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训练依然持续，研修期也差不多过了一半，但如果照现在这样下去，两个人应该都无法回应高层的期待吧？

  话虽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成果。一点一滴的，真的是一点一滴的，两个人都在蜕变着。互相影响，朝更好的方向前进。

  「今天可别再和夏丽亚吵架啰。」

  「……」

  前去训练前，我还特别先交代了响子。但是，她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夏丽亚的指导总是切中要点，而且还下了工夫让指导浅显易懂。虽然目前还没办法达到高层要求的水准，但是响子的战斗能力已有了惊人的提升。响子自己心里应该也非常清楚，这些都是托她指导的福。

  「夏丽亚只是嘴巴比较笨，她不是还满详细地指导你吗？」

  「但是……就觉得很火大嘛！」

  虽然以响子而言，难得在背地里说人闲话，不过应该是真心话吧？

  事实上，夏丽亚每每都在训练时，踩到响子的地雷。而且还是在毫无恶意的状况下。

  「当然你会生气是难免啦！但是夏丽亚也有苦衷……你看，她可能只是无法坦率以对而已……像这样，也许她的本质是个好孩子之类的也说不定喔。」

  此时，响子一双杏圆大眼瞪向我。呃，好像有点可怕……

  「史崔普，你为什么这么帮夏丽亚说话呢？」

  「啊，那个，其实也没有特别帮她说话啊……」

  「还突然慌张了起来……」

  「哪……哪有，我才没有慌张咧！」

  「啊！是因为夏丽亚是个美女……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响子似乎自以为察觉到什么事，说完这句话后鼓胀双颊。虽然她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开口解释反而是自找麻烦。所以我决定沉默到底。

  「哎呀，差不多该走啰！」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吧！算了。今天也要让那家伙吃吃苦头！」

  响子说完后站了起身，离开房间。她的双眸里燃着不屈的斗志。

  对夏丽亚的好胜心，已经成了她专心进行训练的原动力……真是令人头痛。

  响子飞上空中，给夏丽亚来了一记踢击。一连串的动作，比起过往有着戏剧性的改善，甚至粹炼到透出几分美感。

  但是，夏丽亚以更为华丽的身法避开了她的踢击，接着出掌攻向她的腹部——这个冲击让响子又重回空中，被弹飞了出去。

  落地前一刻，响子以安全跌倒姿势倒地，接着立即站了起身。再次摆出战斗姿势，瞪着夏丽亚。然后，略带怒气地开口：

  「……你刚刚放水了对吧？」

  「我想说你受伤的话很可怜。」

  夏丽亚以鼻子笑着。虽然她可能是真心为对方着想才采取如此的行动，然而，在这个情况下完全成了轻蔑的态度，对于死不认输的响子的煽动可说是效果卓越。

  「你能这样悠闲自在，也只剩现在了！」

  「不甘心的话，就试试看让夏丽亚也认真起来啊！」

  两人互相煽动对方，身体激烈地碰撞。

  ……嗯哼，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和睦相处不是吗？

  虽然比起女性之间的情谊，更像是热血臭男儿的青春戏码的感觉。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呀！」

  「……是这样吗？」

  那天，我在训练结束之后，去见了夏丽亚一面。就在我开口说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搞不好意外地十分顺利啊」之后，立即遭到否决。

  过去敌视响子的她，在听了我的讲解之后，似乎也开始有心想与响子成为好朋友，现在反而是认真地烦恼着「怎么样才能和响子感情变好呢……？」。她开始会自发性的思考这些事，是个好现象。只不过，她的问题在于这些想法并没有化为实际的行动。

  根据询问本人所得知的讯息，夏丽亚的年龄是十七岁，大响子一岁。她是失去了母星的移民一族后代，从呱呱坠地至今，并没有和任何同龄的孩子接触的经验。不过，有几位年龄差距较大的妹妹。

  所谓的宇宙移民，很容易遭受不公平的差别待遇，很多都是被迫得在严峻的环境中讨生活。夏丽亚一族也不例外，在被「LORI」收留之前，似乎曾遭受过相当凄惨的待遇。也因此，她才会想比任何人都优秀、比任何人都强。

  「我的家人在『LORI』的支援活动中得救。不用挨饿受冻，也不需害怕略夺者……我很想报答给予我们这如作梦般的环境的人们，才会下定决心成为组织的一员。」

  陈述这些内容的她，眼里蕴含着强烈决心的热切光芒。

  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决心都往正确的道路前进。也会有反而因为这样的想法太过强烈，导致无法看清四周，而误判了自己应走的道路这样的情况。

  她究竟是在哪个点上误入了歧途呢——在为了成为组织的一员而努力的期间，她学会「为了展现自己的强大而否定对手，再大肆夸耀自己的优秀」的手段。

  「通过自己朝思暮想的审查之后，梦想本来应该算是实现了……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孤单一人……诸事不顺……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多久，夏丽亚就发觉自己犯下的错误，然而，此时却已不记得其他方法了。

  听说她是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别人相处了。

  这样的她现在正试图想要改变。

  以我来说，虽然我也很想帮助她，但是，该说她独来独往的个性已经定型了吗？态度傲慢、说话带刺、不会看气氛、又一直踩别人地雷，再加上一陷入恐慌就老爱自掘坟墓，让事情总是无法顺利进行。

  「跟我明明就可以普通的交谈啊！」

  「果然因为你是内裤的关系吗？」

  「你啊！我好歹也勉强算是个地球人耶！而且还是你不知该如何应付的男性！我拜托你，你可不要在我恢复原本模样之后，就说什么无法跟我交谈之类的！我真的会很沮丧。」

  附带一提，她最不懂得如何应付的似乎是捷克，还说过他很恶心。

  「……如果是史崔大人，不会有问题的。」

  夏丽亚说完，双颊染上一片绯红，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放……史崔大人是什么鬼啊？一瞬间还想说是不是《JOJO的奇妙冒险》的梗（注），不过她这个外星人应该不可能知道这个梗吧！

  注：「史崔大人」原文「スト样」，为读者对《JOJO的奇妙冒险》中美型角色「史特雷」ストレイツォ的昵称

  「住手！别用那种看着白马王子大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件内裤啊！」

  「嗅嗅嗅嗅……史崔大人……好好闻喔！」

  「笨蛋！不准闻！夏丽亚！Stay！Stay！」

  我用内裤边缘推开逼近而来的夏丽亚头部。她们一族有种习性，在表达亲昵之情时，会嗅闻对方的气味。如果是一般地球人也就勉强算了，现在的我是响子的内裤。夏丽亚这样拼命闻我……在很多意义上都十分糟糕！

  「……这个也得想想办法才行。」

  「……是的。」

  与外表成反比，她其实是个苦命的女孩。

  别看她这副模样，听说智商评价还是S级，这世上不合常理的事简直多如牛毛！

  「哎呀，虽然很难说你和响子目前是和睦相处，不过训练本身不是正往好的方向前进吗？而且响子也变强不少。」

  「是呀！没想到响子会那么努力。而且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成长。夏丽亚也差不多该拿出真功夫了。」

  「如果你能对她本人说出这段话就好了……」

  「呜呜——……」

  我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夏丽亚的问题已经根深蒂固。思及她过往的遭遇，现在能够和我普通地交谈，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耗上一段时间让她慢慢克服。因为我们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也只有响子暑假的这段期间而已。如果在暑假结束之前，无法教会她和别人好好相处的办法——夏丽亚又会变成孤单一人了。

  哎呀哎呀，我的「作业」也相当困难啊！

  虽然总觉得只要有个契机出现，其余的应该可以顺利地发展下去才对。

  该说是时机成熟了吗？只要脚踏实地努力过，转机自然就会送上门来。

  这一天，响子如往常般做前往训练的准备。等她的时候，我玩着龙○拼图打发时间。这副景象已是家常便饭，响子也没有再提过「又在玩游戏？」这种话。不过嘛！似乎是有点傻眼就是了。

  只不过，这一天与平常不同的是，智慧型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慌忙中断游戏，接起电话。

  『——喂？』

  『是史崔普吗？是我啦！』

  单凭这句话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会叫我史崔普的，只有响子或是「LORI」的相关人士而已。可是，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既不是捷克，也不是他的伙伴唐。这么说来，只剩下——

  『……该不会是艾森司令吧？』

  『很好很好，有乖乖记住爸爸的声音喔！』

  爸爸是哪位啊……硬是不吐槽他。

  他跟捷克一样，是很难应付的类型。

  『那个，您是从捷克那里问到电话号码的吗？』

  『哪需要问他。下达指示要配发给你们智慧型手机的正是我。顺便告诉你们，这支手机可是特别订制的，规格比一般市面上贩卖的东西要好上许多。请小心使用。』

  原来如此。正因如此，才会到了宇宙还收得到讯号啊！

  ……不不不，就算再怎么特别订制也有个极限在吧？那这部手机的规格到底是好到什么地步啊！

  心中紧张地想，这部手机该不会其实是天价吧？一边继续使用智慧型手机通话。

  『请问您有何贵干？如果是要谈那件事，我叫响子来听……』

  『不了，不用。我有事找你。』

  这可真稀奇。我在这里所受到的待遇，就有如我只是响子的附属品。

  『你单独来我这里一趟。不用派人去接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是的，我记得地点在哪，应该是没问题吧……』

  或许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响子靠了过来。我挥了挥内裤边缘，叫她先去训练场。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

  『那么……单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单独被高层召见这种事，说真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艾森司令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不安，愉悦地哈哈笑着。

  『没事，你也不必这样诚惶诚恐的。我只是想能够让响子专心在研修上而已。这次这件事对她来说有点太刺激了。』

  『您的意思是？』

  『黑寡妇——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当然，怎么可能忘得掉。

  此时此刻会提到那家伙的名字，也就代表艾森司令口的要事是和那家伙有相关吧的？在我回答「是的」之后，他突然正经八百地说了起来。

  『那家伙所属的组织——我想先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个组织的事。』

  一来到「本部司令官室」，恰巧是艾森司令正要吃稍晚的早餐的时候。有个全身光芒刺眼的银色大叔，正盘腿坐在日式房间内用餐，这画面实在是相当突兀。

  「谢谢你来，史崔普，这里请坐。」

  虽然叫一件内裤坐下有点怪怪的，但我还是降落在准备好的座垫上。上次是杯面，而今天的菜单好像是那难吃得要死的太空食品，艾森司令莫名地用筷子夹着进食。

  「这里的食物真令人食不下咽，明明地球上的东西就那么好吃……」

  「啊……」

  顺便跟各位报告，本部的装潢会特别偏向日本风格，绝大部分似乎是因为他的喜好。他是个对周遭有着过人影响力的人物，面对他会令人感到些许恐惧。

  「不过，算了。反正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会让人觉得很倒胃口。」

  当面听到这些话让人怕得要死，不过，我知道他并不是为了骂人才叫我来的。他说「我们就快点把不开心的事结束掉吧！」，接着打开房间里的电视。

  ——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着女性内衣的大叔。

  我不禁词穷了。画面中的男性似乎刚刚结束拷问，脸上有着数不清的新伤口，眼睑或脸颊等处都红肿不堪。但是，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穿戴着上下两件式的女性内衣。内裤是可爱的圆点图案，而胸罩的花样是极为华丽的红色苏格兰格纹。就算我们假设他是变态，这极不协调的搭配令人十分在意。

  ……嗯？苏格兰格纹的红色胸罩？

  我见过这件胸罩，它是捷克的伙伴——唐。

  「这家伙该不会是……寡妇的同党……？」

  「没错，是捷克在你们来这里前抓到的。」

  看起来应该是利用胸罩生命体的能力，限制着寡妇同党的行动。原来如此，之前直没看到唐，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我讶异二人能够认真完成工作，然后开口询问道：

  「那这件圆点内裤是……」

  艾森司令默默点了点头。果然是内裤生命体。这件内裤也和寡妇一样，是件已被黑暗理念污染的内裤。正当我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画面上的男人突然开始鬼吼鬼叫了起来。那副模样，仿佛就是激进组织的犯罪声明。

  『我们是「里维斯」。你们这群旧时代的内裤战士们！给我用心听好了！』

  「里维斯」——这就是以前寡妇所属的地下组织之名吗？

  男性所提倡的大道理，和过去那家伙所说的分毫不差。

  『内裤不仅只是一个被穿戴在身上的存在。按理来说，应该由我们这些较为高尚的生物，来穿戴智慧生命体才对。看看你自己吧！然后你会明白的，把宿主称为「所有者」之类的东西，并且歌颂无价之爱的那副模样有多么愚蠢。』

  他果然和过去的寡妇一样丑恶。明明大家都是内裤生命体，为什么他们就是无法理解内心的牵绊有多么尊贵呢？

  『我们才是货真价实的内裤战士。百分之百支配宿主的意识，而成为真正「所有者」的我们才是货真价实的——』

  专心陈述这些主张的男子，眼眸中十分空洞，似乎是被圆点内裤操纵。

  货真价实的内裤战士……？怎么可能！这鸟样哪里看起来像高尚的生物了？他们只不过是个否定心灵羁绊，而将自己贬为单纯寄生虫的愚蠢内裤集团。

  我听他所主张的内容，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接着又忽然陷入深沉的悲伤，或许他们也一样，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已。

  没错——和过去的夏丽亚一样。

  男子说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捷克。虽然他没有出现在画面之中，不过他人好像也在那里。应该说，就是由他负责审问这个男子吧？

  『你们这群家伙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试图打乱宇宙的秩序！』

  『……你说秩序？那是你们捏造出来的瞒天大谎！原本所谓秩序，应该只有强者穿戴弱者这个绝对真理而已！除此之外的全都是混沌！理应如此！』

  『先下手支配善良人类的你们，还真有脸说出这种话啊！』

  『终归只是个智慧生命体的你，怎么可能会理解「那位大人」的教导！蠢毙了！太愚蠢了！愚蠢至极！哈哈哈！』

  男子闪亮着空洞的双眼，疯了似的笑着。

  尽管眼前的男子怪模怪样的，捷克还是淡漠地继续审问。

  『那位大人是指？你们的首领是谁！』

  『蠢蛋！你从来没注意到吧？混沌早已「潜伏在各个角落」。反正，宇宙的秩序这些东西，只不过是那位大人所制造出来的幻想罢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我们依然包覆着全宇宙……这个「连你们也不例外」。因此，那位大人就是宇宙的胯下——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男子突然翻白眼、口吐白沫。

  这是「所有者」戒断症状的——末期症状！

  『喂，喂……！SHIT……！』

  随着捷克的低语，影像也结束了。然后，一阵短暂的寂静袭来。

  「在影片结束之后，这男人因为拒绝反应而死亡，而寄生在他身上的内裤意识也丧失了自己的人格。」

  不久，艾森司令补充说明完毕之后，问了我「你怎么看？」这句话。

  「他百分之百一定是寡妇的同党。嘴里说的话和那家伙一模一样。『里维斯』——这就是我的，不，我们的敌人吗？」

  「没错，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和『里维斯』战斗了好长一段时间。蔓延在宇宙之中的各种犯罪及战争，多数都是他们暗中策画的。攻击你和『至高无上的少女』——姬川响子的黑寡妇，就是属于该集团的罪犯。虽然那家伙已被你们二人亲手打败……」

  我咽了口口水，有股不祥的预感，心中的某个角落对「那个东西」感到恐惧。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威胁一事就此过去。他们已经知道响子是『至高无上的少女』。简单来说，现在你们也被『里维斯』给盯上了。」

  ……果然如此吗？

  敌人不止黑寡妇一个，她背后潜伏着更可怕的存在。

  「不用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事实上，这也是把你们叫来本部的其中一个原因。只要待在这里，暂且是安全的。」

  艾森司令说完后，又丢出了一段令我愕然的话。

  「只不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可是没办法让你们回地球啊！实在太危险了。」

  「怎、怎么这样！这和约好的不一样不是吗？」

  虽然我急忙说出这些话，不过，我也察觉到，如果要把响子的人身安全摆在第一位，这确实是上上之策。

  他们的想法是合理的。但是……响子那令人忧心忡忡的未来使我感到茫然。

  「冷静点。只不过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状况而已。你们已在我们的保护伞之下。就算是『里维斯』，再怎么说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对你们出手。只不过，问题是暗杀——也就是他们暗中派出刺客的情况。我们不得不让响子具备能够尽量独自应付这种情况的力量。不然的话，就只能一辈子都得待在这里活下去。」

  「……换句话说，只要响子变强……」

  「就让你们回地球。本来也是和你们这样约定的。」

  「什么嘛！太好了……」

  听了这句话，我放下心来。但是，这么一来，我们无论花费多少心血，都一定得通过「适性审查」。别提要让我恢复原样，还牵连响子的人生。

  「虽然以我们的立场来说，让你们一直住在这里是比较轻松……但是却不可以这样，因为你们也有你们自己所谓的生活方式。」

  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他的声音蕴含令人信服的力量，应该是在说真的吧？

  过去捷克曾经说过。「至高无上的少女」身上有着能以银河规模破坏力量平衡的可能性。如果响子真是如此的存在，对守护宇宙秩序的组织来说，应该会尽可能的想将她圈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才是。他们也有这么做的正当理由及权力。

  然而，他们却选择尊重我们的想法。在感谢他们的同时，我也感到一股羞愧。曾经觉得不合理的严苛「适性审查」，结果也是为了我们好而这么做的。他们对自己的考量做出让步，还提供我们最大限度的协助……

  「史崔普。所谓的父母，都希望能够把孩子留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这么一来，却无法让他们获得真正的成长。偶尔必须相信孩子的力量——也就是他们身上的可能性，而不得不送他们离开。虽然这段话或许不应该由我来说……」

  艾森司令眼神炽热地望着我。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了这段话，不过，就算不明白，我还是接收到了某些东西。

  「请让我们相信你们，为了这份信任，该做的事早已摆在你们眼前。」

  「是的。我们一定会通过『适性审查』给各位瞧瞧。和响子——一起！」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啊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虽说这个审查是拿来判断是否适合成为组织成员，不过你们即使在顺利通过之后，也不需要参与组织活动。」

  「咦？」

  「你们只需要在回到地球之后，小心谨慎地注意周遭的状况即可。唯一要麻烦你们，只有跟本部定期联络这件事……总之，我们赋予你们的任务，就只有这个。」

  「……真的只要这样就好吗？那像那些为了组织与坏人战斗之类的——」

  「嗯哼。你不会是觉得成年人没事会故意送孩子上前线吧？」

  此论调是正确的，却不禁让做好觉悟的自己顿时泄了气。

  「宇宙的和平就交给我们，你们就好好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

  「好、好的……就这么办。」

  从艾森司令这里听了详细的内容之后，我十分惊讶。原来「LORI」并不只是个变态集团，而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正派的组织。虽然已明白知道我们被恶势力组织「里维斯」给盯上，至今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变——我却冷静得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艾森司令对我们说出「想要相信我们」这段话吧？

  距离接受「适性审查」还有一段时间，而且也不是审查结束就能得到什么成果。即使是和「里维斯」之间的斗争，实际上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不过，「LORI」的各位——大人们是认同我们的，而且也会暗中守护我们。得知这些事之后，总算可以觉得一切都会没问题，而放下心来。

  「那个，各方面都……感谢您了。」

  「不必言谢。我们也不是为了要你感谢才做这些事的。」

  他对坐在座垫上的条纹内裤——「我」，眯起双眼。

  「守护所有智慧生命体所拥有的正当权利。『LeagueaofaRightaIntelligence〈贤者同盟〉』即是为此而存在的。」

  并不是为了谁才去守护宇宙和平，而是「为了自己」。

  原来如此，如此强而有力地宣言的他，确实是个真正的英雄。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跟我来。由于艾森司令这么说了，所以我现在飘浮在他身边，走在陌生的通道之中。本部除了「居住空间」之类的地方外，还存在着被称为「研究设施」的楼层，听说我们正在往其中一个研究设施前进。

  「那个，您说想给我看的东西是……？」

  「你认为前方的『研究设施』究竟在研究什么呢？」

  因为问题反倒被丢了回来，在我稍加思考之后，答案立刻呼之欲出。

  「是研究让我恢复原状的方法……？」

  「唔嗯。虽然还只是在筹备中，不过我想，不管怎样你应该会想要先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这份体谅更让我诚惶诚恐。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我犹豫是否应该问出口，最后我还是只表达了感谢之意。

  「谢谢您。」

  艾森司令默默回了我一个笑容。或许是「不必言谢」的意思吧？

  沿着通道走了一阵子，艾森司令忽地停下了脚步。该处有一扇银色大门，门旁嵌着操作面板。他伸出与大门同色的手操作面板。

  「这里的警备比其他地方更来得严密，就连开个门都十分麻烦。」

  说完这句话，门上方的红色光线照射到我们身上之后，墙壁中又伸出了机械手臂，对他的身体上下其手，做了各式各样类似检查的动作。

  结束这个程序之后，面板的萤幕上浮现了某种东西的图案。是个五乘六、黑底白线的格子状框线。他用手指按下之后，框架中出现了圆点。

  红色、蓝色、白色的圆点，似乎这些颜色组合就是解锁的密码。

  看着这玩意儿的我低声说出：「……怎么觉得有点像龙○拼图。」之后，艾森司令回答：「在我们的年代，可是洛○人的密码喔！」

  他居然连老游戏都懂……到底是有多喜欢日本啊！这个人该不会其实只是个身穿银色紧身衣的普通大叔而已吧？

  严密的检查结束，我们走进门口，前方正是可称为研究所的空间。白色桌子上摆着像是玻璃器皿、试管、显微镜等物品，室内的景象令人联想起理科实验室。这里就是拿来研究让我恢复原状的研究所吗……？

  我一问艾森司令，他告诉我这里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是他想给我看的东西不在这里。

  「还要再走一小段路。到达目的地之前，先告诉你一件事好了。虽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消息，你反而还有可能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打击……这样你还是要听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说不要听呢？太令人在意了。」

  「哈哈。或许吧！那么，就用心好好听一下爸爸的话。」

  他面向我的脸上写着：吐我槽吧！当然我当作没看到。

  「……如刚刚所说明过的，这里是为了寻找让你恢复原状的方法而成立的设施。为了达成目标，我们预计在这里聚集多方面的知识，并且从各种方向来尝试。复活术、人工培养细胞、操作遗传因子——真的是五花八门。」

  为了召集这些人才和设备，到底要花费多少资金呢？而且还只是为了我一个人。太可怕了，我连问都不敢多问。

  看着我诚惶诚恐的样子，他残酷地宣告：

  「即使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能够让你恢复原状的可能性还是趋近于零。」

  「咦……？」

  「你一定大受打击吧？但是，以现实来说这个可能性较高。因为你已经死了。」

  ……真的是大受打击。明明之前就知道，也明白希望很渺茫，但是——被当面一宣布，感觉心脏快裂开了。

  我现在以内裤的身份存在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然后，要再复活本来已死的**，让我从内裤恢复到原本的模样这件事，艾森司令表明是不可能的。

  而且因为从刚刚开始，他一直都真诚以对，所以才更加令人感到震惊。

  他没有说谎，也不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与我约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正因如此，我才会明白他所说的是个毫无疑问的「事实」。

  「因为你的**被冷冻保存，所以状态极佳。但是，这也不过是以『尸体』的状况而言。只要有我们的医疗技术，应该也可以做出一些在地球上无法进行的处置。但是，由于你所有的脏器几乎都已经停止活动。一旦连内裤生命体的治愈能力都无法重生的话——」

  「也就是说……人死不能复生吗……」

  我感到茫然无措。明明已约定让我恢复到人类的模样，响子也是相信这一点，此刻才能做出超过自己能力所及的努力——但是，眼前的现实如此无情、如此不可撼动。

  「就算无法复活，也还有别的办法。比如说移植别人的内脏、用你的细胞培养复制人等等，这些利用应用生物工学的方法。又或者是，在你身上使用部分人工内脏——简单来说，就是替换成机械之类的方法等等。只不过，不管哪种方法，除了一定会有的技术问题之外，也有与生命源头相关的伦理问题。」

  他这段话里满是各种知识。理解到他们是真的全心全意摸索让我恢复原样的方法这一点，反而令我更痛苦。

  「无论如何，把你恢复原状最大的问题就是『心』。就算成功地让容器复活，容器之中没有你的意识就没有意义了。『只要你身为内裤一天，就无法变回人类』。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

  「要从身为内裤的你身上，只取意识移植回人体的方法目前也是毫无头绪。说到底，这可是内裤生命体这个超凡存在所成就的奇迹产物啊！」

  「那么，也就是说……没有方法可以让我恢复原状的意思吗？」

  「要悲观还太早。你的身上已经出现过一次奇迹，谁能够断言不会发生第二次？我可以无限次地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而你在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放弃的话，是要我们怎么办呢？」

  艾森司令开口鼓励着语带悲痛的我。

  没错。我打从一开始就明白，即使费尽努力也可能会失败。即使如此，还是得相信、继续挣扎下去——这是我和响子两人一起做出的决定。

  「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知道还有很多未知之事而已。你变成了内裤，但是你的心现在还存在于此。若是如此，没什么好怕的，你要继续相信自己的内心。这么一来，有一天一定会找到出路。」

  「好的……」

  回应了艾森司令的鼓励之后，我的心中忽地冒出一个疑问。

  我的灵魂在变成内裤的时候，和伙伴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不过，此人格并无改变，依然是与以前相同的「姬川礼二」的意识。因为意识的从属关系，过去被称为史崔普的人格已烟消云散，现在沉睡在我体内。

  那么姬川礼二和史崔普的差别在哪里呢？

  并不仅仅是人类与内裤生命体的差别，而是与源头更有关联的某种东西——就像意识之间会产生从属关系，该说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差异」呢……？

  但是，我绞尽脑汁依然找不到答案，然后默默跟在艾森司令身后。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在门前停下脚步。并且在结束与刚刚相同的严密检查之后，走进门去。

  眼前的样貌，又和刚刚我们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如果刚才那里像是理科实验室的话，这里俨然就是个汽车修理工厂。水泥地板、粗糙的金属柱子，还有许多大型机械零件。即使都是「研究设施」，不过这里是专门负责机械相关的部分吗？

  我问了走在前方的司令，据他所言，此处果然是正在做与机器人相关研究的楼层。但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这里有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吗？」

  「没错。等一下要给你看的东西，是刚刚刻意不告诉你的另一个可能性。虽说如此……因为在真正的意义上，并不能说是个可以把你恢复原状的方法。」

  虽然我听不太懂，总之就是先跟了上去。就这样，我们终于抵达了楼层的最深处。该处并列着两个胶囊状的大装置。虽然左边的装置被覆盖的布料遮住，但是右边是开放参观的，从前方的透明板可窥见里面的样子。

  被装在胶囊中的——是我！我以前的**！

  「如你所见，其中一边是你的身体。为了保持**的状态，所以我们把它浸泡在特殊的保存液中。」

  「另一个是什么？这个该不会是——」

  「是啊，这就是我想让你看的东西。但是，在看之前，先让我来说明一下刚刚所提及的可能性吧！换言之，这就是个妥协方案，不，应该是替代方案才对。」

  「『替代方案』？」

  「唔嗯。然后，就是你本人亲自告诉我们这个方法。」

  「咦？我？」

  「你不是提了份报告给捷克吗？报告内容让人相当感兴趣！」

  这么一说……我记得，因为捷克想要我之前写的「内裤驯化研究笔记」，所以我在追加了应用篇之后，就把笔记提出给他了。将细胞移植到其他内裤，进而能够利用内裤为媒介来进行通讯及远端操控的「内裤驯化」——我利用这个特殊能力做出了两项发明。

  报告内容就是关于「内裤驯化侦察机」和「美砂子十四岁·改」的部分。

  「特别是利用『美砂子十四岁·改』的内裤做成的驱动系统十分令人惊艳。」

  「喔喔，不过其实要让它动起来其实满困难的……」

  在构造上而言，即使只是想利用这个系统动一下手臂，都需要送出复杂的指令。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现在几乎已不使用。

  「报告中也有提到这一点。不过，在系统上再加入高等机械技术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咦？」

  「你常常看到老板娘机器人吧？那些全都是在这里做出来的。对我们的文明而言，劳动用人造人是极为重要的劳动力。」

  我回想老板娘机器人的样子，那是个「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劳动机器人」。

  为了让我恢复原状的研究——替代方案——内裤驱动系统理论——老板娘机器人的技术——齐聚这些要素之后，我得到了一个答案。

  「那么，你想让我看的……难道是『美砂子十四岁·改』的……！」

  「我们尝试在内裤驱动系统的想法之中，加入了人造人的机械技术。然后经由这样的研究，操作方法被简化之后，我们成功地开发了以内裤生命体为动力源或操作者的泛用型机器人。」

  艾森司令笑容满面。

  替代方案——他想让我看的正是我原本身体的「替代品」。

  「就是这个『内裤人造人』！」

  艾森司令高声说完后，气势万千地掀开了盖住另一个胶囊的布。

  停止活动的姬川礼二的**。并列在旁边的——据说是参考原本**而做成的，与人类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这个就是内裤人造人……！不管在哪方面……都好厉害啊！」

  「我让人照着你的样子做成了一号机。如果用这个方法，虽然没办法说是恢复原状……不过，如果只是当作目的达成前的暂用身体，倒也不差不是吗？」

  虽然胶囊内的内裤人造人肌肤全部曝露在外，但是即使近距离观看，也看不见接缝之类的。如果不是事先就已经知道真相，作梦都不会想到这是机器人吧！

  「虽然多多少少可以进行远端操控，不过限于简单动作。会有这个功能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有考虑到乘坐时的便利性，就像这样。」

  艾森司令操作配备在装置旁的遥控器。然后，胶囊开启之后，内裤人造人自动离开胶囊，接着当场蹲了下来。

  「乘坐时，请将『纤维体』戴在头上。因为搭载着电子大脑的关系，配合产品规格，操纵必须在头部进行。本来是想把操作系统放在胯下的部位，但是因为驱动系统的关系，已经没有空间了。不过负责测试的唐是觉得头上反而比较好操作——」

  「那、那个……」

  「操作方法很简单。只要用脑子想就可以进行驱动，虽然多多少少有点时间差。要特别注意的是力道很难控制，不过这方面，在实际运用时再去适应就好。需要的话，关节也可以进行调整。我们打造出来的这个内裤人造人，是给你专用的。可以自由——」

  「啊，啊，艾森司令！知道了知道了！这样是很好啦！可是……」

  「嗯？怎么了吗？喔喔，你是想要早点操纵看看吗？当然可以啊！来吧——」

  这大叔是技术领域出身的吗？说明机器人的当下，总感觉特别热情。

  的确看过属于我的专用机之后，蠢蠢欲动地想操纵看看。不过，比起这个，我想要先确认另一件事。

  「那个，内裤人造人本身是个非常棒的东西。不过，该说有件事令人十分在意吗……当然，麻烦您制作了这个身体在先，还要跟您询问接下来的内容，实在十分惶恐……」

  艾森司令一脸疑惑，询问：「喔～怎么了吗？」

  「该说脸部似乎……做得不是很好吗……」

  「……啊，脸部吗？是有点歪歪的。」

  内裤人造人的脸部造型有点不妙。

  插图p169

  虽然整体都制作得十分精致，几乎看不出和人类的分别，独独就是脸部歪斜得很厉害。莫名高耸的后脑勺、突出的额头——虽然说是照着我的样子去做，但是轮廓扭曲到这种地步，我的影子几乎完全消失了。

  由于只是半吊子地照着人类样貌制作，结果看起来整个像是科学怪人之流的怪物。

  「其他地方都很赞。连不需讲究的小细节都做得很完美。」

  「唔嗯。我们连不起眼的小地方都有认真制作。像是乳晕，还有重要部位也都——」

  「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引人注目的脸部会糟成这样呢！」

  「坦白说，我也觉得有点糟。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你的意思是？」

  「不这么做，电子大脑放不进去啊！」

  「…………」

  照艾森司令所说，内裤人造人中搭载特殊的电子大脑，可探知内裤生命体的想法。不过，电子大脑的成品比当初假想的尺寸大，所以头部才会有点突出。到了最后，结果脸部才会变成了这么惨不忍睹的模样。

  「脸部的样貌什么的，都是小事。来吧！快点乘坐它！」

  「呃……这个还真的是……怎么办呢……」

  虽然我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因为眼前的大叔非常兴致勃勃，所以我就不再多想，尝试将内裤套到内裤人造人头上。

  ……嗯哼。这个动作很类似内裤生命体的本能动作「狩猎〈Dive〉」。我就以入侵智慧生命体的诀窍，连接上了电子大脑。

  「喔。」

  总之先试着想看看「动动右手」，结果真的如我所想地动了起来。

  艾森司令一脸得意地低声说了一句：「成功了呢！」

  「好厉害啊……好像真的又恢复到了人类一样……」

  虽然感觉多少有些不稳定，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姑且不论脸部，功能本身是非常棒的。这仿佛恢复到人类般的感觉，我毫不掩饰地表达了感动。

  「感觉内裤戴上去之后，脸部的扭曲也没那么明显了。」

  「不，其实还是满有棱有角的……不过，远远看的话可能分辨不出来。」

  用司令交给我的手镜，端详着自己的模样。然后，试着动了动。

  关节几乎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脸部没有表情令我稍微有点在意。

  我问过艾森司令之后才知道，表情好像也是可以操纵的。我试着想「笑」。

  「——哇哈哈！那是什么脸啊！别吓死人了！」

  「咦……？失败了吗？」

  看起来似乎需要微妙的微调整，一个不注意表情就会变得十分夸张。我一边以手镜确认，又挑战了几次之后，总算能够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这是因为还在试作阶段的关系啦！包括头部的歪斜，我们会再多加测试，进行改良。」

  「不过，除了脸部以外的功能是真的很了不起！感觉好像回到原本的样子一样，好感动。」

  「而且也不是什么夸张到会让人吵着说一点也不像的脸对吧？哈哈哈！」

  ……这个大叔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毒舌的话。

  「我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动作，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这个嘛。因为刚开始使用，所以我想不要让它运转太久比较好。不过，三十分左右应该不成问题。不然你去给响子看看，顺便进行测试吧？你觉得如何？」

  「您说得对。虽然身体是机器做成的，不过我想响子看到这个应该也会开心才对。」

  艾森司令好像还有别的事得处理，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他笑容可掬地挥手送我离开。

  ——那就走吧！到响子那里去。我就这样以一个全身**、头上还戴着内裤的机器人模样，往响子所在的训练场而去。

  就算体格和哥哥再怎么像，看到这种怪异打扮出现在眼前时，一般都会使人感到害怕。不过，当下我早已兴奋不已，并未细想到这一点。

  今天的训练好像是自习。训练场遍寻不着捷克的身影，只有响子和夏丽亚两人正在进行攻防练习。我对两人喊道：

  「响子啊！你们看看我这副模样！现在就让哥哥来抱抱你吧！」

  被这这句话引起注意，响子和夏丽亚看向我之后，就以武术架势的动作僵在当场。

  应该是看见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乐观地这么误解的我，向两人露出一个特大号的微笑。

  不过，由于还不习惯如何操作，自己没察觉时就做出表情这件事失败了。

  结果，我变成了一个全裸、头上戴着内裤、吐舌翻白眼的怪人。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子发出了如洪水决堤般的尖叫声。

  我没注意到自己的怪异模样，所以对她的反应感到疑惑。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哥哥呢？」

  我张开双手想靠近响子。由于操纵者的疑惑，让操纵变得有些凌乱，内裤人造人以不自然的动作迈出步伐，动作简直就有如僵尸一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不要那么害羞嘛！来嘛……虽然头有点方方的，可是，哥哥恢复到人类的模样了啊！来～嘛！过来过来……可爱的响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讨厌僵尸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啦！这不是僵尸，是机器人……总之先冷静下来吧！响子。」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全身光溜溜地逼近……」

  响子害怕不已。我明明就说不是僵尸了，她却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算了，反正实际有了肌肤接触之后，应该马上就可以知道这是机器人了才对。我心里这么想着，往响子细瘦的肩膀伸出手，想要拥抱她。

  但是——就在一瞬之间，她的身影从视线之中消失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惊讶地四处张望。原来响子在约十公尺外的地方。

  不，不只是响子。就连刚刚明明一起僵在当场的夏丽亚也一起。她仿佛守护公主的骑士一样，把响子护在怀里。

  「响子，不要紧吧？」

  「咦……？啊……嗯……总算是……」

  夏丽亚第一次当面地叫了响子的名字。虽然声音很小还稍稍颤抖，语气之中却充满想要给响子力量的强烈意志。

  「那家伙的目标是响子。一定是看中了『至高无上的少女』的力量吧！」

  「把我当目标……是敌人？」

  夏丽亚就这么抱着响子，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她的身体到现在都还微微颤抖，但只有头上的耳朵和尾巴，似乎是用尽了仅剩的勇气似的，立得直挺挺的。

  一边警戒着离开数公尺的我，夏丽亚把响子放在地上。

  「这里就交给夏丽亚，响子快逃！」

  「等一下，这是怎样？你是嫌我碍手碍脚的吗？」

  「你仔细看看那奇怪的模样……绝非等闲之辈。」

  她这么说，用手指指这边。受到明显的敌视，我大受打击。

  「那是太空吸血鬼。是很危险的宇宙怪物！」

  「太空吸血鬼……？」

  「是的，提到不穿衣服的人型宇宙生命体，也只有那家伙了！」

  ……总觉得好像受到了很严重的误解。再这样下去，情况真的会愈来愈糟。可得快点让他们注意到这个内裤人造人是我才行。

  我尽量不刺激响子和夏丽亚，放缓脚步地走了过去。但是，这么做反而变得更像僵尸了。如我所料，两人加强了警戒。

  「小心点！太空吸血鬼会吸取生命能量的！现在的响子是普通人类！要是受到攻击……连一秒都撑不住的！」

  「可、可是，夏丽亚不也一样吗？」

  「我没关系！夏丽亚没有弱到需要你担心的程度！」

  虽然嘴上这么说，夏丽亚的脚却在发抖。响子也察觉到了她这句话只是在逞强而已吧。眼里带着泪水，大大地摇了摇头。

  「我果然……不能丢下你啊！」

  「响子……」

  「我也可以战斗的嘛！如果太空吸血鬼的目标是我……我来作饵！夏丽亚……就趁这个空档攻击吧！」

  「怎么这样……太乱来了！一旦被他抓到，就什么都完了耶！」

  「没问题的。我可是变强了唷！而且，我相信夏丽亚……」

  「相信……夏丽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疑惑的我丢在一边，两个人还演得真是起劲啊！虽然这氛围让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打扰她们，但要是不快点解开误会的话，事情会变得愈来愈糟。

  但是，真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内裤人造人的操纵变得很奇怪。本来想引起两人的注意，打算要说「喂喂！你们好好看看我啊！我是哥哥啊！」，从嘴巴里冒出来的却变成是「哇喔喔……泥棉侃窝啊……偶素勾勾哇啊啊啊……啊啊啊」。这么一来，就算是被误会成僵尸也无话可说了。

  最后一招，我尝试从内裤人造人身上脱离。

  ——没办法！被凸额头卡住了，没办法从头上脱掉！

  这下惨了！再这样下去会被两人攻击的！

  「糟惹惹惹惹……再酱下企啊……会杯量伦拱鸡的……」

  「你看看！样子好奇怪啊！还有戴在头上的那个是……」

  「史、史崔普！那不是史崔普吗！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太好了！终于注意到我了！没错！是我啊！

  「泰豪勒……种淤主椅叼窝惹……咩拙啊啊啊……湿窝啊啊啊啊啊！」

  「该不会是——被太空吸血鬼给操纵了吧！」

  「那么一定要快点救他……！」

  不是啦！是我在操纵他啦！等一下等一下，那个备战姿势是怎么回事！给我住手住——

  「不素素素素啦啦啦啦素偶偶偶载载草草草种种种种瞪瞪瞪瞪猪素素素素猪瘦瘦瘦瘦瘦——」

  「在这他满是破绽的时候，一定可以成功的！响子！我们一起发动攻击！」

  「交给我！史崔普，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下一秒，响子和夏丽亚同时跃向空中。

  在旁观看他们练习时，看过好多次的那个攻击——现正袭向我！

  我停止把内裤从头上脱掉的动作，慌忙进行防御。但是，以现在凌乱的操控是来不及了。夏丽亚从右边，响子从左边，几乎同时使出的必杀飞踢，左右夹攻似的冲撞上了内裤人造人的头部，顺势扭断了他的头。

  然后，夏丽亚和响子又默契十足的同时着地。戴着内裤的头部激烈地旋转飞了起来，撞到训练场的天花板爆炸之后四散一地。

  最后——只有条纹内裤轻飘飘地飘落下来。

  响子和夏丽亚试图要接住从天空飘落的我，快步赶了过来。

  「史崔大人！」「史崔普！」

  「……我没事。」

  我这么回答后，两人似乎是松了口气，同时绽出了一个笑容。

  在她们两人的天真无邪的表情前方，可看见已不见头部的可怜机器人。

  真是南柯一梦啊……到了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内裤的样子吗……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们两个说……」

  「「？」」

  响子和夏丽亚一眼不可思议地对看着。

  看见她们俩的动作，我反而心想「好啦！算了！」。虽然失去了机器身体，但是反而也得到些什么的样子。现在的两人已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心中的隔阖，就宛如过去的我和伙伴一样，同声一气。

  「哎呀，就是那个什么……真是精彩的合作啊！」

  在对两人说了这句话后，我在心里对还在冒烟的机器人残骸道了声谢。

  谢谢。

  然后，再见了，内裤人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