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见稽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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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奇策士咎儿在带着征刀之旅的搭档鑢七花离开不承岛的时候,她确实非常顾虑无疑是七花的弱点的鑢七实的安危。先不管威胁来自于真庭忍军还是其他某人,她料想早晚会发生这次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曾向七实提议,一起乘船到本土,直到咎儿和七花的征刀之旅顺利完成为止把她隐藏在尾张城里。

  但七实却坚决地拒绝了。

  不管自己发生什么都要留在岛上——主张着这一点,顽强地拒绝了。

  自己的安全还是可以靠自己保护——

  我已决定此生绝不踏出这座岛——

  请不要在乎我——

  如此这般,冷淡地说道。

  说白了咎儿和七实这两个人还是蛮像的,所以像这样双方的意见对立的时候陷入的泥坑有多么深实在是一言难尽。据说当时的七花没法插嘴,只能哆哆嗦嗦地在一旁观看。

  只不过,因为七花切身体会过姐姐的强大,所以这场辩论他是站在姐姐的一边的——不过就算不是这样,七花不站在自己姐姐一边的辩论一般是不存在的。

  到了最后咎儿让步了。

  虽然说是让步,但也许只是让了半步左右罢了。

  咎儿不是不能理解七实不愿受到他人照顾的想法(在这一点上,也可以说七实和咎儿两人很像),而且,说来对真庭蝙蝠的偷袭最快最初反应的既不是咎儿也不是七花而是七实,这也是让她如此决定的原因之一。

  由于七花和七实似乎很默契地没有言明,所以咎儿到了现在还不知道——作为家长的七实的实力远远超过身为当家的七花——但咎儿还是相信七实至少拥有足以自保的实力。

  七实不会成为七花的软肋。

  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

  于是一场辩论就圆满解决——而后留下七实,七花和咎儿离开了不承岛,这是至今三个月前的事情。

  让我们回到现在吧。

  “……看来,我好像迷路了。”

  七实弱弱地嘟哝着。

  地点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自从刚才结果了真庭螳螂后,还没有经过多少时间——可是,明明想先回到小屋的,不知为什么还无法走出山林。这里可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岛上啊。

  路痴。

  这是她的弱点之一。

  而且,因为生来就病弱,所以她那异常缓慢的移动速度也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奇策士咎儿好像喜欢把自己的强度比喻城窗户纸,按照同样的道理,鑢家的家长,前日本最强的鑢七实的步伐犹如蜗牛一般缓慢。

  似乎可以理解七花不想让七实干活的理由了。

  “原本打算回到家,吃好饭然后在慢慢找忍者先生的……这样一来好像先找忍者先生的效率会更高呢。”

  终于放弃返回小屋的打算,七实说出这种话来。虽然这会让她少吃一顿饭,不过她的饭量本来就很小,所以一天两天的绝食不算什么。

  而且现在哪怕硬塞也要让七实好好吃饭的弟弟也不再这座岛上。

  “虽说如此,如何是好呢……要是被忍者先生藏起来的话就不能用普通的手段了……那么还是故意现身在显眼的地方好让对方发现会更——。”

  七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拟定策略。

  当然——她终归是在无人岛上长大的,既没有战场经验也没有实战经验。和在这座岛上同为真庭忍军的真庭蝙蝠战斗过的弟弟一样,这是她第一次的,堵上性命的战斗——可是,她的举止反而非常冷静。

  这和她采野菜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

  既没有陶醉于战斗的兴奋——也没有胆怯于战斗的恐惧。

  只是在静静地——拟定策略。

  “……啊。看来已经不需这么做了——。”

  突然——她边说边停止了步伐。

  然后紧紧盯着前方,并说了一句“不要藏了,请您现身吧”。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也不见有反应——不过终于,一名男子从一棵树的背面出现了。

  是个披散头发的小个子男子。

  “你怎么发现的?”

  这名男子向七实询问道。

  “我明明——完全消除了气息。”

  “好久没有听到了呢——这种台词。”

  已经听腻了。

  小时候——遭流放孤岛以前,七岁以前的时候。

  应该完全消除了气息的——之类的话。

  听厌了这种做作的戏言。

  “我还想问您呢——为什么明明活着,还认为自己能做到消除气息这种狂妄的事呢?在那里的人——就是在那里罢了。”

  “…………哼。不打算说吗。”

  虽然他理解的和七实想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就算对方的理解有错误,对没法说清的七实来说这样也许会更方便),这名男子摆起架势,报出名号。

  “我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蝶蝶——我是来拐走你的。”

  “您的示意非常让人心动——没想到我也会有一天被男士说出这种台词。”

  七实平淡地笑着。

  是那个邪恶的笑容。

  “我还没自我介绍吧——不过您是来拐我的所以应该知道的,不过出于礼貌——我在这里自我介绍。我是鑢家的家长,名叫鑢七实。”

  “是的——我知道。”

  “……机会难得,请您告诉我好吗?我刚才被身穿和您同样的服装的人袭击——那位人士的名字是?”

  “怎么——他没有自报姓名?”

  “是的——。”

  “哼~——真少见。”

  事实上,真庭螳螂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七实轰飞,接着就进入拷问的场面,当时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做自我介绍——而七实则是不小心忘记问出他的姓名的——看来蝶蝶他没能想到这些。

  他还没有认识到。

  没有认识到眼前这名女子的实力。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鑢七实的力量,不是那种面对面就能理解的类型。那是和这种简单明了的力量属于另一次元的,例外性的力量——

  “那个人的名字是,真庭螳螂。”

  “螳螂……啊啊,怪不得。”

  他曾把指甲当武器,七实说道。

  用过去式说。

  “你杀死了螳螂阁下吗。”

  “是的——因为我是被袭击的。”

  七实回答说。

  “毕竟你们也应该有不得不绑架我的正当理由,所以我不会特地主张正当防卫的。我已经把他埋在与之前来到这座岛上并和我的弟弟交手的真庭蝙蝠同一个地方。”

  “……这样啊。”

  蝶蝶这时作出肖然的表情。

  这对七实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反应。

  说实话,七实冷静地判断出挖一个坑并把尸体埋进去这一行为将消耗大量的体力,所以让螳螂的身体继续保持被锁链绑在树干上被自己的指甲穿透口内的状态,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她说出这个真相了。

  “…………。”

  不过,只是先后只差罢了。

  要尽量遵守约定才行。

  看样子,反正还要将包括眼前的忍者在内的数人——埋进那个地方。

  还是一股脑儿办事更合理。

  选择更合理的方式为好。

  七实这样想。

  “啊啊……对了。还是问一下吧——蝶蝶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们的人数呢?”

  “啥?”

  “我是说人数——几个人一起来这座岛的?其实我稍微拷问了两下,可是螳螂先生却不肯告诉我。”

  “螳螂阁下都没说出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呢——想得美。”

  “是么。”

  听到蝶蝶的回答,七实轻描淡写地放弃了。

  既然让蜜蜂从远处观察即将进行的战斗,所以对蝶蝶来说不能让她知道在这之后还有人,因此他这样回答的应该的。七实已经从螳螂的身上学到战斗之后的拷问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特意在事先询问了——

  这样做是有效果的。

  他这种说法,等于是告诉七实之后还有某人。这与其说是螳螂行业蝶蝶作文忍者的经验的差距,还不如说是先询问还是后询问的差距罢了。

  只是……,这样还是没法之后在这之后还会有几个人……。

  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或者是,更多的……。

  “我不会将你这个打倒了螳螂阁下的人视为女人——我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有慈悲,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战斗。也许我会把你杀了——就算这样我也无所谓。”

  “真的可以吗?这样就不是人质了。”

  “当然把你当成人质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亮一下姐姐的尸体就足够让弟弟丧失战意了。”

  “原来如此。”

  很像是个忍者的台词,七实点头道。

  “所以我劝你不要期待我会手下留情——我会毫无保留地使出真庭之乡的暗杀术。虽说这样,我当然也会接受你的投降的。如果觉得情况不妙,你随时可以说出来。我跟喰鲛那小子不一样,不是很喜欢无谓的杀生——。”

  “请多指教”

  “哼——。”

  于是——蝶蝶摆出架势。

  那是拳术的架势。

  七实她若无其事地猜测既没有佩刀也没有在可见范围内佩戴武器的蝶蝶的攻击手段——原来如此,是拳术啊。那就不需要武器了。

  空手道——不对,不是的……那个型是……。

  “你怎么猜都没用哦——这个交真庭拳术,它的起源与世间流行的普通拳法完全不同。”

  “真庭拳法……。”

  “不过,使用这套拳法的忍者现在也只有我的班了——怎么,你不摆架势吗?”

  “…………。”

  “我听说虚刀流是无刀的剑法——也就是把拳头当做刀的拳法咯?虽然我没有对螳螂阁下说过——其实我一直想试一试的。在这个所有人都带上武装战斗的时代,却仅凭血肉之躯战斗的虚刀流——很好很好。同样作为拳法家,希望你能多多指点。”

  在虫组中只有蝶蝶从一开始就知道虚刀流,是因为这个原因。听到这些挑衅的话语,但也许是作为一名赤手空拳战斗之人的肺腑之言——七实却没有反应。

  不作出任何反应。

  无力地垂下手臂,双脚也只是分成肩宽,仅仅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不经意地站立一样。

  “……怎么了?我说我会等你摆好的——。”

  “就算您这么说——我从没有摆过架势的——。”

  “…………?”

  蝶蝶露出不能理解七实说的话的,吃了一惊的表情。没办法,这可是正常的反应。他不知所措地,

  “难道虚刀流没有自己的架势吗……?”

  提出如此折中的疑问。

  可是,他错了。

  只要简单回顾至今为止的征刀的故事,就能发现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对敌人使用过各种架势。一之式“铃兰”,二之式“水仙”,七之式“杜若”——

  一个架势对应一个奥义。

  虚刀流应该是这样才对。

  “所以说——我在虚刀流中是一名异端。不过,您可以这么想。蝶蝶先生。摆架势是多余的。每遇到什么事还要特意摆出架势——为了摆架势动作岂不是要慢一拍。而且就像现在的您似的,因为摆出了架势,我可以大致料到您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

  “难得的神秘拳法,也会露底哦——就因为您摆出的架势。”

  无构。

  这在所有武术中,这个架势是最终形也是完成形——自然体。

  七花表现出的就是这个。

  真正自然地。

  谁说她没有摆出架势——她从注意到蝶蝶并停下脚步的时候起,就一直保持着临战模式——!

  “若要勉强起名的话,可以叫它虚刀流零之式‘无花果’——。”

  然后——她开始动了。

  以缓慢的动作,一步一步迈出小小的步伐。

  逐渐靠近摆出拳头的蝶蝶。

  “咕……,唔……。”

  那过于缓慢的动作——使蝶蝶按耐不住了。

  就如螳螂看到七实的时候预测到的。

  因为交谈了多余的事情——他被吞噬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

  当两人的距离只剩一半的时候——蝶蝶不禁跳出来了。一口气缩短距离后,弹起后脚,将施加了所有体重的回旋踢瞄准她的脸部——

  呼一下。

  从之前缓慢的速度无法想象的动作,七实轻巧地躲过这个攻击——然后。

  “虚刀流——‘雏罂粟’。”

  仿佛切断了神经,原本无力地垂下来的手臂突然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动了起来。由下方向上方划过的,反手切过的手刀——

  打入抬起脚后到处都是破绽的蝶蝶的侧腹部——

  “——!”

  蝶蝶小巧的身体被打飞了——可是,吃惊的是七实。这也难怪,“雏罂粟”是斩杀对手的招数——这不是对螳螂使用的“女郎花”一样,能够让对手的身体浮起来的招数。“女郎花”也只不过是利用了对手的势头罢了——就算再怎么小巧,蝶蝶的体格比七实壮实多了,病弱的七实身上没有足以靠力量打飞他的肌肉。

  但是,也不是蝶蝶自己朝后跳开的。

  连一点手感都没有。

  “呼——。”

  接着,蝶蝶在空中继续做出了奇怪的动作。脚踩长在附近的极细的树枝掉转方向——回到七实的面前。然后直接从空中向七实挥出右拳——

  七实不禁朝后翻滚,逃离原地。

  蝶蝶反转身体落地了。

  他特意没有追击。

  他斜眼看向后滚后立刻站起来的七实,

  “亏你能躲开。”

  说出称赞的话语。

  是一句高高在上的称赞。

  “真庭拳法和真庭忍法——没有几个人从一开始就能躲开这二者结合的招数的——。”

  “忍法——。”

  “忍法足轻——我的动作能够无视重力。”

  蝶蝶自鸣得意地——就像试图找回被吞噬的自己似的说明道。

  “多么重的东西我都可以举起——对我来说连那么纤细的树枝都可以变成很好的立足点。就算你对我的身体使出怎样的攻击,我只会往那个方向飞走罢了——。”

  因为重量过轻——所以攻击是无效的。

  原来是这样啊。

  把两个人放在肩上渡过海洋,若有能将重力无效化的忍法的话,原来如此,确实轻而易举。

  “……其实我的手刀并没有命中——您的身体在此之前因为手刀产生的风压而浮起来了么……。”

  “没错。你可以认为我对单纯的打击是无敌的——因为理论上我是不会吃到对手的攻击的。”

  “身怀那种异形的招数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自称为拳法家——您真是厚颜无耻呢。”

  “就算你说我厚颜无耻,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忍法嘛——怎么样?还是趁现在投降吧——接下来我要使出全力了。”

  “难道您没有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

  对蝶蝶的提议,七实的回答则是鸡蛋里挑骨头——就算目睹真庭的忍法,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她的态度使蝶蝶不耐烦起来。

  “你啊——不明白我的忍法的厉害吗?”

  “我很明白哦——就算您不亲自主张,我也认为您很厉害的。据我猜测,您是靠这个使重量消失的招数——大概是步法吧——用这个招数,和同伴们一起来到这座岛上的吧?这样一来就能提高隐秘性——幕府也好,身在岛上的我也好,都很难发现。”

  “…………。”

  “不过,我认为比这件事更厉害的是——您为了掌握这个招数所花费的时间。那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您恐怕把至今几乎所有的人生都投入到这里了——。”

  七实缓慢地说道——时而夹杂着叹息。

  “——那位螳螂先生也是。好像叫忍法爪合来着——为了把自己的**改造成那种地步,究竟用了多久呢——我认为那不是你们个人修行的成果吧。从遥远的过去在真庭之乡代代相传,好不容易完成的睿智——我想。”

  我对此感到——七实说。

  “我对此感到——非常羡慕。”

  “……啊啊?”

  无视蝶蝶想说“你在说些什么呀”的反应,七实继续道,

  “说到无法明白,我认为你们才真正无法明白的——不被允许努力的人的感受……说真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受到表扬。做得到是当然的,获胜是当然的,你们一定不会明白被他人如此评价的人的感受。”

  然后——

  她再次朝蝶蝶走去。

  和方才没有任何不同,以自然体缓慢地迈出步伐。

  明明亲身体会到真庭蝶蝶的拳法与忍法组合技,但她的动作就像没有准备任何对策似的——逐渐靠近他所在的位置。

  蝶蝶感到困惑了。

  搞不明白七实葫芦里卖的什么要。

  只有这个女人是真的搞不懂——不论是她说的还是做的!

  “就算你死了——也不要别怨我!”

  明明是第二次——面对和刚才有同样举措的七实,而这对蝶蝶来说明明是第二次了,他还是实在忍耐不住,飞扑了过去。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要紧。

  不管这个女人是怎样的什么东西,至少忍法足轻还是有用的——!

  “呜啦啊啊!”

  全力发出气势的同时——消去包括衣服在内的身体的所有重量,蝶蝶跳跃了。在空中摆动了好几次双脚,加上利用树枝力大竖直方向的距离——脚踏飘落的树叶,当高度达到最高点时,一口气急速降落!

  蝶蝶在空中也保持着架势,直接笔直冲向七实——!

  本该是如此的。

  在原以为还在的地方——即蝶蝶拳头的下方,已不见鑢七实的踪影。

  “……什!?”

  谁能想到——鑢七实竟然出现在真庭蝶蝶的正前方。

  正前方。

  若将这个局面描写成“出现在正前方”的话,这也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战斗场景罢了——但是,此事发生在空中。

  像蝶蝶飘在空中一样——七实也飘在空中。

  “呃……!?为,为什么——。”

  “忍法足轻——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一种步伐呢。理所当然吧,实际上重量冰没有消失——。”

  现在让我们解开一个疑问吧。

  二十年前——大乱之英雄,鑢六枝,将虚刀流的继承人定为七花而非七实。从此,十九年,他始终只向七花一人传授虚刀流的技术——反过来说,他连一招一式都不肯向七实传授。

  他这样做并非因为顾虑到七实病弱的身体。

  当然了,也不是因为七实女性的身份。

  因为她实在是过于强大了,以至于无法从他人之处学习东西——

  岂止是不传授,六枝还禁止七实努力。不准许她进行任何形式的修行。

  例外性的强大。

  犯规性的强大。

  鑢六枝作为父亲,或是作为一名剑士,试图将其封印。

  可是——。

  试想,她对真庭螳螂使用的“女郎或”。

  以及方才使用的“雏罂粟”。

  她还是能够将虚刀流的招数应用自如——这是为什么?

  本应未被传授过虚刀流一招一式的七实,何以能够运用虚刀流——解开这一疑问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她——始终在观察。

  她——曾经一直在观察。

  观察自己的弟弟练功的过程。观察自己的弟弟修行的过程。

  观察鑢七花努力的过程。

  时而作为监视,时而躲在树荫后——就像在羡慕似的,始终,不间断地观察父亲与弟弟父子间的交流。

  十九年间,不论刮风下雨下雪,七花都不带休息地进行修炼——十九年间,不论刮风下雨下雪,七实她一边休息一边观察。

  她一直在观察。

  这被称为,见稽古。

  意思就是,在近处观摩他人练功,从比实际练功的人学到更多的技术——鑢七实将这名叫见稽古的技术,以异常高的精度与熟练度掌握着。

  仅仅被禁止努力是不足以被掩盖的——这就是她的天才性崭露头角之时。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到一次,就能大体上记住。

  看到两次——就坚如磐石了。

  而真庭蝶蝶——已经两次向鑢七实,就像炫耀一样不厌其烦地使出过忍法足轻——!

  “怎,怎么会,不可能——。”

  “真的——非常羡慕。羡慕得——直叫人眼红。我妒忌对这种程度的事还能拼命地修行的,你们——。”

  在空中——她慢慢地将手伸向蝶蝶。

  以缓慢到不会产生风压的动作——她抓住了蝶蝶忍者装束的领口。

  抓住——牢牢地固定。

  “…………!”

  “像这样抓住,牢牢地拽住您的话——就不会因为小小风压而让我的攻击打偏吧。”

  据说一流的武术家,掌握着自己所使用的招数的一切弱点。现在正亲自运用忍法足轻的七实,不可能无法看破其弱点——

  “反正您什么也不会说——而且我已经看得够多了,所以我会让您痛快地死去的。请放心,我会把您也一起好好埋在同一个地方的——。”

  蝶蝶——张开嘴试图说什么。

  那或许是求饶的话语。

  又或许只是一声惨叫。

  “——虚刀流,‘蒲公英’。”

  然而,在张开的嘴巴发声之前——七实的贯手,贯穿了他的心脏。抓住蝶蝶忍者装束的手朝自己拉过来,为了让贯手准确无误地命中左胸——这些动作,就在一瞬间,跳过任何准备动作被完成。

  (img9,img10)

  她的行动不需要前动作。

  无驾驶——零之式,“无花果”。

  随后二人成为一体,掉到地上。

  忍法足轻的效果好像结束了,所以落地变得相当粗暴。撞击让七花稍微皱起眉头——

  “不,不可能……。”

  噗,口吐浓血——蝶蝶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向七实的面孔。

  那不是对忍法足轻被轻易模仿的惊讶。

  不是的,蝶蝶只不过单纯地——对她的贯手感到惊愕。

  “普通的贯手——怎么可能穿透人的身体……,荒唐……这是不可能的。不,不对,比起这个,锁链还——。”

  七实的贯手,连同缠满蝶蝶全身的那条锁链——心脏部位也当然防御到的锁链,一起打断了。蝶蝶的作为生还的伏笔的,螳螂留下的那半块胭脂水晶——也粉碎了。

  无刀的剑法。

  其贯手的威力、破坏力与日本刀的突刺相当,不,是远超。

  这就是虚刀流么——!

  “不,您想错了。”

  也许从蝶蝶的表情读到了他的心思吧,七实缓慢地拔出贯穿的手——将沾满鲜血的指尖亮到他的眼前。

  “‘蒲公英’是将对手拉近并使出的,作为擒拿招数的普通贯手。贯手只不过是一般的贯手罢了。按常识想,就算可以用来刺,怎么可能做得到贯穿呢——不过,要是有七花那种程度的臂力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这个是您的同伴,螳螂先生的招数。”

  一看。

  七实的指尖——变尖锐了。

  不对,错了——变尖的是指甲。

  她的指甲——就像刀具一样变长了。

  “什——什,什——。”

  “这个忍法我只看到一边——而且当时的场面很突然,所以我也只能变长二寸左右了。不过,下次应该会做的更好的。”

  忍者不可能屈服于拷问。

  七实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还要将螳螂绑在树上。

  而且,故意不把双手反绑——!

  最后甚至还大意地靠近引诱对方的攻击——!

  “啊,啊啊啊啊——。”

  蝶蝶他——颤抖着恸哭。

  他的颤抖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或者,只是**走向死亡过程中的痉挛。

  “怎,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把我们的真庭忍法——我,我们,花了那么多的心血——积累了多少修炼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是真的——所以说,我非常羡慕。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全力以赴。什么都能做到的人的苦恼,无法使出全力的人的苦恼,您一定不曾想过吧?”

  就算是这样的局面,使出最后的力气,真庭蝶蝶做出试图抱住七实的动作,但被她轻轻地躲过了——鑢七花有些在意被血液染红的自己的一身和服,拉开了距离。

  然后——用冰冷的眼神,似乎无聊地看着来不及抽最后一支烟就丧命的蝶蝶的身体,她果然,慢慢地叹息。

  “好了……这场战斗应该从某处被人观察着——到底在哪里呢。能一览无余此处的位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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