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3

  ●月龄16.9 居待月

  夏日的阳光照进咖啡馆里。穿过玻璃墙壁的金色光带,褪去暑热,只留着清爽落在木地板上。

  今天应该会有快递送到咖啡馆里来所以就拜托看店了哦,老师这么说过后就走去了田里。

  因为克哉的那事而全部被浪费掉了的玫瑰果,从认识的香草农家那里拿到了些。

  从明天开始就能像是到现在为止这样,让Madam喝上玫瑰果茶了。真是让人高兴。老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视线落在过去笔记本上。

  ——到了十五岁的话,命运就会开始回转。

  虽然回想起了那自称为魔法使的男性,但却并不明白他那话的含义。

  只是单纯的在拿小学生开玩笑?称呼自己为魔法使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但是,应该并不是单纯路过的愉快犯吧。

  如果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是知道勇希的名字的。在公园等着勇希。而且相见的,也就那么一次。

  马上,就要迎来第十五次的生日了。

  勇希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二日。因为是在暑假期间,所以不能在朋友们之间成为话题。就只有母亲会庆贺。然而,到了现在则一个人也没有了。

  生日只是单纯的日常。什么也不会改变,谁也不会去在意,勇希又长了一岁。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也许这次的生日会有所不同也说不定,有些期待。至少,能够在这个洋馆里度过的话,就是比起去年和前年来说更加美妙的生日了。就算是什么也没有。

  勇希在柜台里撑着手肘,越过玻璃墙眺望着远方。

  夏风摇曳着叶子,搔挠着茎干,飘零下花朵。

  不经意的叮铃一下响起了门铃声来。

  勇希以为是快递员来了于是站了起来,看向咖啡馆门口那边。

  然后,瞪大了双眼。正确说来,是被出现的青年给吸引住了。

  是明星或者模特来了吗,勇希那大大的上吊的眼睛睁得越发的大了。

  走进来的青年有着明朗而端正的面容,一头栗色的头发柔软地挑动着。年纪是在二十岁前后。明明服装是平平常常的T恤和牛仔裤的,但恐怕是这不似日本人的长长的手脚的缘故吧,看上去很是帅气。

  不会输给照进咖啡馆里的夏日的阳光的,这从全身上下满溢出的帅哥光芒。

  像这么帅的人当快递员真是太浪费了。

  不,等一下。T恤和牛仔裤!?拿着的东西就只有背包而已。

  他的服装并不是快递员的制服。也就是说——————是客人!?

  「欢、欢迎光临」

  不禁声音都变尖锐了。

  青年带着呆愣的表情,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下勇希。

  「打工?有这么多客人了吗,这咖啡馆」

  自己并不是打工的,而且这家咖啡馆也并不怎么有客人的这两个回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本来好像就没打算要听到回答的青年,飒爽的摆动着长长的脚走近了桌子。

  勇希一边对初次见面的客人紧张着,一边把柠檬水和菜单放在了托盘上。必须要快些去叫老师来才行,一边焦急着快步走向了青年所坐的桌子。

  青年在正中央的桌子上,手肘支着眺望着玻璃墙壁那边。在古董的木制桌边撑着脸颊的那侧颜,背景则是越过玻璃透过来的香草田。

  这就像是在别的世界里的一样。

  带着些许轻飘飘的心情,勇希尽可能礼貌的把装着水的玻璃杯和菜单放下。

  青年忽然面向了勇希这边。

  「下垂眼的Master呢?」

  「诶」

  知道老师的事。这也就是说,不是新客人。沮丧。

  「到田里去了。马上就去叫来,请看下菜单等等吧」

  他的手一下抓住了要转过去的勇希的手腕。

  被拉回来的勇希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青年。青年就这么握着勇希的手腕,笑嘻嘻的露出让人心神荡漾的美丽的笑容来。

  「现在的话谁也不在的,放轻松些吧。来,请说吧」

  「诶?」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对于认真考虑着的勇希,青年带着有些焦躁的眼神看着她。

  「装模作样是没用的,快点说吧」

  「那个……,要说些什么才好啊?」

  青年像是被突然间打了下似的,上半身仰了过去。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窥视着勇希的表情。

  「说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对我告白吗?」

  「诶?」

  「来,请说吧」

  在十秒钟的沉默之后,勇希发出怪叫声来。

  「哈啊啊啊啊!?」

  青年露出这才是会让人一见钟情似的至极的笑容来。

  「不必害羞的。我啊,已经习惯被告白了的。会好好听到最后的」

  勇希哑然的凝视眼前的美少年。对于对方所说的并不十分明白其含义。不,虽然能明白但是无法理解。

  对于端着托盘呆呆站着的勇希,青年又催促到。

  「快点吧,这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啊。一直以来被热切的视线看着的我也已经很累了,看着的你也很累了吧。真是的啊,被回头看,然后从远方绕回接近什么的真是的很麻烦。你坦率的来告白,然后被清楚的拒绝的话,就不用一直都像这样举棋不定的了。所以,快,请说吧」

  像是会出现在时尚杂志上的那笑容,快快的很开心似的催促着。

  勇希的脸颊僵住了。

  确实是看得入迷了。而且毫无疑问的眼前的他是个美少年。但是,会就这样喜欢上什么的却是别的问题了。性格什么的也不知道,不,通过刚才一分多钟的那行为已经明白了。

  这个人,很奇怪!就算再怎么说是帅哥也讨厌这样奇怪的人。

  「对不起,我并不喜欢」

  「诶?你在说什么呢?也许是没好好听到我说了什么吧」

  「我并不喜欢。对于你」

  青年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说谎吧!」

  「不,并不是谎话」

  「竟然不喜欢我?」

  「是的」

  「怎么会……,明明不是一直都在盯着我看的吗」

  勇希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入迷了是事实。他不用多说是很帅。但是,好感则是别的问题了。

  「太过分了……」

  青年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垂下了头去。眼中有泪水浮现出来。

  「以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却说不喜欢什么的……」

  勇希一下把托盘抱在胸口。都多少岁的男人了还在别人面前哭!而且这理由还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在相遇没到几分钟没告白这样的事情。这是多么的自我陶醉啊,而且心灵是有多么的脆弱啊。并且,这样一来变得就像是勇希玩弄了他的心一样了。

  总而言之想要快些从这个地方逃开。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叮铃的,在背后响起了门铃声来。同时还闻到了薄荷和柠檬草的清香味。

  真是老天帮忙啊,回过头去,如同所期料的,老师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走进了咖啡馆。在手上拿着的篮子里,是堆积成山的香草。长长的柠檬草的叶子,随着老师的动作摆动着。

  「都快到中午了啊难怪这么热」

  把刘海撩起来的老师看到青年的身影,那下垂的眼梢睁大了。

  「啊嘞?阳斗君?」

  被称作阳斗的奇怪的青年迅速的把眼泪擦干后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毫不吝惜的散发着他那帅哥光芒走到老师的身边。

  明明眼角都还留有泪水的,但这样迅速的见风使舵到底……。勇希愕然到。

  「许久不见了,Master」

  「看上去很精神呢」

  「啊哈哈,多亏了您的福。Master也很精神呢」

  「那么,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呢?」

  对于老师的话,阳斗有些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

  「哎呀。这次是No Trouble的哦。只是到附近来有点事,所以暂时要在这通勤了。然后想着能不能再次让我住下来」

  勇希绷紧神经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要来住的话,应该是和老师亲密的人吧。和这样奇怪的人到底是怎样有着接触点的啊,勇希皱起了眉头。

  老师用手摸着下巴露出苦笑来。

  「明明没能遵守我这的规矩连一周都没到就逃走了的。而且现在的话有女孩子在,所以规矩会更加严格的哦」

  「诶?怎么会!」

  栗色的头发跳动着,阳斗猛地回过头来。和勇希合上了眼睛,嘎嘎的,与美少年不相称的像是青蛙哑了嗓子似的声音从那口中发出。

  「不是来打工的吗,那个女孩子。是住下了的,在这里?什么,是离家出走的少女?Master你,难道是萝莉控?」

  既不是离家出走的少女,也不是萝莉控,是亲戚!勇希虽然想要大声的这么说出,但也不能对和老师认识的人大声的叫骂出来,所以紧紧的咬着嘴唇。

  「是寄居在我家的。和去年的你是一样的」

  阳斗一下睁大了眼睛。勇希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来。

  Madam所说的去年的男孩子,难道就是。

  勇希重新开始目不转睛的审视起阳斗来。

  虽然青年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但是依过了花甲的Madam看来确实可以说是“男孩子”也说不定。

  个头好大的男孩子啊。而且,精神年龄毫无疑问的就是男孩子。

  老师所说的,以前,被抓到的那来偷过好几次果树的果子的缺德的男子也肯定就是这个男的,勇希带着这样不信任的眼神看去。

  老师走进柜台,从篮子里取出一束柠檬草来用水洗过。然后切成一厘米长的小段之后,像是柠檬一样的香气一下就流淌在了咖啡馆里。刚摘的鲜茶可是很美味的。

  勇希也想着要帮忙的离开了桌子,走向了柜台。途中,在通过阳斗跟前的时候,他以毫不在乎的眼神凶狠的投来一瞥,小声的把恶意露了出来。

  「是这样啊。如果是打工的话应该会雇佣更加乖巧的,可爱的孩子才对的」

  勇希说不出话了。是对没说喜欢的事情的报复吗。勇希瞪着站着的阳斗,但他无视了这一下转过脸去,很快返回了座位上。

  把泡的浓浓的柠檬草茶倒进装着冰的玻璃杯里,清爽的冰茶就完成了。一枚小小的薄荷叶漂浮在上,插进吸管,老师在托盘上放上三杯后,把这端向了阳斗所坐的桌子。

  「勇希酱也过来吧」

  被这样和蔼的笑容招呼到,也只能从柜台里出来了。如果可以的话这无礼的奇怪的帅哥还是都想全交给老师来应付的。勇希不得已的,也只好坐到了老师和阳斗所在的三人座的桌边。

  「在这里已经住了多久了?」

  「应该已经有两周了吧」

  代替勇希老师回答到,阳斗很窝心似的别着脸到。

  「哼。两周。还真能挺啊」

  对于嫌弃着惊讶的说道的阳斗,老师温柔的提醒到他说。

  「勇希酱很优秀的哦。而且,是个坚强而且温柔的孩子」

  被间接的这么表扬,让不习惯被表扬的勇希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为才好,于是只好吮吸着淡黄色的柠檬草茶。

  但是话说回来,一周就逃走到底是怎么了呢,勇希嘴中含着柠檬的香气,一边偷偷的侧眼看着阳斗。

  对于要在这里住下老师所要求的规定,就只有节电节水,田地和咖啡馆的帮忙,还有魔法的修行这三点而已。

  虽然不知道魔法的修行是怎样,但说要做的事情的话就只有书写过去的笔记罢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不足挂齿的东西。只一周就受不了的理由并不清楚。

  阳斗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好,像是看着竞争对手一样瞪着勇希。

  「像这样冷淡的家伙?真的吗?」

  「真的哦」

  老师夸耀地微笑着,阳斗可恨的硬说到。

  「她还真是没眼光啊。竟然不喜欢我」

  「勇希酱是很聪明的,一眼就看穿了阳斗君的内里」

  「诶。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师谦和的笑着。

  「到现在为止挑起的麻烦的数目,请你按着胸口想一想吧」

  阳斗一脸不愉快的表情,那好看的嘴唇撅起想要反驳。

  「但是,这孩子一点也不乖巧,而且脑门上还有痘痘」

  「什!」

  勇希的脸颊因为害羞和愤怒变得通红。

  「跟痘痘有什么关系啊!」

  到刚才为止一直在老师的面前保持着温顺的样子闭着嘴已经到极限了。下意识的就用手捂着刘海反驳到。

  「有痘痘吗?」

  老师这么单纯的问道。

  「唔」

  所隐藏着的皮肤上的问题被暴露在男人面前,不管对方是怎样奇怪的人还是伯父,都是十分的羞耻的。就算是勇希,也是有着相应的少女心的。

  就在想要报一箭之仇的时候,阳斗越发闹腾了起来。

  「土里土气的刘海很难看的。虽然明白因为是丑女而想要遮住脸的,但越过刘海看到的那上吊的眼梢,应该说是恐怖呢,还是说让人恶心呢」

  丑女!勇希的手颤抖了起来。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被认为是个美人,但是于才刚刚见面的人,也不能突然一下子就称呼别人为丑女吧。勇希正要开口。

  「阳斗君」

  老师那严厉的声音就像是柔软的鞭子一样,让阳斗咻的一下就萎缩了下去。看见阳斗一脸要哭的样子把吸管衔在嘴中,勇希心情一下舒畅了起来。

  老师以如同往常那般沉稳的样子,重新面向勇希。

  「之后去蕺菜的小路那里,摘一满袋的叶子回来吧。可以做对痘痘有效果的蕺菜汁和茶的」【蕺菜,即鱼腥草,折耳根】

  「蕺菜!?」

  这名字听上去就像是有毒啊,比起会对痘痘起效果来说,感觉更像是会让其恶化似的,像是读取到了勇希这样的心思,老师说明到。

  「这是很优秀的日本的香草哦。有着十叶这样的药材名,是被认为是有着十种药效的。首先是富含钾这样有着优秀解毒作用的成分的,对于痘痘这样皮肤上的问题也是有效的。而且那边都是野生的,所以可以不用种在田里就能获得真是帮上大忙了。像这样的香草,也有着其他许许多多的」

  老师那和蔼的让人脱力的微笑,让勇希的愤怒和羞耻都消散掉了。

  「话说回来,你到这边通勤要做的事情是?」

  被老师搭话到,阳斗就像是得到了允许似的,那闪耀的帅哥光芒再度全开。

  「非要说的话,就是寻宝了吧」

  「诶,寻宝。是什么样的宝藏呢?」

  「那还不是很清楚。不是我的,而是其他人的宝藏。我只是来给那个人帮忙的。所以暂时要在这条街上,所以能不能再让我住下呢」

  不要。绝对,不要!勇希在心中叫喊着。就算再怎么说是美少年,和这样旁若无人的奇怪家伙在一个屋檐下什么的还是敬谢不敏。和有房间,洋馆还大什么的,并不是这样的问题。而且也是不认识的人,年龄比起老师来说要近得多。

  「如果没有睡觉的地方真的很麻烦的话,住在我的房间也是可以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遵守和去年相同的规定才可以。在这点上没有可以让步的地方。可以做到吗?」

  「为什么是Master的房间?」

  「很宽的哦。而且床也是双人的。就算是两个也也不会觉得挤」

  「不是指的这个,不是还有其他空着的房间吗」

  「去年你所使用的客房现在是勇希的房间了。其他的客房则是完全没有收拾过的,而且也没有寝具。而且不看好你会很危险的」

  「我可是绅士哦。对额头上有痘痘的小鬼才不会看上眼呢!」

  勇希恼火了起来。虽然并不是想要被喜欢上,但是这样的说法也让人讨厌。

  「不是指的这个。如果你又从二楼跳下来的话就麻烦了。我的房间在一楼,所以这点就可以放心了」

  老师露出和蔼的微笑像是在劝诫似的说道,阳斗没有意料到是这,向后仰去。然后,又说我不住了的这样在赌着气。

  勇希对阳斗越发的不信任了起来。

  一周就受不了了,还从二楼跳下来!?去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月龄17.9 寝待月

  玫瑰果也平安送达,咖啡馆完全回到了正常的营业状态。

  Madam把像是溶进了红宝石的香草茶怜惜的喝着。

  「话说回来,昨天,阳斗君他来了」

  对于老师的报告,Madam有些困扰似的叹了口气。

  「嘛,又是来做什么的呢?明明觉得许久没见应该会变沉着了的。但和复数的女**往然后败露之后要被杀掉什么的,对于被骗人妻丈夫的精神损失费的赔偿什么的,牛郎店的杀伤事件什么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来着」

  「Madam,嘘」

  老师一脸软弱的,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啊啦啊啦,我真是的。竟然在勇希面前说这么不雅的事情」

  Madam有些羞耻似的用手捂住了嘴。

  「阳斗君他并不是个坏孩子。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稍微会通过行为展现出来就是了」

  在那“稍微”之中,是包含有突然死皮赖脸的要求别人告白,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指摘人脸上的痘痘这样**上的缺陷说是丑女,还有从二楼跳下来的事情在内的吗。

  「阳斗他是在什么时候到这洋馆来的呢?」

  「就刚好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吧。在三更半夜的时候一脸要哭的样子跑进咖啡馆里来的。然后他又突然从这里跑了出去很让人担心来着,但在三个月之后来了联络说是找到了工作和住的地方了所以也就安心了下来。然后每次引发了问题的时候,就又会跑到咖啡馆里来」

  老师笑着,Madam耸了耸肩。

  「我对于那个人有些不善应付。认为不管是谁都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什么的,突然哭起来什么的,然后就在这么想的下一个瞬间有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别人在意的地方又会当面挑出」

  勇希拿出勇气,摆明了自己的心思。

  「诶,在意的地方是?」

  被老师突然问道最想掩过去的地方,让勇希有些后悔了。

  「啊,是指痘痘的事情吗?」

  被老师准确的说出,有些无地自容了。

  「对了,忘记把蕺菜水给你了。在洗过脸之后用就可以了。把刘海也剪了吧?太长的话会很热的吧,而且对眼睛也不好」

  勇希一下用手捂住刘海。

  「不、不用了的」

  「我可以帮忙剪的哦。别看我这样也是个美容师的。虽然现在也已经引退了,只是在老主顾来拜托的时候会拿起剪刀就是了」

  刘海一直一来都是自己,剪到勉强不会跑进眼中的长度的。不仅仅是因为付不起去美容院的钱,也是尽可能的为了不如自己这上吊的眼梢太显眼的。

  「知道『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吗?那样感觉的刘海,我觉得是相当适合勇希的」

  只有额头一半长度的刘海什么的,绝对不行。不仅是眼睛,连眉毛都能看到了。

  「很合适的哦」

  老师也笑眯眯的一脸期待的看着勇希。

  「轮、轮到我今天来做晚饭了,请允许我先告退」

  如果再像这样在咖啡馆里的话,感觉这样那样的就会被哄着把刘海给切掉的吧,所以勇希以轮到自己来做晚饭为盾牌,逃进了洋馆的厨房。

  ●月龄18.9 更待月

  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客人的咖啡馆。

  时间是下午两点。一天里最为炎热的时候。就算是老师也没有到田里去,而是在咖啡馆里悠闲的读着书。

  勇希在旁边的桌子上摊开了英语教科书和笔记本。

  叮铃一下门铃声响起,阳斗走进了咖啡馆。而且,还牵着一位身穿白色布料上散落着红色小花罗纱和服的,围着淡红色带子的女性。

  在阳斗的陪同下走进咖啡馆里来的女性,比起Madam来说年纪还更加大些,看上去是个年纪超过了七十岁的女士。

  长长的白发被束起,从领口伸出的脖子十分的白皙,虽说有着如同枯木一般的皱纹,但仍旧有些性感。从那带着有些害羞的站在阳斗身边的表情看上去,飘溢着会让人想年轻的时候想必一定是个美人吧的娴静与姿丽。

  老师像是要让开座位似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体靠在桌子旁边,带着作为店主的表情说道「欢迎光顾」。

  勇希把惊异与疑虑藏起一边站了起来,急忙把教科书和笔记本都合上了。

  阳斗自豪的介绍着女性。

  「我带新的恋人过来了哦。她是紫乃」

  对于恋人这样的单词,让勇希都要仰倒了。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男的。

  但是,被介绍叫做紫乃的老年女性并没有怎么畏怯的,对着勇希他们礼貌的低了低头。

  老师拉开椅子,由阳斗牵着走到桌边的紫乃,环视了一下咖啡馆里。

  「真是不错的香味啊。有着各种各样的花香呢」

  「感谢您的称赞」

  笑容满面的回答到,老师走向了柜台。勇希也把教科书和笔记本抱在胸前,像是逃跑似的急急忙忙的跟着老师走进了柜台。

  一边往玻璃杯里倒着水,勇希像是在瞪着似的观察着阳斗和紫乃所坐的桌子。

  勇希对于阳斗他本身并不抱有什么好感,而且对他简直就像是自己家一样把咖啡馆当作是自己的东西的行为也很讨厌。而且他和紫乃的关系真的是恋人吗。小白脸,情夫,瞄准着遗产,保险金杀人。与对阳斗的坏印象相对着,让勇希的想象也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一边注意着不要一不小心就皱起眉头来,勇希把两个杯子和菜单放在了桌子上。

  紫乃带着宛如少女一边纯真的目光,抬头看着勇希。

  「是个有着大大的眼睛的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呢。真像是小猫一样可爱」

  用让人不会想到是个老人的响亮的声音,夸奖着勇希。

  「诶,那、那个,谢谢您」

  这抱有着自卑感的眼睛被说是可爱,勇希带着困惑和欣喜回答到。

  「嘛,没见过的茶有很多呢。推荐的茶是那款呢?」

  阳斗把自己的手放在紫乃的手上说道。

  「迷迭香很不错哦。有着记忆香草的别名」

  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紫乃,流畅的说明着香草的阳斗看上去有种知性的帅气。一不留神连勇希都有些陶醉其中了真是可怕。

  这确实是超越年龄的吸引女性的外表。紫乃看向阳斗的视线,并不是对孙子的,而确实是看着恋人的目光。不管是带着皱纹的眼角,还是看上去似乎会因为和服的重量而会折断的纤弱的肩膀,还是这浮出筋肉和血管比起说是纤细更加应该说是干枯更好的手,看上去隐约有在幻梦中的少女的面容要透出来似的,果然是在恋爱着吧。

  但是却完全没有感到有任何的讨厌之处。就像是怜爱着花朵一样,能感觉到这婀娜多姿的恋心。

  「那么就上那个叫做迷迭香的吧」

  「我要那个。对皮肤好的那个」

  「那个?」

  勇希重新问道,阳斗投来像是在说着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的一瞥,然后对着柜台说道。

  「Master,对皮肤好的那个」

  对于自己被无视了的勇希老实说一点也不感到有意思。为了不把这表现在表情和态度上,勇希咬着后槽牙开始总动员起了忍耐力。

  虽然确实承认是个美少年,但明明是个男的对在意皮肤什么的真是恶心这心中的骂声像是被听到了似的,阳斗对着勇希的额头嗤笑到。

  「虽然脸的端正不是能简单就改变得了的,但皮肤总能办到。而且肌肤的美丽是能相当程度的影响到脸的美丑。你的话也快点治好痘痘比较好哦」

  不用你多费心!勇希把这涌上来的愤怒好不容易压了下去,行了一礼之后回到了柜台。老师已经往两个茶壶里放进了茶叶并注入了热水。

  其中一个是迷迭香。那充满着个性的有着清凉感的香气一下就升了起来。

  还有一个是玫瑰果和春黄菊的混合茶。甜香味慢慢弥散开来。

  浸泡了几分钟之后注入杯中的茶,有着漂亮的黄绿色和带着些许红色的黄色。

  只有外表没什么可说的阳斗和充满着风韵穿着白色和服的紫乃以香草田为背景坐着的样子看上去,就如同一张画一样的美丽。

  而且那以自然的姿态把杯子放下的老师也成了画。

  紫乃首先嗅了嗅香气,然后慢慢的把嘴唇靠了上去吮吸了下茶之后表情一下就绽开了。

  「嘛,真是好喝。身体里一下就有香气通过了呢。是能让头脑清晰起来的茶呢」

  老师无言着,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微微低了下头。

  「如果真能让脑袋清楚的话就好了。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啊,老是忘东西。不过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紫乃咯咯的露出优雅的害羞的笑容来,把杯子放回托碟上。

  「但是很不可思议哦。最近啊突然间的想起了之前一直都忘却的以前的事情来了。小的时候,还有少女时代的事情。啊这是那个吧。在快要死的时候会看到的人生的走马灯」

  「在说什么呢」

  阳斗发出比起说是在生气更应称为在闹别扭的声音来。紫乃像是被叱责了似的耸了耸那纤薄的肩膀。

  「话说回来,你们两位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老师带着守望的眼神问道阳斗,他像是就在等着这似的伸展了背。

  「紫乃是对我一见钟情的哦。是吧?」

  紫乃有些害羞似的把手抵在嘴前。

  「阳斗他出现在院子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丈夫他转世来见我了呢」

  紫乃的脸颊隐约有些变红了。

  「看来真是个相当帅气的丈夫呢」

  阳斗通过紫乃的丈夫褒扬着自己的美貌,让在柜台里竖起耳朵来听的勇希很是受不了。

  「嗯。身高很高,端正的长相,是个相当时髦的人。像我这样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女人来当他的未婚妻,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的。第一次被亲戚介绍给他的时候也是,实在是难以忍受住羞意,连眼睛都不敢去瞧。明明那秀气的脸想要一直呆呆的望着的」

  「我的脸请随便看吧」

  勇希手中的玻璃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着他那满嘴自卖自夸的自恋的样子,越过焦躁变为愤怒涌上了心头。但老师像是很乐在其中似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紫乃怜爱的瞧着端到胸前的杯子里那黄绿色的液体。

  「我丈夫他非常喜欢咖啡,虽然战后是个并不什么丰裕的时代,但只有一有空就会带我去咖啡馆。在家也会泡咖啡给我喝。啊啊,真是怀念」

  「要拿菜单来吗,也有咖啡的哦。如果您希望的话可以为您准备」

  对于老师的询问,紫乃轻轻的摇了摇头。

  「多费您的心意,但还是不必了。现在已经完全喝不了咖啡了。喝了之后身体,特别是胃附近会变得很痛。是因为到了年纪吧,哈哈」

  对着迷迭香茶的水面微笑着的紫乃的表情上,一下泛起些许阴影。

  「真的,上了年纪就真的是不行了呢。连重要的事情都会忘记。真是没出息啊」

  「没事的哦,紫乃。肯定能让你回想起来的」

  阳斗像是鼓励着一样用力说道。

  「是吧,Master」

  老师露出有些软弱的和蔼的表情来。

  「但迷迭香茶并不是能让记忆取回的药的啊」

  「但是,这刺激性的香气。像是会让什么想起来似的」

  紫乃把杯子凑近鼻子,像是要深呼吸似的尽情闻着迷迭香茶的香气,然后含了些许茶在嘴中。

  「话说回来,忘记了的最重要的事情是?」

  老师问道,紫乃把杯子放在托碟上,看上去有些难受似的越过玻璃窗抬头看向天空。

  「在我这衰老的脑袋里,幸福的回想就像是碎片一样落下,但是一个一个的都像是拼图一样却又无法连接在一起。确实应该是在结婚仪式举办之前。我从我丈夫那里得到了极其美妙的礼物。他非常的眉清目秀,而且热情,知识面宽广,我从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像自己这样无聊的女人是配不上他的,就算是结婚了也会马上被冷落的吧,对于构筑起幸福的家庭的自信完全没有。但是,在那个时候从我丈夫那里,不,是从要成为我丈夫的人那里得到的礼物,让我得到了自信。如果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觉得能幸福,然后想要让这个人幸福起来的想法在一瞬间就确固了。明明应该是有的,但那究竟是什么却没法回想起来了……」

  紫乃露出悲伤的笑容来,轻轻抚摩着杯子的边沿。

  「被丈夫爱着,也有了孩子们,非常,非常幸福的婚后生活。如果不是如此短暂的话」

  阳斗和老师的脸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三十五岁还这么年轻的时候丈夫他去世了之后,我一个女人家把孩子们给拉扯大,没有怀念过去的时间,拼命的要活下去,然后那幸福的日子也就慢慢忘却了。然后到现在,一点点的这么回想起来,也是因为我丈夫他快要来接了我吧。在那个世界和丈夫相遇的时候,明明是想要回想起来然后好好去道谢的啊」

  「会想起来的哦」

  像是要一扫这阴郁的氛围似的,阳斗一下握紧了紫乃的手。

  「而且,一起去找出那来,不就是我们的约会吗」

  阳斗露出像是要让人陶醉似的笑容来,让紫乃有些欣喜,却又有些悲伤的点了点头。

  在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老师回到了柜台。勇希的心情也稍微安定了些,把洗完的壶用熟稔的手法擦拭着。

  时不时的,除了阳斗和紫乃说着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静静的时间穿过咖啡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的勇希呆呆的眺望着香草田。

  忽然,这安稳的时刻被打破了。

  「啊,不好,时间!」

  阳斗看到咖啡馆的挂钟,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阳斗君。有什么事吗?」

  老师惊愕的从柜台里探出身来。

  「紫乃她的门限。如果坐不上下一班巴士的话就赶不上了。Master,钱等下再拿来。我要去送紫乃了」

  阳斗拉着紫乃走出了咖啡馆。但是紫乃的脚步跟不上阳斗,走出咖啡馆的时候立刻绊了个踉跄差点摔倒。马上判断出一起跑起来是不可能的阳斗背起紫乃来,穿过了石柱门离开了。

  ●月龄20.9 下弦月

  出去跑腿的勇希,在车站发现了一位眼熟的小小的但是凛然的背影。

  蓝色的罗纱和服,银发束起的身材小巧的女性在等着巴士。

  是紫乃。今天没有和阳斗在一起。这解除了勇希的警戒心。

  「紫乃女士,您好」

  勇希站在紫乃面前,笑着脸打着招呼。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并不是勇希所想的那样。

  紫乃一瞬间有些讶异的皱起了脸,但在认出对方是个中学生的女孩子之后表情又绽开了。

  「啊啦,是一位有着大眼睛的可爱的小姑娘啊。你好啊。有什么事吗?」

  勇希的笑容消失了,呆然的看着紫乃的脸。

  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疏远。但从这抱有自卑感的眼睛得到了表扬这点看来,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相似的其他人。而且,称呼她为紫乃女士也是作出了反应的。

  「那个,前些天,您和阳斗先生他一起来香草咖啡馆了吧。我是那里的女服务员」

  紫乃露出困惑的表情来。

  「阳斗先生?阳斗先生,是指哪一位啊?是哪里的咖啡馆呢?」

  勇希露出比紫乃更为困惑的表情来。

  「那个……」

  怎么办啊,勇希的眼神游移着,这时看到在紫乃背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靠了过来。

  「你是我母亲认识的人吗?」

  女性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勇希。

  「您、您好,初次见面」

  勇希笨手笨脚的低下了头。

  「找我母亲有什么事?」

  被这应当是紫乃的女儿的女性完全露出了警戒心的这么问到,让勇希都想要逃走了。

  「前些天,因为到我家里的咖啡馆来了的所以来打招呼」

  「咖啡馆!?说是咖啡馆。是什么时候?」

  「那、那个,是三天前……来着」

  「时间是!」

  被带着险恶的表情逼问到,不明白缘由的,让勇希混乱了。

  「等等洋子。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干什么。这不是都吓到别人小姑娘了吗」

  被母亲提醒到,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到。

  「这么突然的真是抱歉。母亲她外出什么的,我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事的」

  「不,没关系的。确实是下午两点的时候到我家店里来的。啊,但是也许是弄错人了也说不定。抱歉」

  虽然认为绝对是没有搞错人的,但觉得如果被知道紫乃来过店里的话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让勇希竖起了警戒线。

  尾气的味道开始变浓,开往横滨的巴士慢慢停靠了过来。

  「快,巴士来了哦」

  紫乃的身体转向巴士那边,整了整和服的下摆开始准备坐进去了。

  「那个店是在哪里的呢?是在这附近的吗?」

  像是在说小秘密似的洋子把脸凑了过来,偷偷这么问道。

  「在这巴士站一直往上去的地方。名叫魔法使的香草咖啡的店」

  「我母亲一个人吗?」

  不知怎么的讨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勇希迷茫着应不应该把事实告诉出去。看到沉默的勇希,洋子推测到。

  「难道,是和一个美男子?」

  胸口猛地一跳。一下子去说谎什么的,勇希并不似这样老于世故。

  「果然!那个男的,看来是擅自就把我母亲给带出去了啊」

  勇希越发混乱了起来。为什么洋子会知道阳斗呢。

  比起这个,说阳斗擅自把紫乃带出去是什么意思啊。从紫乃的样子看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是阳斗强行把她给带出去的啊。

  「喂,快上巴士啊」

  紫乃把和服的摆提上去了一点,迈上了巴士的门。

  「母亲,你先坐上去吧」

  洋子像是在搅拌着在手提包里找着什么。

  「虽然我想你也应该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的,但我母亲她有记忆障碍。对于昨天的事情就会像是重置似的完全忘记。简单说来,就是完全记不得新的事情哦。虽然还是记得以前的事情,也能好好的辨认出我是谁来就是了」

  勇希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会就这样忘记自己了,紫乃的态度就像是对于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似的。

  「虽然腰腿都还利索,以前的记忆也都还在,看上去虽然是个精神的老人,但是……啊,找到了」

  洋子取出一张名片来。

  「从附近的人那里听说最近有一个像是模特一样的青年和我母亲她一起外出了,虽然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想的是怎么可能」

  带着强压怒火的表情,洋子像是把名片塞过来一样递给了勇希。在洋子的名字下面,记载着家庭电话和手机电话的号码这样神经质的字样。

  「如果,我母亲她又出现在店里的话能不能把她给挽留下来,然后联系我呢。因为那青年带我母亲出去的时候都是在我外出的时间,所以请打手机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也挽留下那青年,问问他的联系方式的话就帮大忙了」

  「哈」

  不明缘由,勇希有些混乱的暧昧的回答到。是捕捉到嫌麻烦了吗,洋子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来。

  「当然也会有报酬的。作为守护了我母亲的财产」

  「财产!?」

  「嗯。只能是认为是在觊觎着我母亲的财产了。因为,那样帅气的青年,才不可能把我已经快八十的母亲当作是对象的吧。虽然不知道我母亲是萌发了黄昏恋还是什么的。但是把家里的钱拿走也确实是因为这的原因。每次我母亲她外出的时候都是带着钱出去的吧。总而言之,请拜托了」

  拜托了哦,又被这么叮嘱到,勇希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倒默默的点了点头。

  洋子是想着勇希成为了伙伴了吗,带着安心的表情坐上了巴士。

  「怎么了勇希酱,这么吓人的表情。发生了什么讨厌事吗?」

  对买完东西回到咖啡馆的勇希,老师带着和蔼的表情问道。与之相对的勇希的表情则变得更加紧绷了。

  是老师不管什么都能看出。还是说是自己的表情表露的太过明显了吗。本想着自己隐藏情感应当是很拿手的。至少对于自己来说,因为是一直都在控制着感情。还是说在香草这温柔的香气之中,勇希为了保护自己而穿上的盔甲已经消失不见了吗。

  勇希不自然的穿上了围裙。

  老师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走进柜台像是往常那样砰砰的如同抚摸一般拍了拍勇希的脑袋之后就结束了这话题。

  对于勇希来说这却并不让人高兴,而是与其相反的,痛苦。如果再问一下的话,明明自己就能老师吐露出来的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那烦恼的元凶却走进了咖啡馆。

  「呀,Master」

  只是阳斗走进来,店里的氛围就变得辉煌了起来。似乎感到香甜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

  「欢迎光临。今天一个人?」

  「嗯。紫乃她好像是出去了」

  紫乃刚才和洋子一起坐上了去横滨站的巴士了,当然不会在家的。阳斗是因为不知道紫乃的行程所以去见面了,但因为不在才有空到咖啡馆来露个面的吧。

  因为不是和紫乃一起来的,所以就算是不联系洋子也不会在道义上有所欠缺,勇希得出这样强词夺理的结论来,总之先对阳斗的事情予以保留吧。

  阳斗像是要把那长长的脚甩开一样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似的把上半身靠在椅背上。

  「啊啊,好热啊。口渴了。能快点拿水来吗」

  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的放松着,还不要脸的这么说。

  勇希往玻璃杯里倒进水,拿着走向了阳斗的桌子。

  「茶就要一直以来的那个哦」

  是那被称为对皮肤很好的以玫瑰果为基础的香草茶吧。

  「怎么了?我的脸上沾什么了吗?」

  阳斗讶异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勇希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看,慌张的转过身去逃进了柜台。

  偷偷看了一下用勺子舀起玫瑰果茶叶的老师的侧脸,胸口感到一阵阵的后悔。如果没和紫乃搭话的话就好了。

  如果阳斗真的是在耍什么坏点子的话,也许会给老师添麻烦也说不定。勇希把咖啡馆的位置告诉了洋子,这样一来老师和阳斗认识的事情也就会无法隐瞒下去的吧。

  意识到勇希的视线老师抿嘴笑到。

  「怎么了,勇希酱。这么坐立不安的」

  「没、没有啦,没什么的」

  阳斗插嘴到。

  「总觉得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啊?」

  「才没看呢」

  虽然马上否定了,但阳斗哼哼的耸了耸鼻子。又在看了啊,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真是让人不愉快到了极点。但是,在看阳斗的脸是事实。

  「虽然能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意我的脸,但也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脸蛋吧。还是快点把痘痘给治好吧。还是说,因为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脸蛋吗」

  「哈!?」

  「对那阴郁的刘海打理一下的话,我想至少还能增色一点的」

  「不、不劳你费心了」

  老师一边往杯中倒进茶,一边乐在其中似的嗤嗤笑着。

  难道是,被认为是关系很好,还是说对阳斗有了好感被这样误解了吗,让勇希不安了起来。

  就在刚把茶倒进了杯子里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老师像是在说这就拜托给你了似的,把放着杯子的托碟向勇希这边推了过来。勇希默默的点了点头,拿起托碟。

  「喂,这里是魔法使咖啡馆。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是的,那么我现在去确认一下库存,回来之后再联系您」

  背过老师的声音,勇希把杯子放在了阳斗的桌上。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与老师那样流丽的动作还相距甚远。

  「勇希酱,我稍微去下洋馆里。有什么事的话就打内线电话啊」

  好像了作为收入来源的精油有了订单的样子。老师消失在了柜台里。

  老师不在了的这一下子,让阳斗这飘飘然的昂扬感全开了,对勇希以帅哥光芒爆发的笑容摊开手掌到。

  「来,请说吧」

  「嗯?」

  勇希眉间皱了起来,交替看着阳斗那帅气的脸和他的手掌。

  「喂、喂。快点、快点」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被催促了。

  「Master他也走了,这是个好机会啊。不说吗」

  「说什么?」

  「什么当然是告白咯。果然还是喜欢上了我吧」

  「厚脸皮!我才不喜欢不是都说过了吗」

  「又来了,这么别扭的。不可爱了哦。虽然本来就不怎么可爱的」

  阳斗噗噗噗的像是对着个小傻瓜似的笑着,让勇希脑中什么东西断掉了。

  「明明别人在烦恼着的,还在这里轻浮个没完!我可是知道的。你,是瞒着紫乃女士的家人把她带出来的吧。她家里人,可是相当的生气的哦」

  阳斗不乐意的心情完全表露出来,散漫的把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

  「瞒着把人带出去什么的传出去可不好啊。是因为紫乃她说想要出去的,我只是陪着她在约会而已的哦。而且还要帮忙让她唤起记忆来」

  「说约会什么的,还不是在吃紫乃女士的软饭吗」

  一瞬间,阳斗没话说了,有些含混不清到。

  「吃软饭什么的。是紫乃她自己说想要给的……,只是有些坦率的承蒙厚意罢了」

  「是把紫乃女士当成餐费的代替品了吗?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是指什么啊。出去付的钱也就只有约会的茶钱和出租车的钱而已,我才没有让她给我买什么呢。我们的约会,是因为对于取回紫乃的记忆来说是必要的啊」

  「说谎!」

  「为什么说我在说谎啊!」

  「紫乃女士她,不是有记忆障碍的吗!不是记不得昨天发生的事情的吗。这样一来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意义的啊!你这个丑女!」

  「说丑女真是恶劣!而且这才没有什么关系吧!」

  「够了,滚开!」

  阳斗离开椅背直起身来,伸过手来就要向勇希这边推来。

  勇希一下血冲上头。条件反射的就挡开了阳斗的手臂。

  铛!

  「啊……」

  金属托碟和骨头碰撞的钝声响了起来。

  勇希挡开的手碰飞的托碟,猛地就直接撞上了阳斗的右颊骨,落在地板上。钝声在咖啡馆里响起。

  阳斗一边按着右脸颊一边因受到了冲击而呆住了,勇希对着意料之外的事情惊慌失措到。

  「啊,抱、抱歉……」

  虽然想着必须要道歉才行,但太过慌张的让勇希有些口齿不清。

  「那、那个……」

  勇希想要看看伤口,就在朝阳斗的脸伸过手去的时候,阳斗回过了神来。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突然被怒吼到,让伸出去的勇希的手一下就收了回来。

  「要是在脸上弄上了伤要怎么办啊!」

  「对、对不、不起」

  「才没有对不起呢。对我的脸扔东西什么的!这才是最差劲的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

  阳斗站了起来,咚的敲响了桌子。

  从杯中猛地溅出玫瑰果茶来,红宝石色的飞沫四散开来。

  「开什么玩笑!不是故意什么的,不管怎样,要在我的脸上弄上伤什么的!」

  勇希战战兢兢的抬起视线来看着阳斗的脸。虽然右脸颊稍微有些变红了,但是没有受伤。一边对阳斗的怒吼胆怯着,一边稍微放心了些。

  「对不起。那个,快处理下吧」

  「都说了,才不应该说对不起的吧」

  以马上就要打过来的势头,开始痛骂起勇希来。

  「我的脸和你这样的丑女的价值可不同啊!这才不是什么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开什么玩笑啊!」

  阳斗没有收住怒火。用想到的话语攻击着勇希。勇希只能畏缩着。但是,虽然被这么狠狠的喊叫着,但勇希对于不管怒吼还是骂声都已经习惯了。

  终于,恐惧减弱,愤怒涌了上来。

  「什么啊,伤,既然没有那不就可以了吗!」

  对于勇希突然间的反驳,阳斗慌了手脚沉默了下去。

  「我都道了这么多次歉了的吧!在这之上你还要我怎么做啊!」

  「说怎么做……」

  「既然有怒吼的时间,还不如快点去冷敷或者做些什么吧!」

  阳斗只是让感情就这么暴怒着而已,对于解决办法和冷静下来什么的完全没有去想。

  「而且本来脸、脸什么的,明明是个男的还只会看外表。真是不知羞耻,让人恶心!」

  阳斗的身体一下颤抖了。

  「因为……因为,没办法啊」

  阳斗的声音颤抖着,嘶哑到。

  这次轮到勇希不知所措,失去了言语。

  到刚才为止的那愤怒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虽然想就这么在咖啡馆里寻找一下的,但看到阳斗那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只能弱弱的垂下头去。

  「我、我啊,我只有这长相还算是可取的啊」

  虽然并不是很清楚,想要就这样劝解几句,但看到从阳斗的眼中浮现出的眼泪,让勇希什么也说不出了。就在迷茫着是不是应该再道一次歉的时候,啪嗒、啪嗒的,阳斗的眼泪落在了桌上。

  虽说是第二次了,但看到比自己还要更年长的人在面前哭出来什么的还是不知所措。

  阳斗一边用手背擦拭着眼泪,抽噎到。

  「对于我来说,就只有长相留着了……」

  勇希注意到了背后的空气的动静。回过头去,返回咖啡馆的老师,站在隔开后院和柜台所隔断的地方,歪着头看着这边。

  「老师……」

  晚了勇希一下,注意到了老师身影的阳斗,是想要避免这哭脸被看到吗,忽然就飞跑出了咖啡馆离开了。

  叮铃的像是在悲鸣一样的门铃响过之后,阳斗的身影马上就看不见了。

  被留下的勇希,很难堪的轻轻把掉在地板上的托碟捡了起来。就在迷茫着应该怎么样说明才好的时候,老师先开口到。

  「这是在吵架吗?」

  「……差不多是这样的」

  开端是被阳斗强求告白的事情。先出手的也是阳斗。而且,仅仅是因为勇希想要避退而推开他的手而已,并没有用力。并且,毫无顾虑的就去触碰女孩子的身体什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虽然勇希的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也不是故意的,但让托碟飞出去是这边的过失。虽然没有让阳斗的脸受伤,但是万一,直接打到眼睛的话,就不是言语之争能够结束的了。

  然而,还是弄哭了他。虽然并没有弄哭他的理由。大概,是挖到了他最不想被触碰到的地方了吧。

  虽然开端是阳斗造成的,但是把事情弄大的是勇希。

  老师像是在抚摸似的砰砰的拍了拍勇希垂着的脑袋。

  「反正都是阳斗君不对吧」

  是因为知道阳斗的性格呢,还是给与了勇希以信赖呢,老师断定到。

  「原谅他吧。他啊,还是个小孩子的。在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应该得到的东西没有获得,而没能成长就一直保持了这样啊。而且,连自己得到的东西也都失去了。所以到了现在,还是这样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似的」

  「我也不对」

  「是吗。那么,之后要和好才行哦」

  老师并没有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反而开始泡起接骨木花茶来。被称为有着上千种用途的植物的接骨木的花的部分所泡成的茶,开始散发出能让紧张解消的甘甜的香味来。

  连勇希心烦意乱的心情也随着接骨木花茶蒸腾的热气一起消失掉了。在柜台的凳子上,两人一起并排着弯腰坐了下来。

  轻轻含在嘴中的接骨木花茶,像是有些许蜂蜜溶在其中似的带着些许甜味。这像是无条件会娇惯人的母亲似的温柔的味道,这不是应该一个人抱着的事情哦,这么温柔的推着勇希的背催促到。

  「老师……」

  「嗯?」

  「实际上我,在车站前的巴士站遇见了紫乃女士的家里人——」

  勇希把紫乃的女儿,洋子所说的事情,还有因此与阳斗开始争吵起来,手一滑而让托碟打到了他的脸颊的事情都说明了。

  对于勇希结结巴巴的说明,老师直到最后都默默的听着。

  「阳斗君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一直都会判断失误啊」

  老师那微笑不知何处有些寂寞似的。

  「因此一直都被人所误解,被欺骗然后受伤。嘛,虽然本人自作自受的部分更多就是了」

  老师是在庇护阳斗吗,对于勇希来说一点也不有意思。用紫乃的钱游玩,明明不管怎么想都只是这样而已。

  「阳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去年,会住在这里呢?」

  老师用手抵着下颚,嗯嗯的轻哼着。

  「他啊,是在深夜两点的时候,眼睛通红着肿着眼皮进到咖啡馆里来的。好像是不管怎样都没有能回去的地方。知道咖啡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点了一杯茶就赖着不走了。真是有趣呢」

  老师嗤嗤的回想着笑着。这是应该笑的地方吗,勇希对于阳斗的厚颜无耻,还有老师这相当的宽容惊愕住了。

  「阳斗他也做了魔法修行吗?」

  「嗯。虽然三天就放弃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

  老师轻轻歪了歪头。虽然那温柔的下垂的眼梢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但好像并不想告知的样子。

  感觉谈话像是结束了,勇希从凳子上下来。就在想要收拾而拿着的空杯子里,还留有甘甜的香气。

  ●月龄24.9 有明月

  在到车站前的超市去的时候,会穿过蕺菜小路,横穿过公交车道,这是到曾我部家所在的那细长的下坡去的最近的路线。

  但是,像今天这样有着时间和体力上的余裕的时候,勇希会在买东西的时候顺道去探索一下别的道路。对于这才刚刚住了三周的街道,所不知道的道路还有许许多多,每走一步就有新的发现。

  一边沿着公交车道向下走着,就在想着是不是要去探索一起别的没有走过的路的时候,在相反方向的人行道上发现了一个正走着的高高的背影。随着动作轻飘飘的摇晃的栗色头发,匀整的身材,长长的手脚。擦肩而过的时候会让人不禁回头再看下。

  是阳斗。就算是从背后,也像是能看到他那发出如同帅哥光芒的光环一样。

  是要去那里呢?对于之前的事情,再一次好好的去道个歉的话更好吧。

  迷茫了两三会儿,勇希偷偷跟在了阳斗身后。

  阳斗走进了一条勇希所不知道的岔路,走上坡道,最终抵达了一户有着缤纷着夏日花朵色彩的可爱院子的人家。

  阳斗一边用手戳着栅栏上缠着的西番莲,一边眺望着院子。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家里走了出来。是穿着蓝色和服的紫乃。

  是一直以来都在这个时候浇水的吗,紫乃一边把袖子挽起一边以熟练的动作用手拿起院子角落的软管来。从被抓起的软管前端,洒下扇状的水花,在院子里形成了一道彩虹。

  「你好」

  阳斗搭声到,紫乃回过头来,眼睛瞪圆了。

  「啊啦,你好」

  「真是漂亮的花呢,都让人看入迷了」

  「啊」

  紫乃很是高兴似的脸色绽出微笑来,然后凝视起阳斗的脸来。

  「我脸上有什么吗?」

  「啊啦,很抱歉。你稍微,有点像我那过世的丈夫呢」

  紫乃白皙的脸颊微微变红了。

  勇希在隔壁家的篱笆下藏起身子,竖起耳朵听着阳斗和紫乃的对话。

  果然紫乃记不到阳斗事情了。阳斗是知道这,才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去打招呼的。

  「一看见你的身影,就会想起和我丈夫他一起去咖啡馆的事情哦。是我们还年轻的时候的事。去咖啡馆什么的,在当时还是相当奢侈的约会呢」

  紫乃脸上有着少女一般的音容,有些害羞似的微笑着。然后,忽然难受的眯起了眼睛。

  「最近,经常会回想起我丈夫他还在的时候的事情。但是,从我丈夫那里得到的礼物,不管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是怎么了呢。哎呀,也是上年纪了吧」

  从紫乃手边伸展出去的彩虹有些悲伤似的摇晃着。彩虹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抚摸着植物们的头。

  「呐,要和我约会吗?」

  对于阳斗突然间的出奇提议,让紫乃拿着的软管都要从手中滑落了。

  「真是的。请不要开我的玩笑啊。像你怎么帅气的男性,怎么会对我这样的老婆婆」

  「如果再现和你丈夫他的约会的话,也许就能回想起来了也说不定。而且,也喜欢上了我对吧。一见钟情?」

  「啊啦,真是的」

  紫乃低着头,脸颊越发的变红了起来。

  「呐,走吧」

  「但是……」

  「一起喝个茶的话,肯定就能想起来哦」

  沐浴在水中的植物们闪闪发光。露出比起这更加闪耀的表情来的紫乃,虽然羞怯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弯着腰藏在篱笆下的,窥视着这样子的勇希完全错过了搭话的时机。道歉还是下一次再找机会吧,就在悄悄站起来正想要离开的时候。

  「啊!」

  阳斗轻叫到,突然朝着勇希这边跑了过来。

  「哇!!」「呀!!」

  阳斗和弯腰藏在篱笆下的勇希撞上,两人都倒在了路上。

  紫乃家的门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是洋子。

  「喂等下,你!」

  阳斗抓起勇希的手臂站了起来。

  「要逃走了哦」

  「为什么!?」

  被阳斗拉着勇希也跑了起来。

  背后传来洋子的叫喊声。但是,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

  勇希和阳斗回到公交车道上,总算是减缓了速度。

  「好热啊!」

  阳斗先叫了出来,在空地上长着的栎树下坐了下来。勇希也把长到地面上的根当作是椅子,在阳斗旁边坐下。

  风一吹过,头顶就会响起叶子的擦声,蓝天一晃一晃的忽隐忽现。

  勇希看着比自己还更加劳累不堪的阳斗的侧脸。连流着汗的那样子,也帅气得让人生气。总之确认了被托碟打到的右脸颊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可以放下心了。

  「为什么要逃呢?」

  既然是逃走的话,果然还是有自己做了坏事的自觉,勇希以严苛的口气说道。

  阳斗像是小孩子似的撅起了嘴。

  「你才是,为什么会在那地方啊?」

  「请先回答我这边的问题」

  「是因为喜欢我才跟上来的吧」

  「不是的!才不喜欢呢!真是纠缠不休!」

  阳斗像是被欺负似的抱着膝盖。

  「我是想着要对之前的事情道个歉才行的,然后紫乃女士她就出来了,我只是在找着时机罢了。好了,我回答了。这次请你那边回答吧」

  阳斗用脚后跟像是在敲着似的掘着土。和小孩子在闹别扭别无两样。

  「既然会逃走,那就是有必须要逃走的理由的吧。是知道家里人对紫乃女士外出的事情很担心的吧。然而,为什么要执拗的把紫乃女士给带出来呢。是在玩弄着紫乃女士的恋心吗?还是说想要省出吃饭钱呢?」

  「不是的。我是想让紫乃回想起他丈夫给她的礼物的。只是想帮上忙」

  「为什么想帮忙呢?是为了被紫乃喜欢上?还是瞄准了紫乃的财产吗?」

  「诶?为什么?」

  被发愣的眼神这么问道,反而让勇希狼狈起来。

  「说为什么,那个。是想要让她写下财产转让的遗书什么的,或是想要夺取他丈夫给她的礼物什么的吧。因为紫乃女士她,就算是回想起来了但第二天也会忘记的吧」

  阳斗像是发自心底的感叹似的,掘着土的脚也停下了。

  「真厉害。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啊。真是个恶党啊。我,连想都想不到的」

  不爽,嘡的一下勇希脑中发出声响来。比在想着应该怎么回嘴的勇希,阳斗先开口到。

  「抱歉啊」

  「诶?刚才你说什么?」

  勇希以为是什么幻听来着回问到。阳斗紧紧抱着膝盖继续说道。

  「既然你是来道歉的话,那我也道歉。丑女什么的,各种各样的刁难都很抱歉。我并没有真的认为你是个丑女的哦。虽然刘海很难看,眼神也可怕,但并不是丑女哦。如果再稍微打扮下的话,我想也能稍微像样的」

  「……」

  是真的有道歉的意思吗,勇希那被说是可怕的眼睛挑了起来。

  「抱歉啊。我是很羡慕你的」

  阳斗这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勇希来了个冷不防。

  「羡慕?对我吗?」

  「嗯」

  「为什么?」

  这闪闪发光的美青年,对要用难看的刘海挡住痘痘的中学生到底有什么羡慕的啊。

  「因为,在那个洋馆里呆了有三周,而且也被Master他表扬了。过去笔记,也是有好好在写的吧」

  过去笔记!勇希的身体上闪过电流。阳斗果然也进行过魔法修行。对于老师是魔法使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吧。

  窝心的感觉,和得到了同胞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总感觉有些复杂的心情。

  「我啊,完全写不了的。连一行也。不行去回想起来啊,那过去的事情。一看到那纯白色的纸张和直直的格子线,在那个时候的感情就会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复苏,然后被束缚了起来。被关进笔记里,感觉就像是再也出不来了一样。那格子线就像是牢房的铁窗一样看上去就恐怖」

  勇希的心脏咚咚的在胸中被敲响。和自己一样。

  「我父母从我开始记事起就是典型的假面夫妇,在家里分居。虽然在现在,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稀奇。我的父母,会对我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早就离婚了的这样的话」

  虽然阳斗的肩膀上的忽然一下力道就松缓了下去,但心情通过空气传了过来。这像是死心了似的柔和漂浮在空气中。

  「不管哪一边都不想对我放手。我就像是这样,相貌帅气,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在学校活动的时候夫妇关系也很好,嘛,虽然只是装作关系好而已,必定会出席。不是有孩子是维系夫妇的纽带这话吗。既然有我在的话家人就不会分离开来,那么我就要成为世界第一的纽带。我十分努力的认真学习去加油了的哦。常常都是年级前三名的。模拟考试也一直都是在东大的合格线以内」

  阳斗闭上了嘴,抬头看向头顶的树叶。眼中所映的大概并不是这浓绿的叶子,而是他命运的分歧点吧。

  风儿几度掠过刘海之后,像是总算下了决心似的阳斗再次开口到。

  「绝对,绝对要考进东大。这么想着鼓着劲参加了高中三年级暑假前的模拟考试,但在那前一天却发了高烧。高热差不多持续了一周左右,在身体总算是恢复了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把高中的事情全部都忘掉了。虽然真的是很不可思议,但那就像是开了个小洞似的记忆都消失了。虽然日语也还没忘,家人也都还认识。中学时代的事情,虽然消失掉了一部分但大抵上都还记得。然而,就只有进入高中以后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了。部分的记忆丧失。连高中老师和朋友们的长相和名字什么的都忘掉了。最重要的是……」

  阳斗眼中渗出泪水来。

  「是忘记了高中所学过的内容这件事。不说东大了,成绩变得就算是再怎么低级别的大学都不会要」

  像是随着阳斗的心情一样,强风击打着叶子,叶子摩擦的声音像是要攻过来一样落下。

  「啊啊,想着总算是结束了。自己已经不再是让人自豪的儿子了。幸福家庭的过家家总算结束了。双亲会离婚,我也只能选择拒绝被那边给带走吧。所以,比起被抛弃,不如就这样舍弃吧,在高中毕业的同时从家里跑了出来。托到那时候的成绩和出席日数的福,总算是能从高中毕业」

  太阳向着正上方而去,风的温度也上升了。虽然感受不到炎热。

  「为了让父母喜欢而努力在学校学习,既然那已经都消失不见了的话,那不就什么也都不剩了吗。我只是个傻瓜,不知世事的毛孩子,什么都做不到。但因为长得不错,做杂志的模特,被牛郎店的星探发现,有肯给钱的女性,不知不觉就到现在这样了。对于有人说喜欢我很是高兴,于是不管是谁都会与之交往,虽然每次都会引起各种各样的问题来就是了」

  勇希哑然了。不管是谁,对于爱情的渴求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没有拒绝的选项?」

  「对于只有长相可取的我,只要有人能够喜欢上,我就很高兴了。但是现在不同了。给Master他也添了很多的麻烦了。我,现在的话会拒绝的。都已经一直在拒绝了,现在是孤零零一个人」

  「但这,又太极端了吧」

  这是怎样的恋爱白痴啊,不管是爱情的接受的方式,还是寻求的方式大概他都不明白吧。

  「所以也拒绝了你的告白,请不要在意啊」

  「没关系的。反正不管是要做的心情还是预定都完全没有的」

  阳斗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勇希。到刚才为止还对阳斗抱着的同情心也漂亮的完全飞走了。空气也变得不再平静。

  「比起这个紫乃女士她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啊,对啊。紫乃她啊,每次遇到的时候,都会对我说喜欢的。我很高兴的,所以每天都会去见她」

  阳斗的侧脸轻轻的变温柔了。

  「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我拒绝了所有的告白而孤零零的一个人,然后觉得寂寞就去见Master了。在这途中,偶然遇见了在院子里的紫乃。虽然会忘掉很多次,但必定会相遇。会对我一见钟情。对这很高兴。虽然你说反正都会忘掉没有意义,但是紫乃她,并不是全部都会忘记的哦。还记得一些的。今天不是也说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我的吗。对话也会稍微的有些不一样。具体的是对于丈夫的回忆。每次见到我,她对丈夫的记忆都会一点点的变得鲜明起来的样子」

  「真的吗?」

  当看到和丈夫很相像的阳斗的时候,记忆就会复苏起来有这样的事吗。

  「在遇见差不多五次的时候,紫乃她,就回想起了从丈夫那里得到的什么礼物来了。从那之后啊,我就想要把紫乃她给带出来了。既然是我让她回想起来的,那么就必须要负起责任来。紫乃那幸福的记忆,我想着如果持续再现她和丈夫一起在咖啡馆约会的事情的话,在这之中也许能回想起来的吧」

  阳斗是认真的。也许,是把紫乃和自己所重合了,在找寻着找回失去的记忆的可能性也说不定。还是说是作为带着失去记忆的痛苦的同样的人,纯粹的想要在紫乃的身边也说不定。

  勇希对于怀疑阳斗让他受伤的事情很后悔。

  阳斗突然间站了起来,拍着牛仔裤上沾着的土。

  「紫乃的女儿,明明一直以来都会这个时候出去打零工的。今天也许是暑期放假吧。真没想到会在家啊。失策、失策」

  「那个……」

  就在想要道歉的勇希开口的同时,阳斗快步开始走了起来。在要走到路上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着勇希挥手再见道。

  「我,今天还有打工就先回去了。对Master也问声好」

  勇希也想起自己是在出去买东西的途中来了。

  在电灯泡的亮光下染成淡淡橙色的笔记本上,连绵着的是只有事实而毫无装饰的言语。

  勇希就这么在床上躺着,自动铅笔在指尖旋转,回想着连一行文字也没能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阳斗的话来。

  阳斗肯定在这笔记本前会复苏起,从小的时候起双亲就不合的痛苦的事,和为了做一个好孩子而拼命的痛苦没错。

  然后,还有那所有的努力都化作白费的虚无感也是。

  勇希合上笔记本,靠在窗边。

  勇希有着幸福的回忆。至少,在母亲死去之前还有一段平和的日子。被母亲所爱着的记忆也还有着。那并非是什么特别的爱意或者幸福,大抵上只是小孩子从亲人那里得到的理所当然的平凡的日常罢了。

  对于阳斗来说则没有。

  像是漆黑的天空的切口一样漂浮着的纤细的月亮。

  说过去笔记很痛苦而跑出洋馆去的阳斗,对勇希诉说了那痛苦的过去。但勇希对谁都无法讲明自己的事情。

  阳斗离开这里的一年之中,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消化了作为他自己的过去。如果是的话让人羡慕。

  「勇希酱」

  突然间,被叫到名字,让勇希朝窗下看去。

  在围着洋馆四周生长着的天竺葵对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对勇希挥着手。

  「睡不着吗?」

  人影靠近到勇希房间的窗户所漏出的光线能抵达的地方,慢慢变成了老师的身影。

  「是在进行月光浴吗?我也可以来吗?」

  虽然不怎么看得清,但知道老师和蔼的在笑着。

  勇希跑出房间。

  和白天没什么两样的暑热,但在夜风之中稍微感受到了些许秋天的气息。以在靠不住的月光里走着的老师的白衬衫为记号,勇希分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跟在后面。

  在来到低矮的多年生的草本香草所并排生长着的地方,老师停下了脚步仰望着月亮。

  「马上就是新月了啊」

  这是田里最能看到天空广袤的地方。

  「新月之夜,对于竖立新的目标,和许下所期望之事是最为合适的。勇希酱有想要实现的梦想吗?」

  「那个……」

  那是指将来的梦想呢还是目标呢。勇希支吾着。

  遥远的将来不怎么想去考虑。周围的朋友们,首先都是以高中合格做为眼下目标的吧。自己呢?肯定是就职,期望着从在横井町的家搬出去吧。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无言的压力,所以没有对横井町的伯父伯母说出想要去高中的话。就算是得到奖学金,能够让他们给与三年时间里的衣食住行吗。将来,工作了再还,这么说能获得承诺吗。

  如果是老师呢?

  老师的话能让勇希在这里住上三年的时间吗。不管是咖啡馆还是田还是帮忙,如果是高中生了的话能够打工了。打工的钱全额交给的话就好。

  「老师……」

  勇希回想起到洋馆来那天的事情来,把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对本来应该是拒绝了但却突然间出现的侄女困惑着的老师的表情。和横井町的伯母的电话。只是暑假期间,肯定是以这样的条件让步了。

  「老师也对新月许下了什么愿望吗?」

  真正想要问的事情,随之死心藏进胸中。

  「我?」

  老师对着月亮苦笑着。

  「嗯,有愿望的哦,在每次新月到来的时候」

  老师对于所期望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提。每次新月到来所祈愿的是,直到现在都所希望但却从来没有实现过的事情吧。这么想一到,勇希就问不出口了。

  勇希也凝视着这纤细的靠不住的月亮,试着祈愿到。在心中希望着有还能回到这洋馆来的日子。

  「勇希酱」

  老师指着纤细苍白的月亮。

  「如果那愿望是真的发自内心所期望的话,就带着要把那月亮给拉到跟前来的强烈的意志去祈愿吧。魔法就是让自己的意志得以控制的力量哦。强烈的意志能够唤起勇气和行动来。人如果不行动的话,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的」

  勇希没有看向月亮,而是凝视着站在旁边的老师。浮现出些许银色的侧脸轮廓和白衬衫。

  「把周围的人卷入,把命运卷入,把希望给拉到跟前来的强烈的意志。这就是魔法哦。勇希酱的愿望是?」

  从正面而来的询问,让勇希迷惑。

  强烈的意志,强大的勇气。这么突然的让心里没法准备好。

  「我……还,还对于中学毕业了的话要做什么还不清楚……」

  「毕业了的话,想要做什么?」

  老师静静的问道。和往常一样的,沉稳的口气。但是在那声音中,有着在催促勇希决意似的凛然的响声。

  「如果不知道想要怎么做的话,也许能知道应该去做什么」

  每当随着夜风鸣响着草木而去,浓厚的青草和泥土的气味就会抚过身体。

  老师的声音像是会传到月亮上似的,直直响彻着。

  勇希一下握紧双手,反复回味着老师的话。

  如果不行动的话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如果是真正所期望的事情的话……。

  「我,还想,还想到这个洋馆来。想要一边在这里培育着香草,一边学习香草的事情」

  对着把想法吐出的勇希,老师和蔼的笑着。

  像是会溶进着月光中似的,柔和的微笑。

  「那么,就一直在这里吧?」

  「诶?」

  「如果勇希酱期望的话,一直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哦。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收作养女。我也在找寻着能够继承这家咖啡馆的人啊」

  勇希惊愕了。到胸中都颤动着。

  伯父说如果不是男孩子的话就没有意义,应该一直以来都拒绝着把勇希收作养女的。

  不管是青草的沙沙声,还是虫叫声都消失了。

  「没必要着急要得出结论来的哦。倾听自己的内心,慢慢考虑吧」

  像是能听到月光落在草和花上的声音似的,安静的夜晚。

  ●月龄25.9 二十七日月

  地板软绵绵的靠不住。香草的味道一会儿变得苦涩,一会儿变得香甜很不安定。

  不,咖啡馆和往常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勇希这里。勇希的心漂浮在空中。

  和单纯的睡眠不足不同。兴奋,混乱,对于梦与现实的界限没有自信能分清。

  站在柜台里的老师也和往常一样,昨天晚上的事情难道是梦吗勇希产生了这样的不安。

  能继承魔法使们所重视的田与咖啡馆。

  能做到吗?勇希问着自己。

  没关系的。所必要的事情,老师肯定会教与的。

  到暑假结束为止还有两周多一点。勇希的回答已经肯定了,所以没必要焦躁。好好的下定决心,对老师清楚的回应吧。

  而且对作为现在的保护者的横井町的伯父,伯母也有说好的必要。他们应该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吧。

  叮铃。门铃告知客人的来到。

  「欢迎光……」

  勇希停下了话语。

  走进咖啡馆里来的是紫乃的女儿,洋子。勇希已经完全忘掉了关于阳斗的事情了。

  「欢迎光临」

  像是在遮掩勇希的失态似的,老师带着和蔼的会让对方脱力的惹人喜爱的笑容表达着欢迎之意。

  虽然洋子的表情一瞬间和缓了,但马上又变成了严厉的表情,忽的开始环视起了店里。在确认了只有老师和勇希之后,迈步走向柜台。

  「你,是那个青年的熟人吗!?」

  洋子越过柜台从正面瞪视了过来,勇希语无伦次的回答到。

  「说是熟人,那个……应该说是认识吧」

  和阳斗一起逃走的事情,应该是完全被看到了。被认为是共犯也没办法。

  「我母亲她已经都要八十了,而且也有记忆障碍的啊。瞒着家里人让她外出什么的,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这边可是担心又担心的要命的啊」

  虽然对洋子的怒气冲冲有些胆怯,但勇希还是绞尽勇气反驳到。

  「虽然瞒着带出去确实不好,但那个人并没有想要夺取财产,或者说是有什么邪念的。单纯的,只是想要让紫乃女士取回她的回忆来而已」

  「回忆?」

  「那个,是紫乃女士的,和她丈夫的回忆……」

  「说是和我父亲的回忆。来让其他人!?」

  勇希胆怯了。就像是从背后的支援射击一样,薰衣草那清爽的香味流淌了过来。

  「也不必站着说话的,来这边吧」

  老师手上端着的托碟上放着宛如溶入了紫水晶一般淡蓝紫色的茶,劝着洋子去桌子那里。

  像是被这舒畅的甜香味抱着肩膀似的,洋子虽然顺从的跟着到了桌边,但就算是有着让人放松效果的薰衣草,对于现在的她也起不了效果。以可疑的目光瞪着勇希。

  「紫乃女士她,是想要取回和她丈夫之间的回忆来的。阳斗他是觉得是自己让她想起来的,所以才感到了责任感」

  老师在勇希旁边沉稳着垂下了眼角。

  到能够做到的地方,加油吧。如果说不出了,我就来代替哦,以像是在这样说着的目光,支持着勇希。

  「阳斗他,是相信着如果能再现紫乃女士她和她丈夫在咖啡馆的约会的话,就能取回记忆来的」

  「哼。什么啊,这」

  洋子像是冷冷的撇开着似的哼了哼鼻子。

  「那是……」

  虽然必须要好好说明,可心每焦急一分,嘴就会变得更加沉重而僵硬。

  叮铃。门铃响了起来。

  在最差的时机,阳斗和紫乃走进了咖啡馆。

  咯咯的,带着这样的表情在阳斗旁边的紫乃带着宛如向日处一样的笑容环视着咖啡馆里。

  「嘛,真是个小小的可爱的店呢。洋子你也来了吗?」

  「母亲,不要和除了我之外的人出去,不是说过了吗」

  洋子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话变大声喘了口气。

  「反正都忘了吧。话说回来,那边的男的到底是哪位啊?」

  洋子对着像是藏在紫乃身后站在的阳斗投去险恶的一瞥。紫乃那小小的身体,不管阳斗再怎么弯着腰,都从纵向和横向露了出来。

  紫乃有些害羞的用手挡住嘴到。

  「是叫阳斗的。在院子那里夸奖了我哦。然后,就被邀请来喝茶了」

  「和不知道的人出来什么的。母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对于女儿的叱责,紫乃轻轻抖了抖肩膀。

  「只是到附近的咖啡馆来而已的。而且他,在哪里和你父亲不是很相像吗?」

  「除了长得高以外,一点也不像哦。嘛,虽然并不怎么记得父亲的事情就是了」

  洋子推开紫乃,逼近着阳斗。

  「偷偷把我母亲带出来,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才不是偷偷呢。也不是带出来的。反正就算事先说好你也会说不行的吧。你这不就像是把紫乃她给关在家里的吗」

  「说关在家什么的传出去可不好。我母亲她年纪已经大了,而且也有记忆障碍的。你也是的知道的吧。到底,你有什么目的。我母亲她并没有太多的财产的。还是说那回忆有什么价值吗。毫无意义!」

  「回忆是有价值的啊!」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阳斗怒吼到。

  不管是洋子还是紫乃还是勇希,对于阳斗这突然的变化,都像是被雷给了打了一样静止住了。

  「有的啊!你知道想要回想起事情来却又想不起的痛苦吗?想不出的话,就等于那时间消失掉了啊。是确实曾经有过的过去变得不存在了啊!」

  一边怒吼着,大滴的眼泪从阳斗的眼中落下。

  「紫乃她是想回忆起来的啊,对于从丈夫那里得到的东西。如果想不起的话,就会变为不存在。她丈夫,也会伤心的吧」

  对于突然如同雷雨一般哭出来的阳斗,洋子的愤怒像是被完全削除了一样。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啊。但是,如果重复和她丈夫在一起度过的幸福的场景的话,也许能够回想起来的也说不定。因为,在得到那礼物的时候,紫乃她是相当幸福的哦。如果是带着相同的心情的话,也许能找回记忆的」

  紫乃像是在安慰着似的抚摩着还在哭泣着的阳斗的背。

  「快,茶泡好了,请坐吧」

  不知在什么时候回去柜台的老师,以像是吹进着停滞空气中的风一样的声音,叫着一脸沉痛的大家。

  洋子不情愿的坐下,阳斗和紫乃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抱歉啊,洋子,让你担心了」

  在旁边的紫乃轻轻低语到。

  「但是,担心我这样的老婆婆是没必要的哦。而且,已经活得足够多了。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后悔。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就让我随自己喜欢的吧」

  对于母亲那满足的表情,多少有些让心触动了吧。洋子带着阴沉的表情,把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像这样和阳斗在咖啡馆,就会回想起和你父亲他经常在一起喝咖啡的事情来哦。虽然现在已经上了年纪,肠胃变弱而喝不了了」

  「并不是上了年纪吧。母亲你不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喝不了咖啡的吗。虽然你说过如果是父亲泡的咖啡的话还能喝,但是那也只是勉强喝下去的吧」

  「不是这样的啊。你父亲他泡的咖啡是非常的美味的——」

  洋子沮丧的垂下头去轻轻摇了摇脑袋,打断了紫乃的话。

  「母亲,看来你不仅是有记忆障碍,也严重到了痴呆症的地步了啊。母亲你对咖啡因很不擅长,不仅是咖啡,连绿茶都不怎么喝的不是吗」

  紫乃带着受伤的眼神盯着洋子,声音中渗进了泪水。

  「我是能喝下咖啡的啊。虽然在咖啡馆喝的奢侈的咖啡,当然是很美味的,但我还是最喜欢你父亲在家里泡给我喝的咖啡。真的……。不是在说谎啊。虽然至你父亲死去之后,就完全喝不了了的」

  「不是喝不了,而是完全喝不进嘴的吧。在拜访的人家端出咖啡来,遵循礼貌只是稍微沾了一点在嘴里胃就开始痛了你不是这么说过的吗」

  「是你不记得了啊。你父亲他死去的时候,是洋子你五岁的时候吧。到那时候为止,你父亲他还经常给我泡咖啡的哦」

  勇希在柜台里守望着,对于知道母亲的病情严重起来而愈加沮丧的洋子,还有无法得到信赖而浮现出悲伤与困惑扑簌簌地落下眼泪的紫乃。阳斗像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样子,在桌子下来无数次的交替着他那长的没用的脚。

  老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发出轻叫声。只有站在身旁的勇希,勉强注意到了。

  勇希带着疑问看过去,老师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把一度拿下来的春黄菊的瓶子又放回了原处。反而把放着带着焦褐色的粗砺的粉末的瓶子拿在手中,在小小的长柄锅中煮着那粉末。【长柄锅:saucepan,长柄而有盖子的深平底锅】

  勇希窥视着锅中。发出了像是烧焦和木头和药所混合着的味道。水慢慢变黑变得混浊。就在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老师关上了火。

  同时,洋子抓着紫乃的手臂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母亲,这就回去了吧」

  「喂,等一下」

  对于慌慌张张站起来的阳斗,洋子以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我母亲她生着病的。请你不要再把我的母亲给带出来了好吗!」

  洋子的手搭上门把,叮铃的门铃响了起来。

  「等一下,这香味」

  被洋子这么拉着,就要走出咖啡馆的紫乃停下了脚步。

  在托碟上放着五个杯子的老师,叫住了洋子和紫乃。

  「茶泡好了。能喝喝看吗。只要这样的话,我想就能知道紫乃女士她说的话是正确的了」

  洋子带着非常怀疑的眼神瞪着老师。但老师并不介意,像是在装傻似的开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不可思议的香气从杯中跃出。和到现在为止勇希所闻过的香草明显不同的香味。

  就像是被哈默林的笛子所操纵着的小孩子似的,紫乃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回到了椅子上。没办法了,洋子也只好跟着紫乃。【哈默林,出自童话《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故事中哈默林为了报复吹响笛子吸引小孩子跟着他离开了】

  「这个,是咖啡吗?」

  快了一步把杯子拿在手中的阳斗嗅着味道歪了歪头。

  散发着光泽的黑色液体,确实很像咖啡。

  洋子带着可疑的表情,紫乃则一脸害怕的样子,各自把杯子凑进了嘴。

  「难喝!」

  喝了一口的洋子,像是要甩开似的把杯子放回了托碟。

  「这什么啊?既没有香味,味道也很淡」

  带着指责的目光面向老师,洋子吐出严苛的感想。

  喝了一口的阳斗也带着微妙的表情朝杯中看去。

  勇希不知道是美味还是难喝。本来,就没怎么喝过咖啡的。只是偶尔喝个咖啡牛奶这种程度。像是烧焦的树木一样的香气,些许的苦味。如果这是咖啡的话,大概自己是不会喜欢上的吧。

  「让我和这么难喝的东西,真是家不像话的咖啡馆啊!」

  洋子再一次站了起来。

  但是紫乃双手这么拿着杯子,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把手中黑色的液体抱在胸前。

  「母亲?」

  「是这个哦……」

  紫乃的嘴唇颤动着,嘶哑的声音漏出。

  「这个,就是你父亲他泡给我喝的咖啡哦」

  「就这样的咖啡?」

  洋子憎恶的指着杯中漆黑的液体。

  「这并不是咖啡,而是蒲公英茶」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老师身上。

  「把蒲公英的根干燥之后,用那根炒过的粉末所煮出来的就是这。在民间有蒲公英咖啡这样的名字,但与咖啡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因为是以蒲公英的根为原料,所以不会有咖啡因在里面。所以,就算是对咖啡因不适的紫乃女士也能喝的。和真正的咖啡相比,香气不同,苦味和醇厚也较淡,还有些许的甜味」

  「也就是说,父亲和母亲喝的是假咖啡咯?」

  洋子皱了皱她的鼻子。

  「在战时到战后的期间,咖啡豆渐渐没法进口了,听说有使用这作为代替品的。好像那是使用炒过的黑豆,还是蒲公英的根来着。考虑到紫乃女士和她丈夫约会所重合的时代的话,我想有可能享用的就是这作为代替品的咖啡的吧」

  「是的……」

  在洋子反驳之前,紫乃开口道。

  「是这样的。这就是我丈夫他泡给我喝的咖啡。有些甜,带点香气的焦香味和树木的味道。温柔,而安稳」

  紫乃的眼中浮现出泪水来。

  「这个味道……,确实就是这个味道」

  阳斗不可思议似的倾斜着杯子一边问道。

  「蒲公英什么的,难道就是在这附近长着的蒲公英吗?」

  「是的。就是在那附近长着的蒲公英」

  对于阳斗的询问,老师很高兴似的和蔼笑道。

  紫乃静静的说道。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不管是谁都忘了它的可贵。那花」

  从紫乃的眼中,有如同梅雨季节的雨水似的淅淅沥沥的眼泪落下。

  没有声音,只是静静的。

  「母亲」

  洋子轻轻靠了过去,抚摩着紫乃的背。

  「洋子,你不是喜欢吹飞蒲公英的绒毛来玩的吗。还记得吗?」

  洋子稍微考虑了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还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了」

  紫乃用和服的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

  「你父亲他,为了我,在院子里种上了满满的蒲公英哦。但是,就像是任凭杂草生长一样,而让附近的人好像是这么想的样子」

  噗噗的,紫乃的笑容带着眼泪,轻轻的把袖子放了下去。

  「是你父亲他赠予我的礼物。在我出嫁的时候在院子里满满的种上了蒲公英。虽然是宝物……但也早已经卖掉了啊」

  紫乃轻轻的叹了口气。洋子的表情也似乎因痛苦而扭曲了。

  紫乃把剩下的蒲公英咖啡喝完之后,以那因眼泪而闪耀着的眼睛看着阳斗。

  「阳斗。谢谢你。托你的福长时间困扰在心头的疙瘩没有了,感觉很畅快了」

  阳斗笑嘻嘻的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真是太好了,紫乃。找回了最重要的回忆」

  「嗯,真的是非常感谢」

  紫乃慢慢的站了起来,老师轻轻点了点头。

  「蒲公英咖啡,非常美味的。还会前来光顾的」

  「谢谢。诚挚的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母亲,你先走吧。我来结账」

  让紫乃先离开店之后,洋子从背包中取出钱包来。

  「不用付钱的。是我这边擅自端出来的东西」

  老师拒绝到,但洋子稍微犹豫了下还是把一叠千円的纸钞放在了桌上。

  「这是麻烦费。前来叨扰真是抱歉。然后,如果这个男的再把我母亲带来的话,请立刻联系我。联络方式那个孩子知道」

  洋子以视线指着在柜台里的勇希,然后从上面瞪着阳斗。

  「请不要再接近我母亲了。反正就算是想起来了,第二天也会忘掉的」

  「如果喝了这个的话,还能再想起来的哦」

  阳斗向装着蒲公英咖啡杯中闻去。

  「然后每次,都要让我母亲想起卖掉家的悲伤来吗!?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

  阳斗抬起头来,回瞪着洋子。

  「紫乃在遇见我之前就一直对于记忆,对于从她丈夫那里得到的宝物的记忆想要取回来的。她不是都说了是一直都挂在心头的吗」

  「那已经不再是宝物了哦。那只不过是父亲死后,卖掉家而已。只是因为不想再想起失去最喜欢的家的悲伤来才会想要忘记的。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她的眼泪的吧」

  「我看到的是喜悦的泪水哦。那是她丈夫为了紫乃所作的院子哦。如果事物被忘掉了的话,就等于是那事情是不存在哦」

  「请不要擅自说这些话。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吗。取回记忆?反正都是第二天就会忘掉的记忆。做了好事?请不要把我母亲作为你自我满足的东西好吗!」

  「你说自我满足!」

  阳斗踢飞椅子站了起来。洋子的表情绷紧了。

  「阳斗君」

  老师走上前来,按着阳斗的肩膀。像是抽去了力气似的,阳斗咚的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去,沉默了。

  「总而言之,请你们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洋子把背包在肩膀上挂好,端着肩膀就走出了咖啡馆。

  叮铃的像是有些寂寞的门铃声消失之后,沉重的空气压了过来。

  「我,才不是自我满足呢……」

  哼的,吸着鼻子,阳斗大滴的眼泪落在了桌上。

  ●月龄0.5 新月

  「为什么我也得来帮忙啊。在这么热的时候」

  兼着撒气,勇希沙沙的用铁锹铲着土一边抱怨着。

  蒲公英的根是纵长的。所以要挖出来相当困难。

  「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让Master注意到蒲公英茶的库存已经不多了。而且今天是阴天,也没有这么热不是吗」

  同样带着劳动手套擦着汗的阳斗,把刚刚挖出来的蒲公英根仔细的擦去泥土,装进塑料袋。

  「叶子就放在这边的袋子里。我还不知道这能作为蔬菜来用呢」

  「被老师拜托的,应该是你吧。为什么,还要把我也拖进来」

  「因为,一个人很无聊,很难受不是吗。而且去叫勇希酱一起吧,这么同意的也是Master哦」

  没法对老师的拜托说出讨厌。但是,如果阳斗没说要勇希一起的话,也应该不会被他给拖下水了的。满是怨气的瞪着阳斗。

  「哎呀,这眼神。从刘海窥探过来的眼神很可怕啊。之所以这么热,也是因为你的刘海的原因吧」

  「吵死了」

  勇希更加用劲的用铁锹朝泥土里铲去。

  不一会儿这么无言着,两人在这不知道主人的,像是被丢弃了的被放置不管的这广阔的空地摘着蒲公英的叶子,挖着根。

  「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被阳斗问道,勇希回想起还没有对老师好好作出回答的事情来。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一直在这里。可以作为养女,也对我这么说了的」

  「养女?双亲呢?」

  「双亲去世了。我现在是在亲戚家流转的。如果可以的话想要有一个能安顿下来的固定住处,而且,老师,不,是伯父他是到现在为止我所见过的亲戚中最温柔的」

  魔法修行什么的,香草田什么的,赤字的咖啡馆什么的,虽然附属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勇希并不认为这是重荷。

  「伯父?」

  「嗯。虽然现在是在山口县的伯父家生活的,但只是在暑假期间被托付到了这里。虽然暑假结束之后必须要再次回去,但如果中学毕业了的话,或者说是更早些的话,想要回到这里来」

  横井町的伯父们,如果勇希说想出去肯定会高兴的吧。肯定不会反对的。就在今天晚上和老师聊一下,问问看能不能也去上高中吧。

  「Master他,有侄女吗?」

  「有的哦。就在你眼前」

  没有血脉关系的其他人,到底是怎么认识老师的啊。

  「阳斗你,是怎么来到洋馆的呢?」

  「以前的我,会无条件的跟着对我说喜欢的人去。有女性一个对我说相当喜欢的,然后就在那个人的公寓里和她一起生活了。我明明都考虑要结婚了的,但是某天她单身赴任的丈夫回来了,然后被打被只身赶了出来。没有钱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就这么一直彷徨着直到深夜,就在累到极点的时候看到了橘黄色的光。然后那里就是Master的咖啡馆了哦」

  阳斗对着回忆笑了起来。

  「Master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才不想被你这个爱哭鬼的奇怪家伙这么说呢,勇希在心中吐槽到。

  「让不知来历的我住家里,以让我住但是有魔法的修行为条件。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有能去的地方」

  「然后就对过去笔记讨厌就跑了出去是吧」

  阳斗的笑容消失了。

  「逃走并不仅仅是因为讨厌」

  勇希停下了铁锹。

  「我啊,完全做不了料理或者打扫之类的事情,手很笨也没干劲,让Master都惊呆了哦。过去笔记上的白页也像是无底的黑暗,格子线就像是牢房的铁栅栏一样看着就恐怖。但是,也没有想要逃走的。不如说是相反。是飞走的」

  「飞走?」

  「对我,有许多的人都会说喜欢。到了现在,只是走在街上都会被告白哦。但是啊,Master他总有些不一样。虽然没有对我说喜欢什么的,但应该说是所以都被理解了吗,还是应该说是被接受了吗。总觉得十分安心。如果有Master在的话,如果有这家咖啡馆在的话,我想我能不能更飞的远一些呢。然后就很高兴,不管有没有的了,没怎么想就从二楼飞出去了」

  「……这完全不就是个笨蛋吗」

  阳斗有些生气。

  虽然完全在否定他的说辞,但对于勇希来说也不知怎么的理解到了阳斗的心情。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接受自己的存在,能去撒娇,能作为自己的家和家人,确实会让人觉得能飞到外面去也说不定。

  当然拥有这的人是不会意识到的。是不会意识到那幸福的时光的。对于这并非是理所当然的事物。

  对于没有能回去的地方的勇希和阳斗来说,这能成为特别的力量。

  被放在塑料袋里的,蒲公英的叶子和根发出冲鼻的味道。像是在夸耀着自己的存在一样。

  不管是蕺菜还是蒲公英,作为杂草看的话,不管是拔了再拔都会长出来。是繁殖能力强的麻烦事。但是,对于勇希这样烦恼着痘痘的,对于紫乃那样喝不了咖啡的,依有着烦恼的人们看来的话,是能拯救人的植物。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必要真的从二楼上跳下来吧。有受伤吗?」

  「啊啊,没事的」

  阳斗一下散发出帅哥光芒来说道。

  「窗子下面的天竺葵,充当了垫子的」

  勇希现在知道了只有自己房间下面的天竺葵生长迟缓的原因了。

  「嘛……,虽然就这样飞出来了,但是果然还是失败了很多次,给Master他也添了许多麻烦。在现在对于我来说,能在烦恼的时候依靠,能听我说话的人还是没有的。如果Master在的话能拿出勇气来。就算是失败了跌倒了,也能再次振作起来」

  阳斗对着勇希,咧嘴一笑。

  「既然你说是要成为Master的养女的话,那也就是说要继承那家咖啡馆的吧。也要好好接受我的事情哦。在这之后也会去露脸,在烦恼的时候也会来相谈的」

  那样的话就太烦人了。第一次,发现了成为老师的养女要犹豫的要素。

  但是,还是想要和老师一起生活的心情更胜一筹。应该怎么处理好这关系呢。勇希一边这么烦恼这一边拔着蒲公英的根,阳斗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重复说道。

  「但是,真的是侄女吗?Master他是独生子啊」

  对于阳斗疑惑的眼神,勇希像是在反抗着似的说道。

  「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是独生子的。但也有同父异母的兄弟」

  阳斗的表情讶异了起来。

  「诶,是这样吗?我没听说过诶」

  「只是你没听说过而已」

  「但是啊,Master他是在中学的时候,在吃了田里难吃的果子的时候被抓到,然后才成为养子的吧。从那以后听说和老家之间就不再有交流了的。说侄女什么的,马上就会相信吗?」

  「诶?难吃的果子?养子?」

  阳斗的眼神愣住了。

  「啊嘞?你不知道吗?田里的不是有枇杷树什么的,柿子树什么的,还有其他的果树什么的吗。那些,虽然看上去是很美味的样子,但却是不做成果酱或是糖渍就吃不了的那么难吃的哦」

  勇希手中的铁锹掉了下去。

  ——以前,有个跑过来偷这块田的缺德的男子。明明很难吃,但还是借口说肚子饿而偷过很多次,结果最后还是被抓到了。

  那指的不是阳斗吗?偷东西的是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阳斗站了起来,脱掉劳动手套,把衣服上沾上的土掸去。

  「都收集了这么多的叶子和根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勇希也站了起来,像是要把这缠上来的疑问和违和感一起弄掉似的,粗暴地拍打着裤子。

  ·LESSON 3 应当是理所当然的幸福

  菜谱:蒲公英茶……在浮肿或是感觉便秘的时候

  迷迭香……转换心情,给勤学的孩子,想要让头脑清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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