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惨战

  Ⅰ

  奇斯瓦特完全转过身体后,用上全力刺出他的剑,贯穿了一时间无法做出应对的士兵的胸甲。

  “唔……”

  发出呻吟的是奇斯瓦特。由于剑深深地插入敌人的身体内,刀刃被胸甲的裂口给卡住,剑拔不出来了。

  “嚯,这次从单刀将军变成无刀将军了吗?”

  安德拉寇拉斯放出嘲弄的话语。

  “真是要笑死人了。别放开手上的剑哦。因为我要你保持这个姿势被斩杀。”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呜哦?!”

  安德拉寇拉斯在面前挥动了豪刀。不知何时、从何地破风而来的箭矢,被劈成两段落在了地上。

  一个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奇斯瓦特卿,暂时退下。”

  “是法兰吉丝殿下吗?”

  “有辱双刀将军称号的死法,陛下是不会允许的。”

  “嗯……”

  奇斯瓦特呻吟了一声。在没刀的时候被斩杀了,的确有愧于先祖。眼下就先撤退,等待再次交战吧。

  “被女人给救了吗,奇斯瓦特。”

  安德拉寇拉斯的两眼中浮现出,邪恶的,而且与此同时还有好色的目光。他凝视着骑在马上,拉着弓箭的法兰吉丝,用粗犷的声音呼唤道。

  “法兰吉丝。”

  “名字也很好听。这名字接受朕的宠爱,再合适不过了。只要你扔掉武器,跪在地上,就让你进入朕的后宫,让你产下王子也行。”

  法兰吉丝踢了一脚马腹。

  “就算是死我也要拒绝。”

  “嚯……那么,你是要试试用那支箭来攻击朕吗?”

  “太浪费箭了。况且,讨伐你是亚尔斯兰陛下的任务。身为臣下不会做出僭越之事。”

  掉转马首后,法兰吉丝如同一阵风一样驱马而去。

  “狡猾的女人。”

  等他回过神来,奇斯瓦特的身影已经消失。安德拉寇拉斯的整张脸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火一样。

  安德拉寇拉斯再一次发出充满愤怒与战意的咆哮,踢了一脚马腹。与其说是安德拉寇拉斯派,更不如说是反亚尔斯兰派的将将兵,慌慌张张地跟从他。这支军队,总帅最为强大、最为勇猛。安德拉寇拉斯的豪剑,朝着敌人成群的敌方军队阵列靠近,用上全力击溃他们、斩杀他们。

  帕尔斯士兵的盾牌,因安德拉寇拉斯的斩击,裂成了两半,盾牌的持有者从脸部到腰部也被一斩为二,纷纷落下鲜血的骤雨。

  安德拉寇拉斯又将豪刀砍向另一名骑兵,骑兵的头部被横向一击给砍裂,只有上半部分飞上了天空。鲜血的暴风雨,这才刚刚开始。

  席尔梅斯正在驱马飞驰。

  他率领着五百骑兵往叶克巴达那跑去。正确地来说,密斯鲁骑兵跟不上席尔梅斯的疾驰,一骑接着一骑地脱离队伍。密斯鲁人并非骑马民族。席尔梅斯一脸佯装不知道,对他们弃而不顾,将他们丢在了异国他乡的山路中。他们的生死什么的,不关席尔梅斯的事。

  菲特娜的计划如下所示。

  帕尔斯军大概想不到,方才刚输给帕尔斯的密斯鲁军,连间歇都没有又发动进攻吧。制造出他们心里上的空隙。接着,由西边进攻叶克巴达那是普通之举,然而往北或者往南迂回,出现在东边,在此堂堂正正宣布自己是“安德拉寇拉斯的亲生孩子”却非同一般。尊敬王家的民众,会崇敬她,必定会匍匐在帕尔斯第一位女王的面前……

  “光是听了这个计划,就觉得没有失败的余地啊。”

  席尔梅斯讽刺地想着。在迪吉利河败给提尼普的经验,教给了席尔梅斯自信过度的危险。自己做着何种打算,他人也做着同样的打算,他看破了这种可能性。要是席尔梅斯的谋划成功了的话,他现在应该支配着南北有五百法尔桑的密斯鲁=纳巴泰新王国。

  “可是,就算如此……”

  菲特娜是安德拉寇拉斯的私生子,这种愚蠢的话,到底是谁教唆她的?相信这一点的菲特娜也是愚蠢,可是她是上了谁花言巧语的当。

  席尔梅斯摇了摇头。菲特娜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沉到野心的沼泽之底去吧。他要冷静地见证她的最后。

  席尔梅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忆起在邱尔克国生活的三年时光。当像这般心情暴躁之时,他就想见见抚摸着他烧伤的痕迹流下眼泪的那个女人。席尔梅斯永远失去的东西,太过庞大。

  “哦呀哦呀,总觉得有些感伤呢,带着银假面的朋友。”

  悦耳的声音冲着席尔梅斯说出开玩笑的台词。没必要确认声音的主人。拉住缰绳、停下马匹,朝着声音的方向瞪去,不一会儿奇夫的身影便出现了。

  站在勉强在箭矢射程之内的山崖上,简直令人可恨。不过,席尔梅斯也有他自己风格的毒舌。

  “蹩脚画师之后,是蹩脚乐师吗。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傻笑个什么,大概是在给自己的葬礼写一首歌吧。”

  奇夫认真地叹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在艺术造诣方面,居然被与宫廷画师殿下同等对待了呢。我看你也是没什么鉴赏艺术的才能。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乐趣吧。”

  “胡说八道!”

  席尔梅斯大吼着。奇夫的反应叫人意外。

  “你现在赶紧去叶克巴达那。”

  他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你要是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为什么?”

  “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

  席尔梅斯结束了无聊的对话,手握弓箭。可是,弓箭方面,奇夫的技术更胜一筹。

  席尔梅斯呻吟了一声。他要按奇夫说的,往叶克巴达那疾跑吗。还是无视之,回到菲特娜身边作为她的臣下生活下去呢?

  他很快得出了结论。虽然不知道厚颜无耻的宫廷乐师在谋划什么,但不像是毫无理由地叫他去叶克巴达那。席尔梅斯没有就这样,在菲特娜手下干活的意思。

  往山崖之上望去,已经看不见奇夫的身影了。席尔梅斯对从菲特娜这儿借来的五百骑士兵没说一句话,踢了一脚马腹向着通往叶克巴达那的道路飞驰而去。尽管五百名密斯鲁的骑兵急急忙忙地追赶席尔梅斯,然而密斯鲁的骑兵身体薄弱,与席尔梅斯之间的骑手水准有着天差地别。转眼之间被距离被拉大,在未知的异国的山中迷路,那是多么可怕的灾难啊。

  说到奇夫,他在席尔梅斯面前隐去身影的同时,也隐去了笑颜,朝着密斯鲁的大本营急速飞驰而去。

  花了半日,奇夫发现了他的目标。 那是飘扬着三角形军旗的密斯鲁军的大本营。他们人数有五万。其中大部分是步兵,骑兵最多只有三、四千。取而代之的,有五百辆的战车。

  奇夫在山崖之上凝视着。他的视线停留在军列中央位置的一辆战车上。

  奇夫沉默着往弓上搭起了箭矢。

  这是“奇夫卿,用三支箭击退了密斯鲁军。”的故事。

  弓弦弹奏出死亡的乐曲。第一支箭射中了拉着战车的四匹马中的一匹,射穿了这匹马的左眼。第二支箭射中了作为驾驭者的宦官努恩卡诺的胸膛。第三支箭插在了,坐在开始暴走的战车的豪华坐席上的“女王”菲特娜的额头上。暴走的战车,与其他的战车发生激烈的碰撞,单侧的车轮脱落,滚落在地。

  在数以千计的视线的注视下,只有单侧车轮的战车,载着菲特娜飞到了半空中。

  密斯鲁士兵们看见了菲特娜最后的样子。那是她额头上插着如细细的角一样的箭矢,张开双臂向着天空飞去的样子。她的表情可以说是不甘,也可以说是忽然醒悟。五万士兵一下子落入了恐慌之中。战车因暴走,偏离了道路,落入了深不可测的山谷。

  “虽然我不想杀女人的……”

  奇夫有些不高兴地喃喃自语道。

  “亚尔弗莉德也被杀害了。你可别怪我啊。况且,像你这样的女人,输了两次还会攻来第三次的吧。”

  放下弓箭之后,奇夫驾驭马匹,跑下了断崖。

  Ⅱ

  密斯鲁的宰相古立注意到之时,身边已经倒下了超过十具密斯鲁士兵的尸体,一把染着鲜血的刀刃架在他的喉咙边。这全都是奇夫一人的杰作。

  “你是密斯鲁的宰相吧?”

  喉咙边,一丝疼痛正在游走。

  “对、对、对啊。”

  “给我立刻编整队伍,回到密斯鲁去。”

  “知、知道了。”

  “别再来侵犯我国的国境了。”

  “知道了。就这么办。我不骗你。”

  古立发自内心地发誓。

  自克夏夫尔也就是席尔梅斯出现以来,古立跟随了好几个人的野心,沉浮于尘世间。转眼间,孔雀姬菲特娜便称了女王,因为没有人提出异议,古立再一次出任了宰相。

  菲特娜“女王”宣告发动了第二次帕尔斯远征之时,古立虽然大吃一惊,却没有制止她的勇气。就算是成了密斯鲁的摄政者,也没有实际的感觉。

  “宰相什么的摄政者什么的,我就不该做多余的梦。明明连当个宫廷书记官长都够呛……”

  古立无力地喃喃自语,望着迪吉利河方向落下的黄铜色的太阳。接下来要开始的不是单纯的一夜。而是没有国王的漫长的黑暗时代。是并非古立承担得起时代。

  “……只有命还在,是吧。”

  古立喃喃地说着。突然,他想起了宦官努恩卡诺的模样。因为和女王搭乘了同一辆战车,他一同殉死了,不过对本人来说这样比较幸福吧。古立是这么想的。而且,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席尔梅斯跑过叶克巴达那南边的丘陵地带之时。

  芸香清凉的气味,被超越其好几千倍的血腥的臭气给掩盖了。

  “这是什么啊……”

  席尔梅斯一片茫然。尘土与血雾的彼方,耸立着叶克巴达那微红的城墙。

  叶克巴达那正遭受着某地的军队的攻击。守卫的一方大概是亚尔斯兰吧。可是进攻的一方究竟是何人?

  “唉,只能看见帕尔斯的军旗……”

  虽然他歪了歪脑袋,但很快想到了。正如过去席尔梅斯在密斯鲁谋划过的策略一样,帕尔斯国内的反亚尔斯兰势力,从地方攻到了王都来。席尔梅斯兴致昂扬,身体颤抖起来。

  “可是,盟主是谁呢?”

  在他凝视的时候,看见了星星零零的邱尔克军旗。再定睛一看后,他在马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不可能忘记。

  “安德拉寇拉斯!”

  席尔梅斯咬牙切齿。五年前,捉住安德拉寇拉斯的时候,就应该不由分说地杀了他。席尔梅斯自知,应该避开在战场某处的伊尔特里休,偷偷接近安德拉寇拉斯。如何杀了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要是在这场大混乱中杀不了安德拉寇拉斯,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降临了。

  “安德拉寇拉斯!”

  席尔梅斯留下憎恶的叫喊声,驱马飞驰而去。

  这一天,是帕尔斯历三二六年五月一日。

  在被称作为“最后的战斗”的日子里,战斗既没有战略也没有战术。只是一味的互相残杀而已。

  “要是你不去叶克巴达那会后悔的。”

  席尔梅斯想起了奇夫的话。他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呢。不管如何,席尔梅斯一个同伴都没有。不管是斩杀谁都没关系。

  安德拉寇拉斯=蛇王撒哈克身上放出的瘴气,侵入了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身体内。士兵们的表情一步步变得不像人类,表情越来越单一,眼中仿佛点着暗淡的灯光似的。然而,他们本人没有注意到这点,反而不断地提高兴致。

  亚尔斯兰派并不知道这一点。由于把敌人当作弱兵而轻蔑对方,被迫进行了预想不到的苦战。因为这事与武略无关,属于魔道的范畴,普通的预测派不上用场。

  也只有像法兰吉丝那样的人,能模糊地想象着,不过她对此不够确信。

  “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我们只要尽力了就好。”

  亚尔斯兰派的诸位将领,都尽情地展现出自身的武勇。

  奇斯瓦特的双刀画出两个半圆,两颗人头于空中飞舞。鲜血的骤雨之下,奇斯瓦特的乘马宛如一颗流星飞驰着,这之后,两颗人头落到了地表。

  “撒哈克,快出来!”

  奇斯瓦特大叫道,然而在激烈的嘈杂中,他的声音被掩盖消去了。没办法,他只好将无谋袭来的斩击与突刺挥开,施以反击将敌人击倒,可是敌人没完没了地来。

  这时,战场的上空飞来了奇怪的物体。四只巨大的有翼猿魔用网绳吊着笼子,伊尔特里休傲然地乘在笼子中。他夹着直刀,用目光搜寻地上的绝佳猎物,与其说他是鹰,他更像是鹫。

  好几支箭以他的身体为目标,从地上飞了过去,可是基本上不是射偏了,就是给伊尔特里休砍下了。

  “喂,伊尔特里休。”

  克巴多声音震响四方,不慌不忙地打招呼。

  伊尔特里休的眼中充满了残忍的光芒。这是因为他发现罕见的强敌的存在吧。他大剑一挥,将身体从笼子中探出,俯视着城墙。

  克巴多的身姿跃入了他的视野。伊尔特里休粗暴地拽动吊着笼子的一根网绳。拽动网绳的本人,应该是在给出下降的信号。

  按照他的意图,笼子急速下降。在正下方骑着马的帕尔斯士兵,愕然地仰望着。血滴四散,失去首级的士兵从马上摔落。在空中发动斩击,葬送士兵的伊尔特里休,压上体重跳上马鞍。看见的人,全都脸色苍白。

  “很好很好,就要这样啊。”

  只有克巴多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克巴多的大刀与伊尔特里休的直刀产生激烈的碰撞,火花四散的同时,令人汗毛竖起的刀刃之声响彻四方。听着像是,单是刀刃之声就能切断人体一样。

  两匹马擦身而过,刀风的压力,也仅是让他们稍稍摇晃了一下。两位枭雄掉转马首,再度发生激烈冲突。这一次马身与马身完全冲撞在一块儿。两匹马发出痛苦的鸣叫,剧烈的晃动,无法支撑住自己和骑手的体重,横倒在了地上。

  在马匹倒下的前夕,克巴多和伊尔特里休都蹬了一脚马镫,跃向空中。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爬了起来,再次豪刀相交。十回合、三十回合、五十回合……无论哪一方都不见劣势,火花与刀刃之音接连不断,然而邱尔克军被亚尔斯兰军压制、呈现溃败混乱的报告,让伊尔特里休咂了咂舌,他转过身脱离了战斗。给予邱尔克军打击的是轴德族,是梅鲁连给部下们下达的命令。

  “不管怎样他们马上又会攻过来。趁这个时间,回收武器。”

  梅鲁连没能进行随心所欲地射出弓箭的战斗,因而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事上。

  轴德族在惨不忍睹的战场上,小步疾走四处转悠,回收了近两千支箭矢,和一百把几乎无损耗的剑。梅鲁连清点了箭矢,将觉得质量不错的三十六支留给了自己。

  梅鲁连一边往箭筒里装箭矢,一边往“轴德的黑旗”投去视线,想着已故的妹妹亚尔弗莉德。小时候,他们经常吵架,觉得她是个自大的家伙。可是,当然他不恨她,她的死煽起了他深深的哀伤和丧失感,以及对罪犯的憎恨。

  立马于城门前的亚尔斯兰,有耶拉姆等一百骑人保护着,但他和奇斯瓦特一样,理解了这一日的战斗的奇怪的特性。因而,他没有下达没必要的指示,只是在观战,然而卡塞姆从城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手舞足蹈地告之城内的情况。

  “让叶克巴达那的市民随意吧。”

  亚尔斯兰做出指示。

  “要留下的人留着。要逃的人就逃。等战斗结束后,再回来就行。”

  “要宣布吗?”

  亚尔斯兰稍微考虑了一下。

  “姑且宣布一下吧。虽然他们是自由的,可确保他们的自由是权力者的义务。”

  “遵命。”

  “是和那尔撒斯现学现卖的啦。”

  亚尔斯兰的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笑容。他想和那位讽刺家的画家学更多更多的东西。这一点,不用说,耶拉姆也是如此,不,或许比之更甚。那尔撒斯的第一个徒弟是耶拉姆,这是亚尔斯兰公认的事。

  他叫住了接受了命令,往城内飞奔回去的卡塞姆,严肃地对他说。

  “绝对不允许有掠夺!”

  Ⅲ

  “要投降的话就趁现在。不知感恩的家伙。”

  达龙把戟竖在地面上后,大量的血从刀刃流下,浸湿了主人的手,滴落在地上。侍从兵用布迅速地将其擦掉。

  黑衣的骑士化作了黑衣的恶魔。他那残酷的打击,将敌人的甲胄和盾牌割裂击碎,碎片四散,血腥的气息令达龙自身的嗅觉麻痹。

  忌讳恶魔靠近的反亚尔斯兰军,让弓箭兵前进,使他沐浴在箭矢之下,然而达龙一边躲闪着一边挥舞着戟,将箭矢几乎全部击落。只有有两、三支箭矢插中了斗篷。这几支也被挥落了下来,达龙基本毫发无伤。他驱马向弓箭兵跑去,他们发出悲鸣逃跑了。

  沉重的、长长的、锐利的绢之国的戟,在黑衣的骑士手中如旋风般回转。那是鲜血的旋风。人类的士兵也好,有翼猿魔和四眼犬也罢,全都被劈开、被刺穿、被割倒,鲜血与**几乎都摔落在地。

  他只是将马首转向他们,敌兵的集团便发出悲鸣,丢掉武器四处逃散。达龙开始心情不悦起来。他不是想杀害那么多人类才杀人的。蛇王撒哈克也好,伊尔特里休也罢,他想将敌人的总帅级指挥官击杀,来结束这场凄惨的战斗。然而,这一日,无论他穿越了多么广阔的血腥战场,也没有遇见这样的对手。

  这时,达龙还不知道席尔梅斯闯入了战场。席尔梅斯是后悔,还是欢喜,现在还没人知晓。

  展现出威猛的不光是达龙。

  “伊尔特里休!”

  奇斯瓦特一边大喊一边在敌群中驱马飞跑。与生涯中最大的强敌再度相遇,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打倒他。左右的两把剑仿佛明白主人的心思似的,上下、左右、前后,制造出阵风,鲜血乘着阵风向四面八方飞散。

  这一日的战斗既没有战略也没有战术。奇斯瓦特很好地理解了此事。用上自己的武勇,和小规模的用兵,多杀一个敌人也好,让反亚尔斯兰派的领主和贵族颤栗不止。这是有意义的事。因而,奇斯瓦特时而用剑向部下下达指示,时而作为战士无慈悲地斩杀敌人。连逃跑的敌人也不放过,双刀染满了鲜血,四处跑动。

  叶克巴达那城司克巴多,这一天早上也用大杯喝干了许多麦酒,等待出战的信号。

  就克巴多来看,盾牌不是防御的道具。一边用右手的大剑砍击敌人、割倒敌人,一边用左手的盾牌殴打敌人,把敌人击倒在地,将他们粉身碎骨。鲜血与悲鸣围绕着独眼的伟丈夫,在战场上左右移动。

  “那家伙,城墙的守备要怎么办啊?”

  奇斯瓦特苦笑着。

  城门的左右,稍稍变得像市场一样。叶克巴达那的市民们眺望着高台,丢下水和囊和水果类,欢迎战后回来休息的士兵们。一个特别巨大的麦酒桶,是克巴多的专用酒桶。

  一个年轻的武将骑马靠近后,用剑刺中了囊,就这样离开了。那是梅鲁连。

  梅鲁连的神情变了。因为他在战场上看见了妹妹与其丈夫的仇敌,席尔梅斯的身影。

  “银假面,你在哪里?!”

  往右突击,往左横扫,梅鲁连一边卷起鲜血的旋风,一边大声地喊叫。没想到,席尔梅斯居然会在这片战场上现身。可是,有好几十个人的证言可以证明。证言说,他们有看见带着银质的假面的骑士。

  安德拉寇拉斯和伊尔特里休交给其他诸将,梅鲁连只是一味地追赶席尔梅斯。

  士兵们也骁勇善战。其中有很多是由奴隶被解放成了自由民,感恩于亚尔斯兰的人。

  帕尔斯士兵的长枪刺入有翼猿魔大张的嘴中。长枪枪尖前端刺穿了有翼猿魔的头盖骨,从头颈穿出。怪物的口中,悲鸣与白色的血液化作瀑布,溅在帕尔斯士兵的脸上。帕尔斯士兵的脸上,发出咻咻的声音,升起了白烟。凄惨的光景自然不会只停留在一处。人类与人类,人类与怪物,所有的地方都在互相残杀。刺穿、撕裂、或者殴打,脚踢。

  “今天的战斗,比往日来的更为激烈啊。”

  喃喃自语的是一名反亚尔斯兰派的将军。他派出了士兵,自己却不参加战斗,立马于山丘之上。与他一样的人还有五、六名,面对凄惨的叫声与血腥的臭味,缩起了脑袋。说他们是胆小鬼也没错,不过他们也算有自知之明。

  “其他人出去的话,那我也出去吧。”安排是这样的,可是另一个人开口说了。

  “就这样下去好吗?”

  “什么?”

  “别装傻,是关于安德拉寇拉斯陛下的事。”

  领主们环视了四周,压低了声音,装出是在进行军事会议的样子。

  “陛下怎么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杀害泰巴美娜王妃大人时的光景。”

  还留有人类的良心的领主们,只有颤栗个不停的份。

  “虽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关系不和,但他们可是十几年的夫妻啊。你们看见了吗,就像是随便斩杀一只小狗小猫一样……”

  “一刀就给杀了。”

  “我要动弹不得了啊。”

  “我整个人都抖得停不下来了。”

  “所以说啊,要是我们失败了的话,不是也会被毫不留情地给杀了吗?”

  “很有可能啊。怎么办?”

  “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头疼了。”

  尽管他们认为安德拉寇拉斯为人粗野且豪放,可是他杀了泰巴美娜时的残忍,领主们还是头一回知晓。迷恋妻子不择手段的他到哪里去了。这样一来,便能想象的到,像自己这样的人的将来会是怎样。

  至今为止一直想着好事情出阵,然而仔细想想,也会有失败的情况。要是那样的话,安德拉寇拉斯的威风将完全被帕尔斯取代,领主和贵族们的特权也将被剥夺。等到那时,要如何钻营才好呢……

  “怎么,没有即便被杀也要保住名誉的人吗。”

  响亮的声音轰鸣着,领主们差一点吓的从马上摔落。看见声音的主人后,他们不寒而栗。被称作“吹牛大王克巴多”而众人皆知的,亚尔斯兰军的独眼的猛将,肩上扛着沾满鲜血的大刀,立马站在他们面前。即便十名、二十名领主将其包围,群而攻之,也不够做他的对手。

  “你,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我不会杀你们。你们丢掉武器逃吧。”

  克巴多像是嫌麻烦地说着,朝着领主们看去。

  “真、真的吗?”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是要逃,还是要被杀,两个里面选一个,快点选!”

  被克巴多一吼,领主们如字面所说,飞奔起来,丢下长剑逃跑了。他们踩踏着尘土,朝着血腥味淡薄的方向跑去。

  因此,有一万士兵失去了主将,不过由于原本就只有他们自己在战斗,完全没有影响到战况。

  亚尔斯兰立马于城门前,为了更好地看清战况,他前进了一些,暴露在危机之下。每当这时,耶拉姆与法兰吉丝便会冲出来将他带回去。

  想要抓住亚尔斯兰肩膀的有翼猿魔体毛浓厚的爪子,仿佛被弹开了似的松开了。由耶拉姆的半弓射出的箭矢,射中了它的眉间,怪物一头栽向空中打了个滚,摔落在地,马蹄践踏而过。

  “对不起,耶拉姆。”

  “请多加当心一点。您是独一无二之身!”

  耶拉姆越来越像那尔撒斯了。亚尔斯兰很是高兴。他失去了太多的忠臣,但还有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只要自己作为王者成长,守分寸,还会有新的忠臣出现的吧。

  耶拉姆这边,对于亚尔斯兰出人意外的积极冲入战场,内心很是惊讶。他甚至想着,亚尔斯兰不像以前那尔撒斯所说的那么听话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以那尔撒斯为首的诸将之死,令亚尔斯兰感到了责任感。

  安德拉寇拉斯=撒哈克的军队,是乌合之众。他们不光是帕尔斯国内的反亚尔斯兰派,和邱尔克军,甚至还有并非人类的蛇王的眷属们混合在一起。怪物们有时会杀害啃食应该是同伴的邱尔克士兵,因而他们不得不对后方多留一个心眼。由猛将伊尔特里休率领的邱尔克军,比安德拉寇拉斯军更有军队的样,全是因为有这么讽刺的理由,现在无法发挥全力。

  无论如何,对亚尔斯兰军而言,“这样挺好的”。他们希望能有更加壮观的同伴相残。

  Ⅳ

  这时,席尔梅斯遇见了他应该用全力对付的敌人。

  席尔梅斯正在飞速奔跑着,他的马匹被流箭给射倒,只有徒步前行。就在那时,他朝着失去骑手的马匹接近而去,与遇上同样情况的人相遇了。当然,他与对方展开了厮杀。那人是伊斯方。

  伊斯方擅长的是,从低处进行斩击。若非的经验丰富的战士,大概膝盖之下就被砍成两段了吧。

  当然,席尔梅斯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不过和伊斯方是第一次对决,也是头一回看到他的剑技。他如同雪豹一般跳了起来。又灵活地向后退了三步,逃出了伊斯方的可怕的低处斩击。他的内心冒出了冷汗。要是对方是没有席尔梅斯的力量与反射神经的人,双脚一定被一同给切断了。

  “耍什么小聪明!”

  席尔梅斯愤怒地咒骂,由于浪费了时间,夺下亚尔斯兰首级的机会溜走了。

  席尔梅斯看准空隙,收回了剑,跳上就在此时走进的没人有骑的马匹,动作灵活的离开了此地。

  “土星!别追敌太深。”

  伊斯方下达命令的同时,自己踢了一脚地面,给了敌人连着头盖骨的盔甲致命的强力打击。下一个瞬间,面向横向过来的敌人,放低身位,由低处横扫敌人的膝盖。虽说膝盖没被切断,但敌人的膝盖被击碎了,发出了悲鸣。

  伊斯方环视四周,盯上一骑敌兵。正确的来说,是盯上了他的马匹。

  “好马啊。”

  让土星来看,这匹忠实的狼也表示赞同,因而一个人与一匹狼冲入残酷的战场中央,朝着那名敌兵跑去。

  “抱歉啦。”

  敌人的左脚踝在伊斯方说完后,飞向了空中。士兵大声尖叫。伊斯方毫不留情地将其从马上刺落,接着跳上了马。

  看见了这副光景,敌人的骑兵发出怒号,杀了过来。

  “哥哥,请您明鉴,作为万骑长夏普尔的弟弟,我会让您看到的,我的能力不会令您蒙羞。”

  他大喊着,跃马飞入敌人之中。

  将第八人击倒于血染的泥泞中时,伊斯方的剑发出清脆的声音,折断了。

  伊斯方咂了咂舌,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找不到能用的武器。这时,又有三、四骑邱尔克士兵跑近了。

  土星发出勇猛的咆哮,朝着邱尔克士兵的喉咙跳了过去。邱尔克士兵因为土星跳跃至身边,用不了剑。用左手护着自己已是他的极限了,土星撕咬着将这只手扯碎。

  手无寸铁的伊斯方,连同马一起撞了过去,从摇摇晃晃的对手的右手中抢走了剑。剑光一闪,横扫过对手的身体,将对手从痛苦中解放出来。

  伊斯方在乱军的漩涡中的猛斗令人瞠目结舌,然而他自身也并非没有受伤。虽说没有致命伤,身上仍有五、六处轻伤。即便是感受到伤痛的时候,伊斯方也没有停下攻击。

  伊斯方又将一骑敌人的首级击飞至空中,却来不及闪避溅出来的鲜血。他好不容易重新握好缰绳,避免从马上摔落,浑身上下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与不断积攒下来的疲劳,使他的意识变得朦胧。

  马蹄的践踏声响起,一个勇猛彪悍的人迫近了。由于眼睛里进了血,伊斯方暂时失去了视力,没能注意到那人急速的接近。

  “喂,伊斯方卿。”

  就在此时,伊斯方转身挥剑,剑光一闪。锐利的刀刃声响起,敌人的首级飞向空中——并没有如此。掺杂着苦笑的声音,再度呼唤了一声。

  “别搞错了啊。我是自己人哪。我是克巴多啊。”

  “原来是克巴多卿啊……”

  “你好像一直战斗个没停啊。稍微去休息一下怎样。他人之所以夸我是因为,我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会老老实实地把功绩让给他们。”

  虽然是不是在夸奖他这一点很是可疑,不过克巴多的确是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不该饮酒时依然饮酒的男人。尽管如此,他仍然取得了与做好了不眠不休的觉悟的奇斯瓦特和达龙相同的功绩,因而很有说服力。

  “那么,我就听从您的建议,回去喘一口气。”

  “嗯,就这样就这样,去城门那儿吃点儿喝点儿。我可以把我的麦酒稍微分你一点哦。”

  发出一声哄笑后,克巴多拍了拍伊斯方的后背。

  让伊斯方去休息,克巴多自己出阵了。他徒步前行,决心尽情地挥舞大刀。然后,在斩杀了大约十名敌人之后,遇上了马匹累垮了的伊尔特里休。

  “特兰的异乡人,你的好运到头了!”

  克巴多洋洋得意地说完,伊尔特里休的眼中喷出的火焰。

  “别得意,独眼龙。”

  指挥与胜败都未能决出。击杀自培沙华尔以来,因缘颇深的对手。而且还是堂堂正正的决斗,换做谁都没有话说。

  克巴多和伊尔特里休架好武器,相互瞪视着。

  “应该在培沙华尔杀了你的。”

  “嚯嚯,英雄所见略同。”

  “去死吧!”

  伊尔特里休和克巴多同时蹬了一脚地面。伊尔特里休的豪剑与克巴多的大刀激烈地碰撞着,蓝色、红色的火花四散。仅仅一回合就打出了折断刀刃的气势。两人分开了,准备展开第二回合,不知不觉间摇晃起来。

  伊尔特里休的豪刀与克巴多的刚剑,同时砍中了对方的右眼。两位强者的右脸,同时染成一片鲜红,鲜血流下流到了腹部。

  胜负不相上下。然而,结果却天差地别。伊尔特里休的左眼没有伤,与过去一样能看得见,而原本就是独眼的克巴多,继左眼之后右眼也看不见了,完全失去了视力。

  在骇人的沉默之后,伊尔特里休发出了哄笑。

  “这还真好笑。你和我都砍中了相同的位置,结果却大有不同。”

  克巴多没有回应,一瞬间看似非常狼狈。至今为止的豪放不知道哪里去了,往右转、往左转,胡乱地挥动着豪剑。他表露出恐惧与败北感,整个身体时而往前,时候向后。呼吸变得混乱,肩膀上下耸动。

  “太难看了啊,克巴多。帕尔斯屈指可数的猛将的骄傲去哪儿了?”

  伊尔特里休哄笑这,绕到克巴多的面前。那位豪放的伟丈夫,原来是个胆小鬼啊。伊尔特里休将豪剑举高至肩膀,踢一脚地面发动突进。下一个瞬间,不可置信的事发生了,痛苦的悲鸣响起——并非是克巴多,悲鸣出自伊尔特里休口中。

  “你、你这家伙……”

  “开心点。我认同你是特兰伟大的战士了啊。”

  克巴多从口中吐出鲜血与笑容。

  要是伊尔特里休有着作为战士的骄傲,就不会做出绕到完全看不见的对手背后的事。克巴多是这样想的。他很有可能从正面突进,将对手的胸膛刺穿。

  克巴多的预想猜对了。伊尔特里休从正面猛然突进——被克巴多的刚剑刺穿至背后。与此同时,克巴多从胸口到后背也给刺穿了。

  克巴多没能看见,自培沙华尔以来的宿敌,临终前的模样。但是,他感到了对方的感觉与气息。

  伊尔特里休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伫立着,双手放开剑柄,后退了一步、两步。在这期间,克巴多不停地吐出鲜血,但是听见了如大树倒下的声音,知道发生了什么。帕尔斯内外雄名与恶名震响四方的猛将,用满是鲜血的嘴唇裂开了笑容,喃喃地念叨着。

  “嘛,也就这样了啊。”

  接着,身材魁梧男子摇摇晃晃,朝着前方倒了下去。这气势仿佛是要撼动大地。

  “克巴多卿与伊尔特里休同归于尽了!”

  身着暗灰色衣服的魔道士,听见悲痛的帕尔斯语吼出的叫声,无声地笑了。

  Ⅴ

  原本打算完完全全做这场血战的观看者的,可是对他而言,浓烈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有蛊惑力了。不去参加这场鲜血的餐宴,着实可惜。要他等到蛇王治世的开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事。

  尊师身着暗灰色的衣服,现身于藏身之所。沉浸于相互残杀的人类们,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相互砍杀、相互刺杀,勒紧对方的脖子。疯狂与血腥的气息,宛如熏风令尊师陶醉。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便能互相残杀到片甲不留吧。无法抑制自己的,愚蠢的人类,接受蛇王撒哈克统治再适合不过的人类啊。作为“一切开端的终焉”的流血,自己务必要去参与一下……

  他翘首以盼的声音,终于到来了。

  “什么人?是敌是友?”

  年轻的声音,令尊师再度愉悦起来。他认识这个声音。是在今日的战场上,最为耀眼,发挥了他的骁勇的人,他是亚尔斯兰军年轻的勇将伊斯方。骑着带有灰色圆斑纹的马匹,身边跟随着一只眼睛周围有着圆斑的狼的青年武将,美味到让人要流出口水来。

  “不是士兵的话就逃吧。不然会卷入厮杀中的。”

  “正如我所愿。”

  “什么?”

  “万骑长夏普尔的弟弟伊斯方,去步你哥哥的后尘吧。”

  突然间,从马上跳下的伊斯方剑光一闪。

  正经的武艺应该是赢不了伊斯方的。尊师远远地跳开,避开了必杀的一闪,展开暗灰色的衣服。衣服裹住伊斯方的上半身后,传出了轻声的呻吟声。伊斯方的膝盖骨折,用不上力气。尊师一挥暗灰色的衣服后,上半身染满鲜血的伊斯方,仰面倒下,发出了声响。

  土星伸出舌头舔着伊斯方的左脸。它强悍且温柔的主人,却再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了。不论是伸出手抚摸土星的脑袋也好,还是用指尖在它脖颈处挠痒痒,都不再会有了。

  土星仍然舔舐着主人的遗体,终于明白了伊斯方再也回不来了。它抬头仰天,发出充满哀伤与怒气的叫声。喊声压过了混战的漩涡,响彻天际、传至远方。

  “土星在嚎叫。”

  亚尔斯兰喃喃地说着。

  “是伊斯方死了吧。”

  耶拉姆吞声屏气,看着年轻的君主。

  “克巴多之后,连伊斯方也……”

  面对黯然自语的亚尔斯兰,耶拉姆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啊啊,如果那尔撒斯在这里的话……

  “耶拉姆。”

  “在。”

  “我把背后交给你了哦。”

  一边喊着,亚尔斯兰用手掌拍了拍乘马的颈部。马匹发出响亮的嘶鸣,开始快速飞奔。

  “陛下!”

  耶拉姆慌慌张张地确认剑、箭筒和弓的位置,跟在君主的身后。他一边追一边喊道。

  “陛下,您太轻率了!”

  “我去给伊斯方报仇。怎么能放着不管呢。我要亲手打到他!”

  耶拉姆沉默地跟在君主的身后。他右手紧握着弓箭。没办法制止君主。他的任务是保护君主。

  尊师想取下伊斯方的首级,却没能办到。只要接近伊斯方的遗体一步,土星便会一边发出呜呜的嚎叫声,一边扑上去。

  “切,这家伙的首级什么的,我不需要。一样要的话,就要亚尔斯兰的……”

  “你想要吗?”

  尊师愕然地转过身去。在对付土星的时候,敌人从背后袭来。而且,还是亚尔斯兰本人。

  “伊斯方!”

  亚尔斯兰发出悲痛的声音,从马上跳了下来。他紧紧抱住年轻的忠臣的勇将的遗体。尊师发出洪亮的笑声,耶拉姆静静的站着问道。

  “你是什么人?”

  尊师无视了耶拉姆。

  “你来了啊,亚尔斯兰。举世无双的不孝子、叛逆者、篡位者,背叛了养育你的父亲,夺取了王家的罪大恶极之人……”

  “正如你所说。”

  亚尔斯兰制止了激昂的耶拉姆,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什么物体发出耀眼的光芒,朝着尊师袭去。尊师急忙往后跳去。他的脚边插着一支箭。另一匹马的马蹄声正寄宿靠近。

  “非常抱歉我来晚了,陛下。”

  “奇夫吗!”

  奇夫因为“用三支箭击退密斯鲁军”的任务,比席尔梅斯更晚抵达战场。

  “密斯鲁军失去了身为指挥官的女王,撤退了。已经不用再担心了。”

  “是嘛!奇夫,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谢谢你。”

  “没有没有,都是因为有着亚希女神的恩惠。”

  “喂,这边是什么情况?!”

  尊师怒吼着。他知道了,自己变装成商人拉万谋划的密斯鲁出兵,化为了泡影,没法保持冷静。说到奇夫,因为他端详过尊师的面容,大吃了一惊。

  “原来如此,你就是魔道士们的头目啊吗?”

  “是蛇王撒哈克大人忠实的部下。这一天,我等了三百多年了。”

  “叫你弟子杀手,是不是更合适些?”

  奇夫揶揄道。尊师挑选出的七名弟子,几乎全都被亚尔斯兰的部下们给杀了。

  伴随着心痛,尊师赫然大怒。凝视着奇夫的双眼中,溢出了残忍的目光。

  “哎呀哎呀,难得是一个稍逊于我的美男子,这种表情的话女人们可不敢靠近了哦。要不要虚心一些,来给我当弟子啊。我会教你撩妹追求女性的技巧。当然是要付费的。”

  “别胡说八道了!”

  尊师大吼着,想要重新面向亚尔斯兰,但他做不到。亚尔斯兰的手中,剑从剑鞘中抽出了一半。

  那是宝剑鲁克纳巴德。而且,它每日被浸在芸香汁中一次,等待着它的任务的到来。

  亚尔斯兰抽出宝剑的同时,宝剑鲁克纳巴德一边散发出芸香凉爽的清香,一边闪耀着光芒。

  尊师发出奇怪的声音向后仰去。那是因为,他暗灰色的头巾突然间被扯了下来。

  “告死天使!”

  老练的鹰挠着尊师的手,薅掉他的头巾,让他露出了金发的头部。

  “土星!”

  小狼在尊师的注意力集中在头部时,朝着他的右脚咬去。

  “可恶,畜牲们!”

  尊师秀丽的外表,变得惨不忍睹。

  “可别搞错了啊。你的对手是我啊。”

  手握鲁克纳巴德,亚尔斯兰向前走去。尊师咬牙切齿地左右环视。奇夫与耶拉姆,他们手握剑柄,做出立刻拔刀砍去的姿势。

  尊师咒骂道。

  “卑鄙小人。要是没有鲁克纳巴德,你还敢和我对战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不使用鲁克纳巴德也行。”

  “嚯。”

  “不过,你也别用魔道。”

  被亚尔斯兰严厉地一说,尊师又咬牙切齿起来。一瞬之后,尊师的暗灰色衣服发出声响,展了开来。衣服之下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衣服的里层嵌有毒针。他跳了起来,从上空袭向亚尔斯兰。

  这是毒针所带来的死亡的拥抱。他的奇袭失败了。鲁克纳巴德化作一道光,刺向尊师的胸膛,将毒针全部粉碎的同时,穿过了他的背部。

  “那边的人,你是谁?”

  梅鲁连问道。他并不认识安德拉寇拉斯生前的面容。

  轴德族的老兵吞声屏息,说出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名字。他是个作为佣兵,在王宫工作过数年的男人。

  “安德拉寇拉斯陛下……听到过传言,可没想到居然真的还活着!”

  “哎,那就是安德拉寇拉斯吗?”

  与家族代代效忠于帕尔斯王家的奇斯瓦特不同,轴德族的梅鲁连的崇敬之情非常单薄。对他而言,“陛下”只有亚尔斯兰一人。对亚尔斯兰无情无义的身为父王之人,他的心中抱有反感。

  更何况,这个时候,安德拉寇拉斯的周围,有成群四眼犬和有翼猿魔等怪物们跟随着。不管怎样,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射杀安德拉寇拉斯王,但怪物们的话就没有留情的必要了。

  梅鲁连脸色丝毫未变,射出火箭。

  深红与黄金的圆环,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将四眼犬与食尸鬼们包围起来。

  让人觉得不属于这世间的咆哮与悲鸣声响起。芸香与火焰形成双重圆环,将怪物们吞噬。会飞的怪物拼了命地往上飞去。

  四眼犬背上燃烧着,猛然地跑了过来。他朝着梅鲁连跳了起来。梅鲁连的剑闪烁着光芒,把它燃烧着的躯体分成了两段。

  他挥落了剑上的血滴。

  “真有骨气,但这种骨气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只会给人增添麻烦。”

  梅鲁连准备再次射出箭矢,突然意识到箭筒已经空了。连预备的箭筒也空了。

  梅鲁连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没有箭了吗?!”

  “箭倒是有,只不过芸香没了。”

  梅鲁连耸了耸肩。

  “总比反过来的好。把箭给我。”

  死亡的箭矢暴风雨再度开始了。为了攻击地面而降落的有翼猿魔和鸟面人妖的柔软的咽喉与腹部中箭,发出奇怪的叫声掉落下来。有的一边旋转一边落下。有的如同石块一样一直线落下。

  “在搞什么啊,太不像样了。”

  安德拉寇拉斯骑马前进。不,此时他显露出了作为蛇王撒哈克的模样。长在左右肩上的蛇,摇晃着长有一加斯的躯体,牙齿间滴落有毒的唾液盯着梅鲁连看。梅鲁连的确感到颤栗,战意战胜了出自本能的恐惧。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将箭搭在弓上,瞄准撒哈克的右肩,射了出去。

  梅鲁连的箭插在蛇的左眼上,使得蛇剧烈地往后一仰。激烈的呼吸声响起。由于蛇不会出声,这就像是悲鸣一样的声音吧。

  Ⅵ

  “小子,干得不错。”

  如同咆哮般发笑后,安德拉寇拉斯从腰际拔出短剑,朝着梅鲁连用上全力投掷过去。短剑旋转着命中了梅鲁连的弓箭,切断了弓弦。

  梅鲁连发出愤怒与懊悔的声音,只得丢弃长年的爱弓。因为他没有时间重新给弓换弓弦。他让马匹后退了三、四步后,从部下的手中抢过“轴德的黑旗”。

  梅鲁连单用右手解松了腰带后,再单用左手将“轴德的黑旗”往背后插去。再次系紧腰带后,梅鲁连的模样看着像背负着黑旗伫立着的雕像一样。

  “弓箭用不了了啊。”

  年轻的族长的嘴边,浮现出苍白的笑容。

  “就让我用剑来杀了你吧。”

  安德拉寇拉斯瞪视着梅鲁连,怒吼道。

  “上啊,士兵们,把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给我大卸八块!”

  士兵发出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将梅鲁连包围起来。他挥开刺来的长枪与长剑,朝右边刺去,朝左边砍去。喷出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将梅鲁连的全身染成朱红一片。

  甚至连接受了成为蛇王撒哈克的安德拉寇拉斯的瘴气的士兵们,也暂时性地往后退去,使包围圈扩大了。撒哈克骑马跃入了扩大了的空间。

  他无声地挥动着豪刀,从正面向着梅鲁连砍下。疲惫不堪的梅鲁连,坚持了二十回合,还砍伤对方右手的盔甲,反而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终于,安德拉寇拉斯的豪刀,斩断了梅鲁连的剑,豪刀就这样保持着速度与压力,将年轻的族长的颈部砍成两段,继而将“轴德的黑旗”一砍为二。

  梅鲁连的首级双眼睁着掉落在地。失去了首级的躯体,保持着挑战性的动作直立着。

  “真是缠人。”

  安德拉寇拉斯用厚厚的舌头舔了舔手甲上的伤口,转身看着臣下们。

  “但是,这小子比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勇敢啊。”

  领主们丢脸地低下了头。安德拉寇拉斯像是嘲笑似的,踢倒了梅鲁连的躯体后,发出了宛如十头狮子的咆哮。他再度跨上马后,边凶暴地吼叫边朝着血腥的荒野飞驰而去。

  法兰吉丝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她命令弓箭兵,将箭矢集中于“狂吼乱叫如同野兽一样的男人”身上。

  亚尔斯兰派的士兵射中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右手腕,但是被腕甲弹开,没能伤到他一丝一毫。对邱尔克士兵来说,他们完全没有迷茫与客气。他们发出怒号的同时驱马飞跑,将急忙把弓箭换回长剑的士兵击倒。

  安德拉寇拉斯是死亡的化身。他马首转向之处,刀刃挥落之处,人与马匹的鲜血四溅,首级飞舞,手臂落下。他原本就是一名豪勇的武人。再者,加上撒哈克的魔力,增强了他的力量,消弱了对手的力量。如同狮子一口杀了羊羔一般,他一击便把士兵送去了死亡的国度。因此,安德拉寇拉斯的兴致消减了。至少,没能碰上如刚才年轻武将一样强劲的敌人,没有那么想将敌人击败送入地狱去。

  回应着这份愿望,左右肩上伸展而出的蛇,发出响亮的摩擦声,喷射出毒液。士兵们注意到时,反应凄惨无比。

  “是撒哈克!”

  “蛇王撒哈克出来啦!”

  帕尔斯士兵们陷入了恐慌。他们阵列崩溃,弃甲丢剑,逃跑奔走。这可以说,他们是在远离邪恶。

  讽刺的事,恐慌是公平的。它同时袭向了敌我双方。

  撒哈克显露真实身份后,成为了纯粹的杀戮者,把士兵们统统杀光。不管是亚尔斯兰派也好,反亚尔斯兰派也好,或是邱尔克军也好,都平等地斩杀、刺杀、蹂躏。甚至连自己的眷属,也顺从了杀意给杀害了。撒哈克终于获得了完全的解放,作为掌握着万人的死亡的魔王而复活了。

  有好几人看见了,撒哈克掀起的鲜血的暴风雨,离得最近的,是银假面卿席尔梅斯。不由的怀疑自己看错的席尔梅斯,瞬时间充满了杀意驱马而去。

  “安德拉寇拉斯!”

  安德拉寇拉斯也好,亚尔斯兰也好,达龙也好,谁都可以。只是按照他们出现的顺序杀了罢了。

  “安德拉寇拉斯!”

  发出杀戮的叫喊声,席尔梅斯向前突进了。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双肩,高高的鼓起,形成了某种样子。

  “哇啊啊……!”

  席尔梅斯听到一人恐慌的声音。席尔梅斯并没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蛇王。蛇王撒哈克。啃食着帕尔斯人勇气的恶灵,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着。

  与亚尔斯兰麾下的诸位将领不同,席尔梅斯心里没有准备也没有做好觉悟。会与之相遇什么的,他想都没想过。席尔梅斯无防备的内心受到了直接攻击。勇气和胆量与战意,一瞬间被吹飞,苍白的面容在微微颤抖。而且,安德拉寇拉斯看见了他。

  “难得的再会。不祝福我一下吗。我的侄子,不,我的弟弟啊。”

  可怕的声音称呼他为“弟弟”。

  “别,别过来,别过来!”

  席尔梅斯大叫道。与其这么说,倒像是孩童一般地叫唤着。至今为止,无论被逼到何种困境,他都从未露出这样的丑态过。心脏因恐怖而轰鸣着,脑内一片混乱,停止了正常思考。但是,本能的喊叫依然持续着。

  遵循内心的呼喊,席尔梅斯忘我地奔跑着。

  奇斯瓦特用左边的剑,将敌人的斩击反击回去后,用右边的剑水平一挥。敌人的胸甲发出响亮的声音破裂,被斩裂的胸膛喷出了鲜血。

  克巴多死了。那个豪放的男人死了。他带着伊尔特里休同归于尽了。

  “出色的落幕啊,克巴多卿,我想向你学习啊。”

  他这么说着时,突然间鲜血的阵风带着尸臭味吹了过来。

  “你想要一个出色的落幕的话,我可以替你实现愿望,奇斯瓦特。”

  看见声音的主人后,奇斯瓦特把声音咽了回去。

  “席尔梅斯那小子,根本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就逃跑了。你能让朕满足吗?”

  撒哈克双肩上的蛇扭动着,挥动豪刀,连同马匹一同跃向奇斯瓦特。奇斯瓦特没有进行无意义的辩论,用双刀迎战。三把剑如同三道流星,在空中划过。超过了三十回合的刀刃声,卷起战尘四处飞舞。接下来。

  双刀将军奇斯瓦特展现了最后的神技。

  右边的剑将撒哈克右肩的蛇头,左边的剑将左肩的蛇头同时砍飞。

  “噢噢!”

  这声喊叫,不知是从谁的口中发出的。撒哈克的豪刀一下子将奇斯瓦特交叉呈十字型的双手砍成两段,接着深深地砍裂了其腹部。鲜血喷出,人与马染红了大地,奇斯瓦特一边感受着死亡的拥抱,一边从马上落下。即便如此,他仍然摇晃着站了起来。

  奇斯瓦特的脸上没有痛苦与骄傲,而是奇妙的冷静。他毅然地挺起胸膛,双脚稍稍分开,看着蛇王,吐露出了声音与气息。

  “陛下……纳斯琳……艾亚尔……”

  生命力与他发出的声音一同流逝,他说完的同时,被染得鲜红的魁梧身躯,如同石柱倒下般倒在地上。

  “……可恶的家伙。”

  蛇王撒哈克愤怒地呻吟着。

  长在左右两侧的蛇头,总会再生的。然而,奇斯瓦特双刀上涂抹的芸香,也完全抹在了他双肩的伤口上。这确实对再生有明显的不良影响。

  由于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刚愎自用撒哈克对今后的情形也产生了类似烦恼的情感。蛇王吼了一声后,跳下了马,对倒在地上的勇者的遗体又踢又踩。明明杀了对手的是撒哈克,可双刀将军看似仍保持着威严。

  这一日与昨天和前天是一样的开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凄惨的情形不停地增加,作为毫无先例可寻的一日而结束。作为这一切根源的男人,再一次跨上了马后,出发去寻找猎物了。

  Ⅶ

  “席尔梅斯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黑衣的恶魔”连声音都像是溅上了鲜血一样。

  在那尔撒斯被杀后,达龙对席尔梅斯完全不使用敬称了。他没法做到保持礼节。尽管亚尔斯兰仍然称呼其为“席尔梅斯卿”,却没有责怪于达龙的态度。

  达龙停止呼喊的时候,一个嘲弄般的声音响起。

  “对我不用敬称的家伙是谁?”

  瞬时间,达龙全身上下紧张起来,这时践踏着青草与土地的一骑身影出现了。

  “银假面……”

  达龙更改了称呼的方式,重新握好了戟。

  “我原谅你对王侯不用敬称。给我感恩戴德吧。”

  席尔梅斯声音沙哑地笑道。除了蛇王撒哈克之外,没什么好害怕的。

  “你这家伙是来杀我的吧,达龙。”

  “我不杀你。”

  “嚯嚯,为什么?”

  “我要活捉你,把你带到亚尔斯兰陛下的御前。让你在陛下的御前跪下,为旧日罪过谢罪。”

  席尔梅斯的眼中,残忍的光芒在奔走。

  “别太放肆了。”

  虽然愤怒,却没有被愤怒给冲昏头。比较了敌我双方的武器后,他驱马跑向与达龙所在处不同的方向。不知持有者为何人,有着厚重手柄的长枪正插在地上。他从长枪旁跑过,将长枪从地上拔起。

  达龙看见了,但没有妨碍他。达龙默默地看着,捋起长枪的席尔梅斯,朝着自己的方向突进而来。

  “去步蹩脚画师的后尘吧!”

  席尔梅斯的长枪,化作夺命的火焰,袭向达龙。

  猛击因达龙的戟被弹了回来。灿烂的光芒与声音一同四散。双方的乘马擦肩而过,鞍与鞍、镫与镫相互摩擦。

  双方的位置交换了。两位骑手调整好呼吸,再度催促乘马发动突进。

  武器与武器在空中发生激烈冲突,同时,在地上马匹与马匹相互撞击。空中的胜负不相上下,然而在地上,达龙的乘马“黑影号”取得了胜利。虽然席尔梅斯的乘马也非普通的马匹,却比不上帕尔斯首屈一指的名马。

  马匹摇晃着,猛地倒在地上。在这段时间内,席尔梅斯跳下了马,一个转身单膝跪在地上。长枪的枪尖,毫无偏差地指向达龙的喉咙。

  “漂亮。”

  达龙发出感叹之声,自己也从马上跳了下来。于此同时,他也没有给席尔梅斯攻击的破绽。

  “徒步来分出胜负吧。”

  席尔梅斯站了起来,两位强者重新架好了武器。他们如同画弧线似的,改变位置。

  先出手的席尔梅斯。他发出的凶猛的喊声的同时,朝着达龙的面部突刺出枪。达龙的戟接下了这一击并将其截住。席尔梅斯巧妙地将枪抽了回去,这次又对准了达龙的胸膛。金属声响起,戟再一次截住了枪。达龙转动手腕后,戟的枝刃发出声响折断了席尔梅斯的枪。

  席尔梅斯丢弃枪,往后一跳,拔出了腰间的剑。达龙回应他,扔掉了戟,拔出长剑。他背负着伯父巴夫利斯和友人那尔撒斯的仇。达龙至始至终都打算在公平的条件下打败席尔梅斯。

  两把刚剑发出充满杀意的怒吼。火花与刀刃之音让人遐想到小小火山的诞生。斩击与突刺的还击,永无止境地持续着。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胜者将获得大地上最强的战士的荣誉。达龙的头盔被击飞,席尔梅斯的胸甲被划了一道深深的龟裂。席尔梅斯的假面被一砍为二,飞向空中,达龙的左手腕上溅出了血沫。

  战斗进行了百余回合。

  胜负终于决出了。达龙的剑朝着席尔梅斯的左胸挥去斩击,准确刺入了先前在席尔梅斯胸甲上造成的龟裂中。必杀的刀刃抵达了席尔梅斯的**,深深地、毫不留情地砍下,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喷出。

  席尔梅斯满脸是血的微笑着。

  “伊莉娜,我现在就来找你了……”

  抽回剑,将其插在地上后,“帕尔斯的正统国王”靠着剑,站着停止了呼吸。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亚尔斯兰向达龙搭话道。

  “达龙。”

  “陛下……”

  “你打败席尔梅斯卿了吗。干得漂亮。”

  “他的内心很想去死。我只是帮了他的忙而已。”

  亚尔斯兰凝视着,站着死去的席尔梅斯的身姿。

  “我为他感到惋惜。但是,把鲁西达尼亚引入帕尔斯的罪过,和杀害了那尔撒斯的怨恨,我实在无法忘记。带着敬意将他埋葬吧。你有异议吗?”

  “没有。”

  亚尔斯兰点了点头后,耶拉姆牵过“黑影号”的缰绳,交给了达龙。达龙道谢后,再次跨上了马,他一看,亚尔斯兰的身边有法兰吉丝与奇夫侍候着。太阳往西边倾斜,暮霭与战尘中,又出现了一骑巨大的身影。达龙朝那儿投去了视线。那是安德拉寇拉斯王!

  “父王!”

  大喊着的亚尔斯兰,接着发出了连他都没意识到的自己的声音。

  “父王……您这个模样是?”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安德拉寇拉斯两肩的蛇头正在逐渐再生。

  “朕不是你的父亲。不仅如此,甚至不是人类……我的名字叫撒哈克。”

  一瞬间的空白后,剑鞘的声音连续地响起。亚尔斯兰麾下的诸位将领中,也不知谁是第一个拔剑出鞘的。

  诸位将领的人数,现在也仅有四人了。达龙、法兰吉丝、奇夫、耶拉姆。

  这一日,仅仅是经过了一天的血战,奇斯瓦特、克巴多、伊斯方、梅鲁连四人,于叶克巴达那城外被杀。其余被杀的无名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亚尔斯兰战记来源更新