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logue A 没有等不来黎明的夜晚

  巴尔修泰因城地下 处刑场遗址

  失去了身体的吸血鬼，只是存在于那里而已。

  自己的**，好像在哪里……又好像不在。

  当大家都各自离散后，巴尔依然不断让意识漂浮在那里。

  “巴尔先生……”

  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将意识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伫立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啊啊……果然……好漂亮啊。

  失去了**的枷锁，即使在全部都混到一起的现在……果然还是觉得她的样子好美。

  能够坦率地表达出这份感情。

  ——果然，果然那时候，出生时的想法才是真的。白天看到她时的感动也不是错觉……。

  “你……在那里吗？”

  回想起她正在呼唤自己，巴尔在她面前现出身影。做法就和平时一样。不同的是……枷锁完全消失了，仅此而已。

  “……塞丽姆。那么，走吧。或者，明天再去？”

  “诶？”

  对于这唐突的问题，塞丽姆发出了有些困惑的声音。

  但是，巴尔继续说道。

  “我们约好了吧？要带你到外面去走走”

  “啊……”

  这时，塞丽姆渐渐想起了今天的约定。

  “如果是现在的我……无论是岛上的什么地方，无论多么巨大的幻觉都能制造出来吧。所以……也能让你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虽然只是幻觉”

  一边露出有些自虐的笑容，巴尔静静地道出了涌上心头的不安。

  “变成了这副样子……老实说，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也会觉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似的……我虽然讨厌西瓜的身体……可一旦没有了果然还是会不安”

  然后，他以恳求的目光看向塞丽姆，说道：

  “所以……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尽可能和你在一起……。在我消失前尽可能和谁——”

  “你不会消失的！”

  “绝对……绝对不会消失的。我……我刚才，吸了巴尔身上的血！然后……”

  塞丽姆慢慢伸出手来，将掌中之物拿给巴尔的意识。

  那是——又黑又大、熟透了的西瓜籽。

  当巴尔的身体被敲碎时，塞丽姆慌忙将他的身体搂到一起。然后——在得知巴尔舍弃了身体时——她通过自己的根部吸食了巴尔的汁液——也就是血。那种行为在巴尔看来只不过是补充营养而已——但对塞丽姆来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因为我吸了……巴尔的血……。所以，所以如果要消失时，请回到我的身体中来。而且……这种子也会大量种植在岛上……。整个岛上都会充满了巴尔先生……”

  塞丽姆表情认真地说道，巴尔感到这是她至今为止最像人类的样子。看到几乎要落泪的塞丽姆，

  “请巴尔先生也……一起活下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

  想要更多地了解她。

  或许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不该想这些，但巴尔只是——即便自己消失了，也想要更多地去了解她。

  不知塞丽姆是否明白了巴尔的心声，她为了将自己的事情传达给对方。

  为了能稍微留住巴尔的心。她出声说道：

  “我过去的故事……你会来听吗？我诞生时的故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会变成人类的样子……。我一直……都希望能说给谁来听……。因为不这样的话……就无法在自己心中，辨别真伪了……”

  听了她的话，巴尔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他就是想听那些故事才和塞丽姆接触的。但是……即使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必要，但巴尔的心依旧想听她的故事。

  再多一点。再长一点。

  这是他在变成这样后，强烈萌生出的第一个愿望。

  “谢谢”

  看着露出温柔笑容的眼镜少女，巴尔发觉到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稍微有些害臊，但他在发觉到那份心思时——

  格洛瓦斯岛的守护神露出了有些喜悦的笑容。

  面对他的笑脸，塞丽姆也回以喜悦的微笑——

  受到那笑容的蛊惑，巴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向眼前的少女传达出自己的想法和存在。

  他只说了一句话——“好漂亮啊”——

  接着，又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起——活下去吧”

  Epilogue B 也没有夕阳不落的白昼

  巴黎某处 地下 大会议室

  “……好像是这样。……似乎有九层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一手拿着手机，拉迪夏淡淡地说道。

  “吉格蒙特似乎已经被多萝西冻住了。不会就这么用冷冻运送车送到这里吧？他们打算让谁来接收呢……这点让我很不安”

  而她另一只手上则握着几块木片，眼前的卡鲁基米尔身上依旧扎着几支木桩，被钉在墙上。

  “拉迪夏，我还以为你终于肯帮忙了，结果却要与坏消息交换”

  “的确是有点过意不去。……拔到这种程度，之后你就能自己下来了吧？”

  “哼……”

  卡鲁基米尔无趣地叹了口气，下一刻便移动到了拉迪夏面前。

  本该是被钉住的手脚不知何时挣脱出来，全身的伤痕也已开始长出新皮。

  “可恶……雷利克和巴尔。那座岛上怎么净聚集这种难对付的人才……！”

  “这就是人望的差距”

  “我不认，我不认……”

  他恶狠狠地紧握了一会儿拳，但“难对付”这个词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换上一副事务性的模样，向拉迪夏问道：

  “说道难对付……鲁迪知道真相了吧？那样的话，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吧？”

  卡鲁基米尔担心会竖立新敌，对此军服少女静静地摇了摇头。

  “关于鲁迪，某种意义上，应该考虑到他会成为更加牢固的棋子”

  “？怎么回事？”

  对于卡鲁基米尔的疑问，拉迪夏轻轻笑了。

  如同舔食着不幸的蜜糖，她无限欢喜地说出了“结果”。

  “鲁迪和特蕾吉娅————”

  格洛瓦斯岛 南部海岸

  鲁迪横躺在沙滩上，望着天空。

  是云变厚了吗，他看不到星星。

  从黑暗中浮现出的，是特蕾吉娅的身影。

  杀死自己的姐姐，爱着迪奥，然后现在，又救了自己并将自己搬到这里来的青梅竹马。

  “……什么也……不说吗”

  鲁迪已经恢复到了能讲话的状态。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明白无论说什么也治不好自己的创伤。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回答特蕾吉娅的问话——他轻轻地说道：

  “我们被诅咒了……”

  这不是对特蕾吉娅……而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在自己心中的另一个人所说的。

  从许多年前开始。从许多许多年前开始。

  “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我——除了复仇外——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对于把姐姐化成灰的你也不感到怨恨。因为怀恨姐姐的人，是我”

  鲁迪慢慢坐起身子，特蕾吉娅抓住他的手，一边扶着搭档站起来，一边说道：

  “但是，你不会舍弃对迪奥的憎恶吧……？”

  这是明知故问。所以鲁迪在回答时又问了新的问题。

  “是啊……但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打算向迪奥复仇的我呢？”

  “因为……我爱迪奥呀。我说过了。我的嫉妒心是很重的”

  特蕾吉娅毫不隐瞒地静静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在迪奥面前，将他身旁的所有同伴全部杀掉。而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对吧……？”

  依旧是明知故问。正因为知道这点，特蕾吉娅才和鲁迪一起走在“食鬼人”的道路上，直到今天。

  鲁迪虽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特蕾吉娅却继续说了下去。将寄宿于心中的黑暗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

  “因为我，会继续爱着迪奥……在你花费100年的时间折磨迪奥时，我会一直一直爱着孑然一身的迪奥。你看，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吧？”

  “特蕾吉娅……”

  鲁迪轻轻地呼唤着青梅竹马的名字，此外再说不出别的话。他不明白自己心中那复杂的感情的实质，只是愈发憎狠起迪奥来。

  甚至没有发现那就是嫉妒。

  作为自己最后的心灵支柱的青梅竹马。连她的心也被迪奥夺走了，对此……他没有发现自己对于拥有一切的迪奥所萌生的黑暗妒火。

  被叫到名字的青梅竹马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她对少年露出笑容，轻轻地伸出手来。

  “回去吧。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来……人生也是，还有鲁迪的复仇……。还有我的爱……”

  “啊……对……”

  听到青梅竹马的话，鲁迪轻轻将身体靠向她。

  他已经只能相信杀死自己姐姐的青梅竹马了——

  将头埋在她的怀中，鲁迪静静地流下眼泪。

  没有发出一声啜泣，

  也没有一点呜咽，

  静静地——他只是静静地不断流泪。

  然后——身上窜起一阵剧痛。

  “……！？”

  鲁迪立刻明白了疼痛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无法理解。

  特蕾吉娅的右手正深深地插入自己腹部。

  背上掠过一阵冰冷的感觉。大概是特蕾吉娅用银鞭的矛尖刺了自己吧。

  “特蕾……吉娅？”

  果然……果然她还是会恨想要折磨迪奥的自己吧？

  但是，鲁迪也不觉得刚才那番话是假的。混乱的鲁迪正要看向前方——他发现特蕾吉娅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在午夜的海岸。独自一人。完全不畏惧这种现状——少女一个人站在那里。

  虽然鲁迪不知道——但少女站在那里，她就是在黄昏时作为客人拜访了子爵的府邸，又在祭典前与巴尔相撞，并在夜里出现于市长面前提出交易的那个人。

  然后——鲁迪认识那名少女。

  “你……是……”

  在来到这座岛上的前几天。

  在废弃的坑道中，在将吸血鬼们统统杀光的时候，只有一只——自己没能杀死的吸血鬼。然后——特蕾吉娅说要替他解决——便奔进了矿井深处————

  ——难道说。

  疼痛之余，激烈的不安席卷至全身。

  然后，当他看到特蕾吉娅的眼睛时——不安变为扭曲的现实，袭向少年。

  特蕾吉娅目光空洞，就像被吉格蒙特操纵的岛民一样，凝视着遥远的某处。

  “……支配！”

  在觉察到这点的同时，鲁迪从口中吐出大量鲜血，染红了特蕾吉娅的脸。

  双腿不停打颤，他已经没有力气来支撑全身的体重了。如果特蕾吉娅抽出手臂，他大概会立即倒地吧。

  然后……特蕾吉娅无情地抽出了手。

  身体仿佛沉进了沙滩里——鲁迪无法忤逆重力，就这么脸朝下地扑倒在地。

  但是五感还在，而且很敏锐，感觉得到沙滩的冰凉和血液的炙热。以及，穿透全身的疼痛……只有疼痛支配着大脑。

  “被掠夺的心情……你现在懂了吧？”

  对着完全无力的鲁迪，少女第一次开言道。

  在睥睨的视线中，包含了明确的憎恶。

  “……其实我才是那个煤矿的真正‘中心’”

  少女淡淡地道出了事实。

  “我啊。虽然打架很弱……但‘支配’能力却很强。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我只要让他受点擦伤就能支配他。平时我都让忠实的部下替我做老大……但没想到，竟被像你这样的孩子给全部消灭了……”

  虽然鲁迪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但她却似乎毫不在意。

  “这孩子在杀我的时候……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一瞬间垂下了视线……。而我——没有放过那个空隙。就只是这样而已”

  少女走了过来，舔净粘在特蕾吉娅手上的血——她轻轻笑着，这回又蠕动舌头舔起粘在特蕾吉娅脸上的回血，然后直接咽下。

  “因为和子爵稍微有些老交情……所以……得到了在这座岛上进行复仇的许可……我做了个交易。告诉了他你们的情报……然后换得对你复仇的权利。当然了，条件是绝不能对岛民出手”

  鲁迪不知道。他不知道刚才那奇怪的吸血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然——即便知道，他也无能为力。

  对着那样的鲁迪，少女使劲踩住了他的后背，接着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同时用与此不符的凶恶语调说道：

  “……最后就告诉你件好事吧。刚才特蕾吉娅所说的话都是她的真心话。从洞穴里带你逃跑也是，全部全部全部都是真心的！我发动‘支配’，只是在贯穿你腹部的前一秒！本来我是想在更早以前就发动了，不过进行得很顺利只有你们两个来到了这里，这样我就方便了！”

  少女突然口气一变，欣喜欲狂，将脚尖踹进鲁迪的伤口中。

  “咿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哭吧哭吧哭吧哭吧哭吧叫吧叫吧哭吧！像丧家犬那样吠叫着向我求饶吧？”

  但是，鲁迪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痛觉，甚至连反射动作都放弃了。

  “啊？已经不行了吗？……真真真真真~~~~~~~是个无聊的家伙直到最后的最后的最后！”

  少女正要给鲁迪最后一击，这时————

  “那个”发出华丽的声音，被冲上岸。

  “那个”是全长5米的物体，发出哔叽哔叽讨厌的声音，来到了沙滩中央。

  虽然长得很像巨鲨，但明显与鲨鱼不同。

  作为鱼，它有着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形态，而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珠。

  如同昆虫的复眼般，无数眼珠贴在它身上，形成了直径约40厘米的巨眼。臭鱼味笼罩四野，要是胆小的话，这时很可能吐了或失去意识。

  “那个”完全停了下来——然后在它背上裂开了一个大口，从中出现一道黑影。

  全身被黑绷带包裹的那个东西，一边骨碌骨碌地转着头一边自言自语道：

  “累了。真的累了呢”

  轻飘飘地降落在沙滩后，黑绷带转身面向刚才包裹着自己的鱼怪，用满含重量的声音只嘟哝了一句。

  “……腐烂”

  下一刻，刚才还是生物形态的那个肉与骨的块，表皮起了泡，好像有意识般，争先恐后地腐烂，就这样开始步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化成泥状的肉块散发着恶臭，侵进了沙中——不久，便像一堆普通垃圾一样在海滩上烂没了。

  黑绷带一直看着将自己运送至此的怪物烂没，然后转向少女这边，用瞪得老大的眼睛盯着二人。

  “……看到了？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吗？忘掉比较好。全部全部，忘掉”

  在看到那眼睛深处的光芒时，少女不禁全身打颤。

  因为得到了力量，她本以为不会再体验到这种感情，然而恐惧还是化为一阵风吹过了她的脊梁。

  ——不妙。

  刚刚通过“食鬼人”夺得了雷利克·冯·巴尔修泰因的力量，自己本该是立于绝对的优势，然而现在——不，正因如此，她的力量感觉到了对方的危险。

  ——这个吸血鬼，有点不妙。

  纵使以万全的状态战斗——但黑绷带的吸血鬼却似乎会使用与雷利克的力量全然不同的战斗方式，与自己势均力敌。

  “……特蕾吉娅，走吧”

  黑绷带的危险气息让她取回了冷静，好像按下开关一样变换成沉静的语调。这种变化，感觉就跟市长的里外之貌一模一样。

  “……是”

  被支配的少女目光空洞地点点头，然后抓住少女的手腕——用“食鬼人”的膂力从沙滩上跑走了。

  甚至没有看一眼惨遭自己毒手的青梅竹马，也没有说离别的话——

  而另一方面——被弃之不管的鲁迪已经停止了心跳。

  血液不再向脑中输送，之后就等着静静地失去意识。

  确信了自己会【死】——少年的心，不可思议地被一种安定感包围。

  ——啊啊，我……这样就会消失了。终于，终于消失了。

  心情不可思议地变得很平静，他的意识自然地笑了。对迪奥的憎恨和对姐姐的惭愧，还有对自身的愤怒都会消失了，这让他感到非常高兴。

  ——是的，我一定是在盼望着变成这样。

  ——我……最想杀死我自己。

  ——所以，这样……这样就好。

  但是，在连听觉也已开始丧失的大脑中——这时却如幻觉般响起了一个声音。

  “诶？这个，那个？这不是鲁迪吗？这不是尼斯赫葛的鲁迪吗？那么特蕾吉娅呢？刚才那个是特蕾吉娅吗？糟了。让她们逃掉了。糟了”

  发现倒在眼前的男子是组织里的人，加尔德似乎觉得很有趣，将他拖了起来。

  “话说，要死了呢。为什么会要死了呢”

  因为被举起来，更多的血液从头上退去——视野完全变黑了。

  “必须救你，首先必须救你！”

  已经失去了全身感觉的鲁迪，没有发现黑绷带对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也注意到脖子附近有什么东西流了进来，但他已经连温度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他听到了。从加尔德口中所发出一道命令。

  “……治愈”

  不是鼓膜。也不是大脑。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他的全部细胞便响应了那个命令。

  然后，鲁迪睁开眼。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他发现覆盖自己全身的伤口没了，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总之，就这样吧。总之你是我的部下了。从今天起就是我的部下了”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鲁迪看向这边，站在那里的是在“组织”内只见过一两回的吸血鬼。卡鲁基米尔曾忠告过自己“不要接近那家伙”，说的就是他。

  “……想死吗？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但你觉得如果死掉就会快乐吗？”

  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黑绷带淡淡地说道：

  “不行啊不行。你是狗。你是我们的狗。不能这样做，狗不能自杀。明白吗？超明白吗？那是罪。‘食鬼人’对我们来说存在本身就是罪。如果吃掉一百个吸血鬼就必须去救一百个吸血鬼。如果吃掉一千个就必须为我们做一千人份的工作。这是赎罪，是赎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我无论到哪里……不要！杀……杀了我吧！

  面对想要反驳的狗，黑绷带露出恍惚的笑容，淡淡地说道。

  只说了一句，那是让狗成为狗的咒语。

  “……不能逃跑哦？”

  那句话传遍细胞与灵魂的各个角落——瞬间，鲁迪的脑中浮现出子爵所写的话。用红色的文字所写出的如同死刑预告般的文字。

  【因为你已经，被囚禁在复仇与赎罪的锁链中了。……永远】

  在意识到其中意义的瞬间——本该是一骑当千的猎狗在海岸上发出了悲哀的吠叫。

  但是……加尔德好像没听到他那叫声似的，在绷带下愉快地蠕动着嘴角。

  “那么那么。告诉我。状况，在这座岛上现在正发生着什么，格哈德先生把事件解决得怎么样了，将状况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吧！”

  穿过那恸哭而来的话语浸染了鲁迪的细胞——不容忤逆。

  “……说”

  但是那时，加尔德·利茨伯格却看露了一样东西。

  就在他接近的前一刻。一只蝙蝠吸了倒地的“食鬼人”的血。

  少女这边虽然发现了蝙蝠的存在。而且——也打算立刻除掉它。

  但是，由于加尔德的闯入她没能实行，蝙蝠就这样吸饱了鲁迪的血，毫发无伤地飞上了天空。

  飞向传出自身鼓动的身体。飞向原本所在的地方————

  诺伊尔贝克市政厅 市长办公室

  “你这家伙，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得待到多萝西大姐来联系我为止”

  布里吉斯顿用完全看扁博德的态度，甚至瞅他，就这样答道。

  “切……”

  尽管博德露出打厌恶至极的表情——但他似乎为了转换心情，站在窗边轻轻地打开了窗户。

  一阵凉风吹过市长办公室，这时布里吉斯顿渐渐转向博德这边。“喂喂……如果你想变成蝙蝠逃跑的话，我会把它们全数打落哦。即使你要跳下去，我的子弹也会在你落地前贯穿你的。事实就是这么无奈”

  布里吉斯顿喋喋不休地说着——他那金色的眼睛已经注意到窗外有什么在飞。

  那咋看之下不过是只普通蝙蝠。——除了它的眼球和人类一样外。

  “梅尔希路姆……？”

  熟悉的蝙蝠躲进了身在窗边的博德的影中——然后，就这么溶进了他的胸中。

  “……？”

  刚才那是什么？正想问市长时，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冷却。

  似乎出现了什么刚才还不在这里的东西。

  “那么……”

  然后——博德慢慢转过身来——说出了和刚才完全相同的话。

  “你这家伙……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数秒后——

  一个男人从市长办公室破窗飞出。

  金发碧眼的男子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这么大头朝下，落到了地上。

  甚至没看到最后——博德回味着自己刚才所使出的力量。

  即使是身为干部的男人，也能在瞬间解决。虽然实际上他大概没死，但至少博德完全不会输给他了。

  就算再怎么自大，再怎么瞧不起对手，也绝不会被绊倒，这样的力量正充溢于博德全身。

  尽管感觉到了这种力量——但博德绝不会自满。

  如今，他只是静静地笑着。

  “呼呼……呼呼呼……”

  为了确认这份爬上来的感触——他静静地静静地不断笑着。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让破碎的玻璃在落地前变成了无数蝙蝠。

  “厉害……力量的使用方法很快就进到脑子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蝙蝠群集中至破掉的窗户上，下一刻，玻璃便完全恢复到了破坏前的样子。

  雷利克·冯·巴尔修泰因。

  吸血鬼组织经过长年时间所诞生出的一个力量顶点。

  博德沉醉于自己得到这份力量的境遇——

  他在空无一人的市长办公室里不停地放声大笑。

  不断想着要从这里爬上去，

  终于来到了子爵所在的地方，他在心中紧紧地抱住这个想法——

  得到了力量的强大小人物，只是笑着。

  除了不断大笑之外，他不去想任何事。

  然后，那笑声在整座岛上回响。

  仿佛是在宣告一股新势力的诞生。

  Epilogue C 在昼与夜的夹缝间

  诺伊尔贝克中心医院 外科病房

  事发后三周。

  虽然祭典首日出了麻烦，但之后人们便都相安无事地持续狂欢着。

  当最后一天到来时，已经很少有人还在意首日的那些纠纷了，而认识子爵和城堡里的吸血鬼的人，则趁势开始宣传说，首日的事件是“祭典的表演”。随着祭典的狂热，此言无限扩散——骚动一点点平息了。

  另一方面，迈克尔终于得到许可，被转到了一般病房，不能会面的禁令也解除了。

  虽然至今为止吸血鬼们也都大喇喇地前来探望，但多少还是害怕他的伤势恶化，不敢大声喧哗。现在可好了，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来“探病”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岛内——听闻此事的人们都纷纷前来探望。

  白天和傍晚，是迈克尔学校里的友人和父母不断前来探病。似乎对学友们一律解释为交通事故，但这么说好像并不是怕会提及吸血鬼。当然，即使有人对迈克尔提起他也不会感到丝毫为难。

  不如说为了安抚父母，希尔达花了万般辛劳，但他们这次仍坚持要离开岛，最后还是迈克尔本人的一段话说服了他们，他说“……之前，爸爸你们不也雇了猎人什么的，惹出大乱吗？所以啊，这回就算扯平了吧。话说回来，在这种事情上本来就不存在扯平一说，因为这次事件菲瑞特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然后，父母也回去了，会面结束后，还有些时间才能就寝，——

  这时，与白天不同的探病者来到了迈克尔那里。

  时钟的指针已过了午后8点，接待室的灯光已经熄灭——这时在静得出奇的医院走廊上，走着一群吸血鬼。

  “带礼物来看望迈克尔虽好。但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

  “嘛，随便把慰问品放一边不就得了？”

  “我拿的可是黄书啊”

  “原来如此，那就悄悄放在迈克尔的枕头边吧”

  “然后菲瑞特就会发现”

  “迈克尔吃她一拳”“而且正好打中患处伤口裂开”“于是住院时间延长”“菲瑞特感到自责”“每天前来探望”“爱意加深”“然后便有了比黄书更风流的展开”“夜间的特别治疗……”“住院中的恋爱故事就此开始——”“呼呼呼……真好啊”

  一边说着这样的蠢话，他们转过拐角走向迈克尔的病房——但是那里已经有几名先到的客人了。雷利克和希尔达。小丑娘和佐布婆婆，还看见了魔术师。

  “啊？在干什么…………”

  还没问完，男子便慌忙住了口。

  他们那几个人全都一脸险恶地转回头来，做出将食指竖在嘴前的动作。那架势不是在说“安静”而是叫人“闭嘴”，受到这样的冲击，吸血鬼们为了不发出脚步声慢慢地走近病房。

  然后——他们那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病房中的对话。

  “……我太幸福啦。住院真好”

  “说什么傻话呢？”

  “因为，菲瑞特能这样给我削苹果皮，世界上哪还有这么幸福的事了？”

  “普通的幸福你竟然一个也想不出来，真是想象力贫乏啊……”

  病房中，沉默不语的少女正在面对困倦的少年削苹果皮。在这二人空间中，流动着显而易见的微妙气氛。

  不太擅长使用水果刀的菲瑞特不时看看还没削好的皮，一脸为难地对着水果重新拿好小刀。

  看着这无意之举，迈克尔就好像是见了这世上的超凡美景般，露出了甚至让人感到神圣的笑容，嘟哝道：

  “能和菲瑞特在一起……对我来说，比这更幸福的事没有也罢”

  一如往常的发言。

  换作平时，菲瑞特一定会就此对他讽刺一句——但今天，她却不知何故始终沉默着。

  是说错话了吗。这样一想躺在床上的迈克尔不由得反省起自己的发言。

  ——难道是我做梦时说了什么吗。不等等，她会不会是现在还在嫉妒去年那件事，就是被变成菲瑞特模样的巴尔亲了一下……！？真是的好为难啊！诶嘿嘿嘿嘿嘿嘿。

  迈克尔回想着，渐渐进入到妄想领域——这时，菲瑞特突然开口，将他一下拉回现实。

  “……还没有向你道谢呢”

  “道谢……？”

  “就是……感谢你那时救了我……”

  ——怎么能说是我救了你呢。

  不如说被救的人是自己才对。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看到菲瑞特那认真的表情，迈克尔便什么也不说了。

  “……谢谢你”

  她所说的话——与平时的感觉不同，是与之年纪相符的少女般的言辞。

  “真的谢谢你了，迈克尔”

  “……诶……”

  菲瑞特有些害羞地别过脸，这种少女般的举动平时是绝对看不到的。仅此而已便让迈克尔满脸通红。

  他少见地忘记了俏皮话，一时陷入沉默——但不久便露出了平时的笑容，迈克尔用认真的声音向菲瑞特问道：

  “那么，啊。……作为谢礼，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听了这话菲瑞特踌躇了一会儿，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明年……咱们俩一起去卡尔纳尔祭好吗？”

  “……真是心**寡啊”

  虽然说得很无奈，但菲瑞特脸上——却微微露出笑容。

  “我、就是对你这点……”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重新开始削起苹果皮。

  然后——她似乎下定决心，正要将刚才的话说完，这时——

  她那紧张的听觉神经捕捉到了周围的各种声音——包括迈克尔的心跳声——甚至还有走廊外那些人屏住呼吸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诶？

  这时菲瑞特终于发现了走廊外的气息，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就这么拿着刀嘎查一下打开了病室房门。

  “啊……”

  在那里——包括从后面走来的人狼、魔女、以及身穿便服的女仆们——将近三十名的岛上居民全都竖起耳朵听着病房里的情况。

  “什……什……在干什么啊……？哥哥……？”

  站在最前头的雷利克别过视线不看菲瑞特那羞耻至极的表情，辩解般地嘟哝道：

  “那个……大家偶然在走廊里会合了！刚来，然后刚才门正好打开了？”

  “哥哥……？”

  一般不会进行血液循环的菲瑞特，现在却和人类一样眼看着胀红了脸。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作用才能导致念力像这样推动血液流动呢。不过现在没时间做这种分析——他感到少女已经恼羞成怒了。

  “那么，我们这、这就走了”

  食客吸血鬼们急忙想逃，但这时却和一名人狼撞到了一起，慰问品掉了一地。

  菲瑞特无言地看向从吸血鬼怀中落下的那几册书——

  ——以大医院为舞台，猎奇之夜拉开了序幕。

  “热热闹闹的真好”

  从骚乱中脱身后，雷利克来到病床旁，迈克尔对他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明明应该已满身疮痍，但那笑容却没有一丝阴影。

  “虽然在医院里吵闹有点奇怪……”

  雷利克担心地说道，但其实并没有发出那么大声音。因为现在希尔达和小丑娘正在拼命安抚无言地紧勒着食客们脖子的菲瑞特。

  “但是……身体怎么样了？”

  “嗯，右手和脚还不太能动”

  这太过平常的语气让雷利克一时没发现这句话的重量。

  从迈克尔的话中完全无法推测，对他来说，能够再动这件事到底有多大意义。

  “如果做康复训练的话，据说脚会好起来。手腕——总之也没说骨头不会愈合。哈哈。但是……即使不能再动了，我也想对这只右手说声谢谢哦？因为，正是由于它的努力……我才能和菲瑞特一起去参加明年的卡尔纳尔祭啊！”

  “别……别说这种话迈克尔。会好起来的。因为……将来，你不是还要画以菲瑞特为原型的绘本吗？”

  雷利克设法挤出这样一句话，不过迎接他的却是一道和往常一样明快的声音。

  “哈哈，就算右手不能动了，用左手练习画不就得了。如果左手不够用，那就用嘴叼着笔来画。……我的梦想，是不会被那个铠甲混蛋打一下就结束的”

  雷利克感到这既不是逞强也不是在安慰自己，纯粹是迈克尔满心想画菲瑞特的绘本而已，所以他没有再谈病情的事。

  只是——取代菲瑞特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轻轻低下头，说道：

  “谢谢你”

  “什么啊，连雷利克也这样”

  “我作为菲瑞特的哥哥……以及，作为巴尔修泰因城的城主向您表示感谢。之后，当然也是作为朋友……真的，谢谢你了”

  再次被感谢的迈克尔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为了改变话题接着说道：

  “是吗……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当上城主了啊”

  “算是吧，虽然生活没有多大变化”

  “这么说子爵呢？隐退之后就成天蹲在城堡里尽情上网咯？”

  “不……父亲他、那个……？”

  雷利克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口齿不清地说出了父亲的下落。

  “他现在……离开岛了”

  巴黎某处 地下 大会议室

  “那么……开始开会吧”

  “所以说，为什么你这家伙能一脸平常地岔开话题卡鲁基米尔”

  会议室里，在由布的颜色区分开来的椅子上，坐着数十名吸血鬼，

  和平时一样，打算开会的卡鲁基米尔受到了布里吉斯顿的嘲笑，但他完全无视他的话，继续说道：

  “哦……什么啊，今天会议的出席率不是比上回高多了吗！原来如此……大家渐渐也开始认同我的实力了。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支配者！这真可说是明智的判断……呼呼呼”

  “什么‘呼呼呼’啊你这白痴……可恶，我总有一天要把你和博德给宰了”

  布里吉斯顿看到卡鲁基米尔那充满余裕的态度，似乎想起了上个月被博德打倒时的情景。

  那之后，布里吉斯顿虽然被其兄收回，但在回去的船上他始终喊着“放开我！不把那混蛋宰了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吵个不停，最后连用“影”压制着他的石桥都在港口被警察给带走了。

  不知道卡鲁基米尔知不知道这事，他用充满余裕的表情环视会场。

  看着席位几乎都坐满了，他很满意——不过这时他却发现其中有一个空位上挂着红布。

  ——哈。我可不记得让人准备了红色席位。真是讨厌。

  他想起格哈德来，正不耐烦地要叫人撤去椅子时——

  坐在橙色席位上的拉迪夏突然站了起来，在会议室内用凛然的声音宣布道：

  “那么，今天向诸位介绍新干部！”

  “什么？”

  这突然的展开让卡鲁基米尔感到不知所措，而面前的会场上则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至少，那是卡鲁基米尔至今为止从未体验过的响亮掌声。他对此很不高兴，威胁似地向拉迪夏质问道：

  “什么啊拉迪夏。我可没听说哟？新干部什么的！”

  “当然。我也不记得有说过”

  “你，你这家伙……”

  差点被拉迪夏的态度惹毛——这时一个奇怪的东西进入到他的视野一角。

  空位上的红布突然蠕动起来。而且，在被照亮之后也能清楚地看到那质感与布完全不同……卡鲁基米尔就这样绷紧了身体。

  “难……难道……！？”

  卡鲁基米尔希望自己弄错了，但现实却背叛了他的想法，飘在空中的红色液体以流畅的动作拼写出响亮的文字。

  【啊啊！诸位好久不见！哦……好像也有初次见面的人。那么就请让我来重新向大家问候一遍吧！我叫格哈德·冯·巴尔修泰因！曾是隶属于这个组织的人，但因故隐退了一阵。不过，既然我已平安归来，那么我就要诚心诚意地为组织发展尽力！】

  对这有些过于华丽的问候，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子爵一边接受这些声援——一边悄悄地在紫色席位前写出了一串小字。

  【和说的一样吧？梅尔希路姆。果然马上就见面了呢】

  看到他对老朋友的问候，梅尔希路姆露出了混杂着无奈的笑容，自言自语般地嘟哝道：

  “……真是个不合常理的家伙”

  “没……没……我没听说！？”

  虽然卡鲁基米尔喊叫的声音变得更为焦躁，但会场内的吸血鬼们谁也没理他。吉格蒙特一般不出席会议，而拉迪夏现在也站到了子爵这边，实际上他已经成了光杆司令。

  与此相对，只有子爵对卡鲁基米尔用俄语写道：

  【哎呀，因为把城主的宝座传给了儿子我现在正闲着没事，就让我重新回到这边的组织来吧！】

  “那种事情我能同意吗！”

  【顺便说一句，卡鲁基米尔】

  无视对方悲壮的叫喊，子爵淡淡地继续写道：

  【我不是对你一点不生气】

  “什……”

  子爵难得写出了含有非难之意的话，对此卡鲁基米尔发出了略带几分焦躁的声音。

  【但是，因为我们现在是同伴了。所以我不会恨你】

  “哼……伪善者……”

  似乎子爵的这句话让他放下心来，卡鲁基米尔在途中又恢复了从容，表情像骰子一样骨碌一下就变了。

  但是——对于这样的卡鲁基米尔，子爵却高兴地写出了复仇之言。

  【对了对了……今天你好像也出现了联络失误，所以‘黑’‘镜’‘金’‘银’‘珍珠’‘清澈（Clear）’‘棕黑’诸位就由我来联络了！】

  “……诶？”

  卡鲁基米尔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一只包裹着黑色绷带的右手便搭到了他背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准备我的席位？席位，我们的席位！”

  “加……加尔……德……！”

  突然听到“漆黑的守墓者”的声音，卡鲁基米尔甚至没能回头便当场僵住了。

  “我来了，今天，其他的人也都来了哦？等着呢？大家都在走廊里伸长~~~~~了脖子等着你呢？”

  加尔德眼中漂浮着浓浓的怒意，卡鲁基米尔越过他的后背——看到在微开的房门后，那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们正带着可怕的笑容并排站在那里。

  “喂，加尔德”

  在意识飘忽淡薄之际，卡鲁基米尔听到了坐在黄色席位上的那个男人说道。

  “也算我一个”

  看着弟弟那副模样，判断这回不用着自己去帮忙了——坐在蓝色席位上的石桥可怜起卡鲁基米尔来，并双手合十开始为他祈求冥福。

  但他只是祈祷，决不帮忙。

  看着被拖向走廊的卡鲁基米尔，拉迪夏高兴得全身颤抖。

  主要是——这是一如往常的情景。

  “原来如此，那个就是格哈德吗”

  一边听着从走廊传来的喧嚣声，“钝色”之罗曼司一边咯吱咯吱地晃动着他那异形巨躯一边嘟哝道。

  然后，他对旁边的纯白吸血鬼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确实是个让人抓不住的男人”

  对于“钝色”这即可说是讽刺也可看做赞赏的话……

  多萝西露出了美丽的笑容颔首道。

  “很厉害吧？”

  Epilogue D 然后，罪人——

  巴尔修泰因城地下  研究楼

  ‘博士……’

  在研究室的大锅前，白色的棺材无力地呢喃道。

  即使知道了迪奥德西乌斯这个本名。

  即使明白那老头子般奇怪的口气不会再有。

  即使在听了全部事情之后，果然对于教授来说——博士依旧是博士。

  自从那件事后，博士就再也没有从他在研究楼里的房间中走出来。

  不吃东西，也不吸血。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虽然也有些人感到担心前来探望，但即便对此博士依旧没有回答。

  当教授最终开始考虑要破门而入时——两眼通红的博士从房间里出来了。

  ‘博、博士！？不要紧吧！？请振作一点！’

  慌忙支撑住蹒跚的少年，教授让博士慢慢坐到了近旁的椅子上。

  “我……做梦了”

  他一边露出自虐的笑容，一边憎恨地睥睨着自己这副就算不吃不喝也会不死掉的身体。

  “我一直在做梦……梦到我曾经做过的事，梦到我在15年前所做的事。杀人……吸血……焚烧村庄……看着那一切发笑……。最后，我背叛了……朋友。一边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背叛了他们……！”

  ‘……’

  “我是知道的。我不认为用死就能偿还我所犯下的罪。但是，即使活着也无法偿还。如果无论怎么挣扎都偿还不了的话……我只是受苦再受苦，或许我应该尽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自虐的笑容不知何时变成了恐惧的眼泪，他就像个小男孩一样，哗哗地流出泪来。

  “但是……我想得救”

  尽管眼含泪水——他却嘟哝起任性的话来。

  “鲁迪和特蕾吉娅……他们是第一个把我称为朋友的人……。虽然因为我的背叛而毁掉了一切……、但是……如果能被原谅的话……”

  迪奥德西乌斯拼命忍住眼泪，向眼前的棺材，向不知自己罪行的对象请求饶恕。就像看见了国王的耳朵而大叫的理发师一样，他向不知自己罪行的洞穴嘟哝着自己的心愿。

  “只有那两个人……我希望他们能幸福”

  ‘……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你太卑鄙了，博士’

  “……是啊”

  教授说得好像已经抛弃了他一样——但博士却完全没有否定。

  “明明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法赎罪……但我还是想求审判官……。希望、希望谁来审判我，希望给我处罚……。想要……被饶恕……”

  曾经——有个孩子模样的怪物。

  怪物在沉醉于破坏后清醒过来时，受到了自己的诅咒。

  诅咒从他身上夺走了一件事。

  从少年的世界中，完全夺走了“惩罚”。

  因为不能再度赎罪。

  他无法保持孩子的模样。

  也无法成为大人。

  就在这不属于任何一边的地方，怪物不断痛苦着。

  然而如今，怪物——不断向身旁的棺材吐露自己的痛苦。

  寻求能加注在自己身上的惩罚，不断彷徨在无意义的道路上。

  为什么你还活着。骂声从自己心中传来。

  尽管知道任何惩罚都不足以赎罪——

  ‘……博士，有一点你弄错了’

  从扬声器里传来的响亮声音唤回了博士那彷徨于虚空的意识。

  ‘帮助别人——不需要资格！要拯救朋友不需要许可！’

  棺桶对身为自己救命恩人的少年说出了气势十足的话。

  ‘所以……也请让我……也请让我……来帮助博士吧……！’

  虽然这话说得非常有力——但听在博士耳中，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她在哭。虽然没有泪腺，虽然没有能做出表情的筋肉，虽然声音精神抖擞，但博士就是觉得她在哭。

  ‘请让一无所有的我……也来帮助博士吧……！’

  有人在为自己而哭泣，这或许只是个方便的妄想。

  博士既无法接受也无法拒绝这些话——只是仿佛代替她哭泣一样，眼泪再度大滴落下。

  “……谢谢你”

  ——无论逃到哪里结果都一样——但是自己还能向他人伸出援手。纵使不被饶恕，也能伸出援手，博士静静地将自己的想法变为决意。

  鲁迪和特蕾吉娅。决不放弃拯救那两个人。

  然后……在那之后，接受一切。

  回过神时，眼泪已在不知不觉间干涸了。

  “谢谢你，教授”

  再次说完这句话后——

  罪人带着悲哀的目光笑了。

  附加 不读也罢的追记 某市长的通话录

  ‘——所以说，如果那个黑绷带也是卡鲁基米尔组织里的人……。那么棋子……必须要聚集更多的棋子才行。为了将那个可恨的“组织”……完全毁掉’

  “……那么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来嘲笑我咯？我也是组织里的一员啊”

  ‘你不是曾以特蕾吉娅的事情做交换，将组织的情报卖给了我吗。而且……我上面的人可是比卡鲁基米尔之类的对你更为有利的人类啊？’

  “……好了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姑娘。我和你这家伙完全只是做交易的关系。而且如果那个奇怪的黑家伙不来，你他妈的是打算杀掉我的蝙蝠吧？”

  ‘不会有那种事情哦？好过分啊大哥哥，你觉得我是那种坏孩子——’

  “……那你就连同我所犯下的罪到地狱最底层去后悔并死掉吧”

  ‘等等，别挂！……我们不是获得了相同力量的同伴吗’

  “……拥有力量的，只要一个就够了。也就是说，你和雷利克都是妨碍”

  ‘完全同意。我们真是合得来呢。我也只是在利用你，打算利用完了就杀掉哟？’

  “那家伙来得真巧，我本来打算在利用之前就杀掉你的。……确实很合得来呢”

  ‘总之，我们早晚会完全解决掉“组织”和你，请做好觉悟吧’

  ‘……因为——我也讨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