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是拥有翅膀的话

  林檎书店的二楼,布置成了琉姬小姐的家。

  登上店面外头的楼梯,通过位于一旁的入口后,展现于眼前的是一处用和洋风格不拘的老旧家俱所铺满的生活空间。

  将玛蒙的身体横置在位于深处的床上之后,我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诚二的方糖,要放两颗对吧。」

  路西法……琉姬小姐她,将看似进口货的红茶放在矮脚桌上。

  铺著榻榻米的地板上放有古董家俱,而矮脚桌上则有著名牌茶杯,一身礼服装扮的琉姬小姐在我对面坐下来后,眼前的光景越来越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招待客人到家里来了,我特地拿出了颇高价的茶,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呢?我也是第一次拿这个来喝喔。」

  「……」

  「我认为用高价的茶杯装放高价的茶是一种礼貌喔,毕竟高级生鱼片放在陶瓷盘子上跟放在保丽龙托盘上也是会有完全不同的味道呢。」

  「…………」

  「首先在将茶水接触到舌头之前,先用鼻孔享受一下香气吧,嗯,这股如薄荷一般清爽的气味……以及这呈现稍微浑浊的赤褐色外观……感觉得出这个茶叶的确不是寻常货色,看样子从外国商人那边用高价买下这个并没有做错呢。」

  「………………」

  「呵呵,这些对于身为孩子的诚二来说似乎还太早了呢?虽然我认为要用所有感官去享受饮食才能够真正体会『食』的感受……不过嘛要是没品尝看看的话仍是没有办法瞭解其本质呢,那么就由我先喝一口,吸吸…………哇呼,好难喝……!」

  「表现得也太平静了吧!虽然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不过现在也太过平静了吧!」

  我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矮脚桌,伸手指著玛蒙大喊道。

  「她死掉了喔!她可是死掉了喔!根本不是保持冷静的时候吧!」

  「嗯,是呢,没问题的喔诚二,毕竟我确实明白她是死掉了。」

  「这并不是只要知道了就好这类的问题啊!我的意思是现在并不是喝著这难喝得要命的红茶来享受的时候!你是有多么重视饮食啊!用经费跑去吃吃喝喝还对餐厅发牢骚的报社社员吗你!」

  「不对喔,我是旧书店的老板,同时也是个恶魔喔。」

  「这个我知道啦!刚刚才听你说过的!」

  毫无中断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一大串,感觉氧气不足彷佛脑血管就要断开来似的,持续感到焦急的我,以及表现实在过于放松的琉姬小姐之间的温度差,让我感觉到更加烦躁。

  「说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琉姬小姐居然会是恶魔……」

  「就是如字面上的意思,正如同对你而言的玛蒙一样,对你爷爷来说的使役恶魔便是我,既然你都已经将魔导书拿到手了,爷爷过去是恶魔使者这点事情应该也听说了吧?」

  「这个、确实是这样啦……」

  仔细想想的话,我并不记得自己跟琉姬小姐初次见面的情况。

  原先以为那单纯是因为童年时期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记忆,但是即使试著追寻直到与芹香和室井相遇前的记忆,总觉得琉姬小姐似乎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却记不得琉姬小姐以前长得是什么样子,我也从来都不曾听说过有关琉姬小姐的双亲、或是学生时代之类的事。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琉姬小姐便已经是林檎书店的店长了。

  真要说起来,我就连这个人到底几岁了都不知道。

  「不过,而今的我严格说起来已经不能称作恶魔了呢……零碎的小事就不提了。」

  「用一句零碎的小事就带过了吗……」

  「我是那种大部分的琐事都可以既往不咎的主义,即使是你把我的胸罩弄爆炸那件事,总而言之也是先别去追究好了。」

  「……啊。」

  对了,倘若她是恶魔,那种事确实是会被察觉到吶,那么在那个时候,琉姬小姐是在知道被做了些什么的前提下依然选择什么也对我不说保持原状,这人是在想什么啊。

  「不过嘛,老实说那点程度倒是根本无所谓。」

  这么说完,琉姬小姐将茶杯放置桌子上,用认真的眼神朝我注视而来。

  那是一对与玛蒙跟乌列尔相同,有著不同于人类眼睛的光辉,透明清澈的眼瞳。

  「诚二,如果你要养精蓄锐与她对抗的话,现在正是最佳的时刻喔。」

  对于琉姬小姐这句话的意思,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琉姬小姐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反应,仍是对我淡淡地继续说道。

  「我始终就只能够将你们转移出来,并把你们藏匿在这栋建筑物中而已,乌列尔依然健在,而你现在也仍是被她锁定著,事态完全没有获得解决喔。」

  「那、那么,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说现在根本连喝茶之类的闲暇也……」

  「你是打算用这般混乱的心境做些什么?难道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跑得掉吗。」

  「……就此放弃逃跑吧,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要你快点清醒过来。」

  琉姬小姐隔著矮脚桌将手伸了过来,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接著我就这么被她温柔地摸了摸头,留得太长的前发在视野中若隐若现地摇晃。

  「怎么了诚二,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喔,处在逃跑的一方,而且还是被动这么做,在实战输掉还在舌战中屈服,即使面临死亡也丝毫不振作,这完全不像你喔。」

  「……请不要突然就从旁观者的角度随便说出这些话。」

  将视线从琉姬小姐身上移开,于矮脚桌的下方,我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说起来,会知道得这么多……我们遭遇到的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起的。」

  「自从将魔导书交给你之后,我可是用魔术进行定期的观察呢……今天是从午休的时候左右,就一直看著你所遭遇状况的始末了。」

  「既然这样——」

  「『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出手帮助我们呢』,你是打算这么说吗?」

  「…………」

  我将口中的那句话,硬是吞回了喉咙深处。

  凭靠外力去强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最为狡猾而丑陋的事,不仅爷爷曾经这么说过,而我也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光是心中浮现出些许这样的想法,便让我感到难为情得不得了、丢脸得要命。

  「……我真是、太差劲了,实在是、太难看了……」

  「……感觉你好像不是诚二喔,简直就像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似的。」

  「即使是这副德行,我还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喔。」

  明明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但是,我的话语并没有停下来。

  「因为召唤出恶魔了而沾沾自喜,却连那家伙的力量都没办法熟练掌控……连保护那家伙都做不到,害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力量也没有,就只是个普通的屁孩而已。」

  「不要说出这种会让人感到伤心的话啊。」

  「我没有出息,为什么琉姬小姐会感到伤心呢?琉姬小姐不也曾经这么说过吗,在我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魅力,我就只会出一张嘴而已,将征服世界啦贪欲啦之类的挂在嘴边,只会想著盼著要求著,然而结果却什么也——」

  「要是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你爷爷他、可是会很伤心的喔。」

  基于这道声音,我停下了话语的后续。

  虽然琉姬小姐的声音之中并不带有强制力,也不是命令性的语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像是在拚命地恳求我一般。

  「诚二,你爷爷呢……很希望你能够超越他。」

  琉姬小姐以能够见到掌心的姿势朝著我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接著,一道黑色灵气于她的手中发出,青之魔导书随之出现,这个跟把我与玛蒙给传来这里的,应该是同样的转移魔法吧。

  「你的爷爷,也是一个野心相当大的人,运用身为恶魔的我的力量,在政治、经济、文化、邦交上……虽然成为公开事实的事态并没有很多,不过没人知道他究竟推动了多少的历史。」

  「……难道是在参与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爷爷才跑去当动物园园长的吗?」

  「是啊,因为……那座动物园可是你所喜欢的地方。」

  「……………」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无法化为声音的某种东西,在胸口深处敲击著我的心脏。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你爷爷都一直追求著庞大的愿望,不过,即使是较小的心愿他也不会加以忽视。」

  「……这个我知道,因为爷爷也曾经这么说过。」

  「但是,他已经老了,而且虽说是使役关系,若是让恶魔胡乱使用力量的话,使役者的灵魂仍然会被加以吸收,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没办法寿终正寝的喔。」

  不仅是签订契约,即使是使役也会消耗灵魂这点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倘若并不是像我让玛蒙做的那些事情,而是让她使出更大规模的法术的话,果然还是会关系到性命吗。

  「这样的他在某个时间点上,终于对自己的死期有了觉悟……并不是因为灵魂的寿命或是疾病,生命的终结是以更加直接的形式阻挡在他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说恶魔契约的负担并不是爷爷的死因吗。」

  「虽然不能否定有所影响……不过具体来说的话,爷爷跟我都受到了天使的袭击。」

  再一次,我震惊得无法言语。

  就跟现在的我跟玛蒙一样,没想到爷爷跟琉姬小姐也曾经跟天使战斗过……仔细想想,毕竟爷爷应该比我还要大规模地运用了恶魔的力量,说是没有被天使发现反而还比较奇怪。

  「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有著足以将天使这点程度的对手击退的力量,然而最后阻挡在我们面前的天使却非常强大,同时,他也面临了体力的极限。」

  「……那么,爷爷是被天使所杀掉的吗?」

  「这么说也不对吶,你爷爷在最后一刻,赌上自己的灵魂,许下了一个愿望。」

  「爷爷的、愿望…………?」

  「没错……把我变成人类这样的愿望,虽然最终完成的结果,是个不够彻底的半成品就是了呢。」

  琉姬小姐将双眼的焦点凝向远方,她彷佛现在正注视著并非这个地方的某处,脸上露出带有忧愁的表情。

  「取消与我的使役关系,重新于当下签订契约……那一天,我成为了『类似人类的存在』,从天使的监视中逃离,并且受到你爷爷的托付,代替他好好看顾你……等到哪天有需要的时候,再将魔导书交到你的手上。」

  「但、但是,琉姬小姐你现在,不就变成了恶魔的模样吗。」

  「是啊,为了取回这样的魔力可是花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喔,即使是现在,我也还没办法使出与全盛时期相同的力量……而能够以这个模样见人的时间,一整天就是极限了。」

  琉姬小姐似是自嘲地笑了一笑,摸了摸自己那对小翅膀。

  「这对翅膀,就像是魔力槽一般的东西呢,翅膀的大小是对应魔力的强度呈正比的,现在就只能够长出这点大小的翅膀而已。」

  听见这句话,我感到一阵愕然。

  玛蒙的翅膀,那对过于小巧的翅膀,并不单单就只是「无法飞行」的东西而已。

  对恶魔来说,翅膀就是带有如此意义的东西。

  玛蒙的心情,名为天使的仇敌,以及在我身上的、由爷爷所投入的意念。

  总觉得至今为止模糊不清的某样东西,在顿时之间有了形体,并且重重地压在我的背上。」

  「诚二,对于你爷爷,我有一句牢骚想要对他说喔。」

  「……是因为身为恶魔的力量、被他给整个夺走了的关系吗?但是,那也是为了要救你……」

  「不,是因为我认为当时的自己还有办法继续战斗,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我都认为能够找到与更加遥远的未来相连的道路……但是,你爷爷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放弃掉』自己的生命这条路。」

  琉姬小姐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变得似是有些不大高兴。

  面对这不合逻辑的变化,我毫无隐瞒地表露出自己的困惑。

  「诚二,现在的你也是这样的,在与天使对峙的瞬间,你便舍弃了前进的选项,『朝向后方奔跑者,无法甩开逼近的暴风雨』这可是你爷爷所说过的话喔。」

  「就、就算你这么说……天使对于恶魔可是犹如天敌一般的存在……」

  「所以又怎么样?那样又怎么样?难道你是个会受到这般根本不曾经验过的常识所束缚,不断找寻安全对策的那种可敬人士吗?要是你的能耐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大小的话,会害玛蒙死掉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是……」

  「拿出自信来吧,光桥诚二,虽然还不到你爷爷那样的程度,尽管如此,我也是多年以来一直在身边看著你的。」

  琉姬小姐的话语,让我回想了起来。

  芹香跟室井这样的青梅竹马,爸爸、妈妈、以及茉莉这样的家人,以不会少于这些人们的时间,琉姬小姐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会听我说,即使是任凭**发挥的胡说八道也会听我说,就跟以前的爷爷一样,这个人一直看顾著我。

  并且——让我与玛蒙相遇。

  「立如炸药、坐若陶管、行犹焚烧之原野,就连恶魔也会大吃一惊超出规格之外的贪欲人类,你会屈服于绝望面前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琉姬小姐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笔直地与我四目相对。

  她的手相当强而有力,并且、相当温暖。

  「被强大的天使盯上,朋友的心灵遭到抹灭,自己的搭档恶魔也没能拯救……但那又怎么样,反击是从现在开始的!你现在还活著!在这个胸口里的心还在燃烧著!……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肯定是为了要代替爷爷在你背后推你一把的。」

  琉姬小姐的声音犹如要震破耳膜一般闯入我的耳中,像是为了要让我振作起来似的,对我露出一道可靠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道笑容对我来说,感觉就像是一种相当怀念的东西

  「让我见识超越极限的那一刻吧,毕竟你还身处在能够选择『不放弃』的立场上……当时那个『没有放弃的结果』……你能够、让我见识看看吗?」

  「…………!」

  在我心中不断打转的那股滚烫的情感,随著这句话语一同绽开。

  回过神来,我已经从位子上站起身,并将琉姬小姐召唤过来的魔导书紧握在手上。

  「……真的很谢谢你,琉姬小姐。」

  「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是想通了呢。」

  「至少,某些东西总算是斩断了。」

  对琉姬小姐鞠了个躬,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仔细想想,她正是将一切契机交给我的人,并且,也是如今令我再次振作起来的人。

  倘若说她是爷爷的搭档的话,我完全能够接受。

  因此,虽然我不清楚在那个世界的爷爷是否正看著现在的我,但是至少也要让这个人见识见识,代替爷爷,让这个一直看顾我至今的人,好好见识一下我没有放弃的模样。

  让她看看跨越爷爷、超越道理,贯彻不合理到底的我的模样。

  「请你跟爷爷一起好好看著吧,琉姬小姐。」

  就连恶魔都会被吓一大跳的我的**,要是被区区一个天使所阻挡谁受得了啊。

  既然那些家伙为了世界的和谐而杀害恶魔,将**给否定掉的话。

  那就由总有一天会将世界弄到手的我,将这个道理给彻底扭曲吧。

  「我这就来去制伏世界的道理。」

  ◇

  我跟琉姬小姐借了个发圈后,将前发提起向后固定绑了起来。

  琉姬小姐说,就算我刚走出林檎书店便立刻被乌列尔发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此,我乾脆自己以乌列尔所在的位置为目的地移动。

  从我家转移过去的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教会,而这个城镇里头能够称作教会的建筑物只有一处。

  位于学校附近,应当没有管理者在的废弃教堂,那是一处尽管门扉长时间深锁,但建筑物本身看起来却不见腐坏的不可思议地点,而这个地方,正是有著乌列尔在等待的最终关卡,在受到她本人前来迎接的当下,我的这个推测获得了证实。

  「才想说怎么突然逃跑,没想到你就自己回来了呢……是想到了些什么对策吗?」

  「……」

  面对老师的问题,我用当场跪了下来,双手握在一起的举动作为回应。

  「……不是这样的,老师,不如说,我已经放弃了。」

  「你、你说什么?」

  「稍微想了一下后,我明白了老师所说的话才是正确的,然而,**之火依然在我的体内持续冒著烟……即使脑袋已经理解了,用这个一度与恶魔接触的身体,也无法打从内心成为一个认真的人。」

  「……是、是这样啊,既然你已经有所悔改,那么我也很愿意协助你。」

  现在的我究竟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此,我把脸转到不让乌列尔看见的方向对她提出请求。

  「所以说老师……请你将存在于我体内的**、彻底地消去吧,我肯定是因为**太深,才会对恶魔的死有所动摇的,为了让我不再为此感到悲伤,请你将我的愿望一点不剩地吸走,将我净化吧。」

  听见这句话,乌列尔似是在一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似的停止了动作。

  没有抬起脸单单将视线移向她,乌列尔那张呆愣住的表情逐渐转变成了微笑,彻底提起了慈爱满溢的笑容。

  「光桥同学,你终于愿意悔改了对吧……!我明白了,你体内那邪恶的心灵,就由我来帮你完全净化吧。」

  乌列尔绕到我的背后,大大地张开了那对翅膀,感觉到掌心接触背部,我将双眼阖起,令意识沉入自己的内心深处。

  就这样,乌列尔开始从我的身上吸取**。

  不明真身的物体从我的体内逐渐抽出,同时那些东西也逐渐流入乌列尔的体内,每当吸收一次乌列尔的翅膀便会洒下如同光之飞沫般的东西,那些该不会就是受到净化之后的我的**吧。

  乌列尔不断地行使著那股净化的力量。

  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打从心底想要救助我,实际上她原先或许真的是像这样子在奋斗著吧。

  ——然而。

  「……咦,奇、奇怪……?」

  乌列尔发出了一道困惑的声音。

  随著这句话,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痛苦,没有多久,她的手便打算从我的身上移开——但我并没有错过这个举动。

  我转身伸手抓住了乌列尔的手,让她没有办法从我的身边离去。

  「你、你在做什么……」

  「怎么了呢,老师,不是说好了要完全净化我的吗?」

  「请、请稍微等一下,这样子、这样子的……」

  老师的手臂周遭,开始缠绕起浑浊的黑色烟雾,不仅如此,从羽翼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开始黯淡,逐渐转变为乌黑瘴气。

  「不、不要……这是什么,根本没办法整个放进来……实在太大了……!」

  乌列尔的双腿变得使不上力,两脚一软于原地坐了下来,我确认了一下老师跟自身之间还连系著**的流动之后,确实地抓紧了她的手。

  「不……已、已经不要了,没办法再吸收了……为什么还会擅自流进我的体内呢……!」

  「放弃职务是不行的吧老师……来吧,请将我不断不断累积下来的无可救药的东西一口气吸收掉吧,来吧来吧来吧!」

  「不、不要、不可以……不要再进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变成了有些危险的对话,不过乌利尔的样子明显变得有些奇怪。

  即便是空气清净器或是过滤装置,倘若吸收了容许量以上的污物也是会坏掉的。

  姑且不说其他人的情况,我的**可是恶魔都无从满足的东西。

  也是连身为恶魔的玛蒙都说过要我「客气一点」之类话语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连天使都无法完全处理的情况,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虽然让你摆著高高在上的架子说了不少话,不过区区一个天使可不要太小看人类了吶……!」

  「你、你骗了我是吧……?」

  「先前把别人的搭档彻底贬低成那个样子,还会认为对方没有敌意吗!该不会是在和平的天国生活太久所以脑子都糊涂了吧?稍微瞭解到一点人情世故了吧!」

  「啪嚓」一声,火花四散,乌列尔的羽翼开始冒起黑烟,接著,原先纯白的那对羽翼,慢慢化为漆黑且羽毛开始掉落。

  我确定了一件事,虽然是个风险很高的手段,不过这个突然冒出的灵光一闪估计并没有错。

  开始充斥乌列尔周遭的混浊黑烟,更加加快原有的步调侵蚀著她的身体,没有让这个机会逃掉的选择,我更进一步地趁胜追击。

  「而且吶老师,话说,从我这边没收的漫画,你应该一本一本仔细看过了吧。」

  「……嗄?……哈嗄!?你、你有什么依据……!?」

  「尽情地对人说罪过怎样怎样**又怎样怎样的,自己却高兴地看著那种描写男性之间爱恋的漫画,这个样子的老师不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吗?」

  「什、请、请不要说这种失礼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吧!我是个天使、是个教师,同时还是个圣职者喔!?那种漫画,我根本不可能去看的!」

  「特别是第六集真的很棒对吧,上前安慰因面对秀吉势力的抬头而变得软弱的柴田胜家的丹羽长秀,好像叫『被夜露浸湿的清须会议』是吧?背对月夜那个场景的妖媚,就连身为男生的我都看得入迷了喔。」

  「我、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那种东西!我根本就不会想去读那类亵渎性质的书籍!那到底是什么啊感觉好恶心!」

  「说是这么说,不过老师的视线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到处游移耶?嘴巴上挂著神之爱啦波可皮啦之类的,实际上不是超喜欢BL作品的吗!?」

  「才、才没有、这种事情!要是你再继续侮辱我的话,就算当场用神之炎将你烧了也不为过……!」

  「不过果然最棒的还是『明智X织田』对吧。」

  「哈嗄!?当然是『织田X明智』好吗!!」

  顿时,教会之中回归了宁静。

  将决定性的一句话说溜嘴的乌列尔,彷佛像是说著「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些什么」似的,如同无法吸到空气的金鱼一般,嘴巴一开一阖地僵在了原地。

  「完全确定了吶,老师。」

  「……不要、不对……」

  如今,她已经不再有辩解的余地。

  接著,变化开始了。

  「咦……骗、骗人的吧……」

  随著一脸茫然的乌列尔所发出的声音,她的身体,逐渐被乌黑的瘴气所包覆,羽毛从纯白的羽翼上掉落,在那下方,出现了如同蝙蝠一般漆黑的翅膀。

  那对翅膀,确实并非天使的东西,比起任何事物,都还要真实地显示出乌列尔的变化。

  同时,乌列尔脖子上挂著的玫瑰念珠发出激烈反弹,乌列尔突然开始做出痛苦的反应。

  那个样子,正有如玛蒙被天使的光芒灼烧时相同的反应。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悲鸣的同时身体也随之僵硬,乌列尔似是痛苦地挣扎著。

  随后,彷佛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似的,她吐著急促的呼吸握住玫瑰念珠的绳子,硬是将念珠扯了下来,我低头看著无力摊坐,跪在地上的乌列尔。

  「喂喂,这样可以吗,天使大人居然把十字架给舍弃掉了。」

  「……居、居然……让我堕天……唔……亏、亏你还……真是做得出来呢……还有那超出规格外的**,你真的是人类吗……?」

  「哈!我这边最少也是以征服世界为目标的吶!可别以为是区区一个天使就得以承受的软弱**啊!」

  竖起中指放声对她这么说完,乌列尔的身体气得不停颤抖,紧紧咬著嘴唇。

  张开已变成与恶魔相同模样的漆黑翅膀,用那带有威压感的眼瞳朝这边瞪视而来。

  「……哈啊、哈啊……不可原谅,这样的屈辱……唯有你、绝对……」

  在她手中,已不存在有神圣的光辉,取而代之出现的,是犹如以敌意与愤怒所形成的、令人感到不祥的赤红火焰。

  「……唯有你,我一定要亲手把你烧成木炭!」

  「这还真是说了一句像是恶魔会说的话呢。」

  「为什么你还能露出这么从容的表情……?虽说堕天了,但并不是说我连区区一个人类都没有办法解决喔?」

  「没什么啦,爷爷也曾经说过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果以天使作对手的话情势或许是对我不利……不过如果是恶魔对恶魔的话会怎么样呢?」

  接著,我从怀中拿出了我的王牌。

  将那本由琉姬小姐托付给我,同时也是爷爷为我留下来的青之魔导书拿了出来。

  「那是……!不、不过,你所使役的恶魔,应该早已失去性命了才对……」

  「这可不好说吶。」

  我从琉姬小姐那边听来了一件事。

  魔导书是将恶魔召唤出来的道具,除了在签订契约上会用到魔导书之外,也能用来召唤出已成为使役关系的搭档。

  我翻开魔法阵的页面,不是用钥匙,而是将所罗门之戒按在了页面上。

  「——来吧,玛蒙。」

  一道魔法阵从那个页面上展开,玛蒙的身体出现在我的面前,位于出现在空中的魔法阵上,以仰躺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中。

  而今她的双眼仍是轻闭著,四肢无力地垂落,翅膀上净是坑洞破烂不堪,见到此景的乌列尔像是嘲讽、也半像是安心似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就只是一个尸体不是吗,把这种东西召唤出来你是打算做什么?如果说恶魔是可燃垃圾的话,死掉的恶魔就是已燃尽的垃圾喔!」

  乌列尔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也贬低了现在的自己。

  我对她的话语毫不在意,将所罗门之戒再次按放在魔导书上。

  朝向作为表示与恶魔之间主从关系的枷锁,同时也是将我与玛蒙连系在一块的锁链的这支戒指,我抱持强烈的愿望——不,是抱持著无穷无尽的**、发出了命令。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言语而已。

  而是对恶魔下达的,带有强制力的命令。

  「『我以光桥诚二之名命令你』……——『复活』!」

  瞬间,从我跟玛蒙的身上绽放出深蓝色的光辉,一股莫大的某种东西从我的身体冲出,并朝向玛蒙的身体流动而去。

  同时,玛蒙那对原先破破烂烂的翅膀,恢复到了清晰可见、丝毫无损的状态。

  血液开始于原先只是躯壳的身体中流动,身体缓缓坐起,原本阖上的双眼大大地睁开,其眼瞳染著有如地狱之火般的苍蓝。

  确实感觉到了,那具身体不再只是个躯壳。

  灵魂回来了,玛蒙她、回来了。

  没有搞错,也没有说得超过,如今玛蒙的身体「整个被充满了」。

  「…………诚二,你……」

  睁开双眼之后数秒,玛蒙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我,我朝向玛蒙走近,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中。

  「唔啊!等一、你突然这个样子做什么啦!……那个、等等、诚、诚二……」

  「……哈哈、没啦,只是稍微吶……比想像中还要来得累人啊……」

  「……你根本、在乱来嘛……」

  跟玛蒙的状况完全相反,我的身体在命令执行的瞬间被抽出了「某种东西」,手脚的前端冰冷、身体也使不上力,与其说是紧紧抱住她,不如说是没有办法支撑身体而倚靠在她身上,而玛蒙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

  不过,与我紧贴的玛蒙身体相当温暖。

  她还活著,光是知道这件事,这点苦痛便没有必要去在意。

  「……不可能。」

  朝著无力的声音望去,乌列尔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怎么会……她应该确实是死了才对……就算说是使役的力量,居然会因为说出『复活』这类的命令,就真的活过来什么的……」

  「……哈哈,你这就叫做活该啦。」

  虽然连要活动脸上的肌肉都会觉得难受,尽管如此,既然乌列尔感到悔恨的话我还是得笑给她看。

  同时,我在心中对琉姬小姐做出了深深的感谢。

  ◇

  ——在我即将要走出琉姬小姐家的时候,我对她提问了与爷爷所使用过的「会削减灵魂的愿望」相关的事,接著,琉姬小姐很轻易地告诉了我。

  「那东西叫做『杰巴奥特的咒文』,在手持魔导书的状态下,基于特定的言词下达命令来发动的。」

  「需要拿著魔导书吗?」

  「是啊,藉由魔法阵连系上与使役对像之外的其他恶魔所相连的频道,发动『契约』,将那股力量透过戒指重叠在『使役』的身上,这个时候,支付的灵魂会流向与频道相连的恶魔……这可说是恶魔使者真真正正的最后王牌喔。」

  「……」

  「在这本青之魔导书里头,我已经先帮你连接好了与我相连的频道啰,只要你打算使用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为你行使「契约」的力量。」

  「…………琉姬小姐,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使用了对吧。」

  「毕竟我也想恢复更多力量,回归恶魔的身份啊,你越是想要利用杰巴奥特来执行不合理的愿望,我就能够获得越大量的灵魂不是吗。」

  「……琉姬小姐,你还真是个恶魔呢。」

  「没错啊?不过,只要互相都能够接受的话就算是对等契约了不是?」

  「是啊,就如同五圆硬币与卫生筷的交换一样喔。」

  「呵呵……我很喜欢明白事理的孩子喔。」

  「落到被人抓住把柄的情况是最糟糕的这点,我已经相当明白了。」

  ◇

  虽然总觉得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被琉姬小姐玩弄在股掌之间,但我并不打算将这种感觉称作怨恨。

  现在,只要对于乌列尔的狼狈样子得意自喜就行了。

  「怎么可能……居然连失去一次的性命都能让她复活……这都已经同等于神的作为了……!」

  乌列尔些许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切的事物都存在著理由,亦合乎道理,相对于玛蒙复活所支付的东西确实存在,而这个结果,便是我现在的身体,要使出王牌,自然有著代价。

  但是,倘若乌列尔会对于这件事情有所恐惧的话,就让我好好虚张声势一番吧。

  「……一直说著神啦天使啦恶魔的,你的想像力也真是贫乏啊,只是让玛蒙一人活过来的程度,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吶。」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乌列尔的问题,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对她提起了一道笑容。

  「这个嘛当然——是人类大人啰。」

  「…………这、这才不是区区人类能够办得到的技艺……」

  「喂喂别小看人啊,于地球上出现了七百万年,如今世界上存在六十亿个,电气加上石油外加原子力,操纵自然甚至还抵达了宇宙,我们可是在这个星球的历史上最强、**最为深厚的生物啊,若是让死者复活这点程度,只要科学家们稍微忽视掉伦理规制,我想用不到十年就能办到这样的技艺了吧。」

  「不可能!你这根本是在亵渎生命……!」

  「我可不想被把生命当作垃圾一样随意杀害的家伙说这种话吶!」

  「强词夺理!」

  乌列尔将火球从她的手中施放出来。

  同一时间,玛蒙挡到了我的面前,对著那颗火球发动了念动力,乌列尔的火焰而今已失去了神圣光芒,玛蒙的力量起了作用,即使没能让那道火焰弹开,仍是令其脱离轨道,避开了攻击。

  「……之前亏你还真做得出来吶,虽然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经过,不过现在你这家伙似乎同样也是恶魔了吶,既然不会变成只是单方面受到净化的战斗,你就给吾做好心理准备吧。」

  低声地发出宣言后,玛蒙朝我回过头。

  玛蒙同样也是恶魔,身为经历死亡的当事者,关于自己复活了的身体,玛蒙会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动用杰巴奥特一事,玛蒙应该也很清楚才是,这些事情,都能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得出来。

  这些现状让玛蒙抱持著什么样的心情,我并不是很清楚。

  然而,玛蒙的声音,直接有力,强而有力地、大声响起。

  正因为如此,我也以直接、强而有力的言语加以回应。

  「——将你的灵魂作为代价,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好好让那个堕天使,瞧瞧我们的厉害!」

  同时。

  乌列尔发出新的火焰,玛蒙再次以念动力直接冲突,将爆炸声作为暗号,乌列尔冲了过来。

  在玛蒙上前迎击逼近的乌列尔之前,我对她说了一句话。

  「玛蒙,你一个人的话或许会位居劣势也说不定,不过……我们有『乌鸦之眼』,使用我吧,你应该懂吧?」

  「……你还真是想了件有趣的事吶。」

  对准从飞散的火星中现身的乌列尔,结束对话的玛蒙由正面做出了踢击,穿著高跟鞋的脚尖跃起,打算将乌列尔整个踢飞。

  「区区一个只会使用单纯攻击的没用恶魔!」

  一边似是嘲讽地笑著,乌列尔敏捷地躲开了踢击,维持回避的姿态将双手如合握一般并靠在一起后,只见在乌列尔的掌心之中,一道红光亮了起来。

  「唔、呣——!」

  同时,一道闪光在玛蒙眼前四散,与净化之光不一样,这是应用火焰力量所形成的闪光,于极近距离之下瞬间的障眼法,这已经不是天使该去使用的奸诈技巧了。

  乌列尔在这一瞬间绕到了玛蒙的身后,将燃于右手上的火焰形成了如剑一般的形状,……不,那股受到凝聚的热量,已经不能称作是火焰本身,若要用我知识不足的脑袋来提出比喻的话,那就是一把如同连铁块都能熔断的雷射一般的凶器。

  「变成人串吧!」

  那把火焰之剑,变得有如针一般细长,彷佛要将玛蒙贯穿似地挥出,另一方面,玛蒙的视线则是尚未从闪光中恢复,站在乌列尔的立场而言,这可以说是同等于几乎定案的局面。

  然而,即使如此。

  「可别小看我喔,天使!」

  同时,玛蒙于瞬间回过了头,乌列尔的剑,在半空中被她挡了下来。

  「什——!?」

  面对这彷佛背上长了眼睛般的准确动作,乌列尔大吃一惊,用左手制作出念动力障壁挡下剑身,下一瞬间,玛蒙紧紧握住了右手。

  「喝啊啊啊!」

  「唔、呀啊啊!」

  相对于用来防御的左臂,为了「加速」而缠绕上念动力的右臂,将乌列尔一拳击飞,乌列尔张开翅膀,调整姿势之后,按著自己被狠狠殴打的腹部著陆。

  「……为、为什么……你明明就看不见……」

  「哼,吾现在能够使用的眼睛,可不只有两个吶!」

  视线恢复之后没有任何停顿,玛蒙再次对乌列尔紧追不舍,强力的念动力湍流,令空气产生了颤动,化为扭曲的波动施放而出,面对将摆设好的椅子粉碎、把地板掀起的同时一面追击而来的玛蒙,乌列尔以逐步向后退去的形式,勉勉强强地不断躲避。

  当然,乌列尔在躲避的同时也夹带著反击,然而,玛蒙却以准确且最低限度的动作将这些近乎全数避开,低下头,朝地面一蹬,轻易地回避掉她施放出来的火焰弹幕。

  没错,如今玛蒙的眼睛,并不只有两个而已。

  对乌鸦使用过的「心灵感应」的力量而今正与我相连在一块,我的视野与玛蒙连系,即使没有出声思考也会重叠在一起,藉著两人份的思考逻辑,也提升了处理能力。

  如果要说乌列尔而今有什么失算在的话,那就是。

  「给我记好了,天使大人啊。」

  「吾这边并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

  「在人与恶魔签订契约,成立对等关系之后!」

  「为了将**掌握在手,才会拥有这股力量!」

  玛蒙的拳头,再次擦过乌列尔的身体,冷汗从她的脸颊上渗出,被自己曾经藐视过的恶魔,意外地逼到绝境的现况,使得乌列尔的思路就快要彻底烧毁。

  「你们、竟敢……竟敢这样竟敢这样你们竟敢这样!区区的人类、以及区区的恶魔!居然让我这般羞耻、这般屈辱、这般焦躁!不可原谅,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唯独你们两个绝对不可原谅!」

  任凭怒意发挥的乌列尔的剑,捕捉到了玛蒙的动向,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手感,她的表情变得些许明朗,但是……失去冷静的乌列尔,似乎就连玛蒙小声咏唱咒文的声音都没能够听见。

  「你到底、在看哪里!」

  位于乌列尔眼前的玛蒙,化为土块崩溃。

  乌列尔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玛蒙以用她那「复制的魔术」所制造出来的假玛蒙做为诱饵,与乌列尔拉开距离,双手摆出了准备出招的架式。

  「什——」

  「彻底消失吧!」

  从双手施放出来浑身的念动力,将乌列尔的身体用力击飞,这一招恐怕注入了玛蒙现在能够使用的所有力量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强烈的力量

  扭曲空气,形成黑色的力量集合体的攻击,正面撞上了乌列尔。

  堪称为最强的一击。

  完美的剧本……我原先是这么想的。

  ——然而。

  「……唔。」

  玛蒙脸上露出了相当难看的表情,同时,一股思绪也流入了与她连系在一起的我的脑海。

  被整个击飞的乌列尔,大大地张开翅膀……没有摔落至地面,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之中。

  完全起不了作用。

  玛蒙的全力……尽管如此,却没能够对乌列尔造成致命伤。

  「……稍微,让我吓出了一身汗呢,原来如此,所谓藉由与人类的契约所得到的力量,就是指这耍小聪明的手段吗,不过……」

  乌列尔而今恢复了冷静。

  太糟糕了,打从前提开始就根本搞错了。

  原先我所想的是攻击乌列尔的动摇处,以奇策与打斗作为主导,再以确实的一击决胜负的剧本……但是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轻松地张著「巨大翅膀」漂浮空中的乌列尔。

  我朝向玛蒙的背部看去,小小的翅膀,就连隔著衣物在背上浮现都做不到。

  单纯,就只是不足而已。

  用来打倒乌列尔的魔力,从根本上来说就不足。

  「虽然不知道你们绞尽了多少脑汁……但是弱小的恶魔终究是弱小的恶魔,藉由刚才的一击我确信了这点喔,已经、不需要再对你们感到畏惧了。」

  就这样,乌列尔尽可能利用教会的挑高天花板逐渐上升,不论是在物理的、亦或是在立场上,都将我跟玛蒙彻底轻视。

  接著,在她双手之中形成了火球,

  两颗火球逐渐变成巨大的物体,各自不断膨胀到甚至要将乌列尔的身体所吞没的规模。

  追根究底,冷静下来的那家伙做了这样的思考,在这极近的距离下,根本没必要以小聪明的技巧与打斗来与我们争斗。

  只要单纯地——用那股力量,将我们彻底烧尽就行了。

  玛蒙朝向空中使用了念动力,然而乌列尔的火球却藉著形成漩涡的火势吞噬了这股力量,反而只让火焰变得更加剧烈。

  「……用吾的力量,到达不了吗。」

  耳边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那是玛蒙的声音。

  小小的翅膀,无法飞翔的羽翼,玛蒙的思考流入了我的脑海。

  因为是自己所以做不到吗,因为翅膀太小所以做不到吗。

  自己真的……是这么没有用的恶魔吗。

  于心中不停反覆地、自问自答,即使著急、即使吶喊,在声音回响的内心深处,责备自己的言语是不可能会有答案回应的。

  不过……那是在一般情况下,才会是这个样子。

  「才没有那回事喔,玛蒙。」

  「……诚二?」

  用心灵感应相连的玛蒙的思考,被我所接了下来。

  那并不是自问自答,因为,这里有能够给予答覆的我在。

  很懊悔吧,很难受吧。

  总是被他人所小看,可不能就这么结束对吧。

  我伸出单边的手,让所罗门之戒碰触在所罗门之环上头。

  「玛蒙,能够与你相遇,我真的觉得太好了。」

  「……什、什么吶你,用那种像是要放弃一般的语气。」

  当然,我并没有打算要放弃。

  这边有玛蒙在,有所罗门之戒、有魔导书。

  因为与玛蒙相遇才得到的所有一切,是我的力量,同时也是玛蒙的力量。

  并且,我现在相当确信。

  想要实现什么而许愿的时刻,通往该处最快的大道,果然是正面交锋的竞争。

  而愿望的强度,将会开创出一条崭新的大道。

  「你之前说过对吧,不惜交出自己的灵魂,也要为恶魔许愿的老好人应该是不会存在的这种话。」

  「诚二——」

  「是存在的喔,这里就有一个。」

  所罗门之戒,发出了光芒。

  「『我以光桥诚二之名命令你』。」

  所希望的事,只有一个。

  「———『飞吧,玛蒙』!!」

  于戒指上亮起的光辉,剧烈地增强亮度。

  这股力量,从玛蒙的颈环流向她的背部,炸裂开来。

  化为一道耀眼夺目的力量……巨大的黑色翅膀,在玛蒙的背上展开。

  「……为了某个人而抱持**,这可是第一次喔。」

  张开比她的身高还要长的十二片翅膀……玛蒙自身,露出了似是最为讶异的表情。

  体内满溢出来的力量,充满全身的魔力湍流,就连我都能感觉得到。

  因为透过杰巴奥特的咒文对玛蒙许下愿望,所有的力量,全都注入了这六对翅膀当中。

  「诚二……你、你……」

  「好了啦,快点上吧,如果是现在的玛蒙,应该能飞了吧,比那个让人相当讨厌的堕天使,飞得更高、更远。」

  「……嗯啊!」

  将不知该说是欣喜或是兴奋的表情转变为认真的面容,玛蒙张开了巨大的翅膀用力一振。

  教会之中,刮起了一阵暴风。

  如同火箭一般的速度,玛蒙顺著这阵暴风一口气飞翔直上。

  「你、你这、恶魔……别过来!不准攀升到我的高度上!」

  乌列尔放出了特大的火球,那是彷佛将视野全数遮蔽,如同太阳一般的火焰。

  不过,若是现在的玛蒙的话。

  若是取得了翅膀、以及翅膀当中隐藏的魔力的玛蒙的话。

  「哈啊——啊啊!」

  全身缠绕著念动力的镗甲,如同回旋直下似地旋转,将那道火焰吹散,犹如钻头般一鼓作气向前突进,贯穿了乌列尔的攻击,并再次高飞。

  更高。

  还要更高!

  「……很好,玛蒙,飞吧,飞得再高、再高一点……!」

  看著持续上升的玛蒙,我低声这么说道。

  注视著拍打翅膀,自由地、轻快地于空中飞舞的玛蒙身姿。

  反之,乌列尔却是发出了尖叫,对于直逼而来的玛蒙,感到了畏惧。』

  「别、别过来……不要过来!」

  「既然你这么想要在高处看人的话……」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那么,就由吾带你到更高的地方去吧!」

  顺著飞行的冲劲,玛蒙将乌列尔踢飞了出去。

  对准教会的天花板,让乌列尔紧贴在上头。

  被用力击飞至这个室内之中最高处的乌列尔——

  「咳……哈……」

  如今,已无法再次拍动她的翅膀。

  翻起白眼,轻飘飘地从天花板上掉落……「咚嚓」发出了一阵钝响。

  「……应该还没死吧?她这个样子。」

  「嗯,不过应该稍微没办法战斗了就是,毕竟是天使,并没有那么脆弱。」

  接著玛蒙也降了下来,用翅膀掌握住空气,动作轻柔而优雅地著陆。

  「……诚二啊,不给她最后一击真的可以吗?这家伙,现在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喔。」

  「嗯,毕竟就算杀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嘛。」

  不如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没办法将她置于死地。

  乌列尔的确是敌人,而且也是袭击玛蒙的家伙……但是对我来说比起像那样敌对的时间,与她身为「艾尔老师」时所相互接触的时间要来得长上许多。

  不过要是就这么让乌列尔逃走,也无法否认尔后会毫无预警受到报复的危险性。

  因此,我对玛蒙下达了一个指示,当然,是不需要动用到戒指程度的指示。

  「……该怎么讲,要说很像诚二的话确实是很像诚二会做的事吶。」

  「对吧?」

  「不过也真是有够差劲的吶。」

  「……我想也是呢。」

  让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的玛蒙支撑著身体,我低头望向艾尔老师的身姿。

  对于自己身体逐渐虚脱的感觉,单单凭靠原始的欲求忍耐著。

  ◇

  「……————哈!我、我到底……」

  「你醒来了吗,艾尔老师。」

  清醒过来的艾尔老师,对我的声音做出反应连忙想要跳起身。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手脚无法顺利活动的关系,才刚想用腹肌撑起身体便随即又倒了下去。

  「咦,奇怪?这、这是什么啊!」

  「嘿嘿!It's Japanese龟甲SHIBARI!布果连双手双脚都具数企来了(不过连双手双脚都拘束起来了)!」

  「什、什么啊那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外国腔!」

  「呃啊,一想到这就是吾的主人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吶……」

  我让玛蒙帮了个忙,将昏倒在地的老师先行用粗绳漂亮地束缚住,为了这件事我还从林檎书店借了打包用的绳子才过来的,大人物可是会在事先就连胜利之后的事情都确实预想好的。

  「唔……你、你们是打算对我做什么!」

  「没有啦,虽然是基于一片好意不过这跟刚才的行为并没有关联喔,只是说你看嘛,我在想说我们是不是也稍微做得太过火了呢之类的,尽管让老师受到了严重伤势但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想说稍微帮你恢复一下。」

  「……既、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的双手十指要在那边一张一缩的!」

  「你不知道吗老师……恶魔啊,似乎会基于背德的行为而恢复伤势喔。」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我到底在说些什么,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没问题的,毕竟只是搓揉个几下而已。」

  「这句话是哪里没有问题我完全不懂喔!?」

  「老师,其实我从老师到任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想著一件事喔……隔著修女服所触摸到的**触感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从那么早以前就用那种眼神在看我了吗!?」

  将手似是威吓一般地张开,同时一点一点地逐步逼近艾尔老师。

  在四肢被绑住翅膀也无法张开的情况下,老师勉强地扭动身体向后退去,最终她的背部靠上了墙壁。

  「住……住、住手……住手啦啊啊啊啊啊——!」

  宽广的教会中,老师的声音宏亮地传遍了整个空间。

  啊,要说起触感的话,那真的是很棒的感受。

  ◇

  在那之后,大概经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吧。

  从与玛蒙签订契约的当天开始,就一直没能满足的最初欲求,就像是要补偿这一点似的,我不断地揉、拚命地揉,尽情地好好搓揉了一番。

  「哎呀哎呀……看起来似乎是总算满足了吶,原先想说要是放著不管的话你会不会就这么一直揉下去,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抱住天使把脸塞进胸间……究竟对女性的**是有多么执著吶你……虽说没有杀掉天使,但这个样子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了或许还比较好喔。」

  对于玛蒙的说法我也能够认同,确实,就连我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太过执著的责罚。

  然而现况确实是有值得这么做的价值,毕竟这是原先打算出卖灵魂给恶魔,却没能够实现的桃源乡,如今,我终于抵达了这个地方。

  「天使那边也已经完全晕过去了呢,不过这也难怪吶,毕竟至今为止都是过著清廉洁白、品行端正、墨守成规的天使生活一路走来的吶,她恐怕从来没有被别人像那样搓揉过**吧……这个嘛,吾在被诚二触碰之前也是从来都没被碰过之类的就是了……」

  就算耗费上一辈子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够实现的最佳体验。

  这个大小、这般弹性、以及这种张力,不管是论哪一部分都是一级品,而且对方穿著修女服、同时还是我的级任导师,能够搓揉到这般特殊的欧派的人,在这世界上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个。

  如今我做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凌驾于将世界弄到手这样的愿望之上,美妙的梦想、剎那间的天国、而今我都已经找到了。

  现在,我正品味著人生当中最令人感到满足的时刻。

  「……不对,你让吾说了什么啦真是的!话说回来诚二,你也差不多该把脸抬起来了吧,你是打算趴在**的山谷里头多久吶。」

  在温暖的欧派当中,我的意识逐渐深深地往下沉陷。

  没错,我满足了。

  真的、真的……满足了。

  「不做个回应吗诚二……喂,你这个欧派魔人!喂……?…………诚二……」

  已经,什么都。

  没有、悔恨了。

  「………………诚二?」

  接著,这一切——逐渐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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