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小岚与我

  「学姊！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岚是不是哭了？。」

  虽然刚刚在社办面前跟小岚打了照面，但是小岚在哭。我想去追她，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办法安慰她。所以我要先问学姊。

  「你真的生气了吧。我觉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怒气冲冲对着我。」

  「我生气了！你对小岚做了什么？……该、该不会，你硬逼她做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

  「……我觉得，现在我看到小一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了，不过暂时就别计较这个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只是跟她说说话而已。告诉她过去发生在我们两个身上的事情，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这些事情就让她会哭成那样？。」

  「是的。」

  学姊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道，这种时候的学姊是认真的。天呀，真是够了，莫名其妙嘛！可是也不能这样放着不管。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我要去找小岚。用灵魂去找比较快，所以我要这么做。请学姊去找道本学长过来，要他沿着绳子来追我……还有我由衷拜托你，不要欺负我的身体！。」

  我一打开护身符的盖子，便灵魂脱离身体飞出了教室。

  「我知道了一

  背后传来学姊简短的回覆。但是我很清楚，学姊也在担心小岚。

  我暂时在附近转了转，可是没找到小岚。即使胡乱搜索，也没个着落。

  要用脑袋。小岚可能会去哪些地方？我想她到这个城镇还没有多久，能去的地方有限。

  唔……她会去哪里呢？

  我一边漂浮一边动脑。如果刚刚有间学姊就好了，学姊说不定可以猜到。一想到这种指望别人帮忙的事情，脑袋就突然灵光一现。

  那是棵樱花树，很小很小的樱花树树苗。

  为什么脑海中会浮现这种景色呢……虽然我觉得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大不了就扑个空回到原点嘛，我还是决定去樱花树看看。反正我也想不到其他地方。这附近要说樱花树，就只有那里了……应该是说我也只知道那里有。我朝着安直公园而去。

  有了！

  我一到安直公园，就看到背靠着樱花树坐着的小岚。由于是傍晚，附近没有什么人影。可是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刚刚脑海中浮现的樱花树到底是什么……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我慢慢地飘近小岚身边。小岚抱着膝盖，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地面。远远看也知道她的双眼空洞无神。

  即使如此，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什么让小岚变成这个样子的？小岚这副模样感觉就像是……啊，是我当时差点溺死的时候。我因为濒死体验而灵魂出窍的时候看到的小岚，就是这个样子坐在医院的走廊。

  虽然我想靠近她跟她说说话，但我这才想到我现在没有身体。哇，我真是有够蠢的。小岚又看不见我，就算我灵魂出窍也毫无意义。没办法，只能先回去身体那边了。就在我这么想着，打算回去学校的时候，小岚却看着我这边。我跟她四目交会。

  …………我露出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想笑笑看。

  「姐、姐姐！。」

  哇！她看得到我！小岚应该是看不到灵魂的人才对呀。这一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么说起来，学姊好像曾经说过，两个人磁场对了，或是彼此认识的话，就算是看不到灵魂的人也可以变成看得到。可能因为是我，所以小岚才看得到吧。

  小岚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伤脑筋。我想想，该怎么办呢……先跟她说明吧。

  （啊……：咳，我说呀，这个是……）

  我一对着小岚说话，小岚马上就哭了出来。

  「呜呜，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咦咦？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我怎么问，小岚就只是一味地重复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成这个样子。

  （小岚！你清醒一点呀！是我呀！是我，山城一。）

  我刚说完，小岚就愣愣地说道：

  「你不是姐姐吗？。」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应该是她所说的「姐姐。」没错。她怎么会说我不是姐姐呢？

  「这么说起来，我现在的头发是短的……。」

  现在的我，是与学姊交换身体之前的样子。这是我内心的形体。所以，头发会比学姊身体的头发来得短。

  「这样呀，也是啦。以前姐姐应该已经不在了，因为姐姐现在就在这里。」

  好像对得上，实际上却完全没对到的对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唷，小岚。」

  就在我陷入一团乱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学姊来了。她怎么会知道小岚在这里？我也没看到她带着道本学长一起来，应该是没办法知道我的位置。

  学姊好像是背着我的身体到这里来的。跟她在一起的只有欧拉。学姊虽然有些喘，但还是开口跟小岚说话：

  「抱歉，要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小一应该正漂浮在这一带，不过你大概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吧。我也看不到整体的情况。」

  的确，学姊不知道情况如何。

  「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听我说明吗？还有，小一你快回来你的身体吧。独自扛着一个人到这里来，可真是累死人了。」

  学姊喘个不停。就算累成这样，可是讲话的口气都没变，还真是有趣。尽管如此，为什么要学姊背我过来呢？拜托机器人欧拉就好了……啊，这么一说，机器人欧拉现在跟个普通人没两样，所以才会由学姊把我扛过来。

  我急忙回到自己的身体去。

  担心的姐姐与我

  「小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怪怪的，究竟是为什么？。」

  姐姐问我。

  「……以前，我也在河里溺水过。地点就是在这里。我真是太蠢了，就算投胎转世也毫无进步。真是够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似乎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这倒也是啦，突然听到有人说什么投胎转世的，大概都会一头雾水吧。

  「我还保有前世的记忆，虽然只有一点点。我是在一年半以前想起来的，就在我溺水然后姐姐救了我一命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相同的经验才唤醒了我的记忆，可是原因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没错，虽然一开始只不过是跟河里溺水的经验相关的东西，但随着时间流逝，我慢慢地一点一滴想起来了。先前的赏花活动，唤醒了我好多的记忆。然后这段时间我跟着姐姐的时候，又想起了很多。因为，这里就是以前的我所居住的城镇。

  「尽管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但是我还是靠近因为下雨而水位暴涨的河川然后溺水了，还有赶来救我的姐姐，这些都跟以前一样。但是，以前的姐姐，救了我之后就……。」

  就那样…………一去不回。

  想起来之后，我梦见了无数次当时的情景。姐姐逐渐沉入水中的情景。

  「原来如此，所以你想要赎罪吧。虽然如此，你认为可以给小一幸福就是当他的女朋友，可是他已经有我这个女朋友了。」

  那家伙冷静地说道。

  「没错！这次与以前不一样，这次我跟姐姐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又是一男一女。我认为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赎罪机会！可是，你却……你却已经让姐姐得到幸福了。你已经救了姐姐。明明这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不认为我有办法做得跟你一样好。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必须要去做……。」

  「为什么你要这么拼？。」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

  「因为以前我幸福过了一辈子，姐姐却连尸体都没找到！在我幸福度目的时候，在家人围绕着我的时候，只有姐姐一个人独自待在水面。我毁了姐姐的人生。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姐姐得到幸福！。」

  没错，姐姐有权利幸福的。

  「我待在这个城镇，想起了各种多采多姿的回忆。大部分都是幸福的……太幸福了……我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上辈子的我杀了姐姐，自己却过着幸福悠闲的日子！。」

  我大叫。

  「可是，你却害得姐姐差点又要没命……所以，我会让姐姐幸福的，让他比普通人更幸福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上辈子欠他的份。要不然的话……要不然的话……。」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恨透了自己的愚蠢。这并不是我努力偿还就能还得清的罪过。我永远忘不了姐姐下沉到河里的样子。虽然，我已经想不起来姐姐沉入水中时的表情了。这一定是因为我不愿想起所以才想不起来的。必然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姐姐痛苦难受的表情于是才忘记的。真是糟糕透了。

  我讨厌忘了这些重要事情，悠哉过完一辈子的自己。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小岚你刚刚才会看着我的灵魂跟我道歉吧。因为……你以为是前世的那个我。」

  姐姐用疼惜我一般的温柔声音问我。明明就用不着对我这么好的。

  「嗯。可是，因为已经投胎转世，所以灵魂也就不存在了吧。不过，为什么你可以做得到这种事情呢？。」

  姐姐有些迟疑地抓了抓头发。

  「这是因为……我希望你听了不要太介意喔。自从那天溺水之后，我就变成可以灵魂出窍了。」

  姐姐变成这样了呀，然而我依然一无所悉……

  「又是我害的……对不起、对不起。」

  「啊，你不要放在心上啦，真的不要。我一点都不在意，而且还很感激喔J

  「……对不起。」

  我终究还是只能道歉。姐姐走近一直在道歉的我，看着我的脸。然后一边用手帕替我拭泪，一边温柔地说：

  「……听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前世，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前世的那个我一点都不后悔。而且会认为救了小岚一命，小岚过得幸福，自己也很开心。我保证一定是这样的。

  我因为救小岚差点没命，还变成这种怪异体质，可是我丝毫不后悔。最重要的是，既然现在我投胎转世在这个地方，那就表示上辈子的我有好好地解脱俗世烦恼，不是吗？。」

  说完，姐姐对着我露出了笑容。接着紧紧抱住我。现在的姐姐比以前来得高，我的头只到她的胸部。跟那个时候一样的身高差距，跟那个时候一样的温暖，跟那个时候一样的柔软，跟那个时候一样的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我终于想起来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那个时候，姐姐沉入水中的时候，姐姐看着我露出了笑容。所以，所以我才会努力。所以我才会这么努力的。

  因为有那个笑容……因为姐姐那时对着我笑了……

  萦绕在脑海中的雾气散开了。

  「所以你用不着如此钻牛角尖喔。你想要报恩，想要让我幸福吧。我能够再度见到小岚，光是这样就让我觉得非常幸福了。」

  「…………………………嗯……」

  姐姐轻摸着我的头，直到我停止哭泣。

  就跟很久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