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金)

  …………天花板……在视线中极为模糊。

  ……好热……我的全身……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传进屋子里的蝉鸣……刺激着我的大脑。

  “……奇怪……………今天……应该不是星期日吧……”

  现在是早上……不,从刺耳的蝉鸣判断,大概已经快到中午了。

  能舒坦地一觉睡到这个时候的,只有休息日。今天应该不是周末……迟到了!?我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

  接着,我立刻跳了起来。

  时间……快到十点钟……已经完全迟到了。

  ……现在下楼一定会被妈妈责骂……可是,我只能这么做。

  确认了课程安排之后,我重新把书包随便整理了一下,迅速换好衣服,走下楼。

  “……………………”

  父母不在……他们也许是出门了。

  这就是说……早上,妈妈一定来叫过我起床,可我又睡过去了,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

  ……走到玄关,和想象中一样,门是锁着的。看来是正确的。这证明了我的推理没有错误。

  知道了父母不在家之后,想尽快赶去学校的焦急心情平复下来。

  饭厅里留着一份饭菜……应该是我的吧……杯子里的牛奶早己变得粘稠。

  ……没能准备沙都子的那份饭菜……昨天,我哭了。

  不……回想起来,并不仅限于准备饭菜的事……我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照顾沙都子。

  ……拯救一个人,那是多么沉重的话题啊。

  从电视和漫画里,我听到、看到许多……“要拯救同伴。”、“我一定会救你的。”这样让人觉得痛快的话语……所以,为了获得那样的痛快感,就如此轻易地脱口说出一定会救你这种话?

  不……绝对不是那样。因为……既然无法拯救是事实,那么,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了……我不愿意认为这是成熟的想法。

  ……今天,沙都子去上学了吗……?

  不过,我立刻就意识到这种疑问毫无意义……无论去不去上学,沙都子的处境都没有任何变化。

  既然我没有能力拯救,谁也没有能力拯救的话……除了祈祷奇迹发生以外别无他法。

  “…………我们……无能为力……是吗?”

  为了上学这一不明确的目的,我穿好鞋子,走出了玄关。

  仅仅睡过了两三个小时,可是,阳光和空气都变得完全不同了……不过想想也对,到了十点,就不该叫清晨了。

  ……我不打算按平时的上学路线去学校。

  正确地说,尽管必须去学校,我却无法产生选择最短路线到达的积极想法。

  ……如果要说得更直接一些,那就应该说,我需要边走路边独自思考的时间。

  学校是必须去的……这也是为了确认沙都子是否平安。

  可是,我想不出任何办法……从昨天晚上开始,什么也想不出。

  ……所以,出门后我立刻朝反方向走去……朝那个方向走,会路过礼奈的家……经过大坝施工现场。绕很远的路。

  我计算着能绕多远的距离,得到满意的结果后,我出发了。

  ……大坝施工现场,礼奈曾经不止一次带我去过那里。

  因为大坝的一角有个大件垃圾的非法丢弃场所,礼奈可以在那里收

  集她喜欢的杂物……如果不做那样的事,她倒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尽管还有许多其它的、没有的话会更好的怪癖……)

  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强风迎面吹来……这里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宽广的大坝施工现场。

  ……也许,来这里是正确的……至少,和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屋子里冥思苦想比起来,在这样的地方考虑问题更有利于健康。

  我做了个深呼吸,肺里装满了雏见泽特有的浓烈而寒冷的空气。

  ……叮铃、叮铃。

  我反射性地回过头,那是自行车的铃声……从自己站的位置考虑,铃声应该不是因为我挡路了才响起的……而是因为找我有事。

  “啊,抱歉打扰一下,你是雏见泽的人吧?”

  “…………是的。”

  这个人……我见过许多次。

  这个骑着山地车的健壮男子给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挂在脸上的天真无邪的、或者说爽朗的笑容。我对他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也有印象。

  ……对,我想起来了……他是住在东京的自由摄影师富竹,每个季节都会来雏见泽摄影……这些事是魅音告诉我的。我们也许在路上遇到过许多次了。

  “可以向你打听个地方吗,古手神社从这里怎么走?能告诉我吗?地图被我忘在宿舍里了,真要命。”

  “从这里去神社吗?…………唔。”

  脑子里虽然清楚位置,但很难用语言说清楚。

  这个问题问得真麻烦啊……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快的情绪,不过一想到这是绕路去学校的好借口,这种情绪就缓解下来了。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有点不好说明……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吧。”

  “啊!?太好了,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可是,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富竹先生终于意识到,我是学生,这种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别介意,说完这句话,我转过身,开始朝古手神社的方向走去。

  富竹先生也急忙蹬上自行车,跟在我后面。

  “虽然逃课是不好的,不过男子汉总有想离开群体,做一匹孤狼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理解你的想法。”

  ……不愧是无拘无束的自由摄影师,他能这样理解的话,我也省事了。虽然从目前的心境看,这种关心是多余的。

  “我叫富竹,是自由摄影师。专业是拍摄野生鸟类和风景。不过目前没什么名气,哈哈哈哈!”

  我们的关系仅仅是带路去神社而已,自我介绍未免太滑稽了。不过既然对方报出了名字,我也得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我叫前原……请多关照。”

  “你叫前原啊,请多关照!”

  真是个单纯的大叔……不过,对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为沙都子的事烦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我而言,他这种迟钝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路上,富竹先生滔滔不绝地对我说雏见泽的自然环境是如何珍贵的珍稀野生鸟类宝库……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想扯上关系,所以一直闭着嘴。

  “登上这个石阶就进入神社境内了。”

  “谢谢!你真是帮我的大忙了……唔,迟到了吧。”

  富竹先生自言自语着,把自行车停放在石阶边上,走上石阶……虽然没戴表,但靠生物钟推测,现在还没到中午……这里离学校不远……再打发一下时间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跟在富竹后面走上石阶。

  登上了长长的石阶……与村子的样貌极不相符的宏伟神社就在眼前。

  ……啊、已经来了,富竹先生这样说着……看来他是与人约定在这里会合,由于迷路而迟到……他很有礼貌地向等在这里的女性低头行礼。

  我和那名女性……四目相对。

  “………………啊,这不是前原吗?你好,今天学校不上课吗?”

  “咦?前原,你怎么跟着来了……!?”

  “我、我可没打算跟着。只是……想打发时间。”

  “哦……迟到了也这么气定神闲。不愧是名人,总有惊人之举。”

  ……我是名人!?……说起来,这个女人马上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不过,我很在意所谓的名人究竟是哪种意义上的。

  “哎呀,还没想起我的名字吗?……呵呵。”

  “她是鹰野小姐啊。在村子里的诊所工作。前原你看起来身体很结实,所以不经常光顾那里吧?”

  富竹先生看来很喜欢管闲事,看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主动告诉了我……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呵呵……既然我们互相认识了,下次如果生病的话,我会给你优惠的。呵呵!”

  这个叫鹰野的女性……我实在没有印象。也许以前在路上不止一次遇到过她,但像这样交谈还是头一回。

  在这个雏见泽,有些人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对方,这种事并不奇怪。

  鹰野小姐也拿着包和照相机。

  “……难道说,你们两位是摄影同好?所以才在这里会合?”

  “也不算什么同好啦。只是次郎先生耐心地给我这个外行传授技巧而已。是吧?”

  “嗯……啊哈哈哈……!过奖了!鹰野小姐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就算没有我的指导也能够熟练地掌握摄影技巧!我说的是真心话,啊哈哈哈……!”

  ……也不知道话题的主导权在谁手上……不过,他们看上去是一对有意思的情侣。

  “后天就是绵流仪式了,希望今年能拍到好照片。”

  “明天的准备场景也要拍下来。我想从那些做准备的场景中拍摄到祭典的活力。”

  啊……想起来了。那个叫什么绵流的村祭,将在后天,也就是星期天举行。

  “为了感谢雏见泽的守护神御社神大人。要把旧被子堆起来供奉……是这样的祭典吗?”

  “啊,答得好……前原,你才搬来不久就这么清楚了啊。没错,这就是为了感谢御社神大人而举行的祭典……呵呵。”

  鹰野小姐的笑声里似有深意。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我感谢御社神大人而举行的祭典这句话的哪个部分该笑。

  “……唉,鹰野小姐你啊……不过,今年会怎样呢?”

  “有二必有三。现在不都发生过四次了吗?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第五次。”

  这种小声谈话里的含义,我是明白的。

  ……在绵流仪式当天,一定会发生被称为御社神的作祟的离奇死亡事件,也一定会发生被称为鬼隐的人口失踪事件。这样的奇怪现象已经持续了四年……今年是第五年,后天就要迎来绵流仪式了。

  “御社神大人将让村子的仇敌接受作祟……今年也是这样的话……

  即将受到惩罚的……会是谁呢?……啊,我每次来都奉上香资的!可以确定不会是我吧。”

  “……啊,是吗?近年来,御杜神大人对外人可是很严厉的哦?虽说是才搬来不久,不过前原已经是雏见泽的村民了。而次郎先生你,只不过是个每年都来的外人……谁知道今年会不会放过你呢。”

  “别、别咒我啊!啊哈哈哈。”

  富竹先生笑了笑,我也只好跟着一起笑。

  ……御社神大人把和大坝施工相关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诅咒致死。

  大坝施工的监督被杀死,沙都子的父母作为支持派,也被杀死,次年的次年,连她的叔母也被杀死。如果鬼隐也是作崇的一部分,那么悟史也可以算做受害者。

  ……这样一想,连续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中,绝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姓北条的。离奇死亡,失踪的人中,北条家的人占了一半。

  ……北条家是雏见泽的村民。身为村民,却支持大坝工程,因此御社神大人特地施以严厉的惩罚(作崇),是这样的吧。

  “…………沙都子的叔父回来了,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正在开心地和富竹先生聊天的鹰野小姐冷不防听到我提问,什么都没听清楚。于是她惊奇地问道。

  “啊,对不起,刚才伙说什么?”

  “…………沙都子的父母都受到作崇被杀死,她的叔母也受到作崇被杀死……那么,按照顺序,我想一下个就轮到她的叔父了……他可是知道叔母受到作祟惨死之后,害怕得逃到镇上的家伙哦?……御社神大人应该不会原谅弃村而逃的人吧?”

  我并没有打算说那么多话。只是……一开口,话就滔滔不绝地从嘴里蹦出来了。

  …………没错,这就是御社神的作祟……当然,我并不相信作祟这种不现实的东西,不过,每一年,村子的仇敌都会发生不幸事故,这是事实。和鹰野小姐开始时说的一样……已经发生四次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发生第五次。

  “…………呵呵,有趣的说法。的确,以往的牺牲者中多数是姓北条……

  照这样想,今年这个叔父死亡或者失踪的可能性……谁也不能否定……呵呵。”

  “……鹰野小姐真是的。对可能发生的不幸事件幸灾乐祸是不好的。”

  “……呵呵,抱歉。不过,研究御社神的作崇是我毕生的事业。呵呵呵呵。”

  总觉得鹰野小姐身上有种知性的神秘感……这种所谓的毕生事业也相当神秘……她一定很喜欢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吧。

  “……鹰野小姐你好象对御社神的作祟很了解啊……那么,你怎么看呢……北条的……这个回来的叔父遭到作祟的可能性是……?”

  “……啊,怎么?你就那么希望那个叔父被杀掉?呵呵。”

  “……不……不是的。”

  “啊哈哈哈哈!谁知道呢……毕竟神明的性情是反复无常的啊。”

  富竹先生算是个正常人,对作祟的受害者之类的话题似乎不太喜欢于是他想把话题岔开……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个可能隐藏着什么线索的重要话题,所以不希望被打断……

  “前原,你知道圣诞老人的真实身份吗?”

  啊?听到鹰野小姐突然说出这么奠名其妙的话,我无法立刻做出回答,愣住了。

  “……什么嘛,你不知道啊?……是爸爸,各个家庭里的爸爸。”

  “……什、什么啊……是这个意思啊。没错,无论什么东西.真实身份都是人类,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一切现象都可以用人类来解释。”

  虽然这种说法很怪,但鹰野小姐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回答道。

  “哦……小小年纪就理解了这种事,不简单啊。说得对,在人类世界发生的事都是因人而起……那么,前原,我再问你一次,这次不是圣诞老人……而是御社神大人。御社神大人的真实身份……你知道是什么吗?”

  鹰野小姐向我走近一步,盯着我的眼睛……这样问道。

  ……既然圣诞老人的真实身份是孩子的父亲,而鼓吹这个传说是为圣诞商战做准备的企业经营手段……那么,御社神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个………”

  “……你刚才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一切现象都可以用人类来解释……呵呵。”

  “……前原,我只告诉你一人哦?鹰野小姐她,怀疑由御社神的作祟而起的一连串离奇死亡事件……是雏见泽的村民根据某种仪式而实施的人为杀人事件。”

  “别搞错了,我只是以从民俗学角度研究相关教义、思想以及文化为毕生事业。至于凶手是谁,我根本没有兴趣知道……可别误会了哦!”

  ……我只知道鹰野小姐说出相当令人费解的话……如果把说话比做吃饭,那么现在就象填鸭一样,大盘的饭菜被强行塞进我的嘴里……这就是我的感受。刚才她说的话,我无法理解。

  “本来,要理解这个,就必须追溯到雏见泽村被叫做鬼鬼渊村的古代。

  村民们相信自己是继承了鬼之血的半人半鬼的仙人们。”

  鹰野小姐又开始从专业角度说令人费解的话……意识到我的困窘,富竹先生打断了她的话。

  “鹰野小姐。别突然和前原说这些啊……你看,都把他弄糊涂了。”

  “…………………啊,是吗?有兴趣的话以后再和你说后面的吧。我还以为像前原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对这种猎奇的事很感兴趣呢。”

  “……谢谢。等我想听的时候再向你请教吧……”

  我婉转地回绝了她。被富竹先生打岔,鹰野小姐显得很不高兴,但她还是中断了这个话题。

  不过……她的话语的确值得深思……以前一直被认为是奇怪现象的御社神的作祟……实际上是村民实施的……杀人事件。

  “从常理考虑,的确是这样……作祟是不可能杀死人的……一定是有人把杀人伪装成作崇。”

  “是啊……到底是谁……呵呵,为了安全起见,这种事还是不要去考虑为好。”

  “…………鹰野小姐你好像知道啊……尽管没有证据……但我确信是这样。”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只是隐约地认为是这样。这个人异常的研究热情,怎么想也不可能被禁忌或者人身安全等问题浇灭的。这个人是那种……以行走在风险和禁忌的边缘为乐的人。

  “到此为止吧。前原……难得我帮你说话,她可又要说起御社神作祟的事了哦?……唔……趁着天气凉爽,好想散步啊。”

  由于我被奇妙的话题勾起了兴趣,富竹先生预定的约会泡汤了,他一脸遗憾的样子……不过现在……我还想问一些问题。

  ……那就是……

  ……沙都子的叔父……今年会不会遭到作祟……这样的问题……如果…………………的话……去年的奇迹将再度发生……尽管可怕的事件会再次发生……但沙都子将又一次从不幸的境遇中解放出来。

  “………这个嘛。当然,我猜测那恐怕是和这里的人有关的。从对鬼鬼渊村历史的研究中看,那自然是必然的结果……”

  “……那会是谁呢?”

  就算知道答案,我又能怎样呢……身体里的另一个我在问自己……然而,我没有回答。

  ‘看来你很感兴趣啊。知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

  “……要是知道了的话,危险也会降临到你头上的哦。受到第五年作祟的,也许就是你,呵呵。”

  拿禁忌开玩笑的鹰野小姐似乎觉得没什么比这更有意思了,她露出小恶魔般满足的笑容……她也许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是,我完全没有心情奉陪她。

  “……哼,说得那么得意,其实鹰野小姐你又了解多少呢?”

  对鹰野小姐故意回避主题的说话方式,我感到有些生气……这种情绪就象打开闸门的流水一样,从口中冲出……这种过于强烈的情绪直接吐露,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当然,被吓到的不只是我。

  “………………啊,真敢说啊,小孩子也要挑衅我?很有个性啊……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

  我想,鹰野小姐的舌头一定象蛇的一样细长,前端分着岔。

  “那好……告诉你也无妨。”

  “……………………”

  “不过,在说之前,我要你发三个誓……不管我告诉你什么,都不要后悔、不许说出去、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富竹先生神情暧昧地苦笑着,点起一支烟。

  “请告诉我……实施作祟的,是谁?选择对象实施作崇的……究竟是谁?”

  ……说到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想知道答案的原因了。

  太阳已偏南,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许多同学在校园里自由地玩耍。也有学生一边穿着鞋子,一边从校舍的出入口跑出去……时间正好够我把午饭吃完……从把握时间的意义上看,我是成功的。

  “啊…………前原同学!你没事吧……!?”

  看到我,女孩子们跑了过来……这也很正常,早上没来上课的话,一般都会认为当天不会来了,大概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感冒去医院而迟到的吧。

  “啊……只是普通的迟到,别在意……说起来……沙都子怎么样了?

  今天来上课了吗?

  女孩子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露出忧愁的神色。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沙都子她……今天也没来上课。缺席三天之后,仅仅来上了一天的课,又缺席了……明天她是否会来上课,谁也无法保证。

  “……啊,不过,老师说沙都子打过电话来。”

  “好象是说自己感冒了。”

  “老师叫大家回去以后好好漱口。”

  ……喂,老师。你这家伙是不是太迟钝了……?你是教师吧?那可是自己的学生发来的SOS信号啊,干嘛不敏锐地察觉呢……

  可是,就算能察觉到,也无法对此抱什么期望。老师能做的最多就是家访……没有权利从叔父的虐待下救出沙都子……无论怎样。结果都和公共机关视察情况一样……只会让沙都子的叔父感到更不愉快,更加变本加厉地虐待沙都子……如果真是感冒的话,反而是最好的情况。

  “……是啊,大家都要注意,别感冒了……走吧,午休还长着呢。”

  女孩子们散开了。

  “……啊……圭一同学!!”

  礼奈从教室的窗边挥着手大声向我打招呼……接着,魅音和梨花也露面了。

  “……圭一你没来上课,我很担心呢。”

  “不过,太好了,你的脸色不错,看起来很精神!”

  ……脸色不错这句话让我有些不愉快,不过,我并不太在意。

  “……怎么?睡过了吗?”

  “…………迟到就是迟到……难道,我说自己是因为电车事故而迟到,你就会原谅我?”

  “……那么,是什么原因?睡过了?”

  ……魅音有点烦人。她是想拿出班长的架于对我的迟到进行批评吧……不过,她没什么恶意,我也随口用睡过头这个理由回答她。

  “还有便当呢!大家一起吃吧!果然,缺了圭一同学的话就没那么热闹了。”

  “……沙都子还是请假啊。”

  ……一直装出开朗神情的礼奈也忍受不住了,脸色阴沉下来。

  “………………………………”

  “早上她好象打过电话来……说又感冒了,要继续请假,也许还会延长呢。”

  “……她真可怜,放学以后大家一起去看望她吧。”

  “说什么啊,魅音,梨花。”

  梨花脸上浮现出笑容,就象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样。我严厉地驳斥了她。

  “沙都子并不是感冒。我们是最清楚的吧……就算是开玩笑,也别再这么说了……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梨花眉头紧锁……她低下头……轻声道歉。

  “……不只是圭一同学你……大家心里……都很难受的。”

  “我可没说只有我感到烦恼。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到,这是事实吧。”

  “……这个……确实是这样,可是…………!”

  礼奈代替大家说出心里话……不过,我有预感,这样争执下去会变成吵架,所以急忙道歉。

  “抱歉……我道歉,忘记刚才我说的话吧……大家都一样难过。”

  不过,为了想出拯救沙都子的办法而烦恼的,只有我……至少,大家昨天晚上都是在乎时的就寝时间睡觉的吧。睡得很香吧……没有整个晚上拼命思考,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才来上学就突然这么问你,也许会让你很不高兴……不过,阿圭,你今天是迟到了吧?这和沙都子今天缺席的事有关系吗?”

  “啊……!?魅音,你在说什么啊!?”

  “……因为阿圭你有不顾后果的一面……所以,今天早上你和沙都子都没来上课。我在想你该不会是把沙都子从家里带出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得简单。

  要是能这么做的话,昨晚就行动了……这种最直接的办法实施起来有多困难……你们是无法想到的。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考虑这个,思考到天色发白,思考到睡过头……不仅如此……关于这种行动到底能不能付诸实施……我还得出了结论。

  “…………你白痴啊,我怎么有能力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

  “…………是啊,对不起,惹你不高兴了,我道歉。”

  “没关系,不说这个了,先让我吃饭吧,我饿了。”

  我从书包里把便当拿出来。大家都给我让出座位。

  “前原同学……你现在才来啊?”

  我正要动筷子的时候……老师来了。

  “啊……是的,对不起,我早上睡过头了。”

  “……………………”

  ……究竟是怎么了,连老师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吃完便当以后,请班长和前原同学来职员室一道……我有话要说。”

  ……是和沙都子有关的话吧,我想道。

  老师说完之后,向走廊走去。

  “……没必要等吃完再去,走吧,魅音。”

  “嗯……是啊.”

  我和魅音看着对方,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概……是关于沙都子的事吧。”

  不用礼奈说。一定是那样的……虽然是以感冒为理由请假,但班里的同学都或多或少地知道真实情况……我可不认为老师什么都没听说。

  “………………是因为我一直装傻,才没有找我去问话吧。”

  ……即使和老师说明,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梨花是因为这样想,才什么也不说的吗?……或者,作为沙都子的好朋友……她知道沙都子认为……自己被叔父虐待……是为了让哥哥回家而必须忍受的考验……所以故意视而不见?……魅音叹了口气,对大家说道。

  “……我们还是趁现在拿出个统一的方案比较好。”

  “…………梨花认为该怎么做?”

  “……………咪。”

  梨花是沙都子最亲近的好朋友。无论和我再怎么要好,都远远比不上梨花与沙都子共同生活的那段时光……所以,梨花的意见是最应该尊重的。

  “…………我知道沙都子为什么要忍受叔父的虐待。”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以前,沙都子每次受到虐待……都会哭着跑到哥哥身后躲起来……所以,她认为哥哥逃跑是因为这个原因。”

  “…………………咪。”

  “…………圭一同学,你听谁说的……?”

  “是教练吧……”

  我还没开口,魅音就替我回答了。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沙都子也许是相信自己忍受叔父虐待的话,哥哥就会回家了……所以才会一直忍受到现在。可是……这种钻牛角尖的想法,和悟史回家根本毫无关系……虽然这么说对不起沙都子,但这是事实。”

  大家都低着头……大家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我想,不管得到谁的帮助,沙都子都不会高兴的……她想独自忍受………可是,尊重她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呢?

  …………我不这么认为。也许会暂时被沙都子怨恨……但我想,我们应该不理会她的意愿,把她救出来……我想是不是现在就该这么做了。”

  ……我把昨天去沙都子家时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说了出来。

  “…………圭一同学认为应该说出来……是吧?”

  “当然了,必须确定向公共机关报告之后,沙都子能得到保护。如果不能确定的话,反而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这可不好办。和老师谈话的时候,能得到这种保证吗?”

  我没有自信,但不得不做。

  这时……梨花举起手,要求发言。

  “……………交给圭一办了。”

  “啊……可以吗……梨花?”

  听到梨花的话,魅音有些吃惊。

  “……圭一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担心沙都子……既然圭一认为该说出来,我没有任何意见。”

  “……谢谢你。礼奈、魅音,你们呢?”

  魅音看来是正在为该不该点头而犹豫……不过,看到礼奈神情坚定地点头,她也点头同意了。

  “好的……那我们走吧,魅音。”

  “……嗯。”

  职员室里只有知惠老师一人……没看到校长的身影……黑板上的日程表里。

  校长的位置写着“研修,直接回家”。

  ……校长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但沙都子的问题并不是靠正义感这种模糊的东西就能解决的……他不在也许是好事。

  看到我们来了,老师把咖喱饭的盒子盖上,停止了吃饭。

  “坐在那里吧。”

  她叫我们坐到摆在校长座位对面的会客椅上……这种椅子,我只在以前办转校手续的时候坐过。

  我和魅音拘束地坐到椅子上……老师就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走来,坐到我们对面。

  “前原同学,今天早上你没来上课,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真的吗?”

  “……老师认为我在撒谎吗?”

  老师一时语塞,把眼睛稍稍眯起……看来,和魅音一样,她也怀疑我是由于和沙都子的缺席有关的理由迟到……似乎认为我是一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直性子傻瓜……我可是因为冷静地思考才迟到的啊。

  ……接着,老师确信了这点,准备谈论沙都子的事。

  “……我想你们都知道了,你们的朋友北条沙都子最近一段时间请假。”

  魅音和我都没有回答,不过老师并不介意,继续说道。

  “……你们知道些什么情况吗?班里有人散布了不好的流言。”

  魅音就像在听训话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把目光投向她……示意她像刚才说的那样,交给我来办。

  “班长?还有前原同学……老师没有发火。只是想请你们把知道的告诉老师。”

  “…………老师。我可以先提问吗?”

  也许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老师忙问有什么事。

  “……关于沙都子的事,我不知道班上传出什么流言……假如,这些流言是事实……那么,老师打算怎么做?”

  “怎、怎么做……如果……被叔父虐待的事情是真的,就不能置之不理。”

  “不能置之不理,具体要怎么不置之不理呢?”

  老师瞪大了眼睛……也许是我的语气中带有稍许火药味吧。

  “前原同学!老师是在认真地讨论!!”

  “……我是非常认真地在讨论。老师请回答我的问题……如果那是事实,要如何不置之不理呢?”

  老师做了两三个深呼吸……平缓地开口说道。

  “首…………首先,为了确认情况,去北条家进行家访。”

  “很可能会被她的叔父怒斥,然后赶出来……算了,先别管这个,假如见到了叔父和沙都子,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问明真相。如果确认那是事实的话……就进行指导。”

  “请不要用指导这个意义模糊的词。具体要做什么?”

  ……尽管我的话语火药味如此浓,老师仍然保持克制,心平气和地听着。真是个好老师啊……知惠老师这个人,是个真正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可是,她没有任何拯救沙都子的力量和权限。如果凭借正义感做出冲动的事……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让事态变得更棘手。

  …………老师抱着手……像是在集中精神一样闭着眼睛,沉默了一阵……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中第一次了出现严厉的神色。

  “有儿童福利法这部法律。这部法律上明确规定了任何人不得虐待儿童。”

  “好象是吧,然后呢?”

  “报告县里的儿童咨询所。刚才前原你说会被赶出来,是吧。必要的西,可以请儿童福利机构的警官同行。绝不能向恐吓屈服。’

  “儿童福利机构里的人,是在取得联系,并且提出申请之后几天才来吗?”

  “是当天来,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为儿童的安全提供紧急保护。”

  “我知道,但那是在他们认为紧急性的情况下。否则……就会和老师一样,进行指导,观察情况哦!?观察之后,把沙都子留在那里,而沙都子的叔父心情变得更糟。”

  “…………阿圭,你说得有些过分了。”

  即使是正确的,我的话也太不留情面了。魅音小声地责备了我。

  “我没说谎吧。好象是去年还是前年,儿童咨询所的人前来调查时,不正是那样的吗?结果如何?……我想,老师和魅音比我更清楚吧?”

  ……很明显,这次的话说得过重了……已经完全是争吵的语气。明明要在得到拯救沙都子的保证后才说的,却和一开始就说出来没什么区别。

  老师看了看表,站起来、拿起校长桌上的电话话筒。

  “…………你好,请接内线3455。”

  “……没关系吧,阿圭?……真的……没问题吧?”

  已经晚了,骰子已经掷下……能做的,只有祈祷。

  “啊,承蒙照顾,我是雏见泽分校的教员知惠,请问指导室的渡边主管在吗?……啊,是的,有点急事,非常紧急,所以想和校长联系……好的拜托了。请转告说这是紧急情况,拜托您了。”

  老师放下话筒之后……就象我经常做的那样,反仰着头做了个深呼吸。

  “……我再问你们两人一次……班上的流言,全部都是真的吗?”

  “…………是的。昨天,我到沙都子家去了,真实情况是什么,我都亲眼看到了。”

  老师轻轻点头,她的眼神是严肃的。

  “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办吧。沙都子的事老师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请别用这种敷衍的语气。不是总会有办法,是绝对要想办法!!如果还是观察情况的话,老师准备怎么负这个责任!!”

  在我怒吼的时候,电话响了。没等我说完,老师就拿起话筒。

  “……你好。啊,抱歉……正在研修…………是的,关于北条沙都子的事吗……好的。”

  老师做出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的表情……魅音准备出去,而我停住了脚步……为了不让老师说出暖昧敷衍的话,我有义务监视着……如果她把关键的地方避而不谈的话,就算是抢,我也要把话筒夺过来,把真实情况告诉校长。

  “…………是的。不……还没和咨询所那边……是的。虽然还不能确定…………从班里的学生说的情况看,好象很严重。”

  “不管严重不严重!!赶快点!!现在就想办法!!要报告的话向哪里报告都一样!!不过,如果还是观察情况的话,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的怒吼,老师和话筒另一边的校长都听得到……沙都子身处的状况有多么危险这件事,至少他们已经明白了。

  “前原同学,这个我明白!会好好转告的!班长,带前原同学回教室吧。”

  “啊……是。走吧,阿圭,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办吧。”

  “……………一定……记住了。”

  到了最后的最后,我一直盯着老师……知惠老师似乎被我的气势吓住了……笨蛋,现在不是被吓到的时候……赶快点头让我放心啊。

  不过……已经交给老师办了……接下来……只有祈祷。

  ……魅音把职员室的门关上了。

  命运的骰子已经掷出。

  ……向公共机关报告那样的事,原来是想极力避免的,因为我担心那样做反而会把事态变得更危险……而现在,却如此干脆地做了。由于我一时的冲动……导致失败了吗……如果我保持沉默,交给总是冷静沉着的魅音处理就好了。

  ……我想起了因说咖喱的坏话而受到惩罚的事,那时候无沦我说什么,都会陷入更加不利的状况,所以沙都子说交给她来办。

  也许沙都子说得对……直性子的我,只要低头默默看着地板就可以了。

  ……可是……就算叹息也已经晚了……掷出去的骰子不会再回到手里。能做的,只有祈祷能得到期待的结果。

  “……圭一同学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去办吧……好吗?”

  “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要是我真的豁出性命,尽了最大努力的话……昨晚就把沙都子带出来藏到某个地方了……既然没能那样做,那就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别再想这个了好吗?……圭一同学你想得太多了,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

  尽管礼奈在安慰我,但这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我并不需要这种安慰。

  请别管我……我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失神地凝视着天花板。

  ……知惠老师已经把状况说清楚了吧……公共机关介入……今天之内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吧?……能认定被虐待的事实,然后好好保护她吗?

  ……午休过后,下午的课几乎都是自习。即使老师偶尔回到教室,职员室的电话也马上就会响起来,又是一通长谈。

  电话意味着什么,班里的所有人都隐隐约约觉察到了。

  老师急忙赶回职员室。

  “今天接那么多次电话,真是抱歉。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班长,喊起立。”

  “起立————!”

  从午休过后,老师的脸上一直布满愁云…………心情根本不能平静。

  这也不奇怪,就算老师对状况100%地理解,向对方解释得再怎么清楚……能做出保护决定的,是儿童咨询所这个公共机关……老师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露出那么让人不放心的表情。

  “阿圭,回家吧,没有沙都子、社团活动就无法进行。即使勉强去做也没意思。”

  “哈哈哈,小魅,社团活动缺了谁都没意思啊。”

  ……礼奈说得对。我们之中无论缺了谁都没意思。

  老师要是露出让人放心的表情的话,我就可以更轻松地回家了。

  ……我还不能安心……骰子掷出以后,接下来只有祈祷,这种天真的话是不可以说的。

  万一……没有受到保护,还是观察情况的话……我必须想出对应之策。

  已经依靠公共手段了……剩下的……还有一个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已经笑出声了吧。您猜对了。也许我会有性命之虞。可是……我要尝试。既然存在可能性,就全都要试试。

  我捏紧了拳头,对魅音说道。

  “啊……今天可以去你家一趟吗……你有很多漫画吧?想找你借一些。”

  “啊………?…………这个倒是没问题。”

  魅音没有立刻觉察到隐含在我话语中的真正意思……那就是,我希望我们两人单独谈谈。

  “小魅、圭一同学,快走吧!”

  礼奈穿好鞋子,在出门口外招着手。

  ■对魅音的请求

  ……魅音的家……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宽广。

  房屋本身是散发着古旧气息的合掌型建筑,庭院……或者说空地的规模也很广阔……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就是雏见泽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魅音刚把我带进客厅,佣人就端来了茶水。

  “哇,不愧是有钱人啊,还雇着女佣。”

  “只有我和婆婆住在这里。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啊。”

  现在是五点,我告辞了,佣人说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佣人每周都会过来二~三次。帮忙照顾婆婆和打扫卫生。由于是三四个人轮班,所以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人过来。不过只做到傍晚。要是举行宴会或者需要人手的时候就得另外找人。”

  ……有钱雇这些人的话,干脆领养沙都子吧……我一边想,一边盯着她,魅音满怀歉意地低下头,就象是我的想法直接传达给她了一样。

  “…………抱歉,我并不是想炫耀。”

  “没关系的,我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先声明啊……我家是很有钱……不过我可完全没有能自由支配的钱……这一点希望你别误会。”

  ……总感觉我是在欺负魅音……最近,魅音总是在向我道歉。她是个这么轻易就道歉的人么……?还是说,最近我的神情太凶恶了吗……

  “……什么?阿圭,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魅音你说……这么突然,你也许会吃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

  “啊……?是……什么事呢?”

  “啊,我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使我要说的话是真的,魅音你也可以不承认,也可以装做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听完……这些话,是要对鬼鬼渊村御三家中现在最大的一家的下任当家园崎魅音说的。”

  魅音似乎没听明白……不过,她敏感地对最后那句园崎家的下任当家做出了反应。

  “………………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个你不用管。”

  我不能说是鹰野小姐告诉我的……不过,鹰野小姐叫我不要把内容说出去……对不起了,鹰野小姐,我就是为了这个才问你的。

  “…………阿圭你知道鬼鬼渊村的事就让我很吃惊了……关于我,看来你也知道得不少啊。”

  “……是啊,或多或少吧……也许只是我搞错了。不过……即使是那样也请你听我说……而假如是真的……”

  “我不知道阿圭你想说的是什么……不过,我先说明…………这只是阿圭你弄错了,而我根本不想听。听了也不会帮你……不过……因为说出来之后,阿圭你会觉得轻松不少,所以我就听了……只是听听而已,什么也不会发生改变……我可以像这样认为吗?”

  “…………………是的。”

  魅音似乎明白了接下来我要说什么。

  她先提醒我说了也没用……这么做是当然的……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园崎家……就是雏见泽每年发生离奇死亡事件的……主谋。

  “…………御社神的作崇……是存在的吧。”

  魅音轻轻点了点头。

  “…………真相不明,为什么会发生也不清楚……即使个别案件能够解决,但从全体来看却是无法解释的连续离奇死亡、连续失踪事件…………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定会选中村子的仇敌。”

  “………………好象是的。”

  魅音说得像与自己完全无关一样……不过没关系,不承认也无所谓。

  现在……她只要安静地听着就行了。

  “……就是后天了吧了?……绵流仪式……今年作祟的牺牲者……已经决定好了吗?”

  魅音役有回答,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像她刚才说的那样,静静地听着。

  “啊,抱歉……说好了你只要听着就可以的……提问的话就太奇怪了。”

  魅音似乎不为所动……又似乎流露出哀怜……她露出了之前我从来没见到过的表情……她没有点头……只是用带着淡淡慈爱的表情听着我说话。

  “如果……今年将受到作祟的……不是沙都子的叔父的话……请换成沙都子的叔父吧。因为……去年是她的叔母对吧!?从顺序上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哈哈哈,是啊,是有这种顺序。”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在去年叔母受到作祟死亡之后,扔下沙都子,逃进城里躲了整整一年!御社神大人还没决定让那样的家伙接受作崇吗?就算被选为今年接受作祟的人也没什么不妥啊!”

  “……是呀,就算今年受到作祟而死的是那家伙,我想,大家也都会接受的。”

  “我……我听说了,所谓御社神的作崇……是……”

  下面的话……说出来也没关系吧……可是,我说不出来。

  不过,魅音一开始就明白了……所以,魅音替我说道。

  “雏见泽连续离奇死亡事件,也就是俗称的‘御社神的作祟’,是在园崎家的主导下由御三家发起的……涉及全村的事件……是吗?”

  “我……我可没这么说!!而且,这是不是和魅音你有什么关联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我都没兴趣知道,只不过!!如果……接受作祟的人是在决定好的人当中选择的话……希望选上沙都子的叔父……我希望的就是这个……拜托了!!!

  “………………阿圭你从刚才就说得很过分啊。如果雏见泽离奇死亡事件是园崎家主导的话……那不就是说主犯是我吗?是我决定接受作祟的人、下指示、杀死许多人,或者让人失踪……阿圭你想说我是杀人犯吧?”

  “我刚才就说了!!……这和魅音是不是连续杀人的主犯没有关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就算你是杀人犯,也仍然是我的好朋友!!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假如你被警察追捕,我会帮助你!会帮你提供不在场证明、也会帮你逃跑!因为我们是同伴,是好朋友!!对吧!”

  魅音一时间感到非常吃惊……她目瞪口呆地说道。

  “………………这是在宣布自己要当共犯?阿圭,你胆子真大啊!”

  “好了,别打断我的话!!!……今年的作祟,就让沙都子的叔父……”

  “阿圭,别说了……我要做饭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魅……魅音……!!!”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从下巴滴落到地板上。

  “…………就像开始说的那样,阿圭你完全弄错了……御社神大人的作崇就是御社神大人的作崇……就算是人为的,也和园崎家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我了。”

  “…………所以,听到阿圭那样拼命地请求,尽管我很难受……但也只有这样……我不想为你改变什么……你明白吗?”

  “…………是的。”

  “……不过,我很理解阿圭你的心情,如果和你说的一样,我真的能够操纵御三家,选出每年的牺牲者的话……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魅音……”

  “可是,现实不是那样!我只是园崎魅音……虽然,园崎家的确有许多不好的传闻,是暗中统治雏见泽的家族。可是,和连续离奇死亡事件完全没有关系……在大坝战争中虽然有过激的抵抗,但也仅仅是那样而已…………绝对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的。”

  “……别说得这么悲伤啊……至少现在……就算是撒谎也好,对我点点头啊!”

  “阿圭,要沉浸在幻想中是你自己的事。我现在点头,也许会让你相信沙都子后天夜里就可以获得解放,从而卸掉心头的包袱。可无情的事实是,沙都子的叔父能活过后天晚上……下周,再下周也将继续活着……这一点请你明白……我可不想在绵流仪式的次日被你质问说为什么没杀他。”

  “………………魅音……”

  魅音缓缓站起来,把屏风拉上,遮挡冷风。

  “……对阿圭你说这些的,是三四小姐吧。那个人总是想当然地对雏见泽抱有误解……她本人自己觉得开心倒没什么……我可不希望阿圭受她的影响……唉,所以说外人就是麻烦。”

  “和鹰野小姐没关系。”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就算真是三四小姐对阿圭你说的,也不会发生什么……三四小姐也不会被选为今年接受作祟的人……本来,今年作祟会不会降临都很难说……毕竟那只是不幸的偶然重合在一起而已。”

  “……………谢谢你听我说话……如果魅音你和连续离奇死亡事件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那我道歉,让你听到不愉快的话了。”

  “是啊,你肯向我道歉啊。哈哈哈哈哈哈。”

  ……魅音尽管说没时间,还是送我到了门口。

  今天,为了给周日的祭典绵流仪式助兴,城镇议会的许多官员和祭典实行委员会的人即将到来。

  在这样繁忙的一天,她还是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如果天上有神明的话,阿圭的强烈愿望一定能传达给他们的。”

  “………………是啊,刚才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嗯,我会忘掉的。”

  “那么……明天见。”

  “再见。”

  我和魅音的接触……其实很短。

  ……通过和魅音谈话,我认为……鹰野小姐对我说的话,都不是捏造的。

  如果真的完全没关系,我想,魅音是不会听我说完那种奇怪的话的……她没有开玩笑,而是听我说到最后,这就是证据……我的心里是这样希望的。

  ……这种心情就落水者抓救命稻草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真的很过分。因为我跑到朋友家,对她说你是连续杀人犯,今年帮我把沙都子的叔父杀掉。

  魅音安静地,如同聆听忏悔的神父一般听我把话说完。她完全可以突然发火,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可是,她没有那样做。

  这就是园崎魅音家是幕后主使的证据吗……或者说,是出于同情,因此静静地听我这个头脑变得古怪的家伙把话说完……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

  不过……这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努力之一。

  也是为了在公共机关只决定观察情况的时候而准备的……另一个保险。

  如同字面所表述的,这和落水者抓救命稻草一样……是无谓的挣扎。

  老师说过,报告儿童咨询所的话,他们当天就会采取对策。

  ……现在,那个对策已经开始实施了吧……?

  如果明天早上,身体健康的沙都子来上学的话……这一切都不过是杞人忧天。

  明天早上快点到来吧。

  这天晚上特别闷热,我无法入睡。

  ……都对老师那样说了。今年应该不会只是观察情况吧。

  沙都子她……今晚是怎么度过的呢。

  ……是感觉到噩梦的结束,享受着解放的夜晚吧。

  我双手合十,在被窝里祈祷。

  ■条文

  第二条(虐待儿童的定义)

  根据本法律,“虐待儿童”是指监护人(行使监护权限者、未成年人财

  产监护人及其他对儿童进行监护者,以下同。)对其监护儿童(未满十八周

  岁者,以下同。)实施下述行为。

  一给儿童的身体造成外伤,以及施加有造成外伤可能性的暴行。

  二对儿童进行猥亵行为以及诱使儿童实施猥亵行为。

  三妨碍儿童身心正常发展的减食以及长时间置其不顾(中略)及其它

  作为监护人的明显怠慢行为。

  四(略)对儿童造成明显心理伤害的言行。

  第三条(禁止虐待儿童)

  任何人不得虐待儿童。

  平成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法律第八十二号

  〈法务、厚生大臣署名〉

  出自(防止虐待儿童相关法律>第二条、第三条

  ■民政部统计

  昭和xx年度

  主要虐待者(厚生省报告例)

  总数5352件

  亲生母亲

  2943件(55.0%)

  亲生母亲以外之母

  432

  203件(3.8%)

  亲生父亲

  1445件(27.0%)

  亲生父亲以外之父

  488件(9.1%)

  昭和XX年度

  各虐待内容件数(厚生省报告例)

  总数5352件

  身体暴力

  2780件(51.9%)

  433

  NEGLECT(遗弃)

  1728件(32.3%)

  心理虐待

  458件(8.6%)

  禁止上学

  75件(1.4%)

  性暴力

  311件(5.8%)

  寒蝉鸣泣之时 崇杀篇(上) 完

暮蝉悲鸣之时(寒蝉鸣泣之时)来源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