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在是黎明前最昏暗、最宁静、黑暗最浓厚的时刻。

  只有一只鞋掉在马路上。

  响起嘎啦嘎啦的轮子声,一辆牛车缓缓驶过来。

  拉着车子的牛旁边,有个十五、六岁的牧童。牛车左右,各有一名拿着火把的随从。他们衣着整齐,看起来像是在显赫人家工作的人。

  那辆老旧的牛车,应该是为了隐瞒身份而刻意选择的。

  里面有人打开车窗出声询问:

  「天还没亮吧?」

  「是的,应该可以在天亮前回到家。」

  「那就好。」

  牛车的主人是可以进入清凉殿的贵族。不过,身份也不是特别高。不是姓藤原的他,被排除在飞黄腾达的行列之外。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愁吃穿的俸禄,在地方上也拥有庄园。除了正宅外,还有好几间别宅,也有足够的财力在别宅养女人。

  离开皇宫后,他会想去很久没去过的女人那里,是因为今天早上为了鸡毛蒜皮小事跟原配吵架,所以不想回去火气很大的原配所在的家。

  除此之外,在宫内也有不开心的事。至于是怎么样的事,详细内容已经不太记得了,总之,就是发生了令人厌恶的事。

  黄昏时候,他带着沉重、焦躁的心情,搭上来接他的牛车,命令随从前往别宅。

  看到久未来访的他,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慌忙整理屋子,请他进来,为他备了简单的晚餐和酒。

  灯台的火袅袅摇曳,橘色灯光朦胧地照亮房间。男人躺在垫褥上,把早上以后发生的事说给女人听。

  女人默默倾听,不时点着头,但没多久便开始埋怨,说好久没见到他,不想一直听那种事。

  男人很不高兴,但认为她说得没错,所以没再往下说,用力抱住了她。

  不觉中,灯台的油烧完了,火也灭了。

  男人爬起来,等女人帮他整理好头发、衣服,便说改天再来,离开了别宅。

  从车窗往外看的天空,覆盖着云层。

  很久不曾觉得这么倦怠的他,呆呆望着天空时,车子突然停下来了。

  他问怎么了,其中一名随从回答说:

  「路上有鞋子……」

  「鞋子……?」

  男人讶异地掀开车前帘,探出头看怎么回事。

  随从们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道路。

  有一只鞋掉在通往本宅的道路中央。

  「大人,要怎么做呢?」

  为了谨慎起见向主人请示的随从,脸上浮现看到不祥物的表情。

  男人思考了一会,回答他说:

  「把那只鞋拿过来。」

  「什么……?」

  随从不由得反问,男人又重复说了一次。

  「把鞋拿过来,掉在那种地方太稀奇了。」

  明天进了皇宫可以当成话题。不,干脆以撞见一只鞋为由,请凶日假吧。

  长日以来都是阴天,没有放晴。在天气好转前,就躲在家里,好好修养身心吧。

  随从们相对而视,用眼睛争论该由谁去捡鞋、片刻后,年纪比较轻的随从,很不情愿地走过去。

  男人望着走向鞋子的随从的背影,仿佛听见微弱的嗡嗡声,便看看四周。

  很像是飞虫的拍翅声。低沉、刺耳,听起来很不舒服。

  「有虫子,赶快走。」

  随从和牧童四处张望,都没看见虫子之类的东西,但又怕惹主人不高兴,就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做出挥赶的动作。

  这么做的他们,耳朵也开始响起低沉的拍翅声。原本微弱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在哪啊……」

  喃喃嘀咕的随从,发现单脚跪在鞋子附近的同僚,就那样定住不动了。

  保持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伸向鞋子的姿势,纹风不动。

  觉得不对劲的同僚,慢慢走过去。

  「喂,怎么了?」

  他边叫唤边把手轻轻搭在同僚的肩膀上。

  突然,响起暗沉的拍翅声,同时,黑色飞虫哄然飞散。

  火把从跪在地上的同僚手中滑落,冻结般的身体缓缓向旁边倾倒。

  滚动的火把卡啦卡啦作响,火光照出了同僚倒在地上的身影。

  随从看到他的样子,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同僚的脸像被虫咬过的叶菜,到处都是洞,露出血迹斑斑的骨头。

  惊愕地看着同僚的随从,耳朵钻入了微弱的声响。

  嗡……刚才飞散的像是沉重的呜响又像是嘶吼的声响,如退去的浪潮再次席卷而来,又回来了。

  也像粉尘般的飞虫,宛如冒起的浓浓黑烟,向这里逼近。

  随从还来不及大叫,就被拍翅声与黑烟吞没了。

  火把的火瞬间熄灭。

  突然陷入黑暗中,男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快点火……」

  沉重的拍翅声吞没了男人的声音。

  惨叫般的牛叫声、引发恐慌的牧童的短短叫声,都被沉重的拍翅声掩没了。

  「什么……」

  男人的声音被拍翅声吞没,黑烟覆盖了整片视野。

  低沉的拍翅声扩散,黑烟向某处散去。

  最后只剩下火已经熄灭的两支火把滚落地面。

  火把之外的牛、随从、牧童、牛车、身为主人的男人。

  以及,仅有的一只鞋子。

  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这件事最近在皇宫传得沸沸扬扬。」

  藤原伊周稍作停顿,眉开眼笑地说:

  「哎呀,说这种事会不会吓到公主呢?真是对不起啊。」

  他做出道歉的样子,但显然是以此为乐。

  默默端坐在一旁的命妇,稍微挑起眉毛,开口说:

  「伊周大人,请不要说会让公主殿下害怕的事。」

  听到那么严厉的声音,伊周慌忙为自己辩解。

  「不,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命妇,我只是……」

  他有些支支吾吾,微微苦笑地瞥了修子一眼。

  「我只是想起皇后小的时候,老爱叫侍女、管家说鬼故事给她听,可是,每次听到最后,她都会吓得大哭起来,所以,我不由得……」

  伊周摇摇头又说:

  「可是,公主殿下会把嘴巴紧闭成一条线,绝不露出害怕的神色,跟皇后殿下完全不一样,多么坚强啊……」

  看伊周佩服地频频点头,修子在心中暗自嘀咕:

  因为比这种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更可怕的事,我经历过很多次啦。

  「那只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修子微歪着头思索,伊周嗯嗯低吟,合抱双臂说:

  「这个嘛……连鞋子掉在路上这件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命妇瞪着他看,他赶紧缩起脖子说:

  「因为看到一只鞋子的人,都被黑烟吞没,突然消失了。」

  修子搞不懂他到底要说什么,手指按着嘴巴,沉思起来。

  这时候,坐在命妇旁边的侍女,畏畏缩缩地开口说:

  「请恕我冒昧……」

  伊周把视线转向那个侍女。

  侍女先看命妇的脸色,命妇点头示意她可以说,她才说:

  「撞见一只鞋子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所以,应该没有人知道鞋子掉在路上这件事吧?」

  听完侍女说的话,修子张大眼睛,拍手说:

  「对啊,看到的人都不见了,会有这样的传闻太奇怪了。」

  侍女抿嘴一笑。

  伊周也满意地眯起眼睛说:

  「没错,这位侍女居然会想到呢,你的名字是……」

  侍女回答正在记忆中搜索的伊周:

  「我叫菖蒲。」

  「是吗?菖蒲,有你这么聪明的人,还有值得依靠的命妇在,这个宅院就平安无事啦。」

  菖蒲腼腆地低下头说:

  「大帅,您这么说,我担当不起……」

  伊周笑着说不用这么谦虚,菖蒲不好意思地伏地跪拜,命妇瞪着他们两人看。修子的视线依序扫过他们,然后往上移动。

  坐在横梁、椽子上的小妖们,视线与修子的视线交会。

  看到小妖们笑得天真无邪,啪答啪答对她挥着手,修子的嘴巴差点笑开来,但她急忙收敛表情,转向命妇说:

  「是不是快到未时可?」

  命妇的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说:

  「是的,伊周大人,不好意思,公主殿下有事……」

  「不、是我不好意思,把时间都用来说流言了,请公主殿下见谅。」

  修子微微一笑,对伏地跪拜的伊周摇摇头。命妇替她开口说:

  「请随时来玩,公主殿下会很开心。」

  梁上的小妖们相对而视。

  「公主有那么开心吗?」

  「不是公主开心,是命妇开心吧?」

  「一定是她自己开心,以为公主也会开心。」

  「啊,原来如此。」

  小妖们彼此嗯嗯点着头。

  修子听得见它们的话,用力撑住脸,以免表情出现变化。不这么做,她怕自己会笑出来。

  「对了,命妇,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跟我说?」

  命妇交互看着修子与伊周。修子站起来说:

  「没关系,命妇、菖蒲,你们跟伊周大人聊聊吧。伊周大人,希望下次可以听你说好玩的事。」

  在所有人鞠躬行礼时,修子走出了寝殿,但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向侍女住的房间。

  从横梁跳下来的小妖们跟在她后面。

  「你可以溜出来,真是太好了,公主。」

  「会特地来说那么可怕的事的大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好不要跟妖魔鬼怪之类的事扯上关系。」

  听到追上来的小妖们说的话,修子眨了一下眼睛。

  「是啊……」

  小妖们不也是妖魔鬼怪吗?这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但她决定不要去想那种细节。它们说得没错,没必要就别靠近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

  除了一小部分的例外。

  「对了,公主,未时有什么事呢?」独角鬼问。

  修子抱起它说:

  「我要写信给我父亲。申时会有使者送去寝宫,所以要在那之前写完。」

  听说身为皇上的父亲,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修子很想去探望他,但又怕那么做会让父亲耗费精神,所以改成每隔几天写一封信给他。

  皇上的回信虽然简短,但能收到他的亲笔回信,修子很开心也很珍惜。

  然而,父亲只有在有体力的时候会回信。偶尔,会收到谁帮他代笔的回函。修子知道,他一定是连笔都拿不动了。

  代笔的文章,墨比较浓,笔迹也不一样,一看就知道。

  即使找人代笔,父亲也一定会回信。她开心是开心,但——

  「……」

  独角鬼觉得修子抱住自己的手,好像有点太用力了。

  「公主,怎么了?」

  修子眨眨眼睛说:

  「对不起,抱太紧了吗?」

  她一松手,独角鬼便从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上。

  「没关系,你好像……这边都皱起来了呢。」

  小妖指着她的眉间说。

  她不由得把手伸到那边,把嘴巴撇成ヘ字形。

  「我并不是讨厌她……」

  「嗯?」

  猿鬼和龙鬼疑惑地歪着头,修子不管它们,自顾自地往下说。

  「她用优美、流畅、可以看出人品的笔迹,写下了父亲说的话。那些字好柔和,让人看得出神……」

  虽然跟母亲的笔迹不一样,但别有一番风味。足以证明,她是受过最高等的教育,集知性与教养于一身的女性。

  「敦康和媄子由那样的笔迹的人抚养长大,我就不必担心了。我如果进宫,她一定会全心全意待我……」

  在阴阳寮举办猜谜比赛时,很久没回皇宫的修子,见到了长大的弟弟、妹妹,还有抚养他们长大的中宫彰子。

  修子觉得她很漂亮,也长得跟母亲非常神似。

  当然神似,因为定子与彰子是堂姐妹。

  彰子跟媄子也很像,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自然。

  「我并不讨厌她。她支撑着父亲,也很疼爱敦康他们。」

  即便如此,看到貌似母亲的女性陪在父亲身旁,心情还是会有点乱。

  修子还没长大,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事。

  大概猜出怎么回事的独角鬼,把手伸向咳声叹气的她,抚摸她的头,像是在对她说没事、没事。

  「公主还没长大,就必须像个大人,有点辛苦呢。」

  修子嘟起嘴说:

  「我才不辛苦呢。我烦恼的不是那种事,我只是怕……渐渐想不起母亲的脸了。」

  每过一个晚上、每迎接一个早晨,曾经那么喜欢、以为不忘记、以为不可能忘得了的脸庞,就一点一点地失去轮廓,越来越遥远了。

  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还没记忆就失去母亲的敦康、一出生就与母亲死别的媄子,更不可能记得母亲的脸。那个美丽的身影,一定取代母亲,在他们心中扎根了。

  「至少我要记得母亲,要不然她会很伤心……」

  修子喃喃低语,垂下了头。小妖们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惊慌失措地相对而视。

  「父亲说,他跟母亲会在梦里相见。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来他梦里,所以最近他很期待睡着。」

  是父亲笔迹的回函里,写了这件事。

  修子在梦里也见不到定子,父亲却每晚都见得到,她好生羡慕。可是,想到父亲可以因此好起来,她愿意忍耐。

  这时候,风音从房间出来,走向他们。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呢?」

  看到张大眼睛的风音,修子松口气,笑着说:

  「你可以下床了啊?风音。」

  说完,她啊地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巴。

  风音这个名字是秘密。但不管她怎么留意,一不小心还是会脱口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呢?修子满脸尴尬,风音对着她苦笑起来。

  「可能是我心中想着云居这个名字是假名,所以,你感觉到了,因为你非常敏感。」风音更加深了笑容说:「而且,也不用太在意吧?反正这个宅院里的人,都不太注意我的存在。」

  其实,这是因为她开始施加了小小的法术,只是修子没有察觉。

  还没决定什么时候,但风音迟早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她希望可以尽可能抹消自己的痕迹。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让所有人对她的记忆都随着时间逐渐模糊淡去。

  当京城的树木不再枯萎、当她认为修子可以独立时,她就会从这里消失。

  但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风音是神的女儿,人类的生命比她短很多。尽管外表一样,风音的基本部分还是跟人类不一样。

  修子看着在笑容深处沉思的风音,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还不可以走哦……」

  风音大吃一惊,屏住了气息。自己并没有说出口,难道被她看破了?

  「在你还是这种表情时,我不会去任何地方。」

  心情复杂的修子,对带着笑容但面有难色的风音点点头。有风音在,她就有安全感,但她也会想,一直依赖风音,万一自己再也无法独立就糟了。

  在变得有些沉重的空气中,龙鬼开口说:

  「喂,你不是要写信吗?」

  「是啊……糟糕,藤花在等我呢。」

  她交代藤花,在伊周离开前,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然后,说好她会去藤花房间写信,再把信交给申时来的使者。

  「再不赶快新,使者就要来了。」

  为了不让使者等太久,才特地约好了时间。

  猿鬼和龙鬼跳到匆匆走向藤花房间的修子背上,扭过头说:

  「公主在写信的时候,要不要我们去听伊周在说什么?」

  「也好,就拜托你们了。」

  「好。」

  「那么,风音,公主交给你了。」

  三只小妖交代后,跳下来,跑回了寝殿。

  目送小妖们离去的风音,低声咕哝:

  「我知道它们很关心公主,可是……」

  为什么自己要听它们的命令呢?自己是天津神的女儿,而它们只是住在京城的小妖啊。

  有种奇妙的感觉卡在风音心里。

  「是我心胸太狭窄吗?」

  因为被小妖们视为同等级,搞不好是更低等级,所以不爽吗?可是,风音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真的不爽的话,早就不容分说地把它们歼灭了。

  与其说是不爽,还不如说是无法释怀。

  但是,也绝不会因此厌恶它们。不知不觉中,它们在这里已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

  风音仰望吉野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那个安倍晴明,会放任它们为所欲为,恐怕就是因为这样吧。

  听说他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神将们大半都耗尽了体力,恢复得非常缓慢,仅剩的最后一名斗将**,跟在昌浩身旁。但确定昌浩平安回到家,他就会来竹三条宫,确定这里没事,再回到安倍家。

  她望着南方天际,数着日子。

  晴明和昌浩从尸樱的世界回来,各自去了该去的地方安顿下来,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而风音可以下床,是在半个月前,也就是阴历三月底的时候。

  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袚除的树木枯萎现象,又再扩散了。

  现在是阴历四月中旬,快迈入下旬了。

  直到最近,风音才有体力趁晚上溜出宅院,在京城四处巡视。

  她卧床休养时,都是昌浩一个人在处理。

  **说,因为不知道循环停止的根本原因,所以他只能是走到哪里,就净化哪里的污秽,促进沉滞的气的循环。

  据他说,不仅人类世界,连异界的气都沉滞了。

  「……」

  风音的眼神泛起厉色。既然发生在两个世界,可见原因在另一个地方。

  在尸樱的世界,最后一个人借由阴阳师之手,赎了罪。

  但是,不献上活祭品献祭,尸樱就会充满污秽。现在,没有人祭祀,也没有活祭品,污秽到不能再污秽的尸樱,没多久就会被污秽吞噬而枯萎。

  吸满污秽的尸樱枯萎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

  「樱花树现在怎么样了呢?」

  风音不能去尸樱的世界,因为那里没有人召唤她。

  樱花世界令她无比牵挂。

  其实,在她无法下床,昏昏沉沉的时候,梦见过好几次。

  安倍晴明倚靠在那棵紫色樱花树下面,看着飞舞飘散的花。

  狂风大作。紫色花瓣如雪片般乱舞,风音怎么样都无法靠近晴明。

  老人在那棵绚烂的樱花树底下做什么呢?颜色越来越浓、浓到几乎接近黑色的花瓣,被卷入风中碎裂,老人看着那样的光景,什么也不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呸锵……

  突然响起水声。

  在梦的记忆中搜寻的风音,惊愕地环视周遭。

  到处都没看到那个妖怪的身影。但她敏锐地察觉,有随着水声浮现的些微妖气,掺杂在风里。

  就在这时候,有个黑影跃入了防备中的风音的视野。

  『公主——!』

  风音转向充满欢喜的叫声,看到阴沉沉的天空,出现一个黑点。那个黑点渐渐扩大,变成乌鸦的身影。

  风音苦笑起来。

  「嵬,回来了啊?」

  以惊人的速度直直飞过来的乌鸦,降落在高栏上,张开了双翼。

  『我回来了,公主!您的身体好了吗?太好了!但是,不可以太劳累哦。走,快去休息。』

  「我没事啦,对了……」

  风音抱起乌鸦,露出深思的眼神。

  「快告诉我母亲说了什么。」

  『是!』

  停在她手上的乌鸦,行了个礼。

  离开几天回来的嵬,是奉风音之命,去了一趟道反圣域。

  风音猜想,关于尸樱的世界,母亲可能会知道什么。

  为了不让那棵尸樱枯萎,需要活祭品。为什么必须做到这样,来保护尸樱?

  污秽到了极限,樱花树枯萎,邪念不就会从那里撤离吗?尸樱会招来死亡。被招来的死亡,会在这里聚集。樱花树消失了,遗恨没有容身之处,不就会散去吗?

  没错,在尸樱的世界,男孩不断献上活祭品,一直在防止樱花树枯萎。防止招来遗恨的樱花树枯萎;防止招来死亡的樱花树枯萎;防止想得到少女的樱花树枯萎。

  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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