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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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真庭蝙蝠夺得绝刀“铇”。

  由下酷城城主,宇练银阁夺得斩刀“钝”。

  由三途神社之首领,敦贺迷彩夺得千刀“铩”。

  连那旧将军倾尽全力都没能收集到的,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所打造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仅仅在三个月内成功征缴了其中三把的奇策士咎儿,以及她的从者,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他们正要离开出云的时候,原本预定要先会一趟幕府的中枢尾张城,但是——

  一个月后的阴历四月中旬。

  两人身在位于现代的山口县东部——周放郊外的某个小村庄。这里不是宿驿,而是以渔业为主的村庄——当然不可能会有客栈。因为是个连幕府的威望都不一定管用的乡下小镇,所以两人特意没有表明身份,假装是没有定居之地的路过的卖艺人,请求村长一家准许他们住在仓房里。咎儿绽放异彩的白发和极其豪华绚烂的服装,七花远大于常人的,却纤细而锻炼有方的身体很适合假冒成卖艺人,以至于让咎儿暗中决定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要这么做。

  半夜。

  七花在村长好意借给他们的(那位村长是个不知道怀疑他人的,很可能只凭借其善良就赢得了村长宝座的现已少有的人物)席子上闭着眼睛,这时候传来了哗啦一声仓房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七仔,起床啦。”

  “我没睡呢。”

  被搭话,七花睁开了眼睛。事实上,七花真的只是闭上眼睛但没有睡着——作为一把刀的自己,神经没有大条到在主人的咎儿回来之前就睡着。这没啥,躺一躺就能恢复体力了。

  他在等待咎儿。

  “这样啊。那就行——。”

  咎儿反手拉上门,直接走到七花的身旁,紧挨着他躺了下来。七花预测到咎儿的这一行动,在咎儿的脑袋碰到地板之前,往中间插入了自己的胳膊。虽然七花的身体作为胳膊枕头有些锻炼过头了,但咎儿没有说什么怨言。

  “啊~~……累死了。”

  “我看也是。真是的,说一声的话我还能帮忙的。”

  “哼。这是我的分内事。不能让七仔帮忙。”

  逞强的话语中也缺乏霸气。

  看来她是相当累了。

  ……顺便一说所谓“七仔”(译者:原文的日文发音用拼音为xiqilin,和日语里的炭炉发音相同)就是,前不久决定下来的,鑢七花的爱称。详细经过在这里就省略了,只要你认为这是跟第二卷开头处差不多的对话的结果就行。对于这单方面被决定下来的爱称,七花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我怎么变成把木炭当燃料使的土制炉子啦!”),就目前而言,他还没有反抗而接受了。不过,他的想法就是毕竟是咎儿嘛,很快就会用腻的。

  总之,先不说在不会有人到访的无人岛上的挖地式小屋中长大的七花(在七花的眼里,这个仓房比养育他的小屋更高级),出生是强大的大名的女儿,现在则是幕府的直辖干部级、预奉所总监督的咎儿竟会允许这种伪露营,可以说是个意外——事实上,七花不符合自己的风格地顾虑了一下咎儿——不过咎儿看起来却嘛事没有。

  嘛,如果稍微想象一下从大名的女儿到幕府的直辖干部的中间过程——她走过来的是怎样的道路的话,也许这样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管怎么说,她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明天早上,和村长打好招呼后我们就出发。”

  “嗯?”

  “明天的早上。”

  “哼~……。”

  听到休息一会儿后咎儿说出的话,七花做出吃了一惊的反应。

  “没想到还蛮快的嘛。不是说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等待报告的嘛?关于那个——锖白兵的情报。”

  “貌似——用不着查探。”

  “啥?”

  “那家伙好像是昨日注意到了尾随者,然后竟然光明正大地交出了战书——看到这样的发展,不禁让人怀疑锖可能是故意被尾随的。嘿咻。”

  咎儿缓慢地坐起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状。轻巧地把它交给了七花后,咎儿走到仓房的一角,开始解开和服的衣带。因为在外头跑了很久累得半死,为了休息才暂时躺下了而已,她并没有直接就那样睡着的打算。想想也是,咎儿的打扮不适合睡觉——她的穿着是理应行走都不适合的超常规的多衣。在室内,加上就寝的话,怎么说也会脱衣服的。

  “哼~。战书嘛。战书啊。听你上次讲的,最近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很少见了吗?”

  “锖是个作风古老的男人。先读读看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看不懂平假名呀。”

  “哦,是这样来着。”

  咎儿一件又一件脱下穿了好几层的衣服。

  虽然是在夜晚,靠月光和星光仓房里相当明亮,按顺序脱下如十二单衣般的多衣的咎儿的举止,丝毫不见羞涩或者难为情的样子。奇策士与虚刀流第七代当家的共同之旅已经到了第四个月,虽然一开始还好好地划开公私之分来着的,但现在两人已经过于打成一片而在这一点上变得随便且马马虎虎了。

  “七仔~。”

  “什么事。”

  “头发要乱了。帮我举着。”

  “好的好的。”

  七花听凭她的话从席子上站起来,走近正在脱衣服的咎儿简单地整理了她的白发,然后举起来。

  ……。

  这个场景感觉太没出息了。

  不管怎么说。

  这种情况而言,先不管有过怎样的中间过程,作为出身高贵、而现在就任幕府中身份较高的职位的咎儿的从者的举止,七花的行为应该不算错误,但他没有抵触而且也没有被挑起**地理所当然地做着这些,看上去真的很不自然。

  只有无人岛上长大是不会成为没有**的理由的。

  但是,之所以如此——咎儿想到。

  之所以如此。

  第一个的真庭蝙蝠和第二个的宇练银阁能理解——但是之所以如此,七花才能将第三个敌人敦贺迷彩,像对待蝙蝠和银阁一样杀死了。

  不管是怎样的人——对待同性和对待异性的方式的不同的。这一点在剑士斩人之时也一样。没有能像砍男人一样砍死女人的剑士——至少到上个月,咎儿是这样想的。

  对杀死异性感到抵触的人。

  对杀死异性感到兴奋的人。

  极端地说,任何人都能被分成这两类。

  但七花却不是。

  他哪一边都不是。

  和之前的两人同样地——杀死了迷彩。

  要说极端的话,这才是极端呢。

  将其理由说成是七花的没有**——至少是缺乏**,应该并没有过多地远离真相。既然变体刀,剩下的九把的所有者不一定全是男人,这个情报咎儿来说应该算是个喜讯——

  可是这样的话,就会冒出新的疑问。

  不区分男女。不拘泥于男女。

  那么这个男人——这把刀。

  到底爱上了我的哪里呀?

  “那,这个战书上写了什么?”

  “悠长地用客气的语气写出了自己的主张,不过要把文意概括成连你都能懂的话就是——‘以四季崎记纪之刀作为赌注决斗吧’。”

  “好直接啊。”

  “嗯。”

  “这么一说,还真是无法置信。越听越奇怪。那种作风古老而且直率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得到一把刀而背叛了咎儿——还有应当效忠的幕府。”

  日本最强的剑士,锖白兵。

  咎儿实行的征刀之旅中,在七花之前雇佣的剑士——现在他已堕落得不能再堕落了,所以该称其为堕剑士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是剑圣。

  “锖作为剑士越优秀,四季崎记纪之刀的毒就会越有效地发挥效用。有效地,而深刻地——深深地,深深地。就是这么回事。”

  “哈嗯。”

  “嘛,自从得到四季崎记纪之刀之前,锖就是个剑士,因为作为剑士过于优秀,他几乎丧失了人性——这个现状可以说是当然的,或者是无法避免的。”

  正要离开出云的关卡的时候,幕府的使者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他是因真庭忍军的背叛而完全失去了幕府信任的,所属于公仪隐秘的男子。

  据这名男子所说,他们掌握了锖白兵的行踪——公仪隐秘貌似和咎儿所属的军所分别行动,正急于找出叛徒锖白兵。为了恢复受到牵连而丧失殆尽的信用,他们应该也在拼命。

  但是,就算掌握了其行踪,既然锖白兵持有完成形变体刀之一,薄刀“针”,他们便不能不顾就寻刀问题上被委以全任的咎儿而出手。而且当时的咎儿已经得到了绝刀和斩刀,正为了得到千刀而行动——铲除锖的责任,应当被交给咎儿。

  因此咎儿的七花的旅途由京都至因幡,继而出云,然后再往西边——到了锖白兵潜伏的周防。

  他们一路——向西向西再向西。

  “从这里写的内容看,锖好像知道我们已经得到了刀。”

  “至少关于绝刀和斩刀是这样吧。而且——从那以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被他知道千刀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情报这东西从哪里都会泄漏的哈。”

  “因为管不住嘴巴的人到处都是。而且像锖一样那样了不起的剑士,身边会有不少心醉于其身手,为他做事之人。所谓人脉是很麻烦的东西。凸显而出的强韧本身就能俘获他人的心……锖的剑圣称号可不是白叫的。说实话,我原本打算过些时日再让你和锖战斗的……但既然事已至此就没有办法了。我会尽我所能提供智慧——你就一意尽你的全力吧。”

  “那个薄刀‘针’是,以‘轻便’和‘薄度’作为主题的刀对吧……倘若使用不当……用无法贯通剑筋的挥动方式的话立刻就会出现裂纹进而断掉,就构造而言决不可用于招架敌人刀剑的刀……。”

  “那把刀薄到足以让你透过刀身看到对面。虽然就算我说得再详细,如果不实际见识那刀身,你是无法想象得出的——如你所说,它非常脆弱……不过也因此,它是一把美丽的刀。”

  “美丽——吗。如果刀是观赏品的话,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可是,这可麻烦了。与其说‘薄度’,这把刀的重点是不是‘弱’呀。竟然要注意不折断的同时征缴它——。”

  “我说这些话也许有点问题……我劝你,这次就不要只拘泥于刀本身为好。锖白兵这名剑士的实力如此之高……所使用的刀是薄刀这件事,对他来说既不是负荷也不是枷锁。日本最强之名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异想天开。此人会像往常一样,仅仅是像往常一样挥动他的刀。说到底这家伙不会使出偏离剑筋的攻击,恐怕也不会用刀接下攻击的。”

  “所谓最强——有那么厉害吗。”

  “虽然他的外表是犹如女子般的长发美少年。外界传言他连天上的太阳都能一刀两断。……他是个生错时代的男人。如果参加了先前的大乱的话——不。就算降生于战国之世,他也仍是个能站到顶点的纯粹的剑士吧。”

  锖白兵诞生的是先前之大乱过后——是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将这样的年轻人,说白了,幕府——视为威胁。虽然在几乎等于被抢走了职责的公仪隐秘的眼里并不是这样,但这次征缴可以说是以体面的理由把麻烦的任务强加给了咎儿。

  当然了,对咎儿来说,能够亲自消灭叛徒是如其所愿的——消灭锖的职责,就是应该被交给咎儿。问题只是时机罢了。

  到了最后——就是个时间问题。

  她原本想让七花继续积累一些实战的经验在和他战斗的。

  实战——可以说是厮杀的战斗,七花仅仅经历过征刀过程中的三次。虽然已经不是怀疑七花的实力的阶段,但没想到第四次的实战竟然会是锖白兵……说实话,就算是咎儿也没法拟出策略的。

  但是,决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不能在这里放跑了锖……锖的手里可是有一把完成形变体刀。而且是薄刀“针”。虽然不是怀疑锖的身手,可是那么脆弱的刀——随时都有发生小小的事故,不小心折断的可能性。要是锖稍微滑了一跤,一切都完了。至今还没有被折断就已经是奇迹了。原本那把刀是在十二把刀中,绝对是在一开始就应该被征缴的对象。

  “交出这种战书,说明锖也在独自进行征刀呢。看来他被刀之毒侵害得很严重了。不过,据隐秘他们的调查,锖还没有成功征缴到除薄刀以外的刀。如果他这时听到我们的传闻的话,其内心一定不平静吧。一想到他会将这类感情施加到剑威之上,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若想钻空子,只能利用剑圣·剑豪之名带给他的从容和大意了——。”

  “咎儿。”

  脱掉一件又一件,咎儿的身上终于只剩下襦袢了(译者:襦袢是穿在和服下的贴身衣物,再脱就没了)——七花强硬地遮住了咎儿的话,把她的头发搭在手臂上,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并握住了锁骨的部位。

  “虽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不准在我的面前如此夸耀其他的刀——我不知道锖有多么最强,但虚刀流好歹也号称是最强的剑术。就算是我也有作为你的刀的骄傲。过分刺激这份气度让我很困扰。”

  “啊,啊啊。”

  这是露骨的嫉妒。

  七花的这种幼稚难以控制。反过来说,对咎儿来讲这让她容易驾驭七花——不过她心想因为一点小事就感情用事的七花的习惯,应该早晚纠正好才行。

  可是这件事——也没能赶上。

  总之就是准备不足。

  难得征刀之旅还算顺利的说——

  “……等一下,锁骨,锁骨不行。锁骨经不起。”

  “?”

  “我,我叫你快把手从锁骨那儿拿开。要没力气了。人家要没力气了。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了。”

  “……?我握得没那么用力呀。应该说是温柔地抚摸的感觉。”

  “那样更不对啦……呀,样样样。”

  “阳阳?那是啥,是栖息在大陆的稀有黑白动物的名字吗?你没问题吧,有点吓人唉。”

  “别,别管有的没的老老实实拿住头发嘛。真,真的不行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人家都道歉啦。”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七花还是听了咎儿的话。

  他没坏心眼所以更恶劣。

  “咎儿你真让人搞不懂啊。”

  “我不想被你这样说……哎,如果你的这一面对锖白兵也起到积极作用就好了。据说连男人都会拜倒在锖那婀娜的美貌之下——。”

  他的模样,反而会让与之相对的对手麻痹大意的。确实如果看到他的样子——绝不会有人认为他就是日本最强吧。实际上,奇策士咎儿也是,第一次见到锖的时候,心想传闻这东西会让真相被夸大的。

  可是——她错了。

  锖无可争辩地就是日本最强。

  年仅二十岁的日本最强——。

  “可是啊咎儿——我们也可以乐观地想吧?那家伙是日本最强,那么只要打倒他,我不就变成日本最强了吗?”

  “那个,确实是这样吧……我说你,想要这种称号吗?”

  “作为剑士——作为一把刀,这称号确实有魅力。而且这样,我就能更好地为你做事了。”

  “哼~……有点意外呢。”

  不过啊,咎儿开始对七花说教。

  “说着同样的话,向锖发起挑战,接着失去的生命可不少——与其表达奇怪的**,还不如只想如何活下来。”

  “就算你说活下来——如果打不赢,是活不下来的吧。”

  “话是这么说啦——。”

  那也是,打赢才行。

  胜负问题直接关系刀生死问题。

  根本就想不到逃跑这个选项,这件事到底该认为七花靠得住呢,还是该认为他只是个白痴呢,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说。

  对手明明不是别人,是个堕剑士——。

  “…………。”

  这确实会变成对正在一同旅行的七花的不礼貌乃至侮辱——对就咎儿的立场而言,不得不想。

  不想是不行的。

  被真庭忍军的真庭蝙蝠背叛——如果在那之后雇佣的锖白兵,如果没有背叛自己——没有背叛幕府而忠诚地为征刀出力的话——现在会收集到多少变体刀呢。

  若结合日本最强的剑力——以及自己的智力。

  三把吗。

  比这要少——还是比这要多呢。

  “……好了。可以放下头发了。”

  “嗯。”

  “绑衣袋吧。”

  “好的好的。”

  最后穿好了睡衣,两人回到席子上,采取连胳膊枕头都是一样的姿势躺了下来。两人互相偎依的姿势,当然也是为了护卫。

  “那么,你要打算怎么做?要答应决斗吗?”

  “至少,表面上不能不答应吧。虽然我打算做一些准备……话说,在回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几个准备,但这些只不过是‘如果哪个能派上用场就好了’这种试试看的程度。”

  “什么叫派上用场就好了呀……。”

  “剩下的就留到前往决斗现场的路上想。应该会想到几个的。”

  “应该会想到什么的,好微妙啊……你说路上?离这里很远吗?”

  “不近,而且——要坐船前往。”

  “船?”

  “到严流岛。”

  “严流岛……。”

  “一百多年前,在此地进行的长刀与二刀的决战,就算是无刀,你身为一名剑士也应该知道吧。这一点上——真是,好一个作风古老的男人哪。”

  “……不如说,令人讨厌的家伙。”

  因为咎儿还在表扬锖的事情,所以七花终于说出这种闹别扭的发言,然后两人便入睡了。等待咎儿睡着了,七花也闭上了意识。

  在闭上意识之前,他想道。

  日本最强——锖白兵。

  这个人会不会比我姐还要强呢。

  ■■

  似长却短的这四个月!

  看似辛苦实则开心的这四个月!

  两人的旅途,在这次的故事里就要结束序盘了!

  非常感谢长期以来的眷顾……说这个还有些早了!?

  所谓的薄刀“针”究竟是!?

  以及日本最强,锖白兵是怎样的人物!?

  面对突然的急速发展,七花和咎儿的命运将如何——唉,虽然不会有不突然的急速发展啦!

  心跳加速的决战就在严流岛!

  使用仅限一次的禁止手段!

  到底是怎样的时代剧啊!

  刀语的第四卷★

刀语来源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