从今……]

  提格尔握紧了,回到手边的黑色箭头。但是,力量已经耗尽了,似乎无法再作出新的箭杆了。岗隆向他伸手。

  这时,有人跑近岗隆。是夏鲁鲁。

  [撤了哦。]

  岗隆惊讶的睁大双眼盯着夏鲁鲁。

  [为何啊。我们赢了…]

  [输了。继续下去的话,你最后的一块就要没了。]

  夏鲁鲁语气平稳,甚至有些温柔。

  岗隆发出不成声的惨叫仰望天花板,然后极为狰狞的瞪向提格尔。提格尔虽然不太能动,但却冷静的承受着岗隆的视线。

  下个瞬间,岗隆和夏鲁鲁的身影消失了。连气息也一并。

  没有马上松懈,米拉她们拿着武器警惕的巡视周围。

  数了过到一百左右的时间后,琉蒂虚脱的瘫坐在地。接着桂尼薇娅也打着踉跄,被罗兰扶住了。

  提格尔也倒到了地上。看见米拉用枪支撑着身体,一边走过来。

  因她平安而感到喜悦同时,失去了意识。

  走廊上传来的庆贺声。袭击布琉奈士兵们的怪物群接二连三的消灭了。这也就等于,宣告了提格尔他们获得了胜利。

  王都之外,交战也正在结束。

  艾莲她们被岗隆弄出的瘴气回廊关住之后,不足九百的布琉奈骑兵,面对一千八百以上的国王军一直死守战线,这时奥利维指挥下的四千突击部队抵达了。

  双方都是布琉奈士兵,都高举着红马旗,但国王军和布琉奈军唯一的不同之处,奥利维没有看漏。

  [画了独角兽的是岗隆家的旗帜!干他们!]

  突击部队的士兵们没有休息持续的高速赶路,虽然已经很疲劳了,但他们还是发出气势恢宏的呐喊勇敢的进攻。队列凌乱,拿不出原本的一半实力,但即便如此国王军还是被这意想不到的敌人吓到了,变得畏缩不前。

  得到救援得以喘息的布琉奈军骑兵也转为反攻,国王军渐渐被逼入绝境。当其阵容开始崩溃时,隐去的三名战姬的身影,再次出现到了战场上。

  国王军四分五裂的溃走,投降了。指挥着士兵们的鲁提迪亚骑士,叫做纳贝尔的男人,他率领极少数手下攻击突击部队,在和奥利维单挑中被击杀。临死前说了声,[陛下……]。

  夏鲁鲁和岗隆,虽然逃出了王宫,但还没有离开王都。

  二人在一个,照不进光线的洞窟中。这是以前,二人打倒科西切意后得到杜岚塔尔的地方。躲在这里的主意,是夏鲁鲁出的。

  [不是就差最后一步了嘛。]

  岗隆怨恨的看向夏鲁鲁。

  [我确实是受了重伤。但是,能挺过去的。提格尔布尔穆德 冯仑已经没有力气了,战姬和王女们也一样。黑骑士也是,你应该能打倒的。]

  [——岗隆。]

  夏鲁鲁用怜悯的语气,呼叫岗隆的名字。他的声音,让岗隆闭上了嘴。

  [你还记得从前,我们在这里定下的约定吗?]

  岗隆歪了歪头。

  [我和你做过的约定,就只有一个吧。就是为你竭尽全力。]

  夏鲁鲁摇了摇头,轻轻的吐了口气。

  [你是这样说的。]

  如果说,变成了我所担心的那样……你就亲手来毁灭。

  [那个是……]

  岗隆眨了几次眼。听他这么一说,清楚的记起来了。对为何至今都忘记了这事,感到不可思议。

  岗隆吞噬魔物时,和夏鲁鲁做了约定。那个时候,他不知道那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岗隆能想到的最坏可能,是自己最终会成为等同于魔物的存在。

  要是变成那样的话,他希望由夏鲁鲁亲手毁灭。听了岗隆这样的请求,夏鲁鲁用以往不曾有过的表情许诺了。

  ——在夏鲁鲁活着的时候,还算平稳的……。

  所以,他们彼此都没有在意那个约定。夏鲁鲁也就安心离世了。

  壮丽的葬礼结束之后,岗隆离开了王都,去了自己的领地鲁提迪亚。对于继承王位的夏鲁鲁儿子也好,新国王周围的人们也好,都不再关心。

  平稳度过了一些时日后。在立场上,他必须偶尔去王都一趟。除此之外岗隆都静静的呆在自己领地。

  过了三十年后,踏足王都的岗隆,和年老的第二代国王见面了。

  [汝因何而生。]

  随意的语气,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些,对于随着岁月流逝失去了所有称得上朋友的人的岗隆来说,也时而会去想这些。

  失去了夏鲁鲁,也失去了能聊夏鲁鲁的人,必须独自一人留在这永劫的空虚之中。那究竟为了什么而生才好呢。

  不知从何时起。得出了要让夏鲁鲁复活的结论。为此过于寻求力量,想要更进一步的引出自己所吞噬的魔物之力。

  眼前夏鲁鲁所说的话,不知为何听上去十分遥远。

  [对人类滥用超人之力,和魔物没有两样。就是那个杀害了我们的同伴,杀害了那家伙的魔物。这样说的人不正是你吗。]

  没有办法。岗隆在内心喊道。使用寻常手段的话,是不可能让死者复活的。寻常的手段,也不可能牵制魔物。寻常的手段,是不能耐住永远的孤独的。寻常的手段……。寻常的手段……。

  不能让夏鲁鲁复活的。

  他最后时嘀咕的[剑和马]这样的梦,最后展示出那毫不衰退的霸气。为了实现他的梦,就要不择手段。

  当岗隆愣愣傻站着时,夏鲁鲁动了。

  他手里握着的杜岚塔尔,从正面贯穿了岗隆的腹部。

  [我倒下那时,还庆幸这是个无意义的约定。我真的,是放心过的…]

  [夏鲁鲁……]

  岗隆发出呻吟。他的眼里溢出微光,卷起无数感情的旋涡。

  [让我复活这事……]

  [我感谢你。不管怎样,我痛感到,完全没有为你着想过。我想象不出几百年一直独自持续活着这种事情。抱歉了。还有——]

  谢谢你。朋友啊。

  岗隆的脸上露出微笑。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这一次,他的身体失去了色彩,没有再生,化作土块崩溃了。就像是一切的留恋和执着消散那般。到完全失去痕迹,大概都没用到数到十左右的时吧。

  夏鲁鲁悲痛的俯视着,原本还是岗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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