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Lady Guilty

  会如亵渎神灵者一样

  即使祈祷,也必定会被审判. ”在这边,阁下.”

  刚走出机场,一声谨慎的招呼声就传入了卡特琳娜的耳朵.抬眼望去,靠在停车场的小汽车旁边,一个男人正在招手. ”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一路辛苦了,华兹华斯博士.”

  问候过穿着花呢西服套装的”教授”,抖了抖大衣往前走去.

  从昨晚到今天早晨罗马好象下了相当大的雪,以便慎重的在结冰的水泥路上蹑手蹑脚的走着,一边往上推了推遮蔽脸庞的太阳眼镜,因为这次的罗马之

  行极其绝密,所以法衣和枢机主教杖都没有带来,但即使如此,如雪的美貌已足以吸引路人的眼球.用衣襟遮住擦肩而过的同时还回头投来的行人的视线,卡特琳娜回头向随行者们望去. ”看样子雪还要下……你们两个快走吧。在教皇厅参拜之前还必须要前往剑之馆一趟。”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卡特琳娜小姐,这个,也重的太过分了吧……”

  因为严寒一边用牙齿打颤一边用可怜的声音回答的是随行者中的一人——穿着白色外套戴着原型眼镜的家伙。无论是从他愁眉不展的表情,还是从他那好象被两手提着的旅行包拖曳着似的步伐,貌似世间没有比这更令他担忧,更凄惨的事情了。

  “总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行李啊,难道连尸体也装进里面了啊……哎哟哟!?”

  悲鸣的同时,脚下一滑的亚伯仰面摔倒在水泥路上。呈“大”字形滑倒在冰冻的路面上,而且还撞到了街灯,压在落下的积雪上而形成的那个形状,前所未有。

  “……我提醒过你要小心一点的,奈特罗德神父。”

  发出这冷淡声音的主人,是低头看着步行道上鼓起的如山积雪的另一个随行者。这个用两肩背着挎包的小个子年轻人,仅仅是很灵活的从积雪中提起旅行包,除此之外也不确认一下同伴的安好,默默的开始把行李装进汽车后备箱。

  与此同时,“教授”也没有前来帮忙,而是把没有点火的烟嘴衔在嘴里。

  “真是壮观的行李啊,是不是打算搬家到这里啊,阁下。”

  “啊,那些啊,只是换洗衣服和随身生活用品而已。”

  丽人确实是意外的点了点头。

  “这次停留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那么,教授,枢机主教会议的情况怎么样啊?”

  “啊,梅帝奇枢机主教好象有一些举动,但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大的变化。”

  面对眼光中闪烁着敏锐光芒的主人,打个冷战的“教授”用清晰的语调回答。

  “如果排除一部分的年轻人,枢机主教的大部分人不都是对阁下有好感的能贯彻中立思想的人吗?如果摆脱这次审查的话,异端审判被实施的可能性大概也没有了。”

  “这几天是决定胜负的时刻吗?即使那样,也变成要感谢那些老人们的消极主义的事情了,这真是具有讽刺意义啊!”

  这样苦笑着的卡特琳娜的声音里,隐藏着很多的苦涩。

  之前的布鲁诺战役中发生的一系列丑闻——教皇亚力山卓的诱拐以及派遣执行官的反叛。对于这些事情她的最大的政敌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是不会宽恕的。好象在策动拥有司法权的异端审问局,计划着对妹妹进行异端审问什么的。

  然而,对于卡特琳娜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的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同父异母兄弟的策动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教皇厅的最高意志决定机关中,对异端审问有最终决定权的枢机主教会议,一贯是站在她这边的。

  弗兰契斯柯高唱要复活教皇厅的权威,提倡进行大胆的改革,因而得到了狂热的支持。但与此同时,他被那些实施改革将失去既得权益,上了年纪的高级圣职者们视为极其危险的人物而被这些抵抗势力为了牵制弗兰契斯柯,作为对抗的领导者而给寄予厚望的不是别人,正是卡特琳娜。把身负重任的这样的她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献到敌人手中去,对于他们来说是想都不能想的。

  但是疏忽是要不得的。归根结底,那些老年人仅仅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的。万一变的不能完全保护自我时,不就会迅速的撒手不管嘛!

  是啊,是这样的。但是,对于这次的丑闻还是十足的胜算的。谨慎一个月在神职俸禄上就有一年的回报嘛……啊,不正是这样吗?

  既是枢机主教有是国务圣省长官,既是米兰公爵又是现任教皇的姐姐,从今往后,能使卡特琳娜的荣誉和权势蒙受阴影的事情应该没有吧!

  但是—

  (我的手是肮脏的……)

  卡特琳娜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自己一尘不染的纯白色手套上。

  把弟弟扶上权利的祭坛的这双手,使部下陷入死和绝望的这双手,沾满鲜血的这双手——即使用整个大海的水去清洗它,也不能洗去上面的污垢……

  “……怎么了?卡特琳娜小姐?”

  轻松自在但又带着一些担心的声音,把卡特琳娜带回了现实的世界中。

  猛的一抬头,好象好不容易才从积雪堆里爬出来的高个子的年轻人,正游手好闲的窥视着上司的脸。不,不光是他,就连小汽车旁边"教授”以及已经把行李全部装进后备箱的小个子青年也一起注视着她。

  “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啊哈,看样子是肚子饿了吧?”(LZ大人语:亚伯你还真没情调==b) ”不是……”

  面对担心询问自己的亚伯卡特琳娜条件反射性的微笑着回答。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些事情。”

  是啊,即使在这里和他们说也是于是无补的事情——摇了一下头,卡特琳娜把杂乱无章的思绪抛诸脑后。向似乎依旧担心着的部下们妩媚一笑,向往常一样,坐进汽车里。

  “呀,快点啊,慢吞吞的,马上又要下雪了,我可是很怕冷的啊!”

  “卡特琳娜阁下!”

  就在此时,伴随着尖锐的发动机的声音,传来了一声奉承有夹杂着慌张的声音。

  一瞬间,就在亚伯和托雷士把卡特琳娜和“教授”夹在中间,背靠背拔出手枪的同时,从路对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车发出凄厉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太好了,还好平安无事啊!”

  紧接着,从车中连滚带爬出来的是一个集全世界所有阿谀奉承于一身的一个青年。毫无节操的脱色长发和很奇怪的装模作样的双眼皮与朴素的司教服极其的不相称。青年——瓦伦西亚的司教安东尼奥立即要抱住丽人一样张开大手,就在这时,鼻尖突然被枪口指着猛的停了下来“……请放下枪,托雷士神父!”

  一边责备着无表情的手握M13式手枪的部下,卡特琳娜向青年转过身去。

  “到底什么事情啊,波吉亚司教?作为迎接的话,稍微有点太慌张了吧!而且‘还好平安无事’是什么意思啊?”

  “这,这才对嘛!”

  在被主人呵斥的托雷士无表情的收起了枪的同时。如魔术般的动作一般,安东尼奥溜到了卡特琳娜身旁。不仅如此,还作出了握手等过分亲昵的动作。

  但是这个无礼的动作和稍后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比起来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卡特琳娜小姐,请和我一起逃走吧!”

  “……啊!?”

  仅仅是让她露出这样惊奇的表情这件事情,瓦伦西亚司教可能就已经具有名留青史的资格了。面对很少这样直眨眼睛的卡特琳娜,轻薄才子更加热切的唠叨个不停。

  “呀,赶快,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灭绝地带还是帝国,我都会……”

  “请……请稍微等一下……”

  突然从正在滔滔不绝的安东尼奥那里退回一步,卡特琳娜招架不住似的摇着手。

  “所谓的逃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波吉亚司教?我没什么要逃跑的——”

  还没等想要设法把谈话变的正经一些的卡特琳娜把自己的台词说完——从路对面传来的巨大的车辆引擎的轰鸣声就掩盖了她的声音。

  “糟了,为时已晚啦!”

  看见从道路的转弯出露出的巨大影子,安东尼奥惨叫了一声。

  仿佛犀牛一样的巨大影子——那时两亮重型六轮装甲车。正想着它们会不会像在荒野的路面上飞驰而来时,它们在离卡特琳娜伫立地不足十米的地方要把道路堵住似的紧急停了下来。

  “特警!?”

  卡特琳娜的嘴角略微变的僵硬起来。装甲车的甲板上画着的标记是“神的铁拳”——异端审问局司法保护下的特务警察徽章。

  “为什么特警会在这种地方?”

  在刹车的语余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装甲车的舱门就打开了。从那里一涌而出的是携带着机关短枪的特务警察们。而且仿佛精密机械一般敏捷的把卡特琳娜包围起来的动作,看起来宛如想要镇压穷凶恶极的抵抗着的罪犯一样。

  与此同时。做出反应的执行官们,也都把手伸向了各自的武器。

  “喂,喂,我说你们,赶快给我住手,现在可不是拔枪相向的时候噢!”

  从充满杀气的对面传来的,是于这种场合极不相称的悠闲自在的声音。

  “即使情况是真的,对卡特琳娜阁下也不能作出无礼的举动噢。真是太给我丢脸了……啊,这太失礼了,阁下,请一定要原谅我部下的无礼举动行为啊!”

  低着头,嘴里絮絮叨叨像随便打招呼似的家伙是最后从装甲车走出来的士官。从收拾的并不干净的黑发上取下贝雷帽,恭敬地放在胸前。

  “我是来自异端审问局的布拉泽*马太,是梅帝奇枢机主教阁下之命来迎接阁下的人,请多关照。”

  像一副温和的风景画一样的年轻人——布拉泽*马太的面容有点和自己阴森的头衔不相称。比起特警的制服来,或许法衣与他更加合适。卡特琳娜稍微消除了一点恶意,向他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那真是有劳了,布拉泽*马太……很感激你特意前来,但是我们自己已经够谨慎的拉,护卫工作就不必了 吧。”

  听着丽人的话,马太本来已经像细线一样的眼睛看起来更细了。但是,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如变魔术一般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型自动手枪。那异乎寻常的速度连警戒中的托雷士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实在是抱歉,阁下,这不是护卫。”

  但是,用枪指着卡特琳娜眉心的异端审问官的说辞就更加不寻常了。

  “我们异端审问举要对于新教廷有通敌嫌疑的阁下进行自由限制,你有抵抗的自由,但要警告你,在那种情况下虽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我们有权行使我们的权利。”

  “请问真的可以这样么,阁下?”

  米兰公爵的拒捕和拉特拉诺宫的护送——传达布拉泽*马太的报告的西丝特*帕乌拉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

  “拒捕丝佛札枢机主教的话,会不会把问题闹得太大啊?我认为故意逃跑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啊!”

  “血印证明的血液进行DNA鉴定了……一定没错,是那个女人的血液。”

  在窗边俯缆着教皇厅的身材伟岸的男子回答的无限冷漠。

  “但是,枢机主教会议被从中干涉,异端审问也可以毫无问题的被施行。”

  “不,我担心的对象并不是枢机主教们的行动,而是丝佛札枢机主教被送上火刑台上这件事。”

  十分罕见的,“死之淑女”的脸上略微挂着踌躇由于的表情。这位被认为极其能干的异端审问举副局长用平静的口吻向枢机主教补充了一下自己的发言。

  “如果是由于对部下的监督不力而造成的话,是在是一件抱歉的事。要是她真的通敌新教廷的话是必须要施以极刑的……但是,丝佛札枢机主教阁下是陛下的异母姐姐,把她送上火刑台的话招徕的反对也是可想而知的。”

  “即使那样,我们也必须这样做!”

  从下午起,又开始银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教皇厅没有一点人气,空气中充斥着寒冷的味道。但是,注视着手中文件夹的弗兰契斯柯的眼神更让人感到寒冷和冷骏。

  “新教廷参加者的名单原本……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东西被找到了!”

  好象很讨厌似的把记有很多圣职者名字的以及旁边印有血红手印的扔在一边,枢机主教长叹了一口气。

  在四十八小时之前,当这本在新教廷根据地布鲁诺的修皮尔贝克城被发

  现的文件送来时,就连他都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正如方才帕乌拉指出的那样,对部下的监督不力和叛变行为这两个问题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的话卡特琳娜不仅仅是要退出政治舞台,而是恐怕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但是,弗兰契斯柯露出的并不是把政敌打倒后那样感慨万千的表情。

  “这样的话事情就闹的太大了……”

  卡特琳娜的倒台——这对弗兰契斯柯来说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对这位为了保护教皇厅的权威,主张在内政外交上都持强硬态度的同父异母兄长,那个妹妹在所有事情上都持反对的态度。因此把她在布鲁诺事件上的处置不当当作攻击对象,从而使她倒台这件事对于他完全可以说是了却了宿愿。

  但是,当到了处刑这个地步就另当别论了。

  假如枢机主教,也就是教皇的姐姐被当作异端份子被送上火刑台的话,周围的骚动可能会难以控制。弄不好的话这也会成为弗兰契斯柯自身的致命伤。

  “但是,话虽然这样说,也不能宽恕到达这儿的卡特琳娜……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没有这样的决心,怎么可能拯救现在的教皇厅!”

  映着飞雪的钢刀色的瞳孔中有的是坚定无私的信念——仅次而已!

  如果现在,教皇厅要是灭亡了的话,失去了绝对权利的人类社会将再次迎来斗争冲突的时代。同胞们将再次流血,彼此之间又将互相削弱对方的力量。这也是伺机想要吞并疲惫的人类敌人的目的。

  “至少在那些家伙消失在这块土地上之前,我们是不能被消灭的。为了这个原因,有多大牺牲都行……!”

  小声嘟哝着,弗兰契斯柯背靠在窗户上。暖炉中跳动的火焰光辉染红了枢机主教的脸庞。

  大概在后世,不,自己一定会在后世留下恶名吧?但是——

  “必定是一件有人要背上骂名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异端审问局想要做到哪一步呢?”

  给烟嘴点上火的“教授”展开一张罗马市街区地图。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剑之馆和卡特琳娜被移送到的拉特拉诺行宫的上面插上红色大头针,中年绅士满脸写满不高兴的交错着双臂说道:“米兰公爵再怎么说也是枢机主教,并且也是教皇的姐姐啊!真的要把这样的她送上火刑台吗?”

  “扬起的拳头必定要砸下来……我认为他们打算这么做。”

  一边整理修士服的衣襟,亚伯冷静的回答了“教授”提出的问题。传来的小声咕哝的声音是在仓库里不知道做着什么的托雷士担忧的声音。

  “事态已经发展到最严重的阶段了……不容乐观啊!”

  “对我来说也是最严重的啊!前面呈报的名单中没有卡特琳娜的名字,那些家伙,好象连我也怀疑着呢!”

  露出好象自己背负着全世界的不幸一样的表情,唉声叹气的是这儿唯一个外部人员。瓦伦西亚司教安东尼奥*波吉亚。老练的占据着暖炉前面位子的年轻贵族一边收拾着头发一边耍着贫嘴。

  “为了保护她,故意没有提出呈报吗……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有的啊?不是自夸,我对让女孩子为我尽力是很擅长的,但为女孩子尽力不是很擅长。”

  “……这样说来安东尼奥阁下,你在科隆烧掉的名单上是没有卡特琳娜小姐的名字了?”

  这样听他说下去天就黑了,亚伯找了机会使他停止说下去。

  我发誓,首先请考虑一下,如果名单上真的有她的名字的话,我还敢靠近那样危险的她吗?”

  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解释。傲慢地往后一靠,安东尼奥大幅度的点着头。

  “这样说来,所谓的找到的名单是异端审问局捏造的了……名单啊,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雪仍然在下.从剑之馆最上层的特务分室可以看见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俯视着外面的亚伯听了司教的话像盘问一样回过了头.

  “本来就不存在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据我所知,新教廷的那些家伙并没有制作名单的原本。即使有复制,原本也是不存在的。大概是那个异端审问局捏造出来的啦!”

  “‘即使有原本,也是不存在的?’你说的好奇怪啊,安东尼奥司教?”

  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懒散的——实际上是目光如炬的“教授”盯着司教说道。

  “既然没有原本,那复制本是怎样来的?”

  “是智天使干的啦!”

  “智天使?”

  守护知识的天使——看到两个神父听到这个名字紧缩眉头,安东尼奥又尊敬的解释道。

  “那是艾方索身边的一个人。拥有什么都能记住的记忆的人,据说把参加新教廷的人员名单都记下来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安东尼奥阁下你怎么会……?”

  “我背下来的只是圣职者的名字。即使这样大约就有500人了……智天使除此之外,连一般信徒的名字都记下来了。接近三万人的全部名字。不,不光是名字,会议的记录,武器的隐藏地点,据说那些人的秘密没有不被他记下来的?”

  “着真是太厉害了……但是岱司缇大主教也真够不小心的,这样的人要是背叛的话,不就全部泄露了吗?”

  “啊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司教缩了缩肩,轻轻的瞧着桌子。

  “据说智天使不会说一般的语言……仅仅是记忆信息,被问到是回答被问到的问题而已。”

  “啊好象电动人一样……?但是,等一下如果把这样一个人弄到手的话,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假的名单上不是会议的记录和武器隐藏的地点都没有吗?那个智天使的名单准确性会更高啊!会成为对抗异端审问局的有力证据啊!”

  但与好象很兴奋一样口沫横飞的亚伯相反,安东尼奥阴沉着脸,躲避着飞来的唾沫,缩着肩膀。

  “首先,智天使生死不明,虽然好象一直在布鲁诺的修皮尔贝克城,但在布鲁诺沦陷时有可能死掉了。就算假设没有死也是和艾方索一起逃掉了…——”

  “重要的是岱丝缇大主教的居住场所根本不知道啊。教皇厅全力搜索也没能找到的人,怎样才能捕捉到他呢,奈特罗德神父?”

  接过瓦伦西亚司教的话的“教授”的声音里也没有一丝热情。

  “这条线索最好放弃。比起这个来,更加……哎呀,怎么啦啊,托雷士神父?”

  这个特务分室的内部是各种各样的器材仓库兼“教授”的实验室。中年绅士向从里面走出来的拿着小山一样的东西的小个子的神父发问。

  “这样的装扮是要到哪儿去?托雷士?”

  另一边,亚伯慌慌张张站起来是因为看到同伴异乎寻常的装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啊?托雷士肩上扛着巨大的巴鲁钢加农巨炮,背上背着怎么看上去都像是火箭发射器,腰间并排挂着的是塑料炸弹。

  “要用这些突袭拉特拉诺宫把米兰公爵给夺回来!”

  宛如会计报告一样,机械化步兵淡淡的向众人告别。

  确认到他那充满规律性的脚步远去之后关上房门,枢机主教靠到了椅背上.将手帕盖在了嘴角上轻轻咳了咳——

  “讨厌的女人……”

  唇间滚落的,是细微嘶哑的声音。

  恐怕是咳过头了吧,嗓子都嘶哑了。望着附在纯白色蕾丝手帕上的那块红色的剃刀色眼睛里被众人当作铁之女的女强人的影子。

  “我……真是个讨厌的女人啊。”

  再一次苦涩的呢喃后,女人将染血的手帕扔进了火炉里。

  要用实力来排除妨害——就这样。”

  “今天,突袭……托雷士,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瞠目结舌的亚伯好不容易开口说话,慌慌张张堵住了正要出门的同伴。

  “那样做的话什么也解决不了,只可能被白白杀死!”

  “被杀死?机械与生死无关,只会被损坏而已。”

  机械化步兵的回答大义凛然毫无动摇。但是淡淡的写着告别的那个玻璃瞳

  孔中,大概是心理作用,竟然能看到一点点的焦虑。

  “我是米兰公爵的所有物,她死了的话我活着也没有意思,明白的话就让开,奈特罗德神父!”

  托雷士想要轻轻的挤过去,但那个力量却足以让同伴倒下。就向开着的门向走廊倒下。

  “啊——”

  但是,尖叫的并不是神父。

  “啊,啊……对,对不起!”

  从那种奇妙的柔软感觉中抬起头的亚伯,终于注意到自己倒在一个充满肉感的女性身体上。从隆起的**上爬起,脸色一变条跳了起来。

  “对,对不起!那个,受伤了吗?”

  “没,我没关系,神父阁下有没有受伤啊?”

  回答一个劲道歉的神父的是一个尚且声音沙哑尚且年轻的女性。像新雪一样白嫩的脸庞让人感到稍微有点瘦弱,但十分符合美女的要求,是从哪里来的丽人吧?非常茂密的头发华贵的挽着,充满诱惑的曲线上穿着的是配饰着金属的毛皮套装。

  “对不起,那个,实际上是正在进行圣诞祭的助兴练习中……”

  一边指着门口站着的危险装扮的同伴,亚伯首先把贵夫人扶了起来。

  “我们在演教育剧呢,叫‘十三号的圣诞节’的剧,戴着曲棍球面罩的驯鹿带着武器追赶坏孩子……顺便提一下那边的他是驯鹿先生。”

  如果被要求支付洗衣费什么的该怎么办啊-亚伯提心吊胆的弹着套装上的灰尘。

  但是,并没有注意到神父表情的变化,贵夫人脸上浮现出妩媚的笑容。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稍微引一下路可以吗》丝佛札阁下的办公室在哪里啊?”

  “啊,那个,请问你是哪位啊?”

  亚伯又慌乱的回头看里丽人一眼。说不定,是从哪儿来的大使夫人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失礼了,我是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珂丽丝塔。是波西米亚东边的小地方的领主……”

  幸运的是,记忆中并没有丽人的名字。

  “实际上,有事情要麻烦枢机主教阁下,可以让我参见吗?或者到哪儿可以见到阁下,神父知道吗?”

  “……真不凑巧,阁下今天不在这儿。”

  实实在在想贵族一样回答的并不是神色慌张站着的亚伯,是从房间内出来的“教授”。

  “而且,如果事先不预约的话,按照规定什么样的事也不会受理的,失礼了,女士,到底有何事?”

  “实际上,是对阁下有事向求而前来参拜的。”

  美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哀愁,用握着手帕的手抓住了亚伯的修士服,伴随着眼泪的珂丽丝塔牢牢的缠住那修长的身体不放手.

  “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丈夫!”

  “对不起,神父阁下……我把事情弄的这么糟糕。”

  “不,没有关系,比这更重要的是,您现在感觉平静了吗?”

  亚伯优雅的笑着,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贵夫人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刚才说为什么要救你丈夫?可以把或说的更详细一点吗?”

  “我们阿尔哈鲁特伯爵家是在布鲁诺附近拥有小块领地的小贵族……”

  从围桌而坐的每个人的杯子里,飘出阵阵红茶的芳香。含着这种芳香,贵夫人缓慢的再次打开了话题。

  “前不久的布鲁诺战役中,我的丈夫随着新教廷参战了……想请求阁下在这件事上救他的命,就从波西米亚前来参见了。”

  “确实,对于投降的贵族,应该给予宽大的处理,夫人。”

  吐露出这一点轻薄色彩也没有的,充满严肃的话语的是不知何时坐到珂丽丝塔身边的安东尼奥。一边悄悄的把手指塞到握着手绢的贵夫人的手里,一边用好象放如过多砂糖的咖啡一样的声音叹息着。

  “你丈夫的事情,我认为一定会保住性命的……因此,不要那样悲伤了,让美人叹息,是全世界的不幸啊!”

  “那个……”

  安东尼奥的话虽然是蠢话,但道理还是正确的。但是,摆弄着手绢的贵夫人却更加愁眉不展了。

  “但是,夫君尚且还没有投降。夫君……那个死人目前为止还跟着那个伪皇帝在逃亡中。”

  “什么,还……”

  安东尼奥这次是真的缩着双肩,哑口无言了。

  实际上,布鲁诺沦陷时行踪不明的新教廷成员并不是艾方索一个人。也有情报说近三百人的圣职者和信徒和他一起逃亡了。珂丽丝塔的丈夫大概也是其中一人吧?

  经过了数月一直到现在还仍然追随着新教皇,看起来像个身心坚固的信仰者,对妻子来说是不幸的事情。

  “……事态我们了解了,女士。”

  直到现在一直微闭着眼侧耳倾听珂丝丽塔的说明的“教授”这时站了起来。非常有礼貌的,但是,稍微带着有点像把对方放弃的表情,拒绝着贵夫人的视线。

  “但真不凑巧,阁下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样说是因为她现在正处于相当大的麻烦中,自身难保啊!”

  “是,是这样啊!?”

  珂丝丽塔的脸色变青了。

  卡特琳娜是教皇厅中的稳健派这件上事广为人知。恐怕只有她能够勉勉强强帮自己,一定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纤细的双肩突然物无力的垂了下来。

  “因为我一直生活在乡下……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真是对不起,今天暂且从这儿离开吧。以后有什么可以尽力的地方,请尽量联系我们。”

  “教授”的回答看上去很残酷,但是在这种场合是最理想的了。因为卡特琳娜已经陷入那种境地,再让贵夫人抱着这种渺茫的希望会更残酷。

  并且说的更明白一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有时间关心一个乡下贵族的时候。

  “那个,珂丽丝塔小姐……”

  但是,虽然实际帮不上什么——亚伯悄悄把手搭在了用手绢盖在眼睛上,发出呜咽声的丽人肩上。至少能鼓励一下,安慰道:“你丈夫的事我们会尽力的,因此请不要那样的泄气了。”

  “啊,可怜的路多鲁夫……”

  但是,对刚刚失去唯一希望的女人说‘不要泄气’也是徒劳的。只能让被压抑的呜咽声变的更大。

  “夫君在那样寒冷的地方等我却无法相助,我,以后无论如何……”

  “请稍微等一下,女士?!”

  听到哭着的的话,“教授”如同电击一样跳了起来。抛开了一切礼节,一步步逼近着哭泣的贵夫人。

  “失礼了,女士,刚才你说什么,也就是说你知道你丈夫现在的居住场所?”

  这位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变的如此兴奋?——好象疑问一时驱散了悲伤。珂丽丝塔擦了擦湿濡面庞的泪水,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

  “实际上数日前,从夫均那里受到了一封信。是经常出入我家的商人,上个月在克可拉夫的大街上遇见我丈夫后捎来的。”

  这样说着的珂丝丽塔从信封中取出一枚纸。

  “给我最爱的珂丝丽塔——我现在在真正的教皇身边沐浴着主的荣光。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只是牵挂着你的事情。我在遥望远处塔林的天空,为你祈祷幸福……”

  “塔林……”

  信仍然絮絮叨叨的念着,但吸引“教授”的好象只有“塔林”这个词。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把信封和信纸都嗅了一遍。

  “夫君好象非常着急私的,在那个地方仅仅飞快的写了这个就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具有什么参考价值吗?”

  “当然了,女士‘塔林’爱沙尼亚诸侯国……各位先生,这是重大的线索啊!”

  “教授”把兴奋的脸转向同伴们。

  “这是艾方索*岱丝缇行踪的重要线索!恐怕,他们一定逃到了爱沙尼亚!”

  爱沙尼亚诸侯国——被巴鲁特海和灭绝地带夹着的,一年中大半时候都是被白雪覆盖的小国家。由于比较贫乏和交通不便,是一个被周围国家忽视的陆地上的孤岛一样的国家。

  但是,这种被隔绝的地理环境,对于新教廷的残余党羽来说,确实是最理想的环境了。而且,在这种季节,那种地方被大雪覆盖着。追捕的人也不可能到达那种地方。

  “夫君在克拉克这个地方已经被证实了,恐怕他们打算从雅克劳大公国逃亡向灭绝地带,甩掉追踪者,然后在塔林度过这个冬天,然后继续北上,逃到北部诸侯国的任意一个国家……恩,这样的假设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假如真的抓住了艾方索,智天使和他们在一块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询问把大头针像机关枪一样插在地图上的“教授”的是直到现在一直沉默的安东尼奥。露出实在可疑的表情倒着水。

  “如果,智天使已经死了,或者虽然活着但已经和新教廷的一伙失散了的话——”

  “这是一个赌注了!”

  细心确认以一下扎好的大头针,“教授”转向大家。

  “那么,是冲进拉特拉诺行宫,救出米兰公爵,举起反抗教皇厅的旗子,还是搜寻生死不明的智天使,想要选择哪一个,托雷士神父?”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被指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摇着头。

  “目前的情况来看计算成功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说……这是赌注啊!可以吗……亚伯,你来决定吧!”

  “哎,让我吗?”

  冷不防的被指名,亚伯直眨眼睛。指着自己的脸直摇头。

  “为什么是我啊?……现在请“教授”来决定吧!”

  “不凑巧的是,我在赌注上一向是很背运的。托雷士神父有没有第六感……而且你又熟知米兰公爵从最初到现在的事情。由你来决定!”

  “从最开始到现在”——这样说着的华兹华斯的脸上一时蒙上一层寂寞的影子。但是,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迅速就回过神来,派遣执行官“教授”向银发的年轻人点了点下巴。

  “选择权就交给你了,亚伯神父——我们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为什么啊,在这个美丽的大厅监视的我们,这样的地方连饭也吃不上?”

  传来了戛吱戛吱地寻找着点心的异端审问官的哀叹声。

  剑之馆前面停下的小车上监视器材像小山一样堆着,和他同来的四名特务警察在车里宛如无立足之地。尽管如此,占据着异端审问官才能坐的两人份的座位的小个子男人很伟大似的盘着一双细腿,满怀仇恨的咬了一口馅饼……突然他惊讶的张开嘴,好象注意到什么似的瞪着眼睛。

  “喂!过来!”

  被怒目而视的是刚才被派遣到有四个街区距离的地方去买东西的特警。看着那个尚且年轻的下士,菲利普从厚厚的嘴唇下吐出一口唾沫。

  “什么,是这个吗?这个不是南瓜馅饼吗!?”

  “是,是,是,阁下是你说把馅饼买来……”

  “笨蛋!对你说买馅饼是买个馒鱼馅饼回来啊!真他妈的笨蛋!连上司的喜好都不知道!你这家伙,明白了吗!”

  “……是,失礼了!”

  “同类相残”——应该立刻聪明的领悟到这句话,但年轻的下士太呆板了。

  “现在就去给我换回来!”

  “给我滚开!下次要是还这样做的话,我就吊死你……不中用的家伙。”

  一边发着牢骚,菲利普以便咬着南瓜馅饼。

  “而那个畜生,帕乌拉那家伙,派遣了这样无聊的工作……怎么说都是嫉妒我的才能,大概就是这样。”

  从开始监视国务圣省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屁股像坐穿了一样——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在决定中,直到那些家伙出动前。

  “见鬼,早晚要看看。我不想这样就完了。如果赶走彼得那个笨蛋升为局长的话,就要使唤那个女人做这样的工作!”

  “……那个,阁下?”

  不知是谁打扰了正做着以下犯上的美梦的菲利普。捧着望远镜的特警脸都僵硬了。

  “车开出去了,黑色的小轿车……啊!坐在车上的是派遣执行官!”

  “什么!”

  菲利普夺过望远镜慌张的窥视着。正好从剑之馆的正面有朴素的黑色小车开出。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聪明的中年人。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一高一矮来年感个身影。

  “不,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

  就在次刻,轿车启动了。眼看它就要加速,菲利普一边用望远镜追踪,一边飞上指挥席。

  “啊哈哈!想往哪里跑!”

  菲利普叉开双腿站着不让自己从疾驰的小汽车上摔倒,一边哈哈大笑。前面全速行驶的汽车正取道往东边的杰里奥山的方向开去。在那里有拉特拉诺行宫——可以称作为教皇副宫殿的大教堂。而且那里有现在正幽禁的卡特琳娜。那些家伙肯定是要去夺回自己的主子。

  即便如此,也没料到这么早就行动了。剩下的就是等他们救出主人,然后制服他们,那样的话——

  “喂!我的时代就要到来啦!”

  菲利普的思绪猛的拉回了闲事,他做着春秋大梦,鼻孔都乐的大开。在馒鱼馅饼上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异端审问官现在很有风度的激励着手下的人。

  “那么大家立功大赶一场!这会儿拼命,以后我高升局长的时候,也会关照你们的!啊哈哈哈哈……啊?”

  笑声到一半突然停止了,原来是急刹车,带着橡胶烧糊的臭味。菲利浦那小个头也猛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混蛋,我不是说过了吗,八代鱼,不要急刹车!”

  “对,对不起,是这样的,他们突然——”

  就像被敲了脑袋的驾驶员报告的一样,本来开在前面的小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里拉特拉诺行宫还有好远呢,也许是引擎熄火了吧?可是,从轿车驾驶座上下来的中年绅士却并不急躁。他一边衔着烟斗,一边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来。

  “糟糕,莫非被发现了?”

  就当菲利浦要把脖子缩进来的时候,中年绅士已经站在汽车旁边。很机敏的动作,敲了敲车窗。

  “异端审问局的各位同志,工作辛苦了啊……可以的话,一起去喝杯茶怎么样?”

  “喝茶?”

  这是哪门子的圈套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完全露馅了。菲利浦打开了车门,心里盘算着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手下人当诱饵自己逃跑。

  “哈哈哈,真是愚蠢啊,派遣执行官!”

  菲利浦自信满满,一脸奸笑。

  “想去帮主子吧,这可不行,你们被完全包围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投降吧!”

  “说什么呢?”

  “教授”看着拼命吓唬自己的异端审问官,就如同发现了一个稀罕的动物,夸张的耸了耸肩膀。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出来喝下午茶。救米兰公爵?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呢?”

  “呸!装傻也没用!没用!派遣执行官全体出动喝茶?就这种理由想蒙骗我们?没门儿!”

  “等等,全体出动?”

  绅士低头看着异端审问官,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情请说清楚啊!……啊,你说的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轿车后排的门打开了。

  “请问,华兹华斯先生……我,戴着这个假头套就可以了吗?”

  “教授”回头望了望从座位上走下来的那个小个子身影——一个穿着男子修士服,戴着棕色假发的修女,微微点了点头。

  “辛苦了,罗蕾塔修女。对啦,可以帮我收拾一下副驾驶左上的人偶吗?”

  就当菲利浦惊呆的时刻,穿修士服的修女已经取出了副驾驶左上的人偶,打开了排气孔,看到这个,“教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就是最新发明的防盗人偶。事实上前些日子,我被人枪击了,所以才这么匆匆忙忙的……”

  当然菲利浦没听这些吹牛的话,他一边望着那个害羞的戴着假发的修女,一边琢磨着这个怎么看动像是店铺装饰品的橡胶人偶。厚厚的嘴唇不由的一震。

  “是这帮家伙的圈套,完,完了。”

  被算计了。

  “被吓的面如土色的可怜兮兮的……”实际上“教授”正拼命忍着笑,他又轻轻的问了一句。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了?请你不要那么失落好吗?一起去喝杯茶吧。”

  “派遣执行官已经开始行动了。”

  监视器里面,帕乌拉的脸平静如水。这种沉稳的样子与其说是精明强悍,让人害怕的异端审问局副局长,不如说她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

  “引菲利蒲上钩的假动作的同时,‘神枪手’和‘吸血鬼猎人’两人好象已经登上了阿易昂麦德号了,恐怕,是准备逃离罗马吧?”

  在罗马上空2000米的空中战舰——谢而奥号里,一名年轻的军官做在舰桥上临时设置的指挥官座位上,眯起本来就细的跟一条线一样的眼睛。脸色很平静,但也透着一点不满。

  “原来还以为救了上司,要攻击拉特拉诺行宫呢,哎!真是有点扫兴!”

  “但是,他们要赶往机场确实是预料外的事情。雅克部和安德鲁正急速赶往机场,但要阻止阿易麦德号起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谢里奥了的布拉泽*马太能设法阻止他们吗?”

  “竭尽全力先试试怎么样?总之,请先跟踪吧……哎,事情变的有点棘手了啊!”

  上司的身影从监视器上消失了。马太望着舰上还走来走去的忙碌的船员。

  这艘谢里奥号虽然身为教会空军里的先头舰队一员,但他主要任务是输送对空战和强袭战的陆上队员——用海军的话来说,就是相当于强袭陆战队。舰对舰能力就不怎么样了。

  “那我们到底能不能赢呢,堪比奥队长?”

  “很难啊!”

  一脸为难的回答马太的人,是舰长堪比奥中佐。他正盯着雷达,目不转睛。

  “如果打听到的对方飞船的说明书没错的话。那么在飞船性能上我方完全处于劣势。一对一的话,不得不说想赢太难了。”

  “就算有这个高度差,还是这样吗?”

  马太用指挥棒指了指模拟飞船高度的监视器。对方飞机刚从飞机场起飞,相比起来,谢里奥号正在2000米的高空严阵以待。在空战中,这种高度差意味着绝对优势——可是,堪比奥还是面色浓重。

  “可惜啊,要从现在所处的位置攻击敌船的话,势必会殃及市区,所以说只能等到敌船离开市区上空——就是这样……”

  一条蓝色的线出现在模拟图上。那条曲线的坡度很大,一直延长到罗马的郊外,越过了谢里奥号的高度。

  “敌舰的实用高度是6000米,大概在我舰的实际千米以上,这就意味着离开罗马的上空,我方能攻击的时候,敌方已经占据到了正上方的位置”

  “什么?这样的话问题不就简单啦——现在就请立即开炮!”

  “啊!?”

  这个异端审问官到底对情况听没听清楚啊!

  堪比奥真的怀疑对方的听力有问题。他皱着眉头将情势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但是阁下,敌舰现在还在罗马的上空……”

  “我明白,我就是说请不要在乎下面的伤亡,马上开炮。不早点儿击落它的话就被他跑了。性能是对方占优势不是吗?”

  异端审问官的表情完全是气急败坏。可是这话一说出口,不光堪比奥,连舰桥上的工作人员都个个吓的面无血色。

  这个男人,是说要把罗马市民卷如战斗种麻?

  “啊!对了对了,对敌舰开火之前,请先对街区开一炮啊。”

  “什么,市,市区还要加上一炮,你是这么说吗?是特意要这样吗?”

  “是的,不明白吗?如果就这样攻击敌舰的话,就会有评论人指手画脚的说我们危害市民了。如此以来,不就有人要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马太的表情就像一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师,有耐心的给成绩差的同学做一场演讲似的。

  “所以说,如果派遣执行官先攻击市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我们也是为了把市民损伤减少到最小才不得不与他们在市区上空交战——我们难道不该如此策划吗?”

  “……天哪!”

  正如船员见到怪物一样呆若木鸡时,马太已经展开了罗马的地图,一边仔细的研究,一边补充他的命令。

  “但是,请避开历史古迹和教会,公共设施……哎,塔附近的住宅区怎么样?”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百姓会伤亡……”

  “没办法,而且,我早就觉得着块地方人太多了,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真的拜托大家了啊!”

  马太的笑容让人觉得不是宗教家,而是刚进大学的新老师。但是,那小眼睛中闪烁着如同狂热一般不祥的光芒。

  “为主而死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的死伤,真的能够进入天堂吧。好羡慕他们啊!”

  “……”

  对于这个吟诗颂词的异端审问官,堪比奥嘴唇动了动,还想请求他收回命令。不过,片刻他就泄了气。

  “……主炮瞄准,俯角79度。”

  “舰,舰长!”

  “没关系,责任我背!”

  听到手下略带责备的呼喊,堪比奥还是挤出了这句话,尽管内心十分痛苦。

  “炮手!干什么呢,别磨磨蹭蹭的,快瞄准!”

  “请等一下!舰长……敌舰发来电报!”

  “舰长,你没有听到刚才我说的关于波吉亚司教的事吗?阁下说过。‘不要管我,一定要把敌舰击沉!’”

  “啊,没有,我完全没听到过这些话。”

  镜头中的安东尼奥惊惶失措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马太迅速用手指切断了路线。异端审问官看到控制器又恢复到灰色,于是平静地重复了他刚才的命令。

  “我们不能白白浪费阁下如此令人尊敬的自我牺牲精神……所以说,舰长,你难道没听见吗?要你一齐发射主炮。”

  “啊?……噢!”

  舰长一下子慌了神。而负责瞄准的炮术师和主管射击形势的掌舵师之间的呼声也交互错杂。

  在这段时间,雷达上显示的敌舰的光标一直在不断地急速上升。它惊慌失措想逃出去,可是为时已晚了。

  “瞄准完毕,随时可以射击!”

  “让罪人从地球上消失,让坏人彻底灭绝吧!我的灵魂啊,歌颂我们的主……哈里路亚。”马太手指天空,口中念着圣句。

  “发射!”

  “请等一下,布拉泽*马太。”现在在阻止正要异端审问官打下去的却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终止攻击,请现在立刻撤回来。”

  “为……?!”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主控制器上映出一位文静的漂亮女子。马太以询问的眼神抬头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动摇的痕迹。

  “到了这种局面,您是说要我们眼睁睁地放走那些家伙吗?西斯特保拉?”

  他手指着窗外面广阔的云海,它们即将裂开。这时云海被劈开,里面跳出了一个巨大的白影,这就是空中战舰。

  “如果就着样对那些家伙置之不理,一定会给深的荣耀和教皇厅留下祸根。要是在这里击落对方的话……”

  “不行。”

  西斯特保拉的回答如同她的表情一样,非常冷静。

  “波吉亚主教是西斯巴尼亚宰相的公子。要是杀了他,这件事挥发展成为与西斯巴尼亚的外交问题的。这是红衣主教梅帝奇的意志。请离开这里吧,布拉泽马太。”

  “……”

  谈话间,银白色的船也眼看着越行越远。徒然地拱手目送着那船远去的马太嘴唇微微颤动着,果然没过多久就倾诉了被压抑在心里的话。

  “我明白了。”

  “那就好……那暂且回基地吧,回去商议善后对策,一小时以后集合。”

  保拉冷漠的宣告完了以后,身影就一下子从控制器上消失了。剩下只有异端审问官独自一人,他一言不发地仰望着窗外。

  “这样应该全部逃走了吧……”他想。

  已经只看得见白色光点了。阿易昂麦德号的排气火焰对着遥远的北方天空,在苍穹上划出细细的云雾。

  看着天空的异端审问官声音干裂,憎恶的骂起来。

  “都是异端的窝囊废。”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依萨克。让我好找啊。”那天下午,操偶师见到这位同僚的时候,他正在给宠物金鱼喂食。他端正地屹立在黯淡的象棋室墙边,也就是在水声哗哗作响的水槽旁,穿着奔丧似的黑色衣服。“她被剥夺了枢机卿特权,如今正被软禁在拉特拉离宫里面。”

  “啊,好像是这样的啊。”

  在水槽里游泳的是全身披着松球一样的鳞甲的近两米长的怪鱼,“魔术师”一边把鲜美的小鱼投到那些贪婪地张着嘴的大鱼嘴边,一边用一种似乎含笑的口气回答。

  “刚刚红衣主教的准备查问结束了,好像从明后天起,圣天使城的异端审问就开庭了。”

  “什么呀,真没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水槽中正是怪鱼袭击猎物的地方,由于食欲旺盛,可怜的小鱼不断被整个吞下。远望着此场景的“操偶师”的眼睛里却没有怜悯的神情。只是像被看穿了恶作剧的孩子,伸出舌头,隐藏着恶作剧的话语。

  “哎呀,作为策划者是理所当然的吗?但是你听说过吗?‘他’逃出了罗马——他抛弃了主人逃了出来。”

  “咦?那个人离开了罗马?”

  从那开始,“魔术师”的声音中就包含着意外的余音。无精打采的眼睛从冒泡的水面上抬起,回忆着同僚的美貌。

  “这是真的吗?‘操偶师’?”

  “是真的啊。‘神枪手’和‘天才’两个人也跟他一起。现在也逃出了教皇厅的监视视线,跟朋友们一起失踪了。哎呀,不是很高名吗?丝佛札枢机卿已经完了。你做的名单完美无缺。我想不会被教皇厅的低能家伙们识破的。”

  “的确如此。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水槽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群小鱼消失得干干净净,吃饱了的怪鱼满足得再度环游起来。但是总觉得“魔术师”的目光懒洋洋的。

  “‘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莫根师太恩(注:德国诗人)。这个时候,那个人离开了处于危难中的丝佛扎枢机卿。听凭她在敌人手中,离开了罗马。”

  “这样啊。不管怎样,你的剧本好像稍微构思错了。”

  说着,“操偶师”将薄薄的文件夹展开在“魔术师”的眼下,文件夹这之前藏放在他的脊背上。是AX飞艇“铁娘子”的航行路线图。

  “顺便说一下,好像他们眼下径直往北走——哎?你是说哪里有什么?”

  “北?”

  落在航行路线图上的“魔术师”的眼睛稍微变细了。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用手指指着。

  “啊,果然呢。是这样。”

  “操偶师”和颜悦色地点着头,变大的水声回应着他的话。

  水槽中的水剧烈地回旋,在这之前悠然地享受游泳乐趣的怪鱼此时痛苦地弯曲着,身体冲撞到壁上——紧接着就发生了异常的事情。

  被鳞片覆盖的怪鱼强健的腹部奇怪地膨胀了起来,瞬间溢出大量的血。不,喷出来的不仅仅是血。混杂在血里冒出来的是一群小鱼——是刚才被整个吞下的小鱼。用尖锐的牙齿咬破怪鱼的内脏游了出来。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它的内部都是惊人的脆弱……”

  “魔术师”嘟囔着,他的宠物——人造精灵“水精”们汇聚到濒临死亡的怪鱼前,毫不留情的开始用尖利的牙齿刺穿它。怪鱼软弱无力地挣扎反抗着,但是没花多久它的身影就埋没在血的浓雾中了。水槽中充满着红色的烟雾。马上隐没了惨剧。

  “说起来还往了呢。我的身体里面也曾有火种。”

  “记起来了么?你还是小心点好啊,依萨克。”

  含笑的“操偶师”望向水槽的时候,红色的烟雾已经散去了。怪鱼的身影形体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小巧可爱的小鱼们在快乐地嬉戏。

  仍然有如灵动的宝石般闪耀的眼镜的“操偶师”现在在“魔术师”的耳边低声私语。

  “不管怎样,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些牵制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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