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9 【8月1日(火)】

  我一醒来,眼前是纯白的房间。

  纯白的墙壁。纯白的被单。

  我花了不少时间来确认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和缓的消毒水气味。

  从另一端传来沈稳的声音。

  圣:你醒了吗?

  往人:啊啊

  我边回话着边从诊疗床上坐起。

  头好重。

  太阳穴那一带相当疼痛。

  往人:现在几点了?

  我问完后,注意到眼前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正好指着六点半。

  窗外已经是一片火红的夕日了。

  看样子我已经睡了快一天吧。

  圣:感觉怎么样?

  她边靠了过来,边注意我的身体。

  往人:还不坏。

  我边说着,边改坐在床边。

  圣:嗯

  圣:那伤口呢?会痛吗?

  往人:伤口?

  圣:怎么?你没发现吗?

  她边叹着气,边将手伸到我的脖子。

  圣:或许会暂时留下疤痕吧。

  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脖子。

  圣:要照照镜子吗?

  往人:啊啊。

  圣:看起来是很夸张,但实际上伤却没多严重。

  她边柔和地笑着,边将桌上放着的小镜子拿到我面前。

  我照了一下。

  脖子上有手指形状的苍色痣,和几道变成红黑色的爪痕。

  但我却对这些痕迹没什么感觉。

  自己超脱常理般地沉着。

  或许只是还没好好整理过思绪罢了吧

  往人:佳乃呢?

  圣:在房间。

  圣:睡得满熟的,大概快起来了吧?

  往人:是吗

  圣:

  往人:

  先打破沉重的沉默的,是圣。

  圣:发生什么事了?

  往人:

  圣:是不想说吗?

  往人:不

  圣:是吗?那

  往人:我搞不懂。

  圣:咦

  往人: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没错。

  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我连我是不是应该知道都搞不清楚。

  我将视线移出窗外。

  我从种在庭院的树木间的缝隙间,看见了小小的天空。

  夏天的黄昏,夏天的天空。

  然后黄昏,夜晚再次来临。

  虽然缓慢,但我确实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现实。

  我摸了摸爪痕。

  伴随着和皮肤有点迥异的触感,传来了些微的痛楚。

  这是谁的痛楚?

  是佳乃的吗?

  还是

  圣:你遇见她了吗?

  圣这么说了。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圣:这样啊。

  圣:那个伤是她做的吗?

  往人:似乎是吧。

  圣:哼嗯

  往人:

  往人:哪

  往人:那到底是谁咦?

  往人:喂、喂。

  圣:

  她那柔软的双唇靠在我身边。

  鼻子闻到她那艳丽秀发的香味。

  圣:真是抱歉。

  她在我耳边细语着。

  脖子感觉到她说话的气息。

  圣:这本来应该是我来承受的。

  往人:

  圣:真对不起

  为什么呢?

  胸口如此疼痛。

  明明想问她的事应该很多才是。

  但我却说不出口。

  圣:看来我不跟你说不行了。

  往人:如果妳想说的话。

  圣:是吗

  圣:那你就好好听我说吧。

  圣:那是在佳乃还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圣:是我母亲过世的第一个夏天

  有对感情很好的姊妹。

  她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

  虽然啰唆但却是万事通而且温柔的自豪的姊姊。

  虽然爱哭但却老实可爱的,重要的妹妹。

  她们两个都最喜欢夏天了。

  她们两个都很期待夏日祭典。

  但是,那年夏天却和以前不同了。

  会带着她们去祭典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佳乃:姊姊。

  佳乃:姊姊、姊姊,我说姊姊啊~

  圣:不要拉我的衣服。

  佳乃:可是,是姊姊走太快了嘛。

  姊姊叹了口气。

  根本不应该来祭典的。

  是因为讨厌在空荡荡的房间中两人独处。

  是因为觉得和母亲一起走的快乐回忆在外面。

  所以才离开家里,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到这么高的神社来的。

  热闹的祭典活动,许多摊贩。

  以及和这边不同的,快乐的家族们。

  姊姊咬紧了嘴唇。

  握着妹妹的手,低着头走着。

  在这个时候,有个嬉闹的声音说了。

  佳乃:妳看妳看。

  佳乃:气球!

  圣:是气球嘛。

  圣:好啦,就这样啦。

  姊姊装作没什么事一般地,准备离开那里。

  但妹妹却没有动。

  眼睛一直盯着在摊贩那边绑着的许多不同颜色的气球们。

  佳乃:都飘着耶~

  妹妹托着脸颊,陶醉地说着。

  圣:因为是气球啊。

  佳乃:哪哪,如果买了那个可以在天空飞吗?

  圣:飞不起来的。

  佳乃:呜奴奴,为什么?

  圣:如果一个气球就可以让一个人飞起来的话

  圣:那家店现在早在天空飞了。

  一针见血地说出来的聪明姊姊。

  佳乃:耶~姊姊头脑真好~

  虽然不太懂但很佩服的妹妹。

  佳乃:那这样的话,有很多气球就可以飞起来喽?

  圣:

  自掘坟墓的姊姊。

  圣:说不定飞得起来吧。

  圣:可是,只能买一个而已。

  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来的,她的所有财产。

  100圆硬币4枚。

  刚好可以买个最小的气球。

  佳乃:嘿嘿~,佳乃也有带零用钱喔。

  佳乃:来。

  10圆硬币2枚。

  圣:

  佳乃:哪哪,这样可以买几个气球?

  圣:一个。

  佳乃:可是,佳乃也出钱了啊~

  圣:那还是只能买一个。

  佳乃:呜奴。好难懂喔~

  皱着幼小的眉头,思考着世上的不通情理的妹妹。

  但她马上想出了下一个方法。

  佳乃:对了!

  佳乃:就算只有一个气球,只要把它充得满满的就好了嘛。

  佳乃:这样的话,就可以抬起更重的东西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边搞错了,但姊姊却没有自信讲得能让妹妹听懂。

  圣: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只能买一个喔。

  要是这样可以让妹妹满意的话,就买给她算了。

  她付了钱,拿了一个淡粉红色的气球。

  圣:来。

  佳乃:呜哇哇。

  佳乃:谢谢姊姊!

  妹妹边笑得很开心,边伸出手要拿气球。

  但刚好有人经过撞了一下,姊姊的身体稍微摇晃了。

  原本该递过去的线,却从指尖滑掉了。

  佳乃:啊

  气球缓缓地浮起,消失在夜空。

  不管姊姊手再怎么伸,都再也拿不到了。

  圣:那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

  往人:妳吗?

  圣:是佳乃。

  往人:我知道。

  圣:那就别问。

  往人:

  变成不能开玩笑的模式了。

  往人:之后怎么了?

  圣:我边安慰着佳乃,回家去了。

  圣:我跟她说我会先跟爸爸先借零用钱来买很多气球给妳的。

  往人:那,妳买了气球了吗?

  圣缓缓地摇了摇头。

  圣:父亲在急救病人那里住了一晚没有回来。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

  明明该有人却没有的家。

  飘着寒冷气息的夜间空气。

  逃掉的气球。

  那个原本该将自己送到天空的气球

  往人:为什么佳乃会想飞到天空去?

  圣:大概是想见母亲吧?

  往人:见母亲?

  我不太懂意思地问了回去。

  只见圣的双眸微微地动摇了。

  圣:那个时候,佳乃相信着。

  圣:相信着母亲是在空中看着自己

  圣:因为是我这样跟她说的。

  圣似乎是在阐述自己罪状般地细语着。

  圣:我和我父亲都没有跟她说。

  圣:因为无法对那孩子说出妈妈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满天星斗。

  蚊香和西瓜的香味。

  烟火的残屑散了一地。

  踏过那些的两个脚步声。

  穿过萤火虫飞舞的田地。

  两人手拉着手迅速地穿过黑暗的山路。

  登上最后的坡路时

  佳乃:姊姊,还有在办喔!

  接续着神社参道的泥土小路。

  两旁灯笼的灯,提示着两人前进的方向。

  在鸟居的另一端,还有朦胧的光辉。

  几小时前还看见的摊贩的热闹,现在似乎还持续着。

  圣:太好了,赶上了。

  姊姊停了下来,调整一下痛苦的喘息。

  边看着鸟居那边,妹妹边担心地说了。

  佳乃:会有卖剩的吗?

  圣:会有的,绝对会有的。

  圣:大家一定不会去买气球的。

  佳乃:大家讨厌气球吗?

  圣:不是讨厌,而是有其它想买的东西。

  佳乃:可是,佳乃最喜欢气球了。

  佳乃:要是有气球的话,不用吃章鱼烧或苹果派都没关系。

  圣:肚子饿了吗?

  佳乃:不会。

  她很有精神地摇摇头,但肚子却在咕咕叫。

  两个人的晚餐都没人动了筷子。

  妹妹边用筷子刺着冷掉的饭说了。

  祭典结束了以后,气球一定都会被放到天空去。

  只要拜托他们的话,一定可以拿到一个的。

  年幼的妹妹,单纯的话语。

  姊姊的指尖仍残留着线的触感。

  气球店的叔叔看起来满温和的。

  老实跟他说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给吧

  姊妹们爬上最后的石阶。

  之后穿过了鸟居。

  气球哪里都不在了。

  也没有穿着浴衣的家族。

  热闹地并列着的夜市,也都只多半剩下骨架了。

  疲倦面孔的大人们,默默地收拾行李。

  然后要往别的镇去。

  快乐的祭典结束了。

  一副令人胸口紧缚的光景。

  晚风吹得树梢沙沙地响。

  在一旁的妹妹紧紧地握着姊姊的手。

  颤抖的指尖传递着不想在这里。

  明明这样

  但却无法说出回家吧这句话。

  等回过神时,祭典的收拾已经结束了。

  除了两人以外无人的神社。

  明明只是恢复了原状,却彷佛是在另一个场所一般。

  姊姊看了看妹妹。

  为黑暗覆盖的脸颊上,残留着泪痕。

  圣:肚子、饿了吧

  却没有回话。

  圣:回去我做点什么给妳吃吧。

  才刚说,就想起冰箱是空的。

  但姊姊还是笑着说。

  圣:只要是姊姊会做的菜。

  依然没有回话。

  妹妹专注地看着某个东西。

  小而整洁的神社本殿。

  在阶梯的前方。

  从些微的门缝中透露出淡淡的光芒。

  不像是火或是电气,而是彷佛夏天夜气渗透出来般的不可思议光芒。

  彷佛可以让人想起挽救不回的事物的光辉。

  佳乃:姊姊

  姊妹们对看着。

  两人一起心怀恐惧地接近。

  平常应该锁着的门,却悄悄地开了。

  她们边牵着手,边进入了本殿。

  飘着一股彷佛几百年来没有人迹的气味。

  在空荡荡房间中,有个祭坛。

  在最上面,有着朦胧光辉的东西。

  佳乃:呜哇

  妹妹发现了那个东西。

  是横摆着的一根羽毛。

  闪闪发光的鸟羽。

  被不知是白色抑或是银色的柔和光辉包覆着。

  佳乃:是魔法的羽毛耶

  姊姊什么也没回答。

  因为在第一眼看到羽毛时,便想着跟妹妹一样的事。

  那如同丝绢般柔软的羽毛,彷佛在诱惑两人般地颤抖着。

  要是有这个的话,一定可以飞上天空。

  说不定真的能到母亲那里去吧

  佳乃:嘿咻咦?明明还差一点的~

  妹妹挺直身子,伸手去拿羽毛。

  但却怎么都拿不到。

  姊姊轻轻地抓着羽根,递给了妹妹。

  圣:来

  那幼小的手指,收下了羽毛。

  就在那一瞬间。

  明明应该没有生命的羽毛,震撼了起来。

  彷佛是取回了在天空的记忆一般。

  周遭满溢着可以说是凶暴的光芒。

  太过刺眼而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

  往人:怎么了?

  圣:什么事都没发生。

  圣细语着。

  圣:只是被神社的管理员的手电筒照到,然后被骂说早点回去而已。

  圣:我将羽毛放回去,一起回到家中。

  圣:在回家的路上,佳乃说了。

  圣:已经不能到妈妈那里去了吧。

  往人:

  圣:从那隔天起,佳乃就变得怪怪的。

  圣:会无意识地外出,自言自语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我回想起在神社时的情形。

  佳乃用空虚的眼神看着天空。

  以及从那唇中透露的言语。

  若用譬喻的话有如星星般地众多。

  若用山来比喻,便如同树林般众多如同芒草的

  我现在还是不懂那代表什么意义。

  圣: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

  说完便正面地看着我。

  用身为医生的冷酷双眸,及为妹妹着想的温柔眼神。

  不管是哪边,都带着深深的哀愁。

  圣:我深夜醒来时,佳乃不见了。

  圣:她明明连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去上厕所的,所以我慌张地找着。

  圣:佳乃在诊疗室。

  圣:用父亲忘了收好的手术刀押着自己的手腕。

  往人:

  我将视线移开。

  诊疗室的四周已经笼罩着昏暗。

  看起来彷佛寄宿着染进这个家中的后悔一般。

  圣:幸亏有提早处理,所以没怎样。

  圣:那时候我就想了。

  圣:这不是佳乃。

  圣:是别人伪装成佳乃的样子

  我回想起佳乃的样子。

  对着我们毫无虚假的开朗笑容。

  那若不是佳乃的话,会是谁呢?

  但我注意到了。

  佳乃右手腕缠着的缎带。

  和她纤弱的手不搭调的,显眼的饰品。

  往人:这么说来,那个缎带是

  我一问,圣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圣:是我装在那孩子身上的。

  圣: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缎带。

  圣:要是能到成人为止缠着的话,就会可以使用魔法。

  圣: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拆下。

  圣:我是这么跟她说的。

  圣:这样就算她下意识地要割腕时,看到缎带应该可以回复清醒。

  圣:我当时年纪小时是这样想的。

  圣自嘲般地说着。

  她回转了一下椅子,看了看窗外的黄昏。

  圣:那孩子非常高兴。

  圣:边笑着边说我到成人前都绝对不会拿下来的

  圣:佳乃应该几乎都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圣:既使这样,那孩子还是遵守着我的话。

  圣:佳乃没有拆下那个缎带。

  圣:不,是不能拆下来。

  往人:

  我觉得这样子不对。

  佳乃也是会成人的。

  而且说不定就是今年夏天。

  圣:然后,我决定跟随我父亲的脚步。

  圣:只要好好努力当个医生的话,总会有办法治疗佳乃的病的。

  圣伸出了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

  是我看不太懂的,专门用语的书名。

  似乎是看了很多遍吧?封皮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圣:你知道所谓的双重人格吧?

  往人:是有听过,但不太清楚。

  圣:小时候有被压抑过的经验,而会出现别的人格来逃避那段艰辛的记忆。

  往人:那就是她吗?

  圣:应该是这样说吧。

  沉默了一会儿。

  圣:可是啊

  她将那本厚厚的书没开过就放了回去。

  圣:我有想过,说不定佳乃的症状不是医学可以治疗的。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我也不认为佳乃只是单纯的双重人格。

  就我和她接触的印象来看,和人格还差得远。

  倒是像被雨淋坏的机器失控了一般。

  或者是说她连自己是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感觉上像是这样。

  圣:那时候佳乃向神祈愿了。

  圣:祈求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圣:所以佳乃她

  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含糊不清地。

  圣的视线盯着我脖子上的痣看。

  然后彷佛由全身的力气说出般地。

  圣:第一个碰到羽毛的不是那孩子,是我。

  圣:告诉她妈妈在天空的也是我。

  圣:明明都是我,为什么那孩子会

  圣:为什么只有那孩子得受罚呢?

  她将视线移到了地板。

  这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在些微的消毒水味中漂浮着。

  不说点什么不行。

  正当我这么想时,圣已经回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圣:这不是医生该说的话,忘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我在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往人:妳跟佳乃说的应该不是毫无根据的。

  大概不懂我在说什么吧?她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但我不管她继续说。

  往人:天空是有人在那里的。

  往人:我也一直被这么教。

  圣:是谁告诉你这种梦话的?

  往人:我妈。

  圣:

  往人:

  圣:你母亲是个有澄清心灵的永远的寻梦人呢。

  现在才来放意味不明的马后炮太晚了。

  圣:不,我是说真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介绍给我认识吧。

  往人:那是不可能的。

  往人:她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圣:是吗

  之后一片沉默。

  佳乃和圣都能了解吧。

  没有可以安慰丧失血亲的话语。

  我翻开窗帘,仰望茜色的天空。

  小时候不知听了几遍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所以我现在也旅行着。

  带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小小的人偶。

  圣:对了,国崎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嘛。

  似乎突然想起地说着。

  往人:我先说好,那是真的没有窍门或机关的。

  圣:喔,那可真了不起。

  她用完全不觉得了不起的表情说着。

  圣:要是真的话,你可是这个世纪的大明星呢。

  往人:我的力量是对社会没贡献的配茶表演的特殊技艺。

  圣:不,没这回事。

  她边坚定地说着边拍了拍我的肩。

  圣:身为医生的我可以保证绝对有一堆想解剖你的家伙。

  往人:妳觉得被医生保证这种事会很高兴吗?

  圣:开玩笑的,别担心啦。

  圣:可惜我只是偏僻小镇的医生,没有开脑手术的技术和设备。

  妳要是有技术和设备会真的干吗?

  往人:至少希望妳可以说声没兴趣吧。

  圣:兴趣可大了。

  圣:要不要用你这个充满魅力的身体来贡献给医学的进步啊?

  往人:

  圣:

  沉默地火热地看着彼此的女医师和病人。

  这种要求身体的方式,不管怎样都太令人反感了。

  圣:算了,医学的进步就放在这边。

  她用双手比了个放着的姿势。

  圣:现在的问题是在佳乃。

  往人:说的也是。

  往人: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圣:啊啊,尽管问吧。

  往人:妳摸到羽毛,有什么感觉?

  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圣,也难得地睁大了眼。

  这也不是没道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圣托着下巴思考后,缓缓地说了。

  圣:老实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圣:但拿起那根羽毛时的感觉我却还记得。

  彷佛想起那一瞬间般地,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圣:悲伤。

  圣:我触碰到羽毛时,我有这种感觉。

  往人:悲伤吗

  圣:但也只有这样。

  圣:羽毛也没发光,我也没怎样。

  圣:听神社的管理员说,摸过羽毛的人似乎也没有像佳乃一样的状况。

  以常识来判断是这样没错吧。

  但我却忍不住这样问了。

  往人:结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

  圣:我只知道是神社自古以来祀奉的神物,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往人:是吗

  我的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闪烁白光的羽毛。

  自古以来就在的羽毛。

  可以引导至天空的羽毛。

  那原本是

  圣:比起那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

  圣认真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圣:最近她出现的频率增加了。

  圣:她出现的迹象也比以前明显很多。

  圣:甚至给了佳乃超越常识的力量。

  我不太懂圣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一沉默,圣便指着我的脖子。

  圣:你的那个伤,如果只是用手勒不会变成这样。

  圣:虽然不详细检查不知道,但应该是发炎。

  圣:也就是说那不是外伤,而是从内部诱发的。

  往人:

  我花了点时间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再次摸了摸脖子的伤痕。

  实际伤到我的不是佳乃的手指。

  而是佳乃未知的力从我脖子内侧造成伤痕

  往人:为什么会变这样?

  圣:不知道。

  圣干脆地说了。

  这样不暧昧的表现,或许是因为身为医生的立场使然吧。

  圣:我很不安。

  圣:这样下去佳乃会变成怎样呢?

  她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

  第一次听到圣的泄气话。

  那穿得很旧的白衣的衣领,泛染上落日余晖。

  沉默几秒后,圣抬起了头。

  像平常一般地伸伸懒腰后,笔直地盯着我看。

  圣:国崎。

  圣:我要拜托你。

  往人:就算妳拜托我我也不见得会听喔。

  圣:保护佳乃吧。

  之后低下了头。

  我则不发一语,看着诊疗室的门。

  想着在那另一端的暗暗的小小滨海城镇的事。

  不知不觉中,变成我居住地的诊所。

  上面刻画着感情良好的姊妹所经营的痕迹。

  我仰望了天花板。

  耳朵深处想起了不停的耳语。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没错。

  我是在旅行中。我并不是一个定居的人。

  应该也没有我可以为佳乃做的事吧?

  我虽然这样想,却说了其它话。

  往人:至少该定个期限吧。

  圣:说的也是,那就

  圣:到那孩子卸下缎带的那一天。

  圣:虽然说不见得会有这一天。

  开玩笑般地加了一句。

  虽然说有点寂寞感,但她的笑容还满冷静的。

  当天夜里。

  我一个人坐在等候室的沙发。

  窗户是关着的,冷气也没开。

  但空气中却漂浮着不可思议的寒冷感。

  侧耳倾听,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了虫叫声。

  佳乃:往人。

  往人:嗯?

  佳乃在昏暗伫立着。

  佳乃:怎么啦?也不开灯。

  似乎满担心的脸。

  往人:不,只是稍微想点事而已。

  佳乃:是吗?

  往人:啊啊。

  我一直盯着佳乃的脸看。

  要能让大脑将看到的感受变成跟眼睛看到的一样,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我眼前的少女。

  雾岛佳乃。

  往人:身体没事吧?

  佳乃:嗯。已经没问题了。

  佳乃: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么回答着的佳乃的笑容,今晚感觉起来特别地遥远。

  往人:没什么。

  我伸出右手。

  摸了摸佳乃的头。

  佳乃:嗯

  她维持着被我摸着的状况点了点头。

  佳乃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对佳乃来说,只是一段空白的时间。

  我什么也不能问。

  总觉得问了的话,这一切都会崩坏一般。

  佳乃:哪,往人。

  佳乃:伤口没事吧?会痛吗?

  她边看着我脖子上的乌青边担心地说。

  圣是这么说明昨晚的事。

  佳乃又在神社丧失记忆了。

  而我在她昏沉沉之际要去救她,却摔下了阶梯,打到脖子。

  有点牵强的说明。

  但佳乃应该不会怀疑姊姊的话的。

  往人:没怎样,没事的。

  佳乃:

  佳乃:那个啊,往人。

  往人:嗯?

  佳乃:不,没什么。

  往人:是吗?

  佳乃:嗯。

  往人:那,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

  往人:再怎么说,妳也是大病初愈而已。

  佳乃:嗯我知道了。

  她报以我一个安稳的笑容。

  佳乃的双眸中映着我的身影。

  佳乃:那,你能跟我道晚安吗?

  往人:好。

  往人:晚安吧。

  佳乃:吧是多余的。

  往人:晚安。

  边说着,我再一次地摸摸佳乃的头。

  往人:真的要快点去睡喔。

  佳乃:谢谢。那,晚安了~

  啪。

  连着客厅的门被小声地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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