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求答案,纳入掌中

  「很好,差不多可以睁开眼睛啰,口原。」

  「是、是的……」

  我在笹宫学长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

  「哎,可是我们还在天上!」

  ──虽然半二次元不会下雪,我却在依旧让人感到寒冷的天空下,被站在结界上的笹宫学长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事情的起因,要回到笼目学姊被揉胸部的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八日。

  「……那么,实依小姐早知道笼目学姊是女生了?」

  「那还用说,她可是参加了第二涂鸦获得实验的人。跟口原妹妹一样,咱已经先整理好基本资料了。不过咱也没想到,她竟然跟织仓妹妹住在一起呗。」

  我在训练时和实依小姐谈著这些话题。笹宫学长和笼目学姊是同期,自然会知道这些事情。我只是不清楚实依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才这样问。

  顺带一提,实依小姐今天穿的是黑色底的歌德式萝莉塔服装。全身上下又是蕾丝又是荷叶边。我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这些衣服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住在一起……」

  涂鸦训练室内──我瞄了一眼站在笹宫学长面前拋沙袋的笼目学姊。沙袋的数量已经增加到四个,她用著砰、砰的旋律拋著沙袋,感觉她比昨天更加熟练。

  ──她是不是自从父母亲过世后,就寄居于织仓学姊家呢?

  ……笼目学姊之所以追求力量,是为了找图像复仇。

  我看著笼目学姊,心里产生新的疑问──我可以把为了自己,当作追求力量的理由吗?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找不到答案。

  「……不过,口原妹妹也已经很熟练了。竟然能边弹毛巾边聊天。」

  实依小姐对我露出佩服的笑容。我为了她的称赞感到有点害羞,为了避免分心,我伸手继续弹斜上方的毛巾。

  「因为是基础训练嘛,每天都做的话,自然就会熟悉。」

  「不不,该说持续就是力量。」

  我边听她说话边想著──

  除了为了自己,我是否还有其他追求力量的理由呢?

  复仇……不对,我并没有因为图像受害。

  正义……好像也不对,我的心中并没有特别要宣扬的正义。我想要帮助被图像攻击而受困的人,因而展开行动。但这并不是正义,而是人类应有的感情。

  战斗……也不是,我绝对不是战斗狂……

  愈思考就愈觉得思绪陷入无底沼泽,完全没有脱困的徵兆。

  最后的结论还是只为了自己。

  这结果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的思绪除了回到原点没有得到其他答案,重新陷入了苦思的回圈。

  尽管不断重复的疑问始终没有答案,但我也不会笨到疏忽训练。

  我在心中打定主意,一旦有什么契机能够帮助自己找出答案,就要立即行动,重新专注于训练。

  ◇◇◇

  ──不到五分钟,契机就出现了。

  「……喂喂。」

  笹宫学长的手环型通讯机──重复发出哔、哔、哔的短音。笹宫学长听到后,表情明显沉了下来。他立刻进行通讯。

  「这里是笹宫,是哪个?」

  『第二个──七百公尺级的。抱歉百忙之中打扰了,接下来就拜托了。』

  「瞭解,请帮我发放涂鸦的外部使用许可。」

  『瞭解。』

  简短的通话结束后,手环传出『涂鸦使用许可』的电子语音。壹彦学长听到后问笹宫学长。

  「啊?刚才那个是在外头使用涂鸦的许可吧?」

  抹消者持有的涂鸦能力,原则上只能在分部内以及半二次元使用。但是也有破例准许在外部使用的时刻。

  比方说,有必要使用涂鸦迅速移动的紧急状况。

  「没错,刚刚收到了求救讯号,我去去就回。」

  训练室内的空气顿时变得紧绷,现在的笹宫学长就是如此认真。

  我在训练中听过两次半二次元出现的警报。本来只有待命班的通讯机才会发出警报,但笹宫学长因为是防卫室『室长』,因此随时都会收到资讯。

  待命中的抹消者队伍,当然会赶往半二次元。

  但会收到求救讯号──代表身在半二次元的抹消者濒临危机。

  就好像那天,我第一次被笹宫学长拯救时一样。

  「由于这个缘故,抱歉。口原跟笼目继续各自的训练──」

  「笹、笹宫学长!请、请带我一起去!」

  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说出口了。房间里的人都用讶异的眼神看著我,无言的压力让我感到退缩,但我没有收回这句话。

  ──我知道笹宫学长接获求救讯号就会往外冲。我那次也是一样,以前的训练中也发生过一次。

  笹宫学长主要都把他强力无比的刀剑式涂鸦──〈七式〉用于救人。

  具备我所追求的『战力』和『坚强』的笹宫学长,平常都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活动呢?

  如果跟著学长一起行动,我可能也能掌握到什么──我追求力量的理由,以及那个答案正确与否。

  ──话说回来,这并非是全部的理由。

  担忧发出求救讯号的人也是理由之一。以往的我没有战斗能力,也没有自卫能力,所以没有出勤──但现在的我不同了。

  笹宫学长直直盯著我的眼睛。

  他会不会拒绝,会不会说这不是儿戏?万一惹火了笹宫学长该怎么办?万一他说我派不上用场,不肯带我出勤该怎么办?或者说,我要是碍手碍脚该怎么办?我心里盘旋著各种揣测,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

  但笹宫学长的回答──

  「知道了,走吧。口原,跟我来。」

  只有短短几个字,既不带否定也不带怀疑。如此乾脆的回答,让我瞬间愣在原地,但笹宫学长说完就马上转身走向门口。

  「是、是的!」

  我赶紧回答并追在笹宫学长身后──

  「小琴!」

  我正要起步时,新奈叫住了我。我回头想听她要说什么,刚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我的专用装备•大型塑胶伞……得找个时间取个名字,老是叫大型塑胶伞实在有点让人泄气。

  我伸手接下雨伞,接著新奈对我说道:

  「前往半二次元,怎么可以忘记这个呢?」

  「谢、谢谢你,新奈!」

  我道完谢,再次追向笹宫学长。

  我带著焦急的情绪走出门外,笹宫学长已经在走廊上等我了。

  「我之后再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带你出勤,现在的时间非常紧迫。」

  笹宫学长说完后……咦?

  不知为何,他嘎啦一声拉开窗户,飘著雪的寒风一口气吹入分部,室温立刻下降。

  「〈七式〉。」

  笹宫学长低声说完,他的身后便浮现排列成圆圈的六把刀剑。

  细剑、日本刀、柳叶刀、焰形剑、日本刀、直刀──每把刀的能力都不相同,那是笹宫学长的最强涂鸦〈七式〉。

  「──口原,我只给你五秒考虑。」

  学长有点不自在地搔著头,与此同时握起了一把日本刀。

  「是要让我抱著还是趴在我背上,挑一个。」

  「…………咦?」

  我不懂笹宫学长的意思,忍不住反问他。

  「总之,我现在要全速赶往半二次元,但口原跟不上吧?事情紧急到发出求救讯号,又不能开车慢慢走,所以由我来搬你。我现在是问你希望我怎么搬你。」

  「咦、咦……!」

  突然面临的终极两难,让我不禁倒退一步。

  被、被抱著的意思,是像第一次被笹宫学长救的时候的公主抱──那、那样好丢人。绝对不可以,尤其是现在……!

  可是趴在学长背上!意思是我要把手臂绕过学长的脖子抱著他。这样的话,胸、胸部铁定会贴上去……我、我虽然不大,但该有的还是有喔?这样紧贴著学长压上去,实在有点──

  「时间到,走了。」

  「呼、呀?」

  学长拉起迟疑的我的手,下一秒。

  「嘿、喝。」

  「哇、哇啊啊啊!?」

  他将手绕到我的背后,另一只手腕也穿过我的膝盖后方,我的脚随之离开地面。

  这怎么看都是公主抱,路过的团员睁大眼睛看著我们。你、你们别看啊!

  「不要乱动,要是在移动中摔下去,八成会没命喔?」

  「好、好滴……!」

  可能是因为重心不稳吧,笹宫学长用超近的距离看著我说话。好、好近……!

  笹宫学长突然接近,让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明明天气这么冷,我的脸颊却在发烫。虽说我有设法在不妨碍行动的状况下带著塑胶伞,哇哇……

  「好,出发了。」

  「……唉呀?」

  笹宫学长像是走出大门似地把脚踩在窗框上。

  「……那、那个,笹宫学长?」

  他以沉默回应我的疑问,撑著我背部的右手,灵巧地挥舞著不知何时握起的细剑。我记得这把剑可以产生结界──细剑挥舞的轨迹诞生出彷佛墙壁的物体,我觉得寒风好像稍微被挡住了,然后我将视线移向阶梯──

  「啊,不好意思,那边的人。我们离开以后,麻烦帮我把这里关上。」

  我看到凝视著我们的路过团员默默点头。

  「一、二,三!」

  笹宫学长居然从三楼的窗户跳出去了。

  「咿──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以为要坠楼而倒抽一口气的瞬间,周围的景色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流动。坠落的恐惧在一瞬间,变成对超乎常识的速度之恐惧,不过从我口中吐出的都一样是惨叫。

  这、这就是──〈七式〉能力的一部分!太快了,太可怕了!笹宫学长,难道你平常都是用这种速度在移动吗!?

  速度突然减慢──笹宫学长在某个建筑物的屋顶落地,马上又跳起来往半二次元移、呜哇!

  因为四周一整片都是雪景,飞快移动的景物也是一片白。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用多快的速度移动,总之非常快就是了!而且每下降到著陆点时,身体从内侧往上飘的感觉才是最可怕──呜哇!

  「……拜托你,真的不要乱动。我跟飞鸟不一样,没有什么力气。」

  这应该是在警告我,乱动搞不好真的会摔死。

  「觉得害怕就把眼睛闭上,暂时不要动。不然你也可以抓著我。」

  「那么,我、我失礼了!」

  事到如今也顾虑不了体面跟羞耻了,我伸出手臂环绕笹宫学长的脖子,紧紧抱住后便闭上了眼睛。

  ……啊,笹宫学长的身体好温暖……不对!

  这、这个不妙,闭上眼睛又贴紧身体,这样特别容易感受到笹宫学长的体温!我搞不好还是把胸部贴到了学长身上,不过要是不上不下地只把手臂勉强绕过去,姿势很不稳定又可怕,可是像这样用力抱著学长,又会被他发现我的心跳快到不行,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这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办法!我为抱住学长的动作找了正当的理由。

  之所以会心跳加速,也是因为在空中用超快的速度跳跃移动很可怕的关系。

  因为我真的很怕笹宫学长。

  ……虽然我在脑中这样想,心中某处却浮现出一段话。

  如果只是因为恐怖而心跳加速,身体的内侧就不会变得这么热了。我心中的这段话带著全面弃守的意图。

  ……这种事情。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中,对著自己的心灵嘀咕。

  ──在那之后,我们不到三分钟,就赶到了做为目标的半二次元。

  ……我回溯自己的记忆,自问自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答案只有一个。

  就某个层面来说,我是自作自受。

  ……不、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觉得现在的状况很幸运喔!

  ◆◆◆

  异次元空间外型呈圆顶状,颜色有如浑浊的极光。由于独特的造型,这种空间俗称灾厄之卵,是联系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二•五次元狭缝──半二次元。

  这种空间会毫无徵兆地出现在空中,并把坠落地点的风景精确地描绘在二•五次元内。

  我们冲进内部后,我为了瞭解战况,蹬著建筑物跳上空中,接著建立结界作为立足点站在空中。

  「抱歉,麻烦你先别动,口原。」

  「好,好的……」

  紧紧抓著我的口原像在咬耳朵似地小声回覆。虽说在这个姿势下无可奈何,但耳边有人这样耳语,还真的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被我抱著的口原的身体,隔著衣服也一样让人感觉到柔软和温热,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了。而且口原的外表算是可爱,要是被这样的对象贴著身体,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会忍不住让人想入非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唉,算了,就当是捡了个便宜吧。

  现在更重要的是内部战情。

  我在色泽奇妙的歪曲圆顶顶端,俯瞰下方的景色。

  「……真壮观。」

  这个半二次元坠落的地点,是许多工厂栉比鳞次的工业区。工厂的屋顶、盖著塑胶布的重型机械以及地面,都被雪染成白色。

  「总之,别被抓到、尽量争取时间!缠著这家伙直到支援到达!」

  「支援什么时候会到!?」

  「刚刚派人去叫了,马上就到!别光顾著叫,赶快动手!」

  抹消者在一片白的工业区射击,同时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奔逃,一只巨大的图像猛力追在他们身后。

  「这……这是什么!未免也太大只了吧!?」

  口原看到声音来源后愣了一下,接著在我的怀里扭动身体。

  简单来说,这是一条岩蛇。

  弯绕著棱棱角角的灰色身体,一边碾碎障碍物一边如字面般蛇行的巨蛇。

  「真的有够大只,上次的蛇颈龙可爱多了。」

  这条蛇的全长大约有五十公尺,头部则是高五公尺、宽十公尺的怪兽尺寸。从上颚伸出的尖牙应该也有三公尺长吧。

  不过,这条岩石蛇没有相当于人类正中线的部分──也就是说,没有正中间。

  从正面看过去,它的脸部也是分裂成左右两块吧。尽管整个身体已经分裂成两边,左右两边的嘴部开闺却都有所联动。

  要是更加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身体某些部分,颜色和厚度明显较为薄弱。彷佛在水墨画上滴了清水般的轮廓,勉强构成了这条蛇的整体。

  这就是图像。

  会在半二次元现形、身体残缺不全的怪物。

  它们的目的似乎是穿出半二次元──走出外部,在三次元取得并完成自己的身体。

  我们空白画布则是死命地阻止它们,因为四年半前半二次元第一次出现时,引发的图像大举进攻,对日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所以我们要在半二次元还是蛋形时,进入内部击退或封印作怪的图像。

  这是我们这些隶属空白画布的抹消者的工作。

  但是──抹消者也会有像这次面临危机的状况。

  「啊,笹、笹宫学长!你看那边,图像的身体下!」

  口原将下巴从我的肩膀移开,在吐气能喷到我脸上的超近距离说道……好近啊。

  我顺著她的话,把视线转向岩蛇图像的身体下方,在保留原形的状况下,破碎的工厂墙壁像是被吸收一样,化为图像表面的一部分。

  「……吸收被破坏的物体之能力吗?」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图像的表面几乎都是工厂的外墙。」

  哈哈,原来如此,我瞭解情况了。

  那个图像于开战前就在吸收工厂外墙了。和赶往这里的抹消者战斗时,它也不断地碾碎及吸收工厂,就在不断拖延的状况下长成难以应付的尺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

  我放开了左手握著的日本刀──那是能够切开刀刃范围内任何物品的居合刀,而且是在握住时可以提升移动速度的瞬迅剑。

  接著把右手握著的细剑改握到左手──那是能在挥剑的轨迹上产生结界的结界剑。空出来的右手则握住从身后绕到前方的直刀。

  这把直刀叫做斩裂剑,能毫不讲理地把所有碰触到的物体切成两半,握住时可以提升我的力量。

  「好了──口原,你先抱紧我一阵子吧。」

  「耶?」

  我将左手从口原的膝盖后方抽出,方便挥舞结界剑。支撑著口原背部的右手,也稍微换了位置紧紧抱住她。

  「哇!?等一下!那边是我的腰!」

  「……我已经顾虑到你的感受了,要是我把手从腋下穿过去,就会碰到胸部,那样可以吗?」

  「啊……这、这……」

  她虽然羞得双颊发红,却没有反驳。我认定她默认并把手臂环著她的腰,接著解除脚下的结界。

  「咦……呀啊啊!?」

  急速坠落的时候,身体彷佛从内部被人向上抬起。口原本来还无法确定自己的手要放在哪里,但面临突如其来的危机,她立刻把手臂绕过我的颈部,整个人往我身上靠过来。

  「笹笹笹宫学长啊啊!?」

  「不用担心,走啰!」

  我边说边重新在背后和正面做出结界。

  两面结界大约以六十度角的倾斜角度张开,我将脚底贴著背后的结界,用藉由斩裂剑强化的腿力用力一蹬。

  我们彷佛炮弹般往前飞。

  「呜哇哇啊啊啊!?」

  犹如云霄飞车般的急速转向,让口原当场惨叫出声。

  我们朝逃亡中的抹消者和图像中间前进。就算用这个速度撞击地面,也有正面结界阻挡,所以没有问题──我原本是这样想的。

  「靠,惨了……!」

  没想到岩蛇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冲向前方,想要把抹消者全部吞下肚。而它的头部,正好在我的预定著陆点。

  状况非常不妙──我们不会有事,问题在于这只图像。

  如果切开它倒还好,但要是用这个速度撞上它的头,毫无疑问会撞个稀烂,这样这只图像就会一击退场。

  ──阻止图像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是『击退』──给予图像足以致死的伤害,强制将它从半二次元推回二次元世界。

  这是最简单迅速的方法,然而,面对次元归属暧昧的图像时,这种方法不是根本之计。

  要是图像被击退,隔一段时间有可能会再度出现。如果图像具备高度智能,到时候有可能会对人类采取新的对策。

  因此,我们建议抹消者尽可能地执行第二种方法『封印』。

  从二次元袭来的图像有个特性,如果被人类以图画或文章的形态完成,就会被束缚在二次元。用这种方式封印图像的书被称做**,这样一来,被封印的图像就再也不会出现。

  ──所以……

  我在命中前的短暂时间绞尽脑汁思考。

  如果可以,我想要封印这条岩蛇。这个半二次元的直径大约七百公尺──约略是标准尺寸的两倍。半二次元直径愈大,里头的图像实力就有愈强的倾向,这条岩蛇实际上就拥有很麻烦的能力。

  虽然它不像是拥有高度智能,但让它跑了也绝对不是好事。

  从赶来的途中收到的资讯判断,发出求救讯号的团队中好像拥有封印班人员。

  既然如此──

  「看招!」

  我解除前方的结界,扭转身体和口原,并挥舞左手的细剑。随之出现比刚才施展的结界更薄的结界,在近在咫尺的岩蛇身旁出现了一道透明墙壁。

  察觉异状的岩蛇将眼珠转向我。

  现在才察觉已经来不及了,我毫不在意地再次扭转身体──

  「呀啊啊啊!?」

  我在内心对奉陪我激烈动作的口原致歉。

  我用强化后的腿力,连同结界狠狠踢向岩蛇的侧脸。

  ◆◆◆

  响起彷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后,我感受到面前有如出现烟火的迸裂声与冲击。

  笹宫学长一脚踹飞了结界和巨蛇的下颚。

  结界立时碎裂,图像的下颚也整个溃缩──不只如此。

  巨蛇全长约五十公尺的巨大身躯,在被踢飞的头部牵引下与地面保持水平飞起,像是打水飘时的石头般推倒直线上的房屋,持续前进了一阵子,最后总算在响起地震般震动的同时停了下来。

  我忘记自己还置身空中,也忘记把张开的嘴合起。

  「不……不可能……」

  我忍不住要否认面前的现实,但笹宫学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如说他在确认被打飞的图像没有消失后,吐出安心的叹息。

  「好危险……差点把它击退了。」

  我听到这句话顿时哑口无言。难道他刚才对图像设立结界,再立刻攻破自己的结界,目的竟然是为了减少踢击的威力吗?

  刻意用结界减低威力,还能够把这种巨大身躯踢飞的惊人蛮力。要说是老样子,确实是老样子。不过笹宫学长涂鸦的疯狂实力,让我的表情有些抽搐。

  笹宫学长抱著我落地后,马上把我放下。但由于刚才一连串的变换方向,我还有些头昏。

  「喂喂喂,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

  其实我很惨。像是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般天旋地转,连脚步也变得踉跄。可是我死撑著面子,觉得不能在这种地方示弱,拚命把雨伞当做拐杖维持站姿。

  「别逞强,抱歉让你奉陪我那种乱来的移动。」

  笹宫学长边说边搀扶我的肩膀。

  ……明明我们刚才还紧贴在一起。

  为什么光是肩膀被他的手碰到,我的心情就动摇不已……

  「……嗯哼。」

  这声乾咳让我吓得肩膀抖了一下。我为了与刚才不同的理由又开始脸红起来,但笹宫学长丝毫不受影响,他只是淡然地转头。

  「真没想到来的是笹宫室长,还带著女伴呢。」

  刚才在空中观测时,殿后断路的男性抹消者这样说道。他的口气带著一些坏心眼。

  「算是女伴吗?这是我的徒弟。因为她说想要跟来,我就带她来了。不过害她跟著我满天乱飞。」

  「……唉,我也不想去管别人的私交啦……」

  向图像掷出标枪断后的人,看了我的脸耸了耸肩膀。我刻意不去多想他这些话有什么含意。

  「我叫凪间。就像你看到的,目前的局面很紧绷。我们是三人队伍与四人队伍,两个队伍的成员都是二级。七人之中目前两名重伤,四名轻伤。」

  「顺便问一下,你头上的这个是轻伤吗?」

  「当然是轻伤。」

  凪间用「这还用说吗?」的态度回应笹宫学长,但他头上不停地渗血……啊,他倒下了。他头部附近的雪被血液染红,不过他还是用迷蒙的眼神如此坚称:

  「……当然是轻伤。」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有三名重伤呢,笹宫学长。」

  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似乎是腿部骨折,正被人撑著肩膀搀扶。还有一个人压著自己的手臂。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制服破损、身体渗血的状况。我本来还在疑惑现场为什么只有六个人,不过马上就想到了原因。不在现场的第七个人离开了半二次元,在外部发出了求救讯号。

  因为在半二次元内部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

  「全部是二级吗……」

  笹宫学长低声说道,凪间则是躺在地上,用依然迷蒙的眼神看他。

  「……你想说战力太勉强吗?」

  凪间用懊恼的嗓音说出这句话。

  这次的半二次元直径约为七百公尺,是平均值的两倍左右。

  如果照这个标准来看,出战的战力必须要有一个包含一级抹消者的队伍,或者还需要追加一个二级抹消者团队,不然战力会显得不足。老实说,这场战斗恐怕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胜算。

  笹宫学长对于凪间这句话──

  「……不会。」

  却露出了无惧的笑容否认。

  「从我的角度来说,战力一点都不缺乏──要是有正确的战术,一样可以赢过那家伙。」

  ──对了,笹宫学长就是这种个性。

  他最喜欢弱小的能力,还喜欢靠著巧思和努力逆转实力差距。

  姑且先不论凪间他们的涂鸦能力弱不弱小,这种和图像之间有著明确实力差距的状况,喜好逆转胜的笹宫学长自然不会放过!

  「──你说靠我们也能打赢?真的?」

  凪间抬起上半身询问笹宫学长,他身后的抹消者眼中,似乎也燃起了斗志的火焰。

  看来大家都想好好回敬海扁自己的对象。

  「不过──」

  但是,笹宫学长带有点遗憾的感觉,淡淡回应:

  「得要你们的身体状况再好一些。」

  「……!」

  凪间懊恼地咬紧牙根。他身后的抹消者也有人怒目相视,不爽笹宫学长让人空欢喜一场。

  ……笹宫学长就是有这种毛病,我好像稍微瞭解他为什么会惹人厌了。

  但我听到这句话,也开始反省自己一直以来对于笹宫学长可能有所误会。

  就算他再怎么喜欢逆转胜──至少他没有打算让伤患上战场。我刚才还很自然地认为笹宫学长不会放过这个状况,现在想起来还真羞愧。

  这才是做人的道理啊。

  半二次元突然响遍了「叽呀啊啊!」的叫声。

  「哦~哦~被我踢这么远,竟然还这么有精神啊。」

  笹宫学长微笑著低语,他把焰形剑插在脚边的地上。

  「大家请先站到我身后。还有,封印班是哪一位?」

  「啊,哦哦,是她。」

  凪间用拇指比向站在他身后的长发女孩,笹宫学长看到后便点头称许。

  「好,我负责争取时间,麻烦准备封印。」

  「好……好的!」

  她回应之后,拿起手上的白本──用于封印图像且毫无印刷任何内容的书本,并从腰包拿出笔开始流利地书写文章。

  ──封印班封印图像的方法,大致可以分成两种。

  藉由图画让图像成形的『幻画师』。我的队友之中,有谎报年龄嫌疑的朝森雪子属于这一类。

  另一种则是藉由文字表现,使图像成形的『文豪』。新奈的姊姊心明日香是这类成员的首席人物。

  目前在奋斗的这个人属于后者。

  「那么──我有三件事要麻烦口原。」

  笹宫学长在说话的同时,朝我丢来一样东西。

  「是、是的!」

  我在回应同时接下的是一颗小石头。当我用视线询问学长「这是什么东西?」时,他只用眼神示意我「先拿著就对了」,我姑且先把小石子放进口袋。

  「基本上由我负责削减那玩意儿,不过有可能会产生流弹。我希望你保护这里的人不受流弹伤害,还有在封印准备好时跟我联络。最后──」

  笹宫学长咧嘴一笑说道:

  「当我做出指示时,对那玩意儿使用涂鸦。」

  我听完这句话后完全瞭解了。

  知道笹宫学长希望我做什么。

  我也为了回报他的期待而简短地回应。

  「……是!」

  ◇◇◇

  「那么──笹宫银,开杀了!」

  笹宫学长右手持日本刀,左手则拿著直刀,正面迎向朝我们蛇行的图像。

  「……哎,那边那个二级。」

  身后传来这句呼唤,头上仍然血流不止的凪间躺在地上问我。

  「这边的防御可以拜托你吗?那个……」

  「啊,我叫做口原。」

  「……口原?难道你就是……」

  岩蛇张口想要吞下笹宫学长,笹宫学长先用直刀砍掉一只牙,回手一刀再砍掉另一只牙。最后学长往侧边移动,用直刀顺著岩蛇膨胀的身体划过,像是在剥香蕉皮般从外侧削减图像的身体。

  「前几天跟水濑开打的家伙吗?怪不得觉得这把伞好眼熟……这把雨伞是你的涂鸦吗?」

  ……虽然觉得那场决斗被人看到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乖乖回答问题:

  「啊,不是,这只是一把比较坚固的塑胶伞。」

  「也就是说,你用涂鸦强化雨伞挡下了水濑的水弹吗……笹宫会特别带你来这里,该不会是你的涂鸦效果特别强吧?」

  图像彷佛觉得烦闷似地扭转身体,并且急遽转换了方向。

  我边看著这副景象,边认真回覆:

  「不,我的涂鸦只能将物体弹开三公分。」

  「啊……凪、凪间!这女生是那个啦!让人期待落空的第七期最优秀训练生!」

  文豪少女的话像刀子般扎在我的胸口,我差点当场跪倒,不过我还是激励自己,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哎,先不管是不是期待落空……真的可以拜托你吗?」

  岩蛇用与外表不符的速度挥舞尾巴,翻倒了工厂的墙壁。由于接触时间太短,来不及被它吸收的外墙朝著我们飞来,尺寸大概有两公尺。

  文豪少女看见这状况微微发出惨叫,凪间则是奋力想移动身体。我带著少许的紧张与把握撑开塑胶伞。

  「是,我虽然只能把物体弹开三公分──」

  为了保护身后的人,我睁著眼睛静待时机。

  「但我的防御是绝对的!」

  外墙接近,三、二、一──放!

  「〈三弹枪〉!」

  我对塑胶伞使用自己的涂鸦能力。

  塑胶伞被弹开后马上与外墙相撞。照理来说,雨伞的伞面应该会破损,伞骨也会折断,而我会身受重伤。

  不过,行迹受到阻碍的反而是外墙。

  外墙在冲撞的瞬间发出溃败声,接著顺著伞布的弧面往斜上方滑开。闭上眼睛的文豪少女战战兢兢地张开眼,凪间则是「哈」轻笑一声。

  「……这样足够让你们信任了吗?」

  我的涂鸦能力〈三弹枪〉效果是『必定把物质弹开三公分』。

  被弹开的物质不论遇到任何障碍,在三公分内绝对不会变形,且会持续前进。

  刚才的防御方式就是利用了这个现象。我在即将接触到外墙时弹开雨伞,雨伞在不变形的状况往前进,也因此挡下了飞来的外墙。

  「啊啊,怪不得你能挡下水濑的水弹……我可以放心躺著了。」

  「咦,这、这话……!?」

  「好啦,你别光顾著惊讶,赶快动手。我们的安全看来有了保障,你就赶快把封印完成吧。」

  「呃,好、好的!」

  笹宫学长在我们交谈时依旧不断地砍击图像。

  图像的体型在砍伐、切削之下逐渐变小。看来已经吸收过一次的外墙无法再度被吸收,岩蛇图像被强制减重,体积缩小许多。

  尽管如此,岩蛇的全长还是有三十公尺,宽度也还有五公尺。

  图像抬起蛇颈,从上方对笹宫学长发动攻击。笹宫学长用敏锐的动作躲过撞击,但像铁锤般往下冲撞的头锤威力惊人,地面随著爆炸声摇晃,撞击的痕迹简直就像是陨石冲撞产生的陨石坑。

  「哎,笹、笹宫学长!?」

  笹宫学长看到这样的攻击后,不知为何把日本刀插入地面。

  图像再度将头抬高,笹宫学长则用双手握住直刀。该不会──他想从正面接下这个攻击?

  图像得意洋洋地用头部往下冲撞这呆愣不动的饵食。

  笹宫学长──竟然不用结界,而用直刀的侧面直接承受攻击!

  虽说力量已经藉由涂鸦强化,但毕竟无法完全互抵,笹宫学长脚边的地面开始陷落。不过,光靠个人便能和如此巨大的身躯抗衡,这幅情景已经足够诡异了。

  笹宫学长不晓得在开心什么,他难得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场面立刻产生了变化。

  图像突然失去平衡、仰头摆动。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它接触地面用以支撑身体的后半部逐渐沉入地表。

  ──为什么?我虽然听说过液化现象,但在这种时候──我看著笹宫学长方才插在地上的日本刀暗自心想「难道是!」。

  这就是第二把日本刀的能力吗?

  笹宫学长一确认图像沉入地下,腿部同样陷入地面的他重新握起插在地上的日本刀,并且再度砍向地面,我彷佛听到地面倾压的声音。

  尽管图像奋力扭动身体,依旧无法脱离地面。难道液化的地面又凝固了?

  可是,笹宫学长面临的应该也是同样的状况──图像看著膝盖以下都埋在土里的笹宫学长放弃挣脱,它再度抬高头部往下冲撞。

  笹宫学长依旧不慌不忙地换上另一把刀剑。他放开日本刀,拿起刀身有如波浪的双刃焰形剑。

  下一秒,笹宫学长的身影像薄雾般消失,图像挥空的头锤则在地面打出另一个陨石坑。岩蛇将头抽出地面后,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笹宫学长。

  「哟,你找谁啊?」

  笹宫学长却站在岩蛇的右眼上方。

  我对这把剑有印象。我记得叫做转身剑,能力是瞬间移动。

  原来就算脚埋入地底也无所谓啊。

  「写、写好了!」

  这时,我身后的文豪少女突然高喊出声。我一开始还挺讶异她的写稿速度,后来仔细想想,她刚到达时就开始写作,能现在完稿也是应该的。我立刻透过手环的通讯功能向笹宫学长报告。

  「笹宫学长,完稿了!」

  『OK,那先照这家伙的期望把它挖起来吧!』

  笹宫学长和岩蛇的身影同时消失,并出现在正上方──三十公尺高的空中,笹宫学长左手握著直刀,右手则放开焰形剑,他用空著的右手紧紧抓住图像的眼睑。

  『喔喔喔……啦!』

  他在空中扭转身体,图像的巨大身躯也跟著回转,接著被狠狠摔在地面。笹宫学长握住细剑张开结界,接著踩著结界往斜下方跳跃,著陆点正好是图像的尾巴,他在落地时顺便将尾巴踩个稀烂。

  『啊,口原别离开那里!你不用动!』

  笹宫学长边扭转身体边向我要求。我当时正准备往前跑,听到这个指示顿时有点慌乱。

  「可是这个距离在范围外喔!?」

  『没问题!理由你等等就知道了!』

  既然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我也没有理由反驳。

  笹宫学长在扭转身体的途中把细剑换成了日本刀,他将直刀与日本刀交叉,弯曲膝盖──有如爆发般奔驰在图像『缺乏』正中线的部分。

  图像在被摔成一直线后,任由他像杀鳗鱼似地屠宰。

  「哦……喂、喂,不是要封印吗!?这样会击退的!」

  凪间看到这个景象,发出了交杂讶异与抗议的声音。

  ──封印图像时,有几个不可或缺的要素。

  第一,需要能把图像不自然的欠缺部分,补充得自然并使其成形的封印班。

  另一个──在不打倒的状况下给予几乎击倒的伤害,使图像的存在贴近二次元。

  图像在受到伤害时,实体化的部分会渐渐稀薄,慢慢被推回二次元,最后只剩下稀薄的轮廊。

  封印的难处在于必须对图像造成伤害,同时维持对方的存在。

  某些拥有高度智能的图像,甚至会在察觉即将被封印时,选择以自杀的方式脱逃。

  笹宫学长现在干的事情正好相反──摆明了就是要彻底灭杀图像,也难怪凪间会惊讶。

  不过──

  「没有问题。我可以阻止图像。」

  「阻止?怎么阻止!?」

  凪间的声音里带著怒意,看来他实在无法明白我们做出这些行动的理由。

  但我无法解释──因为连我都还半信半疑。

  既然笹宫学长要我别动,那我乖乖等待时机就对了。

  在笹宫学长把岩蛇对切成四片后,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道色泽和半二次元外围一样的椭圆,朝著图像逼近。

  我们把这个无法接触的存在称为『窗户』。有人说这才是半二次元的核心,也有人说这是图像进入三次元的入口。

  要是图像受到的伤害超出限度就会被窗户吞食,并被推回二次元世界。

  可是,我的工作就是阻止这一切。

  在笹宫学长把日本刀换成焰形剑时,我的手环传来学长的声音。

  「『口原,来吧!』」

  一瞬间,真的是一瞬间。

  我的耳边和手环同时传来笹宫学长的声音,当我回神时,我已经出现在图像面前──笹宫学长的怀中,被他用握著焰形剑的右手臂支撑肩膀。

  「耶!?笹、笹宫学长!?」

  「抱歉这么突然,拜托了!」

  我听到这句话便集中精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尽管被切成四片,实体部分也几乎都变成轮廓,还没断气的图像还是转动眼睛瞪视我。

  但是我不害怕。

  我把雨伞移到背后,并将右手往前伸。敌我距离在三公尺内。

  那么,这里就是我的绝对领域。

  我想像著打桩钉住对方的景象使用涂鸦能力。

  「〈三弹枪〉!」

  在轰隆巨响和冲击之下,直径三公尺的范围──仅仅只有三公分的距离内,岩蛇的脸部从稀薄的轮廓实体化了。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在笹宫学长面前这么做。

  我的涂鸦能力是『必定将物质弹开三公分』。

  图像的身体在次元界线暧昧的半二次元之中,也会被列入能力作用对象。

  藉由把趋近于二次元的图像身体朝三次元方向弹开,虽然仅仅只有三公分,但依旧可以让对方实体化。

  至于这么做会发生什么事──首先,可以避免受创达到上限、且即将被推回二次元的图像被窗户吞没。

  图像一旦受创到达上限,全身会化为稀薄的轮廓,并被紧接著出现的窗户吞没,强制遣返二次元。

  这似乎是绝对无法撼动的规则和流程,但如果图像被我弹开三公分,使得身体实体化,就可以打断这个流程,也就是可以破坏『图像全身化为轮廓』的前提。

  如此一来,极为逼近二次元世界的图像身体──

  窗户在图像的三公分前停住──紧接著,图像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化为光粒子的图像身体朝后方──集中到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文豪女子手上自动翻页的白本。待光完全消失后,回过神的她赶紧将封印著图像的白本──**加上皮书套。

  到此,封印图像的工作就结束了。

  「……我虽然听过报告,不过你真行啊,口原!竟然真的可以阻止图像!」

  「啊……谢谢夸赞。」

  笹宫学长用开心得不得了的笑脸对我说道,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他高兴的模样就像个小孩,真可爱……不对不对!

  「那个……请问,笹宫学长,你刚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对了……刚刚给了你一颗小石头吧?拿出来看看。」

  我从口袋取出小石头──发现表面有道淡淡的切割痕迹。

  「这是转身剑砍出来的。」

  「……啊,该不会是把剑插在脚边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他在图像咆哮时确实有这样做,我当时还疑惑他在干嘛。

  「对,转身剑可以瞬间移动到切割出记号的地方,也可以反过来把碰触著切割过的东西之物体送到我身边。」

  「所以说,因为我带著这个,所以才能瞬间移动到笹宫学长旁边吗?」

  「就是这么回事。抱歉啦,没有事前跟你说明。」

  「……不会,没问题。而且那时候你正被图像攻击。」

  我似乎错过把视线转开的时机,就这样直直凝视笹宫学长的眼睛。

  笹宫学长似乎也是一样,迟迟不把视线转开。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怎、怎么回事,这个状况简直是──

  「……嘿,你们打算维持这样多久?」

  煞风景的声音出现后,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被笹宫学长搂著肩膀。我们两个人同时跳开后,我的脸才开始泛红。

  ……有、有够害臊的……!

  「……但还真让人惊讶。」

  红头发的凪间耸肩低声说道。

  「笹宫室长超乎传言的狂暴战力已经够吓人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意外的隐藏绝招。」

  凪间将视线转向我。

  「刚才那个是什么啊?我没听过还能把差点被击退的图像硬拉回来的事。第七期最优秀训练生是废物的传言,该不会是为了隐藏实力而用的幌子吧?」

  「不。其实她被我看上前,真的废材到了顶点,直到现在也让人怀疑是否能单独作战,根本是个刚出道的菜鸟。」

  「……喂,口原的情绪差到极点啰,你这样没问题吗?」

  因为笹宫学长把我说得太难听了,我鼓起脸颊忿忿不平地看著他。但他看似不在意地走到我身边,并且带著微笑拨弄我的头发。

  「哇、哇,笹、笹宫学长……!?」

  「这家伙是我的大徒弟『绝对领域』口原琴音,以后请大家多关照了。」

  「等……学长,拜、拜托你别这样说我!」

  被讲的像是外号一样真的是加倍羞耻……刚刚我还在想绝对领域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这、这么说来,笹宫学长不也是『绝剑银皇』吗?」

  「我可没说自己觉得这个外号很害羞喔?再说,这个外号是口原取的吧?虽然我不否认你的命名方式很前卫啦。」

  「前、前卫是什么意思啦!?」

  凪间看著我们两个吵吵闹闹,他露出半是讶异半是好笑的表情叹了口气。

  ◆◆◆

  「……多亏有你帮忙,笹宫。」

  我用转身剑把大家集中送往外围,接著逃出半二次元──凪间在等待接送的车辆到达时对我说道。

  「别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真的辛苦了。」

  凪间对我的话只是露出苦笑,其中带点无奈地低声说道:

  「这也没办法,我当然知道七百公尺级对我们来说太过沉重,可是拥有一级成员的团队去了先出现的半二次元,我们总不能为了这点理由就不进入二半,我们可是抹消者啊。」

  ──我也知道在我们赶来的这个半二次元出现前,有另一个才刚出现。同一个时段出现两个半二次元是很少见的事──我本来也想这样说。

  ……总觉得最近,半二次元同时出现的次数似乎有增加的趋势。

  半二次元的资讯随时都会传给担任室长的我,每次出现时,手臂上的手环型通讯机都会响起警报──基本上一天响一、两次就算多了,最近几天有一天三次以上的纪录。而且发生的时间相当接近。

  半二次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怎么说,似乎该增加待命班的数量了──就在这时,口原「啊!」了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同时,半二次元在我身后无声地消失。

  半二次元在内部的图像被击退或封印后,隔一阵子就会自动消灭。原本被圆顶状异空间覆盖的地方,变成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工业区。

  不过,其实这里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半二次元里是二•五次元空间,在里面发生的事情跟三次元完全没有关系。

  但口原的惊呼声让我很在意,于是我问了问她。

  「你怎么啦?」

  「不,那个……刚刚拿到的小石头消失了。」

  「啥……?你把那个带出来了?」

  说到小石头,应该是我用转身剑割出刀痕的那个吧,她是在干嘛……

  「再说,你应该早就知道半二次元里面的东西就算带到外头,也会在半二次元消失的时候跟著不见。这跟图像不同啊。」

  「啊,不是……我想说,留个纪念……」

  「纪念?」

  口原低头嘟囊著,不知为何脸颊微微泛红。

  「……啊~真是,搞什么啊。」

  她虽然脸色发红,却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我为此拋出一个提案。

  「这样吧,我新年有休假,要不要一起去新年参拜?到时候买个御守给你。」

  「咦……不、不用,那样多不好意思。」

  「别在意这个,还是你不喜欢让我出钱?那就没办法啰。」

  「不、不是……这种说法太奸诈了……那、那就拜托学长了?」

  「哦,这种时候乖乖听话就好。」

  我笑著这么说。

  虽然周遭另外七个人的视线让我有些在意,但我姑且装作没注意到。

  ◆◆◆

  在积雪的宁静工业区,汽车的引擎声传入我耳中。

  白色画布的接送厢型车抵达现场。

  我正心想著「上车回家吧」时──发生一个问题。

  「……塞不下九个人喔。」

  驾驶这样对我们说。

  头部流血的凪间和腿部骨折的抹消者在放倒的后排椅子躺平,手臂骨折的人坐上了副驾驶座,其他四个人硬挤在第二排座位上勉强出发。我只能祈祷半路别遇上警察了。

  笹宫学长的涂鸦使用许可已经失效,我们只好在寒空下等待另一辆接送车。

  「话说回来。」

  笹宫学长开口了: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说要跟我出勤?」

  「啊、哦、那个……因为笼目学姊说,自己是为了对图像复仇才追求力量。就算理由是复仇,但我看到为了他人战斗的笼目学姊,想到自己只是为了『改变自我』的理由真的好吗?因此有点烦恼……」

  我接著说「所以──」。

  「我是为了找到答案,才决定与笹宫学长同行。我觉得,要是看著学长使用有如我所理想的〈七式〉的战斗方式,是否就能抓到一点头绪……」

  「……原来如此,那你抓到了吗?」

  「……」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

  「不过啊,你还真是会想些复杂的心事啊……跟打著报仇旗帜、为了别人而追寻力量的笼目站在一起,会让你觉得自卑吗?」

  ──我烦恼了半晌,缓缓点头。

  「……嗯~该怎么说呢,啊……」

  笹宫学长难得地发出烦恼的低吟。

  「该怎么说呢,我认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多嘴……虽然对你很抱歉。」

  「啊……没、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找到答案……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

  「笹宫学长……你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笹宫学长想要以弱小的能力取胜。

  以往的笹宫学长之所以会追求弱小的能力,那是因为他希望能以智取胜。

  我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没有问过笹宫学长,他直到今天都还在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理由说不定和我追求的答案有关。

  但笹宫学长的回答是──

  「假如我在这里回答说是为了别人……口原,你会就此为了别人而战吗?」

  这是个假设性的反问。

  「……我也、不清楚。」

  我坦率地回答,但还是继续追问下去:

  「可是笹宫学长一收到求救讯号就马上往外冲了呢。这不就是为了救人──为了他人吗?」

  「……我原本就没有这种正义感。该怎么说,追根究柢还是为了自己,说成是利己主义也差不多。」

  笹宫学长语带自嘲地回答。

  「话说,你没发现岔题了吗?战斗的理由和追求力量的理由,是两回事吧?」

  「啊……」

  确实没错,被他提醒我才发现这个问题。

  我似乎想得太复杂了,还把不同的疑问混在一起。

  「不、不过──请、请让我做为参考,请告诉我笹宫学长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笹宫学长听到这句话后,露出让人觉得邪恶的贼笑。

  「这个嘛,等口原告诉我,你追求力量的理由是否维持现况后,我再告诉你我的理由。」

  「咦,等一下,这太奸诈了吧!?我就是要参考才问的啊!?」

  在我找到答案之前不告诉我答案,没想到笹宫学长这么坏心眼……

  我含恨地看著笹宫学长,他耸了耸肩膀笑著说道:

  「不过,如果是你,总会找到答案的。我很期待喔。」

  ──就这样,我在这天没有寻获任何答案,只让答案的门槛拉得更高了。

  ◇◇◇

  题外话──两天后,十二月三十日。

  「哎,小琴。」

  「怎么啦,新奈?」

  我的死党难得对我咬耳朵,让我疑惑地歪起头。

  「这是我从前阵子被笹宫室长救助的抹消者那边听来的。」

  「嗯,他们说什么?」

  「他说,他们是被笹宫室长和拿著塑胶伞的女生,这对中二情侣在打情骂俏中救回来的。」

  「呼呀!?」

  怎、怎、怎么会这样……!?虽然我陷入了混乱,但还是对被这么说的理由很有自觉,因此脸红起来……先是公主抱,再来是搂肩膀,两个人还聊到外号……回想起来,实在是有太多足以令人误会的因素了。

  「而且还讲好要新年参拜约会。」

  「约……!?那、那不是约会啦!」

  「嘿……小琴,你们已经约好要一起新年参拜了?没想到你挺行的嘛?」

  「啥!?」

  糟、糟了,我挖坑给自己跳了!?

  「当、当、当然也会找新奈、壹彦学长还有雪子姊一起去哦!?」

  「没关系的,你别勉强~机会难得,你们就一起逛吧?放心好了,我们会找别的时间,再不然就是换别的神社参拜。啊,我来帮你穿和服,让你性感到让笹宫室长脸红心跳。」

  「我就说不是这个意思嘛!?」

  我后来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说服进入误会模式的新奈。

灾厄战线的至高强者来源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