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罗莎曼德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龙凤胎。

  幸好,虽然是初产但非常轻松,孩子也是,虽然体重有些轻,但都很健康。

  而对于初产来说,罗莎曼德已经算不上是年轻了,贝尔敏斯塔一方的亲族们担心的守在一旁,看到这个结果都安下心来,无比开心。

  这个消息也快马传到了寇拉尔。焦急等待着的萨沃亚家的亲族们,对于期待许久的男孩的诞生也都高声称快。

  而刚刚成为母亲的罗莎曼德比他们更高兴。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完成将继承人交给丈夫这个重大的任务。为此她感到非常安心和满足。

  婴儿床就安放在母亲的窗边。本来应该立刻把孩子和母亲分开交给乳母,但是因为双胞胎的出生出乎预料,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

  罗莎曼德茫然的听着急脾气的亲戚们傲慢的诉说着,必须尽快在私下公布此事,同时温柔的望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们。

  刚刚大声啼哭的婴儿现在睡得很甜。这弱小得让人觉得可怜的生物。紧紧握住的拳头也只有核桃大小。但是,每只手指上都长着指甲。

  因为罗莎曼德刚刚完成生产这一重大工作,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她却怎么都看不够。

  这两个孩子刚刚还在自己的肚子里,这件事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果然还是女孩子长得比较温柔,男孩子长得比较勇猛。跟萨沃亚公一样,他应该能成为在战场上英勇果断的武将吧,大概也很擅长治理领地吧,他一定会成为杰出的当主的。罗莎曼德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望着孩子出神,不过她毕竟也觉得有些累了,在床上陈展开身体。

  罗莎曼德心想,(必须要快点结婚了……)

  现在,她似乎明白,孩子们的父亲为什么那么性急的想举行仪式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固执有些过意不去。

  她本来以为想结婚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结。但是,现在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只不过是《庶子》。

  这让她心里觉得很憋闷。

  罗莎曼德非常明白,被法律保护的身份和不受法律保护的身份有多大的差别。

  弟弟斯蒂芬便是如此。他一开始是父亲情人的孩子。

  那个时候自己还年幼,父亲爱上了母亲以外的人这件事,让她觉得很不愉快……母亲去世后,对于继母和弟弟,她其实并不想差别对待,但是实际上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情渡过这段人生的,罗莎曼德并不知道。

  第二个母亲是身份低微的豪族千金。虽然是父亲希望的,但是她对于自己是续弦一事似乎很是介意,担心被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说是妾,担心别人会说自己的儿子斯蒂芬是盗窃爵位的小偷,所以会称呼身为前妻女儿的自己为《大小姐》,并恭敬的低下头……

  最后她因为思虑过度死掉了。

  大概,继母是承受不了这一切吧。对于低微豪族出身的继母来说,贝尔敏斯塔公爵家的一切都太过沉重了。

  斯蒂芬对于年老的父亲来说,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父亲对他的期待也非常大。斯蒂芬也是个非常听话,非常优秀的儿子。

  青梅竹马的格拉斯梅亚卿(现在的萨沃亚公)经常跟他的父亲大声吵架,而与此相对,自己的弟弟做得特别好,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觉得有些骄傲。

  一想到当时什么都没意识到的自己是多么的迟钝,一种无法习惯的痛苦便会席卷而来。

  来到自己家中的斯蒂芬,过于在意周围的人,甚至有些可怜。

  为了成为让父亲骄傲的儿子,为了成为姐姐期待的下一任当主,为了不辱贝尔敏斯塔家之名,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是续弦妻子生下的儿子,也不要将来被人指责说,妾的孩子就是不怎么样。

  “姑母大人。”

  听到这个年幼的声音,罗莎曼德回过神来。

  枕边冒出一张小脸。而同样小巧的手正抓着床边,拼命踮起脚尖。不这样做的话,他就看不到躺在床上的罗莎曼德的眼睛。那是个皮肤白皙,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可爱的小孩。

  罗莎曼德温柔的冲这个小客人笑了笑。

  “你来看我了吗?”

  “嗯。我想看看表弟表妹,就让人带我来了。恭喜你。”

  虽然他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郑重的打了招呼。

  这就是斯蒂芬的遗孤小斯蒂芬,他今年已经五岁了,作为继承人的证明,他现在是卢米埃特卿。

  现在,他在罗莎曼德指定的教育负责人的指导下,学习成为下一任当主需要的知识。

  他望着睡在姑母身旁的两个奇妙的生物,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

  “姑母大人,这就是我的表弟表妹吗?”

  “嗯,很可爱吧。”

  “可爱吗?总觉得……长得有些奇怪。”

  罗莎曼德躺着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你刚出生的时候也长成这个样子。大家都是这样的。不用担心,很快就会长得很端正了。”

  “是吗……”

  小孩还是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绝对信赖的姑母说的话。也不相信这两个生物会长得端正。

  “他们要是长大了,应该能成为你的玩伴吧。你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啊。”

  “好的。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啊……这个嘛,没想到一下子生了两个,必须要问问萨沃亚公的意见。”

  孩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陪同他前来的乳母轻轻阻止了他。

  “少爷。姑母大人已经很累了,不要太打扰她。夫人您也稍微休息一会吧。”

  家里的人会管罗莎曼德叫夫人。

  对于还没结婚的罗莎曼德来说这个称呼非常奇怪,但是罗莎曼德不允许他们称呼自己为主人或城主。自己只不过是暂时的当主。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称呼掌握家中实权的人为小姐,所以最后就用了这个称呼。

  不过,这种违和感很快也要消失了。

  罗莎曼德将会正式成为巴鲁的妻子。

  而巴鲁是在内部的庆祝结束后的转天到的。在路上,他便遇到了从贝尔敏斯塔家出来的快马,已经知道是双胞胎了。

  他看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之后,去见了完成了重大任务的未婚妻。

  “你立功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慰问。不过巴鲁的眼神却很温柔。

  罗莎曼德也在床上,冲孩子们的父亲笑了笑。

  “你去看他们了吗?”

  “嗯。看起来都很健康。——肚子里装着两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跟公一样,长得很勇猛吧?”

  “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鼻子的地方跟你一摸一样。一定是跟公一样有着黑色的眼睛。他们能不能快点睁开眼睛呢。”

  “别要求这么过分了。我看的时候还没什么像样的鼻子呢。长得跟刚出生的猴子差不多。”

  父亲的台词真是过分。

  他并不是不高兴。只不过是客观的描述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这么喜欢讽刺人的巴鲁也不可能喜笑颜开的一直盯着孩子们看。罗莎曼德也很明白。首先,单是想象一下巴鲁的这种样子,就让她觉得有点恶心,而巴鲁无比冷淡的进行批评反而让她觉得佩服。

  “猴子吗……原来如此。卢米埃特卿也说长得奇怪。原来是这样吗。”

  这也是位过分的母亲。

  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是她并不是不觉得孩子可爱。只不过是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而已。

  “虽然没想到是双胞胎,但是那些每天去雅尼斯神殿参拜的伯父们也能安心了吧。”

  “我也放心了。”

  罗莎曼德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接着,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男孩子交给萨沃亚家抚养,女孩子可以留在我这边吗?”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的亲戚也会跟高兴吧。对小斯蒂芬也是个不错的刺激。”

  说完,巴鲁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

  “真是没法对表兄说呀。不然的话,他又会说把兄妹分开太可怜了吧。”

  “可怜?”

  罗莎曼德非常茫然。

  “哪里可怜?”

  “我也不知道。”

  巴鲁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马伯利的达尔希尼家的客厅。非常朴素,整洁,从家具到装饰都是家人亲手制作的,感觉非常温馨,国王一定会有这种感觉吧。但是,对巴鲁自己来说,那是完全不熟悉,陌生未知的场所。

  “按照表兄的想法,家人就必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同生活才行。”

  “我也没跟家人在同一个房间生活呀?”

  “跟正房是分开的吧。表兄所说的同一个屋檐下——恐怕指得是只有卧室是分开的吧,从早餐到午餐、晚餐,以及那之后聚在一起休闲,一整天都要和家人见面的意思吧。这貌似就是斯夏的生活方式。”

  两个人同时开始寻找童年时代的记忆。

  他们的房间是分开的。每栋都是独立的房屋,非常宽敞。每人都在分别的房屋中在仆人的服侍下生活,大概三天才会有一次机会见到家人。随着长大成人,这种间隔会越来越长。父子兄弟也分别在不同的房屋中独自生活。

  罗莎曼德从没因此觉得不满或者感到有任何不自由的地方。她很喜欢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想见的话随时都可以见到。巴鲁也是,姑且不论他的母亲,他还是很喜欢见到父亲的。

  罗莎曼德躺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但是,这样的话,见到家人是的喜悦和快乐会变淡吧……?而且,大家都在一起要做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

  黑色的眼睛恶作剧般笑了笑。他的眼睛中浮现出一种,跟国王很相似,但是却又完全不同的异样光芒。

  就像国王有着他自己的常识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常识和伦理。

  这个时候,问题并不是哪一方是对的。不,非要找出一个正确答案这种想法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国王选择了跟自己有着同样价值观的珀拉一样,巴鲁也选择了罗莎曼德。

  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就按早已经熟悉的公爵家的方式来生活吧。首先要决定孩子的名字。”

  “关于这件事——结婚仪式的日程怎么样了?”

  “总之先暂定在九月了。”

  “九月!为什么!?”

  罗莎曼德吃了一惊。巴鲁明明知道,不管再怎么晚,孩子六月之前都会出生。

  “我等不了这么久!不能提前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抗议,巴鲁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还说什么?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想要立刻去神殿,不是你制止了我吗。现在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什么时候举行仪式都一样了。”

  “可是……”

  罗莎曼德似乎非常不满。

  而现实是,孩子生出来之后,罗莎曼德才终于明白之前巴鲁感到的那种焦虑。

  一方面,是孩子们是庶子这种现实让她感到心痛。而另一方面,则是巴鲁已经克服了这一点。

  “当初说好要一起公开孩子呀?把刚出生的孩子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也很危险。稍微过一段时间比较好。不过,这样的话就到夏天了。”

  “啊……”

  夏天很难举行活动。首先,食物很快就会变质。第二,夏天的长途旅行跟冬天的长途旅行一样困难。

  因为天热以及虫害的发生,马也坚持不住,马车中就像是蒸桑拿的状态。也有人因为中暑昏倒。因此,原则上,夏天不举行那种需要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大规模宴会。

  “虽然仪式在哪里举行都可以,但是考虑到宾客的数量,寇拉尔是最合适的。不过,你在这种地方生了孩子,单是要把孩子运过去就要费一番功夫。”

  “可是,这样的话在六月举行仪式怎么样?”

  “别开玩笑了。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精神,但是也别太小看生产了。最少也要躺七天。那之后也要严禁剧烈运动。生产之后的身体完全恢复到之前需要一个半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无论如何在夏天结束之前都要好好休息。”

  “这样啊……”

  罗莎曼德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呀?”

  巴鲁恶作剧似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我的女朋友们之中还是有很多有过生产经验的女人的。”

  “……”

  罗莎曼德身为巴鲁未来的妻子,她非常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很想说,不要接受这些人的建议,不要对别人的妻子下手,但是结果,她也只是叹了口气。

  虽然,巴鲁有很多绯闻对象,不论身分高低,但是公爵从未因此引发过任何问题,是很擅长情事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无论他有多少个女友,他都选择跟自己结婚,所以也没办法抱怨什么了。

  “哎呀,萨沃亚公爵大人,好久不见了。”

  霍尔达内斯夫人一边文雅的打了招呼,一边走了进来。她是罗莎曼德的姑母。

  她身后跟着大量的随从,拿着大量的礼物和颜色各异的花朵。房间中顿时充满了春天的芬芳。

  夫人也是个很华丽的人。年纪四十多岁,有着很符合其年龄的沉稳华丽的美感。

  巴鲁优雅的握住对方的手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公爵夫人。不用带这么多花来,你自己就是很漂亮的花了。”

  罗莎曼德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是来看我的。你不要跟我的姑母**。”

  “说**太失礼了吧。这是对待女人该有的礼仪。”

  “真是厚颜无耻……”

  “不要生气了。这么皱着眉头对身体不好。”

  “你以为是谁的错!”

  霍尔达内斯夫人看着吵架的两个人,遮住嘴高雅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呢。你们关系这么好就行了。”

  “我们看起来关系好吗,姑母?”

  “当然了。不是说关系越好越会争吵吗?”

  夫人莞尔一笑,然后冲着巴鲁行了一礼。

  “萨沃亚公爵大人,这次继承人出生了,恭喜你了。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是布尔瓦特卿和蒙顿卿也一定很高兴吧。贝尔敏斯塔公现在也平安完成了重大任务,也一定觉得很安心。剩下就是看到你们两人正式结成夫妻,我们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注意到对方在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举行仪式?罗莎曼德回答道。

  “因为快到夏天了,萨沃亚公认为最早也要到九月。”

  “那个时候也请夫人一定要出席。”

  “谢谢。我会和丈夫都很期待那个时刻。只不过,那个……”

  夫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尽量微笑着说道。

  “那个仪式,你的母亲大人……阿娅公主大人,当然也会出席吧?”

  罗莎曼德屏住了呼吸。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她对着姑母露出了责备的表情,似乎在跟她说,你在说什么呢。

  对于巴鲁来说这是禁句中的禁句。

  不出意料,巴鲁脸上原本微笑的表情全部消失了。嘴上浮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冷笑。

  “非常遗憾,公爵大人。我的母亲不会出席。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最近母亲身体抱恙,不太如意。”

  夫人觉得有些害怕。巴鲁的母亲、前公爵夫人阿娅公主,确实是在布拉希亚宅邸中疗养。

  以身体情况不好为理由,不外出,也不见客。

  但是,知道详细内情的人们,都私下里偷偷谈论,实际上阿娅公主并没有生病。跟据传闻她被国王下令终身软禁这种说法最有可能。

  说到理由,虽然也只不过是传闻而已,不过确实非常不名誉。国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阿娅公主和奥隆之间有着秘密约定。

  这个时候,阿娅公主对奥隆保证,自己身为上上代国王的女儿(为了让身为私生子的伪王被迫退位,让帕莱斯德支配德尔菲尼亚)会帮助他,并堂堂正正的签名盖章了。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肯定是一件大事,但是这件事的真伪现在还是个谜。

  国王什么都没说,阿娅公主现在仍闭门不出。

  而且,巴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做出这种不名誉的事情。他只是说母亲仍在疗养中。病重得不能参加儿子的结婚仪式。

  但是,公爵夫人也没有简单放弃。

  毕竟是侄女一生一次的盛大场面。如果新郎的母亲不在场的话,亲人总觉得有些看不过去。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那个人也一直关在家里的话,心情也会低落沉闷的吧。难得有这种喜庆的场合,跟陛下说一声,让她参加也可以吧。陛下也一定会同意的。无论如何,那个人也是先代国王德鲁瓦的妹妹,对于陛下来说,也是相当于姑母的人。那个人连自己儿子的结婚仪式都不能参加的话,太可怜,太寂寞了。”

  她的意思是,只有这一天,拜托陛下解除禁闭怎么样,但是巴鲁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不,就连陛下也不能对我家的事情特殊对待吧。毕竟我也有前科。”

  巴鲁所说的前科,就是讨伐玛古达尼尔卿一事。实际上这是根据国王秘密命令进行的,但是却对外宣称这是巴鲁的独断专行。

  “本来因为这件事,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和名誉都应该被撤销,但是因为陛下的宽容,他原谅了我。所以,我不能再向陛下求情了。虽然我身为公爵,也不过是服侍陛下的臣下而已,臣下有臣下的礼节。而且,要让重病的母亲出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去求陛下。这是有悖人伦的行为。”

  如果王妃和伊文听到这番话的话,看到巴鲁能腆着脸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巴鲁却非常认真。

  “这件事确实非常遗憾。我也很想让母亲看看罗莎曼德身穿婚纱的样子。你的侄女一定会成为三国第一的新娘吧。但是,布拉希尔距离寇拉尔也有一段距离,如果硬要让她前往寇拉尔,反而对身体不好。非常遗憾,母亲的生命是无可替代的。而且,我也相信,卧病在床的母亲听说我结婚的消息,就已经很满足了。”

  单是听这段台词的话,巴鲁真是感人泪下的孝顺儿子。看他的表情,他也确实非常悲痛,看起来很是遗憾。但是,他的眼神却有些许不同。冷冷的望着公爵夫人,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罗莎曼德提心吊胆的望着姑母和巴鲁。夫人大概也察觉到紧张的气氛了吧,大概也觉得有些害怕了吧,开始含糊其辞。

  “是啊。这样就没办法了。真是可怜……明明孙子都出生了。”

  “嗯。母亲也一定会高兴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亲切,却很认真。

  谁都知道巴鲁和阿娅公主的关系不太好。他也没想隐瞒。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体面的。

  “那我也跟小斯蒂芬去打个招呼吧。”

  巴鲁正准备结束对话,而罗莎曼德在他背后,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萨沃亚公。实际上……我等身体好一些之后,也想亲自去阿娅公主那里跟她打个招呼。毕竟那个人也是我的婆婆。而且,我也想告诉她孙子孙女的名字。”

  巴鲁回过头微微笑了笑。

  “是啊。要快点决定名字。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去看看母亲也没问题,但是不带孩子去比较好。要是她因为孙子太可爱,不肯放手就麻烦了。”

  巴鲁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不错,非常柔和,但是其中却毋庸置疑的刀剑般锋利的力量。

  等到巴鲁的身影走远之后,罗莎曼德深深叹了口气躺了下来。

  “姑母……我寿命的缩短了。”

  “嗯。对不起。我也是。”

  这位与杀气无缘的《外行人》,现在似乎也从巴鲁身上体会到了这一点。

  生于上流阶级的女性,都曾受到严厉的教导,不能将感情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别人面前。

  霍尔达内斯公爵夫人也不是例外。

  这位夫人,虽然是在侄女面前,此刻也变得面无血色。

  “我想这些话无论如何都得说出来……不过,应该是说得太多了。我这下知道公爵大人和阿娅大人之间确实非常不和了。”

  “不要在说这种话了。要是别的人的话,早就被勒死了。”

  这句话未必就是威胁。虽然巴鲁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他会从心理上抛弃这个人。而且对象并不只限于女性。

  虽然巴鲁在感情上非常容易跟人吵架的,但是实际上,如果他认为对方对他没什么用处,或者有害的时候,便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他的表情会很温和,语气也很郑重,非常绅士的对待对方。但是,在内心深处,只把这个人当作会说话的木偶或者石头而已。

  看到自己的姑母被如此对待的话,罗莎曼德肯定也不会觉得高兴。

  巴鲁在贝尔敏斯塔宅邸呆了七天,但是再也没有提起过母亲的事情。

  罗莎曼德去布拉希尔拜访阿娅公主,是生产后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是为了探病,也是为了庆祝孙子孙女出生。这是事前通知了寇拉尔,在得到特别许可之后进行的会面。

  因为随从们全体出动跟罗莎曼德说现在骑马还太早,所以她跟怀孕中同样是坐马车出行。不过,她也没有一直坐马车直抵目的地,先是前往了提前商量好的作为住宿地点的豪族宅邸。

  因为这附近没有像样的旅店,所以便借用了人家的宅邸。而接待他们的一方也得到了丰厚的谢礼,同时还能跟大家庭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豪族——本顿家的人们除了主人以外全部出动,迎接罗莎曼德一行人。在夫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在别栋安顿下来,开始整理打扮。仆人帮罗莎曼德盘好头发,简单化了妆,换成了女性的装束。贝尔敏斯塔家的仆人也想将自己的主人打扮得非常漂亮,罗莎曼德也有很多衣服。

  罗莎曼德首先跟本顿家人打过一圈招呼之后,将礼物送给他们。

  接着便前往了阿娅公主所在的萨沃亚宅邸。

  虽然罗莎曼德跟萨沃亚家有长年的交情,可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宅邸来。门前有几个守门人。虽然他们穿着随从的衣服,但是他们的视线中有一种锐利的光芒,那是经过战斗训练的人特有的。

  恐怕这些人是王宫派来的吧。

  虽然他们接受的命令应该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但是他们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罗莎曼德一行人顺利进入宅邸。同行的随从们留在玄关附近的等候室中,罗莎曼德一个人被带往客厅。

  这是间非常华丽的房间。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窗户上镶嵌着有狮子镂空雕刻的玻璃,窗框上镶嵌着黄金,挂着蕾丝和绸缎的双层窗帘。

  除此以外还有螺钿工艺制成的描绘着孔雀和花朵的圆桌,铺着绢布的黑檀椅子。装饰架上摆放着珍珠的小箱子和银制的花瓶,还摆着一排彩色玻璃雕像。

  罗莎曼德面露难色的坐在华丽的椅子上。

  应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这里吧,就好像将能装进来的金银全都装了进来。设计也是各种各样,让人觉得品味实在是不怎么样。

  罗莎曼德的父亲,上上代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是不惜在防御以及保护领民方面花费大量金钱的人,但是服装和马具旧了的话,还是会修理一下继续使用。

  她家的家训便是,要好好熟悉了解好的东西,小心使用,绝对不能浪费。

  罗莎曼德等了很久。中途,她向端茶进来的侍女询问怎么了,侍女回答道,主人正在跟其他客人畅谈。

  当然,这是骗人的。

  罗莎曼德觉得,公主只是在虚荣撑场面而已。

  她不想承认,也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就如同罪人,所以编出了这种谎言。

  真是愚蠢。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阿娅公主终于出现,她的打扮也是极其奢侈华贵。身穿缝制了很多珍珠的金线织锦做成的裙子。头发高高盘起,插了几个有花鸟模样的金银珊瑚发簪。

  她死死的盯着站起身,想要郑重打招呼的罗莎曼德,说道。

  “为什么没把我的孙子带过来?”

  她的语气很强硬。没有一丝你能来我很高兴的态度。

  罗莎曼德并没有反抗她。只是乖巧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因为孩子才刚刚出生,我想先跟你打个招呼……”

  “还有这件事。你的父亲生前与我家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我一直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居然没有正式的结婚仪式就生下了萨沃亚公爵家的血脉,真不要脸!”

  “非常抱歉。”

  “是男孩吗?”

  “一个是。还有一个女孩。”

  “啊。那个无所谓了。你家随便处理就好。不过,男孩是萨沃亚公爵家的统领。贝尔敏斯塔家不能过问。这件事你必须明白。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阿娅公主没有坐下,一直在说话,接着她突然凑到罗莎曼德身旁。用饱含着异样热情的视线望着罗莎曼德的脸。

  “你明白了吧。那个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不仅仅是萨沃亚家的继承人,他总有一天将会掌握更大的东西,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的母亲应该做什么,必须要做什么,这些你应该都是明白的吧?”

  公主紧紧握住罗莎曼德的右手。非常有力。

  “……母亲大人。”

  罗莎曼德勉强克制住因为手上的疼痛导致的表情扭曲,说出了这句话。身为媳妇,她当然应该这么称呼阿娅公主,但是这句话需要非常大的精力和决心。

  罗莎曼德压低声音说道。

  “我身为母亲,也想给他我能给的一切。”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更大的东西》指得是什么,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罗莎曼德非常明白。

  她当然并不赞同阿娅公主。但是,罗莎曼德觉得如果胡乱责备或者反驳她的话,反而非常危险。

  阿娅公主满足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是啊。这样就好了。你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的儿子要是有你这样的理解力就好了。那个孩子完全不会体谅自己的母亲。”

  “不,没有这种事的……”

  “肯定是这样的!他总是总是站在那个庶子那边!到底那个孩子!把自己的血统当成了什么!居然允许庶子的统治,甘居人臣,他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他去世的父亲和伟大的舅父吗!”

  接着阿娅公主便开始不断诉说对自己儿子巴鲁的怨恨和讽刺,罗莎曼德不得不拼命劝说安抚。

  阿娅公主愤慨的原因并不是源于自己的儿子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寂寞。而是世间的人们都已经无视了自己。对于这个人,时间已经停止了。自己的兄长还支配着德尔菲尼亚的那个时代,自己作为国王的妹妹享受着人们的敬爱,可以任意妄为,被宠爱溺爱过着奢华生活的女孩时代,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她现在依然无法脱离那个时代。

  她不承认时代已经改变了,虽然不满现状却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只能愤愤不平的诉说,为什么跟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这种怨气积累了太多吧。公主面对这个自己送上门的绝好的听众,一直一直说个不停。

  她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让庶子坐上王位的罪孽,对此事毫不感到惊讶的人们的堕落和愚昧,对承认这种错误的社会的愤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正义。

  “阿诺也好,布鲁库斯也好,从兄长那一代就侍奉着兄长,明明深受兄长的宠爱!他们居然忘记了兄长的这份恩情,犯下了拥护庶子坐上王位的大罪,这是多么的不忠!称他们为国贼都不够!那些人都疯了。他们是拥有人类外表的畜生!去世的兄长也一定觉得万分遗憾吧。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心术不正之徒,常年信赖他们,兄长也一定非常悔恨懊恼。真是太可怜,太遗憾了,一想到兄长心中所想,我就忍不住流泪。而且不中用的都是那些男人们。居然让这种恶鬼魍魉这样悠闲舒适的活了下来!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庶子是绝对不能成为国王的,单是说出来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就没有担心这个国家未来的,真正高尚的人士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痛心吗!太不像话了。庶子执政这在哪里都非常可怕!到底要让这种人活什么时候!”

  她的话语简直是杂乱无章。

  罗莎曼德终于得到解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了。实际上,这半天她一直承受着无穷无尽的抱怨的喷泉。

  但是,罗莎曼德一直到最后举止都非常郑重,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样子。她很好的保持了身为公爵家人的谦恭,分别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安慰阿娅公主,让公主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离开客厅之后,她还是觉得非常疲惫。毕竟好几个小时都沉浸在充满恶意和怨念的攻击言论中,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无论怎么努力防御,这种毒素还是会污染身心。

  走出宅邸之后罗莎曼德终于放松了下来。感觉身体都突然轻盈了起来。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初夏的空气是如此的芬芳。夕阳印染下的云朵看起来非常美丽。

  车夫赶着马车前来。虽然罗莎曼德不喜欢呆在狭窄的马车中,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忠于职守的守门人在门口停下了马车,确认了人数和长相。就连拿行李的侍童也没放过。

  确认完之后,一名守门人恭敬的说道。

  “失礼了。贝尔敏斯塔公。那边有人在等您。”

  “有人在等?”

  罗莎曼德望向守门人所指的方向,那里拴着两匹马。

  大概是在门外等着自己出去。

  带着随从的巴鲁牵着马走了过来,在马车外冲罗莎曼德笑了笑。

  “累了吧?”

  罗莎曼德也僵硬的笑了笑。这也有因为疲劳已经到达极限的原因,同时她看到巴鲁的脸也很高兴。知道巴鲁一直在等着自己出来她觉得很开心。

  她轻轻从马车上下来,冲着跟主人一样牵着马的巴鲁的随从说道。

  “那匹马可以借给我吗?”

  很久没有吹到风了,罗莎曼德想要尽情骑马飞奔一会,但是巴鲁却摇了摇头。

  “不能骑马。”

  “你也要说这种话吗。我已经没关系了。生完之后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而且家里的人都太过于担心了。在战乱不绝的年代,有的女性刚生完孩子,就要抱着孩子逃跑。”

  面对罗莎曼德的不满,巴鲁拼命忍住了笑。

  “那我问你,贝尔敏斯塔公会那种贵妇人使用的横着骑马的方式吗?我记忆中你一直是穿着勇猛的骑马服装,但是你这种打扮是没办法跨坐在马鞍上的。”

  罗莎曼德的脸立刻红了。她忘记自己穿着裙子。这种打扮跨坐在马上的话,腿就全被看见了。

  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横着骑……这么说来,没做过呢。”

  “所以不行。你肯定会从马上摔下来的。有机会的时候,让达尔希尼姑娘教教你怎么样?”

  “她很擅长吗?”

  “专家级别的。”

  一边说着,巴鲁一边解开了马的腹带,将整个马鞍卸了下来,交给随从。

  然后,巴鲁向罗莎曼德伸出双手的时候,罗莎曼德吃了一惊。她甚至有些动摇。她明白巴鲁要做什么。也知道巴鲁为什么卸下马鞍。两人同骑的话马鞍会很碍事。

  就在罗莎曼德犹豫是不是要阻止巴鲁,该怎么办的时候,巴鲁抱住罗莎曼德的腰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自己也坐在罗莎曼德身后抓住缰绳。罗莎曼德的身体被夹在了马头和巴鲁之间。

  因为感觉非常别扭,罗莎曼德扭动着身体。这种姿势骑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双脚浮在空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罗莎曼德抱住身后的巴鲁的腰,但是身为骑手的巴鲁也是双脚悬空的。

  “不穿盔甲没关系吗?”

  “交给我吧。”

  说着巴鲁便踢了一下马腹冲了出去。

  罗莎曼德感受着吹拂的风,大口呼吸着空气。

  进入妊娠后期之后,因为随从们的担心,她就没有再骑马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呆在这个视点了。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风了。

  巴鲁单手抓着缰绳,单手紧紧抱住罗莎曼德的身体。虽然坐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但是他的身体一点都不摇晃。

  罗莎曼德再次见识了自己丈夫的强大。自己依靠在他的胸膛上也没关系,这双手臂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跌落到地面上吧。

  马轻快的跑在能听到溪流声的丛林中。到本顿的宅邸大约有两卡提布左右,两人一起享受着这段短暂的骑行。

  穿过森林,远远能看到宅邸的时候,巴鲁放缓了马匹,开始缓慢行走。这个时候,罗莎曼德才终于开口说道。

  “你不跟母亲大人打招呼没关系吗?”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就算见了面也只是让双方都不痛快而已。还不如她真的生病了还能老实一点。”

  巴鲁的语气有些苦涩。罗莎曼德也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她轻声嘟囔道。

  “我没机会告诉她孩子们的名字。”

  阿娅公主完全没想要问孙子的名字。

  罗莎曼德承受公主不满的洪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那个女人完全不关心孙子的名字吧。那个孩子如果成了国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年轻的时候明明是位很有知性的人。”

  “她没变。从以前开始就一点都没变。”

  巴鲁说道。那是冷淡又带着嘲弄的语气。

  “重要的就只有她自己,关心的就只有权势。我看到过无数聚集在父亲和舅父周围这样丑恶的人。其中最为丑恶的就是那个女人。如果你觉得你完成了妻子的义务,觉得满意了的话,不要再接近布拉希亚比较好。你要是不小心被那个女人喜欢上的话,会很麻烦的。”

  “用不着这么……”

  “我很为难啊。你试试让她认为你是她的同伴。她一定会指使你去暗杀表兄的。你如果拒绝的话,她便会怨恨你。在那个女人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她唯命是从的仆人,一种是杀了也不解恨的敌人。”

  巴鲁停顿了一会,低声继续说道。

  “那座宅邸就是怨灵的巢穴。不要接近比较好。”

  “我明白了。”

  罗莎曼德轻轻点了点头,依靠着巴鲁宽厚的胸膛上。

  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父亲母亲弟弟都已经死了。这些人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她就觉得非常高兴,她非常爱这些人。

  但是,这个男人却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彻底决裂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陛下知道母亲的心思吗?”

  “知道。所以才将她关在那座宅邸中。”

  罗莎曼德抬头望着巴鲁,再次低声呢喃道。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巴鲁回答的声音也很低。

  “陛下在我面前将那个女人签名的誓约书烧毁了。他说不想公开此事。这件事只有我和陛下还有宰相知道。关于内容,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这么怨恨国王?

  庶子就这么让她不满吗?

  万事万物没有按照她规定的秩序来运转。这件事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巴鲁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就因为这么个愚蠢的女人是我的母亲,我欠了表兄很多人情。真是可恨。”

  “你不满吗?”

  “我被抓住这么多的把柄。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王家。必须恪尽忠诚。一点意思都没有。”

  “……”

  “最没意思的是,表兄完全不觉得我欠了他的人情。但是我却要知恩图报。”

  “真像你会说的话。”

  罗莎曼德安下心来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话,你也可以稍微感谢一下母亲。只要母亲是这么让人为难的人,你就绝不会背叛陛下,对吧?对于孩子们来说,对于萨沃亚家来说,这都是好事。”

  巴鲁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表兄也要感谢那个女人了?毕竟她让表兄有了我这样的同伴。”

  “是啊。只要陛下和萨沃亚公协力,佐拉塔斯和奥隆都不足为惧。”

  “而且,现在还有你。”

  “还有王妃殿下。”

  马匹一边前行,两人一边开心的笑着。

  巴鲁露出了恶作剧般的表情。

  “实际上,关于那位王妃的事情,表兄正求我帮忙呢。这样也许我也能还一些人情。也希望你能帮忙。”

  听到要帮忙的内容,罗莎曼德吃了一惊。

  “陛下也真是大胆……”

  “我也有同感。表兄有时很不要命呀。希望这次他们夫妻吵架的话会在院子里吵。”

  “可是,如果能实现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真的可以吗?”

  “所以要想些办法。看到实物的除了你还有夏米昂和恩德华夫人。当然也会跟她们说明情况让她们帮忙的。当然还有纳西亚斯和那个稻草脑袋。”

  “哈哈……?”

  “先不说稻草脑袋,对纳西亚斯应该是个很好的刺激吧。要是没有这种机会,那个超级晚熟的家伙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都没法接近自己的意中人吧。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嗯……这个,你难道指得是,恩德华夫人吗?”

  巴鲁一脸吃惊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妻子。

  “你说什么呢?那两个人在很久以前就是情侣关系了。”

  罗莎曼德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她吃惊的问道。

  “不,可是——这样的话纳西亚斯为什么不说呢?明明离得这么近!要多少机会就有多少呀。”

  罗莎曼德满心疑问的回想起拉蒙纳骑士团长和原国王爱妾说话时的样子。

  看起来确实很亲近。

  但是,那种亲近看起来就像是互相很克制的男女之间,属于高尚友情的那种感情。

  “……他们真的是在恋爱中吗?实在是看不出来。”

  因为讨论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罗莎曼德没有注意道。她和巴鲁的对话实在完全不像是已经有了孩子,马上就要结婚的男女之间该有的对话,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一定会这么说的。

  巴鲁饶有兴趣的低声笑了起来。

  “所以。我在着急。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替他们说。”

  罗莎曼德非常聪明的没有回答这句评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歪了歪头。

  “但是,你的朋友居然这么不谙情事,真是让我觉得意外。你没有邀请他去做你喜欢的那些坏事吗?”

  “邀请了。可是,有些太迟了。我要是早点邀请他就好了。”

  “……?”

  罗莎曼德没能理解巴鲁的意思。虽然她很想问问这种事跟时间有什么关系,但是马已经来到了宅邸附近,所以两人便结束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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