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Rail Force One

  1

  总统官邸,西侧,副总统办公室。

  「请进。」

  回答敲门声的是夏克斯。迅速进入房间的,是一名穿着西装的瘦弱男子。他戴着老土的铁框眼镜,服装也没有特别之处。但就只有气质与常人不同。他正是CIC局长。

  「成功了,副总统。前往诺提斯卡的局员已经确保了总统和马希洛王子的安全。」

  「是吗?」

  夏克斯面无表情地接过一张报告书,从上往下开始阅读。

  「……动作很快嘛。」

  「之前在贝罗尼卡时嘉德丽亚少校失手,再加上这次白鸦的背叛……管理局菁英部队这次还真是干得好啊。」

  两次失败。不,成员背叛可不是归类为丑闻可以了结的。作为总负责人,局长以下定决心的神情,像要斩断留恋般说道:

  「接下来,只要等总统平安回到官邸……我已经做好随时辞职接受处罚的心理准备了。」

  但读完最后一个字的夏克斯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将报告书撕毁,扔进烟灰缸,然后点火烧掉。

  「副总统……?」

  「你没有必要辞职,像之前一样继续完成职责就好了。」

  「可是……不,姑且不说我,必须先向议会提出报告。第71条已经开始审议了吧?据说明天就会采用,既然已经确认总统平安……」

  「正因如此。局长,还不明白吗?」

  共和国(宪)法第71条:

  在发布戒严令的情况下,如果联合议会判断共和国总统因为死亡,或者其他理由而明显难以下决策的时候,在联合议会过半数参议员赞成下,副总统将成为总统。

  CIC局长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他屏住呼吸,嘴唇也在发抖。正因为他是总负责人,才了解情况,如同嘉德丽亚当初无法接受般,他也认为白鸦不是会协助革命党的男人。

  「……副总统!难道,难道你想……!不,难道就是你……!?」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将整个国家,不,连同贵为国宾的盟军盟主之子都卷入的——史上最大规模的绑架骗局了。

  「……白鸦不会有罪,而你的身分也不会因为这次事件而受影响。」

  「可是!!」

  「你也是被身为CIC局OB的安迪抓住把柄的人之一吧。」

  「……这……这……」

  「没错,正如许多现役议员一样。要说安迪有失败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他抓住的把柄太多了。大家差不多都对他感到厌烦了。国民,作为国民代表的议员们……还有,你也是。」

  中央情报管理局,形同共和国的耳目。而这男子一路爬到局长位置,不只是政治,世上一切的黑暗他都见过。

  「可是……真的可以吗……?」

  「民主主义不需要一个王一直君临下去。明天的投票,我会得到全场一致的赞成票。因为这就是民主主义。然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可是,万一——」

  「所有的责任由我承担。不如说,矛头不可能指向我以外的人。」

  副总统计划夺取总统的宝座。

  还会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媒体不可能会想到比这更浅显易懂的丑闻标题了。那么,万一这件事泄漏出去,民众追究责任时,也不可能会追究到其他地方。

  每一秒钟都像几分钟一样,一阵难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着。

  相对于对话时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的夏克斯,先动的人是局长。大概是无法忍耐这份紧张感,他拉松了领带,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的冷汗而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最后再问一次。副总统,这样真的可以吗?」

  夏克斯手肘摆在桌子上,手指相互交叉,嘴角微微翘起,简直像是犯罪组织的老大在说着意味深长的谚语一样,但他说的却是更具迫力的言论:

  「你的报告没有送到这里。我只收到被某人妨碍,遭到篡改的误报,所以我将其销毁了。而当初在事件中被目击的白鸦,那是拥有与他相似能力的某人,被嘉德丽亚少校误认为白鸦而已。还有问题吗?」

  「……不。」

  「议会认为比起总统的安全,尽快恢复社会秩序才是更优先的事情。国防部长很快就会开始突袭游击队的营地。一旦指挥系统被破坏,军队、警察将立即出动收拾事态。希望CIC在Red Flak行凶之前,救出人质。命令如上。」

  「是。」

  局长如今已经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敬礼,然后离开房间。

  「……」

  夏克斯从办公桌中取出了烟草,以颤抖的手指点燃,深深地吐出一口紫烟。但那个燃烧殆尽,已经化成灰烬的报告书还是进入他的眼帘。

  ◆

  隔天,政府终于转守为攻。顺从自己的热情协助Red Flak的人们,一旦听警官队说要以刑法法办时,也都开始人人自危。对于决定进行罢工的机关来说,只要各关系部门暗示要勒令停止营业或强制解散,就不会管什么改善待遇或工会了。在戒严令发布下,只要议会通过,任何超越法令的措施都会轻易施行。

  对于还是不听劝阻的地方,政府全面动员军队,透过压倒性的形势让对方感受到战力的悬殊。即使没有正式交火,那些决心没有游击队那么坚定、表面上支持革命的活动家们,还是立刻察觉到情势对Red Flak不利,于是极其迅速地卸除身分,开始装成被害者。看来比起开战然后接受法律制裁,只靠嘴巴辩解还比较容易,既不会受到惩罚,也能说服自己。就结果而言,他们全都只是被共和国控制的国民罢了。

  于是,在中午前,中央的各个主要城市都已恢复大部分的机能。

  结果兰戴尔迪并没有赶上,而一行人乘上在诺提斯卡特别调派来的火车,向东朝着首都出发。即使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仍然在铁路上行驶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火车中听着收音机的总统喃喃自语。

  总统已经被救出来了。可是收音机中却传来目前正在召开紧急议会,对于第71条进行最后讨论。

  此时,嘉德丽亚从车头回来了。

  「嘉德丽亚少校,昨天你的确说过已经向CIC回报了吧!?」

  「……是,这点毫无疑问。我是利用局长专线直接向总统官邸回报的。」

  「是吗?嗯,也是。要是你们没有任何联络,对方也应该会主动与我们联系……那么……」

  总统低下头的一瞬间,马希洛注意到嘉德丽亚闷闷不乐的表情。

  「嘉德丽亚小姐。」

  「……有什么事吗?殿下。」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当你回报的时候,对方说了些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就是说要我们万无一失地将总统带回去。」

  「没有向他们请求支援,或至少在哪里准备好简易传送阵之类的吗?」

  「没有。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有必要特意冒发生传送事故的风险吗?而且虽然解救行动成功,但回到官邸之前,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议会声称不知道,是因为判断应该避免对RedFlak进行无谓的挑衅吧?」

  原来如此,要是因为成功逃跑而掉以轻心,得知这件事的游击队也许会在路上展开袭击吧。

  可是……

  「既然国防部长已经亲自对游击队大本营进行突袭,游击队的指挥系统应该已经四分五裂了。不然,在我们被救出来的时刻进攻废城一事,不就显得没有意义吗……如果真的打算安全护送的话,那些战车部队本来不是应该用于护卫吗?」

  「战车去首都花的时间太长了。」

  「如果时间太长,会被怀疑吗?」

  「……被谁?」

  「够了,请别再说了。」

  总统打断了两人。

  「王子和少校同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人争吵。」

  但马希洛不肯放弃:

  「可是……您恐怕被陷害了,有人在利用这个状况。」

  「喔,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呢,殿下。」

  马希洛重新面向说出这话的嘉德丽亚。

  「共和国法第71条——那是可以转移极大权力的条文。」

  「难道你想说副总统在图谋那份权力吗?」

  「这我不知道。正因为这个国家施行的是民主主义,权力就是会变化为各种型态的强大武器。既有可能有人会因副总统成了总统而得益,也有可能有人因为总统下台而得益。我只是觉得……离开诺提斯卡回到中央的路上,只有我们如此安稳地乘着列车旅行,是很奇怪的事。」

  「可是,这辆车是负责运送重要人物的专用特快列车。比起一般的列车更安全快速。」

  「铁路明明在罢工中,真亏你们能在这种边境地方准备好这种东西呢。」

  「因为这是国防部长的专用车辆。」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准备好车辆,当初为什么不告诉爱戴尔瓦斯他们一声呢?最重要的是,刚才嘉德丽亚一闪而过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嘉德丽亚小姐,你认为在这里的总统不称职吗?他是你亲手救出的总统吧?」

  「唔……」

  面具终于被剥掉了。她自己大概也注意到这件事。她是一名干员,并非演员。她『啧』地一声把脸转向一旁,恶狠狠地吐露了实情。

  「……我也很不满啊,我也是拚上性命来救总统的,可是上面一句话就全部付诸流水了。」

  「既然如此……」

  话说到一半,马希洛被她的视线盯住了。

  「可是从事这份工作,这种事情就和家常便饭一样。反正我只是个间谍,只是个工具,既不被允许像你们王族一样随心所欲地行动,也不能像勇者那样活在组织之外。」

  「少校……」

  总统表情沉重,大概是因为他也走过那条路吧。

  「……你知道目前的状况如何吗?」

  「不……很遗憾,上面只是要我尽可能拖延时间。我也追问过了,但刚才我所说的就是上面给我的回答。」

  马希洛站了起来。

  「这样的话,总之先进动力室把速度提高吧。」

  马希洛经常驾驶摩托车,因此他对行驶速度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以刚才的速度推测,目前大约在时速五、六十公里左右。就因为体验过更快的速度,他才认为速度过慢。

  「反正,以现在的速度是赶不上的。」

  「那可不成。」

  通往动力车的门前,一阵白雾卷了起来。白雾渐渐聚合在一起,形成人的形状,刹那间,白鸦就现身了。嘉德丽亚挡在惊讶而后退的马希洛与总统面前,立刻拔出手枪。

  「白鸦!!」

  但白鸦的棍棒将她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击落。

  「唔……!」

  「你是赢不了我的。说起来,我和你都是实战部队的队长,这次的任务可真是棘手啊。」

  2

  总统震惊了。

  『我和你』。

  意思是说,他并没有舍弃管理局菁英部队的地位。马希洛拉住茫然的总统袖子,往更后方退去。

  「这就是真相,总统!他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说不定石动他们的理想,都只是为了引出戒严令的诱饵!而从一开始就没有背叛政府的他,却把你绑架了!!帕莉艾尔!!」

  马希洛退到通往后车厢的门边后,待命的帕莉艾尔他们已经听到骚动,几乎是破门而入。

  然而,总统却抗拒着事实,发出大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谁!到底是谁指使的,白鸦!我也是活在政治圈的人,不敢说自己清廉无私!肯定结下了许多怨恨!可是……这个将所有国民都卷进来,不惜制造暴动及大量死伤的人,到底是谁!」

  「……哎,真是麻烦呢。」

  白鸦像是觉得十分无趣似地,笑了两声,又继续说道:

  「你问是谁策画……这我才不管。不过,我个人也是抱持着恨意的。为了不让你误解……耶斯曼总统,我不是恨你这个人,而是恨这个『国家』。」

  「什么……?」

  白鸦的视线从总统转到马希洛身上。

  「聚集在此的外国人们,你们也听好了。这个国家提倡的人魔平等,不过是表面的漂亮话而已。若是一般的魔人倒还好……程度与人类的魔法师相当的魔人都还好,若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人,则会被当作怪物隔离。一生下来就被当作未来的罪犯或灾难来对待,送进专门设施。」

  总统予以否定。

  「不,那是为了防止能力失控,避免错误的使用方式而进行训练……!」

  「对。只进行训练,却不曾给予学识,到头来还是被强迫成为人类的武器。虽然不是从你开始推行的政策,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打着安全与和平的旗号,不论什么事情都以一副善人的嘴脸来进行,这个国家的气氛我非常讨厌。『有力量的魔人为弱小的人类挥洒力量,而人类则应该尊敬那些魔人』。明明这才是初代圣魔王留下的训示,铃兰条约的根基……但我们最后还是被当作怪物看待。」

  面对自嘲的白鸦,总统问道:

  「那么你也是……」

  「靠着我的能力,我在懂事时就从设施中逃脱了。可是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只好从西伯利亚逃进大八洲……虽说到头来我也在做这种工作。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双方地位根本就不平等,并不是有没有力量的问题。民主主义是很好,但多数人剥夺少数人尊严的作法,根本称不上民主主义。」

  白鸦把棍子转了一圈,像是代替手指般指着总统的方向。

  「还是说,你们这些目光远大的政治家,是为了国民的安全而刻意移开目光?那么被强迫做这些绝对称不上安全的军队工作的我们,地位又何在?明明有着独立的人格,却不被当作国民对待的我们,到底算什么东西?」

  「总统不正是为了打造不需要军队的国家而努力吗?」

  马希洛反驳,但白鸦摇摇头:

  「将剑换成笔……那是耶斯曼总统最常用的演说。的确很动听,可是那种太过前瞻性的思想,是无法让我信服的。我已经得到保证,一旦这次任务成功,设施就会解散。对我来说,现在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可以了。」

  虽然话说完了,可是白鸦并没有采取行动的迹象。他只是堵住通往动力车的通道,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得知此男子的目的并非暗杀后,帕莉艾尔询问马希洛:

  「……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来这次的暴动与绑架,都是预谋好的。这样下去,总统将会下台。虽然想提高火车的速度,可是那家伙在妨碍我们。」

  「赶走他就行了对吧……!」

  「慢着。」

  爱戴尔瓦斯拉住兴奋地想冲出去的帕莉艾尔。

  「你好像搞错了。你的任务是保护殿下,没有必要挑战不带敌意的对手。」

  「那个……可是……」

  帕莉艾尔望向马希洛。

  马希洛也很困扰。虽然想在第71条通过之前将总统送到议会,但这只不过是马希洛个人希望总统继续担任他的职位而已。

  到底是谁策划的?对方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夏克斯·格雷纳姆当上总统后,格雷纳姆政权相对于现在的耶斯曼政权,对于中原到底是好是坏?现在什么都预测不了。根本没有判断的依据。马希洛无法确定有没有让帕莉艾尔他们勉强突破的价值。

  马希洛也考虑到联络负责驾驶火车的嘉德丽亚同事,但也有可能像嘉德丽亚刚才那样,以上面的命令为优先。而且要是那人同意我方的作法,也难保白鸦不会加害于那人。

  等得不耐烦的希娜向前踏出一步。

  「有什么好烦恼的!如果这次的事件全都是预先策划好的,怎么可以原谅!绝对要阻止阴谋,将一切公诸于世!」

  重要人物专用车辆中只摆放了桌子、沙发与柜子,空间相当宽阔,足够用来战斗。

  希娜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前方。

  「西芙!!」

  一阵如同固体般的疾风冲向白鸦。

  「唔!」

  难以置信的是,白鸦虽然被逼得退后,却接下了魔法。他手中的棍子如风扇般高速回转,将希娜的魔法击散开来。

  「怎么会!?」

  深知自身魔法威力的希娜比其他人更震惊。如果是宫廷魔导士等级,认真地施展防护罩阻挡,想必也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对手却只靠棍法就做到了。而当魔法效力消失之后——

  「喝!!」

  白鸦向前突出的一棍,切开了希娜发出的风。被棍子射出的冲击波击中后,希娜一路飞到了马希洛等人面前。希娜摇着眩晕的脑袋,又站了起来。

  「……真是……乱七、八糟!」

  看也知道。

  马希洛说道:

  「希娜小姐,希娜小姐,请不要太过乱来了!或者该说,如果太乱来的话,火车搞不好会被你拆掉啊!」

  「唔……」

  或许是对展现了实力的白鸦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感到气愤,希娜咬牙切齿。此时,爱蜜特突然想到某事:

  「可是……为什么只是不让我们通过?他可以破坏引擎,也应该还有其他作法吧?」

  面对修女口无遮拦的疑问,白鸦本人回答:

  「失去指挥系统的Red Flak,现在并没有那样的行动力。所以不会有阻止这辆列车前进的人。」

  「你不就在这吗!!」

  对于希娜的反问,他一笑带过。

  「表面上,我是不存在的人物呢。不过,就当作你们破坏的好像也可以吧。听说,中原诸国对于共和国的耶斯曼政权感到十分厌烦呢。」

  「慢着慢着慢着……!那句话不算!当我没说!」

  马希洛不禁挥手否定。

  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反过来利用敌人昨天说过的话。不过,说的也对,我方已经聚集了足以行凶的人数了。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帕莉艾尔知道己方又被当作坏人,因此大喊出声。

  (大概,他说的没错……)

  马希洛默默地思考着。身为情报专家的他,说的话应该是出自分析。白鸦的存在是被政府彻底隐瞒的,而身为外国人的我方就算说什么也难以取信于人。或者该说,媒体很有可能因为那样的故事比较有趣,而靠臆测去写报导。接下来只要大多数人相信,黑的将会被说成白的,白的也会被说成黑的。『国民的意向』就是一切,这就是民主主义。

  总统一脸苦涩。

  「这样的话……这已经和纹章没有关系,单纯是这个国家的问题。你们没有必要冒险,马希洛王子。」

  「总统……」

  就在马希洛叹了口气时。

  「所以,就由我来打开道路吧……!」

  总统冲了出去,并且抓住白鸦的棍子。

  是想夺取武器,还是想封住他的行动呢?无论如何,这都太过鲁莽了。双方的臂力完全不同等级。结果不出意料,白鸦一挥就将总统甩到地板上。

  白鸦望着他说道:

  「太愚蠢了。」

  但总统马上站了起来,说道:

  「就算王子他们恨意再深,也不可能会杀死身为国家元首的我吧。」

  「……原来如此,有道理。」

  马希洛和白鸦同时理解了。

  外国人有可能破坏列车,但是总不可能加害总统。总统判断自己的生命是有保障的。白鸦不能杀总统。假如某人想把事情安排得刚刚好,让总统在最后赶不上阻止第71条通过,也不想留下阴谋的气息,那就最好连一点伤都不要让总统承受。

  「唔喔喔!」

  总统再次蹬向地板,向白鸦挑战。虽然被甩开许多次,被打倒在地,仍然站起来继续前进。受到他的行为刺激的希娜,也再次冲了上去。

  「见义不为,何称勇者!」

  白鸦让棍子分离。他舍弃总统抓住的部分,挡住希娜的剑。白鸦与之前相比,自由明显受到限制,陷入了劣势。

  「到此为止了!停止抵抗,白鸦!」

  嘉德丽亚捡起手枪,在近距离下瞄准,并且发出警告。等了一秒,察觉他没有投降的意思,于是开枪。下一秒钟,雾如同爆炸一般朝四周溢出。密闭的车厢里被白色的黑暗包围,连脚尖都看不见。

  「请不要动。」

  爱戴尔瓦斯二话不说地抓住了马希洛的手腕,把他拉到墙边,然后站在前面保护着他。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列车经过铁轨发出的声音。

  刹那间。

  「哈!!」

  传来的是帕莉艾尔的大喝,以及两道刺穿**的声音。

  雾气渐渐收缩,变回了人的形影。

  「……漂亮。」

  白鸦的声音中带着苦闷。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不过帕莉艾尔的长剑刺入了白鸦的腹部,杰斯反握的短剑也贯穿了他的背部。

  「居然能完全看穿我的气息。原来如此,不愧是中原第一剑士,以及只靠单眼独臂从西域生还的勇者。」

  「别以为同一招能得手两次!太小看人了!」

  帕莉艾尔气势汹汹,杰斯则冷冷说道:

  「认输吧。」

  白鸦笑着。

  「不认输的话,你们又能怎样?你们的刀刃离要害还远得很呢。」

  「这可是在古文明遗迹中捡到的赛拉米克斯特·方程式,要刺穿魔人的骨头可是轻而易举。」

  杰斯毫不犹豫地移动刀口,将刀刃朝着心脏推进。若是一般人,早就因为空气进入伤口而毙命。

  同时,帕莉艾尔也拔出沾满鲜血的刀刃,抵在白鸦的脖子上。

  「我数一声,给我退下!」

  「气势不错。哼哼,本来还想趁乱把纹章也拿走……看来想得太美了。」

  在白鸦带着笑意的视线前方,即使被一击就能粉碎头骨的棍子指着眉间,爱戴尔瓦斯依旧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表情伫立着。

  「别太贪得无厌了。」

  「谨记在心。」

  白鸦挥起棍子,又变回雾状。然后再次站在打算趁机跑向动力车的总统和希娜面前。白色的衣服只是微微地染上红色,一点也没有在强忍伤势的样子。棍法的力道也看不出衰弱的气势。

  「太离谱了……!简直像不死身……!」

  就在此时。

  车厢的地板上,反射出一道飞舞的人影。

  最先发现的是白鸦,他的声音一下子失去了傲慢。

  「……是他吗?」

  在车窗外流动而去的房屋上,一道蓝色的身影正把屋顶当作脚踏石飞奔着。

  下一秒钟,他做出一个大跳跃。察觉到危险的嘉德丽亚与希娜,迅速护着总统向马希洛他们所在的后方退去。

  「唔喔喔喔喔喔——!!」

  兰戴尔迪保持着以剑刺地的姿势,冲破列车屋顶降落在白鸦眼前。专用车厢明明有着足以自豪的列车装甲,但车顶在他的一击之下却是形同无物。

  勇者静静地抬起头,说道:

  「……又见面了。」

  「我承认,你这怪物比我还离谱。」

  伴随着对话,两道闪光碰撞在一起。兰戴尔迪打算在交锋时压上前去,却被白鸦识破,他把棍子分成了三节,然后以空出的一端击中勇者的腹部。遭到如炮弹般的一击,勇者的身体被击飞到了车厢中央。

  「喝!!」

  白鸦展开追击,合而为一的棍子从正上段袭来。一般情况下会卡住棍子的天花板竟被切开;而刚起身的兰戴尔迪,也间不容发地以捞斩回击,其劲道之大与白鸦相仿,也是仿佛要撕裂地板的一击。

  不知是因为其中一方超越了音速,还是施展了魔力的结果,武器与武器相撞的瞬间,产生如同爆炸的冲击波,导致车辆的窗户、防弹玻璃从内侧炸开。

  朝着两人方向张开护盾的爱蜜特,泪眼汪汪地大叫着:

  「什么呀!?怎么回事!?这是哪出怪兽大战!?」

  然而,惊讶、慌张、哑口无言的都是旁观者,相互对峙的当事人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变化。

  「原来如此。虽然很华丽,但也仅此而已,苍迅。」

  「纹章是不会交给你的。」

  说着,兰戴尔迪重新举剑摆出架式,而白鸦也同样架起了棍子。

  「我现在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通过这里,纹章不过其次。」

  「唔。」

  兰戴尔迪惊讶道。

  「原来你不要啊。」

  「虽然想要,却也不是非得到不可。刚刚遭到击退后,我已经知道是白费力气了。」

  白鸦似乎洞悉了勇者的来意,而兰戴尔迪听了之后,居然背向了他。

  希娜叫道:

  「请、请等一下!如果不解决那家伙,让列车加速前进的话,总统会……!」

  但兰戴尔迪听也不听,而是将视线笔直地对准了马希洛。

  「你从祭坛中取走的纹章,我来讨回了。」

  3

  「啥……?」

  虽然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不过不论是谁,内心都是一样的想法吧。

  「汝、汝等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管他有什么理由!」

  希娜盖住了爱蜜特的声音,对兰戴尔迪说道:

  「给我仔细听好了!这是某人的阴谋!有人想让总统垮台!为了阻止阴谋得逞,一定要尽快将总统送到议会才行!」

  「那仅是区区一国的问题。」

  面对以严厉声音回答的兰戴尔迪,希娜反驳:

  「你说区区……!说不定这次的绑架事件、暴动、因此受伤的人们……都是由那个人一手造成的呀!这种事情身为勇者的你能够原谅吗!?」

  「不过,也仅是一个国家的问题罢了。我在说的是……人类全体的兴衰。」

  马希洛不禁向前踏出一步。

  「……什么意思?」

  「就是那样的意思。你们没有看见拿走纹章后,那片枯萎的森林吗?」

  正因为看见了,所以一行人陷入沉默。兰戴尔迪注视着一行人的沉默,继续说道:

  「从圣魔杯中分离的纹章,自古以来为了让供奉纹章的地区能让人居住而活性化,并且成为守护大陆东部全域的结界。这就是总是存在强大魔物的西域,与作为人类生活领域的东部最大的不同。」

  众人面面相,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话语是否属实。

  只有马希洛没有移开视线。

  「……可是,即使经过了几个月,贝罗尼卡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可是,诺提斯卡那一带明显失去了生气,土壤贫瘠,草木干枯。」

  希娜说道:

  「即使如此,为了回避与帝国之间的战争,纹章仍是必要的!」

  「最终可能造成全大陆被邪恶所吞噬,一场人类之间的战争所无法比拟的危机将会降临。」

  「那么因为暴动而牺牲的人们就无所谓了吗!?因为战争而失去性命是没办法的吗!?」

  「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中,语言是有用的。一定会有斗争以外的道路可行。可是与黑暗及邪恶为敌时,就不行了。」

  帕莉艾尔也加入希娜那边。

  「就是为了对话才需要纹章!例如现在就是!」

  「可是,万一我的想法正确……等到事情发生时,一切就太晚了。如果人类的繁荣是立于纹章的结界之上,那现在还不是拿走纹章的时候。」

  马希洛小声问道:

  「……什么意思?」

  「如果要解开结界,让它们集合成圣魔杯这个强大力量……不该以国家这种微小的单位,而应该在全人类同心协力与魔王军对抗的时候才对。」

  「唔……!」

  这是一番刺耳的话语。与在遗迹中听见的奇妙声音交叠,一同动摇着马希洛的心。

  「国与国、人与人相互斗争的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我是这个意思。」

  的确,那是最理想的状态。兰戴尔迪的话是最完美的理论,同时也是能想到的最好未来。

  帕莉艾尔发现马希洛低下头,于是鼓励他说:

  「王子,那个人说的话也不一定是正确的……!而且希娜说得对!为了大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的作法,怎么可能好!」

  虽然如此,但也不可能为了少数人而让大多数人死去。更何况是人类整个种族的规模。

  可恶,要是没有听见那个声音,就可以把对方的想法当作幻想而一笑置之了。但在遗迹听到的声音并不寻常,那是出自知道圣魔杯、纹章与秘密核心的人的声音。

  「……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马希洛王子。」

  马希洛听见了总统的声音,抬起头来。

  「如果不是你,还有谁能得到纹章?你不就是对石动这么说的吗?就算强大无比,封印与遗迹都是由人类建造的。有形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崩毁。打从纹章的存在被知道那一刻开始,被挖出来就已经是它们的命运了。恐怕,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吧……没错,人类已经无法回头了。」

  总统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说了这番话,给了马希洛十足的勇气。

  兰戴尔迪轻轻叹了一口气。

  「即使看见了那片森林,光靠话语你们还是听不懂吗?」

  「听不懂的话你想怎样?」

  杰斯的回答让兰戴尔迪皱起眉头。

  「连你也不明白吗?」

  「我才不管结界什么的,我是为了用圣魔杯的力量杀死魔王才跟他一起旅行的。除此之外的东西,我懒得管。」

  「……我明白了。」

  兰戴尔迪把盾架到身前,并且举起了剑。

  爱蜜特以不平常的语气,对兰戴尔迪提出警告:

  「慢着。汝,勇者之间不准私斗。这可不是光剥夺勇者称号就能了事的。」

  「对于擅自对我加诸的勇者称号,我没有丝毫眷恋。我很明白,只有贯彻正义才是勇气。只要拥有那份勇气,无论是谁都能称作勇者。被他人核可的头衔,本来就不该依附。对于那些只会争夺下任教皇继承权,被**冲昏头的教团,我可未曾欠下任何情义。」

  爱蜜特轻轻低头,皱眉,以冰冷的眼神紧咬嘴唇。

  「……是吗?汝是个异端。」

  「我只是不想愧对身为勇者的责任罢了。而我的正义,只存在于我的心中!」

  兰戴尔迪冲了过来。

  「别硬接,架开!」

  听从杰斯的指示,帕莉艾尔用尽全力将对方由上而来的斩击,从剑身侧面施予击打。兰戴尔迪的剑被打偏了方向,轻易地撕裂了车辆的外板。

  「居然能接下我的剑,很有一套。」

  兰戴尔迪抽剑并顺势向上挥砍,帕莉艾尔再度将之架开。

  「居然这么沉重……!」

  当帕莉艾尔惊呼的时候,杰斯的短剑也向下挥去。兰戴尔迪反转手腕,以剑柄底端挡下,同时以盾牌阻挡了希娜的斩击。在双手都被限制的一瞬间,帕莉艾尔也发动攻击。

  此时兰戴尔迪没有躲避,反而以头锤迎了上去。

  尽管帕莉艾尔在内心大骂对方愚笨,但还是用尽全力劈下长剑。一道金属扭曲的巨大声音响起。并非头盔,而是帕莉艾尔的长剑受损了。

  「怎么会!?」

  兰戴尔迪大喝一声,将自己的剑盾拉回,让希娜的剑、杰斯的短剑与帕莉艾尔的剑聚合在一起,然后从中间施予狠狠的一击。三人分别被击飞到三个方向。

  「怎么会……!」

  「这么强……!」

  受到了从高处跌落的冲击,帕莉艾尔与希娜发出了呻吟,暂时无法起身。只有杰斯预测了状况,成功稳住姿势,让伤害减半。

  「你还是那么不可理喻的家伙啊……」

  「如果朝头上的一击是来自于你的赛拉米克斯特,我的冒险也许就要结束了。」

  「那时结束的是你的人生,白痴。」

  「唔。总之,我并不想与你们战斗。只要把纹章还回去就行了……王子逃进后面的车厢了吗?」

  不知何时消失的王子,兰戴尔迪依旧猜到了他的行踪。可是爱戴尔瓦斯就像前门的白鸦一样,堵住了后门的去路。

  「请让一下。」

  「有本事请以武力挑战。」

  杰斯与爱蜜特分别站到伶俐女侍的左右方。

  突然,兰戴尔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自己的四周挥剑。然后瞪向看起来没有任何动作的爱戴尔瓦斯。

  「……出现在王族身边的人,连女侍都不是一般人吗?」

  「原来如此,您果然是怪物呢。」

  很明显爱戴尔瓦斯施展某种攻击,而兰戴尔迪也全部挡下了。只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以武力吗?好吧。」

  兰戴尔迪显然不打算退缩,再次摆出攻击姿态。

  「退下,我来当他的对手。」

  此时希娜与帕莉艾尔终于站了起来。爱蜜特不安地朝杰斯说道:

  「可是我的勇者,光是你一个人……」

  「那个笨蛋虽然力气大得要命,不过既不像雷纳那样俐落,也不像长谷部沙耶香那样有技巧。」

  杰斯压低重心,把武器反握。

  「这么说也许不太好,不过比起我的师父容易对付多了。」

  「……有机会希望能和你那位师父交手看看啊。」

  「你现在就给我去找。」

  「把纹章送回祭坛之后就去找吧……我要上了!」

  当双方的气魄达到临界点的那一瞬间。

  「且慢!这个较量,由我暂时保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气势异常的声音,是从爱戴尔瓦斯背后的门内传来的。

  「殿下,请退——」

  回头的爱戴尔瓦斯,竟然、竟然罕见地没把话说完。

  然后,她改以低于极寒,直达绝对零度的眼神与声音问道:

  「……来者何人?」

  「我正是受马希洛王子委托,前来收拾事态的自由骑士!另一个名字是!」

  (摆架式)

  「全裸超人!!」

  此人,以一丝不挂的模样,降临于金色的荒野上——!!

  4

  哎,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传说,也没有什么金色或荒野之类的,这里依然是列车的车厢内,而那人用来代替衣物的,是一个闪闪发亮的Z字面具。

  「喝!」

  那是一个跳不远也跳不高的跳跃,但那人却像是从高空降临一般,单膝在兰戴尔迪面前着地。

  「让大家久等了!虽然隔了好几个月不见,但可别弄错一件事情!本人既是全裸超人又不是全裸超人!各位发现了吗!?没错,这个面具并非像上次那样用寒酸的纸板制成!而是在艾米里欧杂货店特别订做的纯正塑胶制!因此防御力可说一下子提升了数百倍!既然如此,本人正是超越了全裸超人的全裸超人!名字是!」

  当当~~~~!!

  「全裸超人·Z!在此登场!!」

  「呃……」

  帕莉艾尔缓缓张口。

  「不要————————————!!」

  身体终于能动时,回过神的希娜不禁用手遮住了通红的脸。同样回过神的爱蜜特,则开始喧闹着。

  「异端!!异教徒!!这里有背教徒~~~~~~~~~!!」

  帕莉艾尔偷偷靠近爱戴尔瓦斯身旁。

  「……队长,这样好吗?」

  「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直言,就是那个白痴王——」

  但她突然被爱戴尔瓦斯捂住嘴巴。

  「你难道想说那个难以形容的荒唐嗜好主义分子是你的主人吗?难道你的性命,也就是你的人生要全都奉献给那种人吗?」

  帕莉艾尔恍然大悟,激烈地摇头。

  「那么就千万不要认为那个人是密斯玛路卡王国的第一王太子。」

  帕莉艾尔以摇滚乐团甩头的气势用力地点头。

  「其他各位也请容我把话说清楚,万一有那种事情发生,我国将以侮辱罪处以一定的刑责。」

  塞住帕莉艾尔嘴巴的手终于放开了。

  「可是爱戴尔瓦斯大人,这里是外国吧?」

  「我在哪里,法律就在哪里。」

  0K。

  帕莉艾尔向着与兰戴尔迪对峙的神秘英雄送上声援。

  「加油,全裸超人!」

  「谢谢你,帕莉艾尔小妹!」

  「……等会儿绝对会宰了你。」

  听到这番细语,全裸超人的身体看起来居然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不过那肯定是错觉吧。爱戴尔瓦斯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擅自提及纹章并闯了进来,接下来绝不允许你失态。既然不是殿下,别忘了即使我们杀了你也是合法的。」

  全裸超人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

  「……咦?我们国……不对,密斯玛路卡王国有那样的法律吗?」

  「我就是法律。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我会加油的……」

  全裸超人像是不敢直视爱戴尔瓦斯般,重新面向兰戴尔迪。

  「来……来吧!!」

  然而,兰戴尔迪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改变过。既不像是吓傻了,也没有退缩的迹象。

  「……纹章在哪里?」

  「哼,哈哈哈哈!纹章?你说纹章?好吧,就让你看看……!」

  全裸超人举起手中的绿色纹章。

  然后插入面具上的凹槽。

  「因为装备了这个足以左右大陆趋势的原色纹章,全裸超人的自由之力已经膨胀了数十倍!!」

  「「「别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加上无聊的设定—————————————!!」」」

  尽管帕莉艾尔、希娜、爱蜜特,以及嘉德丽亚与总统等人纷纷发出空前绝后的吐槽,但全裸超人却抬起了手,要大家且慢。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勇者兰戴尔迪!你可别忘了本人现在赤手空拳!看吧,这个丝毫不可能隐藏武器,光明磊落的自由姿态!难道你要全副武装以蛮力抢夺吗!对于足以称得上是非武装、非暴力之象征的我,以那把剑来强行夺取,就是身为勇者的你所秉持的正义吗——————————!!」

  这话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帕莉艾尔想着。兰戴尔迪在前往诺提斯卡的列车上,曾说过自己的力量是为了弱小的人们而存在。那么现在的马希……不对,这个全裸超人又如何?对,他明显是弱者,而且弱得十分彻底。尤其是脑袋。

  与弱者为敌时,他会怎么做呢?

  这场较量……

  「难道,赢了吗……?」

  「你在高兴什么?」

  爱戴尔瓦斯严厉地训斥紧握拳头的帕莉艾尔。

  「那位勇者明显不打算退缩。」

  希娜大叫:

  「还用说吗!?他是笨蛋……是笨蛋吗!!要是对方听不进去或不解风趣,一切不就完——」

  「……是吗?原来就是你。」

  啥?

  帕莉艾尔与希娜因兰戴尔迪的话语而回头望去。兰戴尔迪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轻忽,紧闭的嘴巴则吐出令人意外的话语。

  「我在旅行途中听过传闻。曾经,有一位在帝国的大莱恩要塞中行使全裸,胡乱挥舞自由的象征,企图逃脱的男子……不,勇者。」

  「没错,那个勇者正是我过去的姿态!而没有海胆的现在,本人是无敌的!!」

  「可是……」

  兰戴尔迪的眼神中,闪耀着深不见底的光芒。他朝马希洛举起食指。

  「你所饰演的那个英雄,实际上有原型存在。」

  「什……」

  此时,全裸超人明显产生动摇。

  「荒……荒谬!怎么会有那种事情!除了我之外,到底有谁还拥有此等自由!而且还说我是在模仿别人,这种诬陷我可不能忍受!!」

  然后……兰戴尔迪低下了头,像是在回忆般地开始述说:

  「军神安洁丽卡·法利斯·马克拉伦——过去她所率领的『对魔旅团』,曾经碰见一群强盗挟持人质的现场。」

  「唔……!」

  「犯人对于谈判人的要求是赤手空拳……可是那样一来,会有谈判人也成为人质的风险。不,想必强盗团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拯救人质的作战困难到极点。就在此时,彰显神威而闻名于世的对魔旅团中,出现了那名男子的身影。男子为了谈判……没错,何止是赤手空拳,根本是一丝不挂地扮成谈判人潜入现场,藉由让强盗团大吃一惊的方式,独力传播了自由,最后解救了所有人质。」

  「不、不可能……为什么你这家伙会知道那件事!军神安洁丽卡率领的对魔旅团中,这已经被当作黑历史而遭到封杀,现在只在极少数王族公侯间传闻的『全裸事件』,你为什么……!」

  如同在回答全裸超人的疑问,兰戴尔迪翻动了斗篷。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他就是对魔旅团的副团长!身为军神安洁丽卡的左右手,被称为苍迅的男人!」

  兰戴尔迪将头盔的护目罩拉下,以遮脸的姿势缓缓提升气势。

  「那个姿态原本以为不会再度现身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喝————————!!」

  兰戴尔迪的气势提升至临界点的瞬间,全身发出了光芒,蓝色的铠甲飞了出去。

  「唔喔……!?」

  等到闪光消失,全裸超人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站着一名男子。蓝色头盔,红色斗篷,但他的身上就只穿着这些,还抱着手臂毅然地挺立着。

  「如果你要自称全裸超人的话!我就只能如此称呼自己了……!The Real ZENRA (全裸)!!没错!我的名字就是,全裸超人·兜!!」

  轰隆———————————————————!!

  此人戴着苍色头盔,降临于金色的荒野(以下略)——!!

  5

  「全……全裸超人·兜……!没想到……真的存在吗……传说中的The Real ZENRA!!」

  「明白你只是井中蛙了吧,全裸超人·Z!你所坚信的自由,不过是模仿而来的错误自由而已!!」

  「闭嘴!这座大陆不需要两个全裸超人!今天就由我来打倒你,赢得真正的自由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两人所释放出的强烈气势,在他们之间旋绕,擦出火花。

  白鸦的双眼里头一次浮现出危机感。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嘉德丽亚冒着冷汗回答:

  「我也完全搞不懂……」

  总统表情里充满了苦涩,咬牙切齿地说道:

  「唔……怎么会这样!明明现在才是应该发布真正戒严令的时候,我却……!」

  白鸦说:

  「原来戒严令还有真假之分?」

  嘉德丽亚回道:

  「就说不要问我了啊。」

  姑且不管这些。

  「……两个笨蛋居然互相呼应了。」

  唯一表情没有变化的杰斯,说出了最一针见血的话。

  全裸超人·Z如同拳击手般,朝着左右踏起轻快的步法;相对地,全裸超人·兜只是抱着胳膊直立着,全身上下充满了王者风范。

  「怎么了,来吧,想从哪里进攻都可以,Z。」

  「哼……哼哼,居然有脸自称是The Real ZENRA,笑死人了,兜!」

  「你说什么……?」

  「看吧,我这轻便而简朴的面具!与此相比,你那护目罩简直遮蔽了大部分视野!头盔也妨碍了脖子自在的活动!最重要的是,你那几乎将**遮住一半的斗篷……像你那种半吊子的打扮,到底有什么自由可言!」

  然而,兜却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笑的,兜……!」

  「只有丧家犬才会见人就吠……难道在动手前你就害怕了吗?」

  「你这家伙……!好吧,我要上了!」

  全裸超人·Z从原本轻快的步法,一下子朝前跨出一大步,用力踩击地板。

  「宛如缓缓飘落的枫树种子一般(ZENRA The Triple Two Loop Attack)!!」

  透过跳跃,高速旋转所产生的强烈离心力,Z的攻击袭向了兜!然而,兜却一步也没有动,只是把自己的拳头往上挥。

  「宛如翱翔天际的升龙一般(ZENRA The Going Heaven Dragon Fist)!」

  「唔哇!?」

  Z就这么中招,被狠狠地敲上天花板,最后跌落在地。他一边咳嗽,一边痛得满地打滚。

  「等、你……咳咳,你也看看气氛啊,笨蛋!!想杀了我吗!?」

  「愚蠢!不谄媚,不退缩,不收敛!!难道你忘了这全裸三原则吗!看来你太小看通往自由的道路了,Z!」

  「唔……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三原则,不过说的没错!这家伙,难道真的比我更全裸……!?」

  Z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再度勇猛地踩起步法。

  「那么这招如何!现在正是张开羽翼展翅飞翔之刻(ZENRA The Double Wing Angel Attack)!!」

  「太嫩了!忧郁午后放晴时的彩虹是如此美丽(ZENRA The Great Rainbow Afternoon Punch)!!」

  嘎!啪啪!碰!咚!啪—!!

  「唔……这就是The Real ZENRA!也许我太大意了……!」

  「不愧是单骑突破了大莱恩要塞的男人……有一套!」

  无法理解两者异次元战斗的希娜,抱着头半哭半叫: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摆动腰部!?为什么要喊明显过长的招式名称!?而且初次相遇的两人为什么能如此有默契!?欸,到底为什么!?」

  帕莉艾尔把手搭在哭喊着的希娜肩膀上。

  「嗯,冷静下来。这肯定只是场恶梦而已。」

  「也、也是,没错。王子大人和勇者,怎么可能、会那样……」

  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要是两人不快点分出高下,勇者希娜恐怕就要崩溃了!

  「异端去死,异教徒去死,背教者去死,可疑者去死,变态更该去死……嘀嘀咕咕……」

  而爱蜜特似乎陷入更加危险的状态了,不过姑且不谈这个。

  「呜!?这、这、这到底是……!」

  持续对峙的全裸超人·Z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异状。

  「我的钟摆……竟然缩小了!?」

  「哼……看来你终于发现了,Z!」

  面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而发出嘲笑的兜,Z咬牙切齿地问道:

  「唔,我问你,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寒冷!!」

  咚咚———————————————————!!

  「寒……寒冷……!?」

  「果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吗?由于之前兰戴尔迪与白鸦的战斗,这个车厢的窗户全都碎掉了,如今处于全开的状态!」

  「呜!?」

  Z望向四周,仿佛领悟到自己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所有窗户都传来列车行驶的风,宛如猛烈的暴风一般。

  「你太小看自然的力量了,Z。虽然现在的季节是初夏,但位于大陆北方的共和国,季节的变化是比其他地区更晚一步的。再加上如此的强风……风速将会逐渐夺走体温,降低身体感受的温度!当副交感神经察觉到这一点时,就会启动自我防御机制而使钟摆收缩,这正是大自然的哲理!!」

  「唔唔……那么你这家伙,难道是计算了这一点才披着斗篷……!?不对,应该说就只有斗篷没有脱掉吗!?」

  「呵,所谓见树不见林说的就是你……过度拘泥于微不足道的外观,竟然没看到大局!你那个像是因为恐惧而缩起的钟摆,怎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自由!?不,根本称不上!如果只是不着衣物,连猫狗也能做到……那种东西根本不叫全裸超人!!」

  一箭穿心!!

  「现在的你,就只是个变态!!」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遭受打击,崩溃在地上的全裸超人·Z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悲鸣。

  「你已经干得很好了,Z……不过仍未成熟。」

  充满胜利骄傲的兜,走到Z的面前蹲了下来,然后朝着插在面具上的绿色纹章伸手。

  「那么我就按照约定拿走纹章了。别怪——」

  「喂,变态。」

  兜抬起头,站在眼前的是杰斯。顺便一提,帕莉艾尔、爱戴尔瓦斯、希娜以及爱蜜特也把他团团围住。

  「……」

  现在,全裸超人·兜身上就只剩下头盔与斗篷,当然没有拿着剑或盾。察觉到大事不妙的兜,额头上滑落一滴冷汗。

  倒在地上的Z,竟然发出『哼哼』的冷笑声。

  「呵呵……见树不见林。好好记住吧,兜。谁说你的对手只有我一个?」

  「……你骗了我!?难道说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解除我的武装才……!」

  但为时已晚。

  然而,兜依旧没有畏惧,笔直地站了起来。

  「哼,愚蠢。难道你们要对赤手空拳的我——」

  「少废话。」

  杰斯率先踹了一脚,然后一群人从左边、右边,争先恐后地施予一场惨绝人寰的私刑。

  全裸超人·Z一边高声大笑,一边站了起来。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裸超人·兜已败在我手里!从现在开始,我才是The Real ZEN——」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臭小子!给我乖乖等着!要是敢跑就给老娘试试。」

  帕莉艾尔把拇指打横朝脖子一划,Z的钟摆马上因为寒冷之外的原因而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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